戲曲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我為自己能夠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揚劇的一名演奏員感到非常榮幸。
揚劇的“板”也稱三塊頭,一副二塊,其中一塊由兩塊木板綁在一起合成一塊,左手持板,以板的下端相碰而發出音響,通常由紫檀木制作,所以亦稱檀板;因其中一塊是由兩塊綁在一起的,民間也有人稱其為相思板。“鼓”,圓形的外框由厚重的木料所制,一面蒙皮,用特制的鐵釘固定,俗稱皮鼓,也稱單皮、干鼓,用竹制的鼓楗敲擊出音響。和其他兄弟劇種一樣,板鼓在樂隊中是不可缺少的敲打樂器,少了它們,就缺少了戲曲的意味,更重要的是,它們在戲曲樂隊中起著舉足輕重的領奏作用,離開了它們,整個戲曲音樂各種樂器的演奏就無法統一,整個戲曲音樂與整個舞臺表演就失去了協調,從而使整個舞臺的表演失去精氣神,失去靈魂。
懷揣著夢想,中專畢業后,我進入儀征市揚劇團工作,志滿意得的我認為在戲校歷經幾個冬暑,刻苦學習磨煉的知識和技法可以大顯身手了,殊不知當我拿到要排練的第一個戲《墻頭記》劇本和曲譜時,卻深深陷入迷茫和困頓之中,看那劇本,學校所學的鼓板鑼經不知道怎樣派上用處,看那曲譜,復雜的音樂和唱腔搞得我暈頭轉向,如同斗大的饅頭不知叫我如何下口……此刻,才讓我感到了學校老師的可親可敬,在學校每排一個折子戲,老師都對我們傾注了很大的心力,不厭其煩地示范引導,我們可以依葫蘆畫瓢,照著鼓點板式敲就行了,而今,一切都要靠自己砌造爐灶,實在感到力不從心,內心不由沮喪起來,真想打退堂鼓。領導和同事們看出我的心思,他們不斷鼓勵我,給我撐腰打氣,讓我認識到:劇團要我承擔這份工作是對我的信任與培養,給了我事業的起點,我不能當懦夫,一籌不展就躺倒在起點上,這就是可恥。俗話說“知恥者勇”,我不得不重塑信心,奮力一搏。鎖定目標,我給自己重新定位,一切從零開始,以刻苦的精神練內功,以虛心的態度向劇團老師學習,以誠懇的態度和包括演員在內的同事切磋,在藝術實踐中開始了艱辛的探索。
“劇本劇本,一劇之本”,害怕劇本沒用,只有親近它,它才能提供你所需要的東西。因此我首先從認真閱讀劇本開始,凝心聽取導演對劇本的分析和每個劇中人物的講解,受到啟發后,再回過頭來讀劇本,劇本似乎由平面逐步立體起來,讓我對劇情和戲中人物開始有了一定的了解。
《墻頭記》說的是善良敦厚的張木匠妻子早亡,靠木匠手藝傾其所有將兩個兒子撫養成人,培養大兒子經商,發了財,娶了媳婦;培養二兒子讀書,使他有了點墨水,娶了個富家女,他們的日子過得滋滋潤潤,可張木匠老了,兩個兒子兩房媳婦卻嫌他貧窮你推我讓不肯撫養,王銀匠知道后,非常同情好友張木匠的遭遇,利用王家兒子媳婦貪財的德行,編造了張木匠藏有許多金銀的謊言,騙得了兩家為得遺產爭搶撫養。張木匠雖然過上了好日子,但覺得欺騙了兒子而郁郁而終,兩家要王銀匠說出父親藏寶之地,遭到王銀匠戲謔,最后他們爭相刨墻奪寶,空歡喜一場,被墻頭砸倒。這個戲,是個悲劇,但有很多喜劇因素,我從對劇情的了解中初步分析出每場戲的著重點和整個劇情發展的過程和高潮,為臨場排練準備了基礎條件。
戲曲是歌與舞結合的藝術,我也認真閱讀曲譜,向作曲老師請教各段配音要表達的情感和意境,了解哪段唱腔重在敘述性、哪段唱腔重在抒情性。揚劇以曲調多且優美而見長,曲調多為曲牌體,也有板腔體的曲調,因此,大套唱腔往往是多曲牌體曲調的連接,也有的是曲牌體曲調和板腔體曲調的間接,所以要特別領會大套唱腔要表達的內容,懂得各個曲牌之間的過渡連接,根據劇情要求和情感表達需求判斷唱腔節奏的快慢和強弱,找到把唱腔的情感推向高潮的著力點,為自己帶領樂隊練樂和演員練唱做到胸中有數,通過練樂練唱,熟悉每個演奏員(特別是主胡)的演奏特點和每個演員每句唱腔的氣口安排和演唱特點,明白他們對音樂節奏和表現情感的處理方式,與他們凝成共識,達成默契。
做了一定的先期準備工作,我在排練中就少了一些障礙,參加排練的過程,讓我切實感受到了戲曲藝術是藝術創作的參與者體驗與表現的舞臺藝術,演員在特定的空間,用形體動作、對白、歌舞等表現手段,把劇本的內容通過表演者的感受和理解具體地展現出來,集中反映人與人在社會生活中的矛盾沖突,在沖突的展現中形成各個人物的個性,從而塑造出每一個栩栩如生的舞臺人物形象,揭示出真善美、假丑惡,演繹出精彩的戲曲故事。我作為一個板、鼓演奏員,雖然不同于演員在舞臺上面對觀眾直接表演,但舞臺上的一切呈現都與我息息相關,舞臺上的每個動態都應該成為我的關注點。排戲的過程,是我深入了解劇情,進一步體驗每個角色的過程,只有與劇中所有的人物同呼吸、共命運,才能全盤掌握劇情發展的火候,編排出適合的鑼鼓點和指揮動作,或鏗鏘有力,或纏綿悱惻,或悲悲戚戚,或歡天喜地,惟妙惟肖地助力舞臺上每個戲劇人物展現喜怒哀樂,助力劇情發展,助力每個演員將塑造的戲劇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地呈現在觀眾面前。
前輩藝術家創造的戲曲表演的程式性,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是舞臺表演的寶貴財富,與之相適應配套的各種鑼鼓經和板鼓點為我們的舞臺呈現提供了極大的便利,但每個劇目的舞臺表演和音樂演唱都不相同,任何藝術行為都不是重復的行為,每個新劇目的出現都是一個創新的成果。在《墻頭記》的排練中,我反復揣摩,廣泛征求意見,采用各種程式,也積極化用各種程式,組成新的鑼鼓經和板鼓點來配合演員的表演和音樂的呈現。
大乖二乖及其妻子他們是悲劇的制造者,可他們的表演和唱段都具有荒誕不經的喜劇人物色彩,在他們的表演中,是用大鑼配合還是用小鑼配合,還是單純用板鼓配合對我來說都成了講究,比如他們進出場,我多用小鑼以變形的鑼點配合,表現他們小人的特征;有些特殊的地方,我用板與鼓的快慢點配合來展現他們刁鉆狡猾的形象;最后刨墻挖寶,我用大鑼小鑼和大缽演奏馬腿等鑼鼓經來配合,強化他們貪婪的特點,表現他們急不可耐搶到財寶的無恥丑態,通過這些處理,使得人物內心世界更加外化,人物個性更加鮮明,增強了戲劇的觀賞性、娛樂性。
通過《墻頭記》的排練,使我認識到,作為一名板鼓手,所學的鑼鼓點多多益善,所練的板鼓手上功夫越溜越好,但那只是技術性的,只有用心和舞臺和每個戲劇人物的表演有機地結合起來才具有藝術性,“情動于中,有感而擊,”我那單打雙擊、旁敲側擊、明點暗擊,甩腕輪擊、或輕或重、或揚或抑,才能與舞臺上的一切呈現產生共振,才能體現出藝術價值。
《墻頭記》演出的成功,給了我成長的第一步,增強了我的職業信心,為我以后的藝術實踐開了個好頭,也給我迎接新挑戰奠定了基礎。由于我們劇團沒有配備專職音樂指揮,一切均由“打鼓佬”代勞,這就增加了難度,逼得我只有在干中學、學中干。我努力學習音樂指揮知識,提高音樂指揮能力,在生活化的表演中有機加進鑼鼓點,盡力避免現代戲變成話劇加唱的境況,在音樂中根據自身理解,運用鑼鼓點加強旋律、點綴旋律、遞進旋律,使音樂更加貼合劇情,貼合人物,不斷推動劇情發展。
藝無止境,作為揚劇藝術新的傳承人,如何不斷進取,提高自己的藝術水平以促進揚劇事業發展,適應當今高度發展的社會,這是擺在我們面前的重大課題。我將不忘初心,不負韶華,不負使命擔當,努力上下求索,以開放的姿態,寬廣的胸懷,吸納各種藝術營養,增強內功,苦練內功,為揚劇事業作出較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