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邏輯視角探討現代政治制度的相關文獻中,涉及邏輯起點的研究屈指可數。邏輯起點是“科學的開端”,政治制度在國家制度和治理體系中處于關鍵環節,因此準確識別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至關重要。馬克思認為邏輯起點具有最抽象性、最簡單性、細胞元素性、起點和終點辯證統一性、歷史起點和邏輯起點相一致性,使得邏輯起點抑或歷史起點與研究起點、認識起點具有本質區別。政治制度的本質是對利益沖突的規約、調節與整合,公共利益不僅客觀存在而且實現了與政治制度的通連。結合邏輯起點的內涵和屬性,在規范或一般意義上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是公共利益。
關鍵詞:公共利益;現代政治制度;邏輯起點;研究起點
中圖分類號:B811; D621"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3-8477(2024)05-0027-10
一、研究回顧與問題提出
“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是一個國家制度和制度執行能力的集中體現……有了好的國家治理體系才能提高治理能力,提高國家治理能力才能充分發揮國家治理體系的效能。”[1]習近平總書記的這段論述深刻闡明了制度與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效能的內在聯系,也就是說,提升國家治理效能的前提在于完善的制度體系和有力的制度執行。無論是完善的制度體系還是有力的制度執行,都離不開“制度”這一實質本體。經國序民,正其制度,國家治理的關鍵就是要實現制度化治理。從另一個角度看,黨的十九大指出“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有待加強”,[2]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繼續提出要在“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上下更大功夫”,[3]進而到了黨的二十大更是進一步強調未來五年要深入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4]換言之,治理現代化首先是制度現代化,面對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新要求,需要充分發揮制度優勢,依靠制度打通國家治理的“任督二脈”。“政治制度在國家制度和治理體系中處于關鍵環節”,[5]具有“四梁八柱”的主軸價值。古往今來,現代政治制度的理論體系越發具有科學性和邏輯性,在分析這一理論體系的邏輯性時,何謂邏輯起點就成為我們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即“必須用什么作科學的開端”。[6](p51)
那么在規范或一般意義上,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是什么?文獻梳理后可知,學者們對政治制度進行邏輯闡釋時側重于橫向邏輯,即政治制度(抑或人大制度、政黨制度、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等)的內在邏輯或發展邏輯,具體來說主要包括歷史與文化邏輯1、思想與價值邏輯2、政治與時代邏輯3、理論與實踐邏輯4等。然而,在對政治制度進行邏輯闡釋的文獻中,涉及邏輯起點的研究屈指可數。比如,趙虎吉(2005)認為政治制度要滿足確定性、約束性和強制性這三個條件,就必須建立在權力是必要的“惡”、沖突與合作、人的有限理性這三個邏輯起點之上。[7]但是,這些研究不約而同地犯了李嘉圖式的錯誤——把尚待闡明的東西當作已知了,即并沒有嚴格按照邏輯起點的確認標準進行推理和論證,從而使得相關研究仍然具有開拓和完善的空間。
可見,規范或一般意義上的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問題長期以來受到人們的輕視,一定程度上是學界的“荒漠”。但是,一方面對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缺乏全面和系統的研究并不等于政治制度沒有邏輯起點。客觀來說,邏輯起點并不容易直接發掘,尤其是在理論研究早期。誠如馬克思在思考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邏輯起點時也不是一帆風順的,而是歷經了一個艱難探索的過程:起初他在《經濟學手稿(1857—1858)》導言中指出“‘勞動’、‘勞動一般’、直截了當的勞動這個范疇的抽象,這個現代經濟學的起點……這個被現代經濟學提到首位的……最簡單的抽象”;[8](p705)之后在其寫作中卻是按照價值二重性來謀篇布局的,把“價值”作為資產階級經濟學的邏輯起點;[9]最后在《政治經濟學批判》中他才首次正式把“商品”作為其邏輯起點并直接影響了之后《資本論》的敘事邏輯。[10]另一方面,正如前文所述,邏輯起點是“科學的開端”,對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缺乏全面和系統的研究并不代表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不重要。科學確認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是十分必要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更好指導之后的理論研究和實踐進路。
因此,只有當一門學科比較發達、相關條件比較充足時,“起點”才更容易“浮出水面”,從而實現自身的邏輯自洽并提供翔實的事實證明。正是因為目前對相關政治制度的研究比較充分和成熟,從而為闡釋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問題提供了研究契機。綜上,為了達成本文的寫作目標,整體行文思路是:首先闡釋邏輯起點的內涵和確認標準→辨析邏輯起點與易混概念的關系→對現代政治制度的本質及其與公共利益的關系進行一般學理闡釋→通過邏輯起點的確認標準分析公共利益作為現代政治制度邏輯起點的合理依據。通過環環相扣的學理遞進,論證公共利益是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這就是本文的研究主旨所在。
二、一門科學的邏輯起點:是什么?如何確認?
首先厘清邏輯起點的內涵和確認標準,是探究某事物邏輯起點的前提。如果沒有這一步,那么對某事物邏輯起點的探討就是空中樓閣、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此外,搞清楚邏輯起點與研究起點和認識起點等易混概念的關系,也是正確探究某事物邏輯起點的重要一環。
(一)邏輯起點的內涵
邏輯起點,僅從字面上看就是一個十分抽象的概念,要對其進行含義解釋首先應從字詞本身開始,“任何文本的解釋都始于對文字文義的解釋”。[11](p403)回溯源頭,《實用邏輯學詞典》中邏輯(λογικ?)在古希臘語里表示思想言辭、理性、規律性之意;邏輯(logic)在拉丁語里具有客觀事物發展的規律、思維的規律、邏輯學(學科)三種含義。[12](p1)相較“邏輯”而言,“起點”就通俗易懂很多了。簡單來說“起點”就是開始的地方,即從無到有的出發點。這個“地方”和“出發點”不僅包括具體的看得見摸得著的時點和地點、物件和事件,也意指在人腦中對涉及的相關存在物所首先加工出來的思維。邏輯起點作為“邏輯”和“起點”的合成名詞,簡單來說就是具有合規律性的初始點和出發點。
詳細來看,針對不同情境下的邏輯起點,學者們有不同的含義見解。在科學的理論體系方面,邏輯起點又被稱為起始范疇或元范疇,它是目標理論和思想進化的根據和原則,[13]是分析客體中最簡單、最一般的本質規定,相關知識通過這個最直接、最基本的初始范疇進行推演,[14]從而成為“理論演繹的出發點”,[15]因此具有學科研究的立足點和理論基石[16]之價值。在思維的辯證運動方面,邏輯起點不僅是人之思維對感性材料進行的最直接、最基礎的本質抽象,[17]也是一個“認識角度”——是基于主客體關系的主次矛盾相統一下的認識角度。[18]在自身的概念特質方面,邏輯起點關注本身的內在含義,這就豐富了前面那幾種從“起點”之外進行界定的方法和角度,認為邏輯起點是區別于關系、矛盾、問題的“物”的概念,是將這三者涵蓋其中又以其為實質的最基礎、最本質的“物”的規定。[19]
馬克思主義認為,人類對客觀事物的認識遵循三個環節,即從具體到抽象或一般再從抽象或一般到具體。這是馬克思批判“完整的表象蒸發為抽象的規定……黑格爾陷入幻覺,把實在理解為自我綜合、自我深化和自我運動的思維的結果”[8](p701)的基礎上所形成的,指出“抽象的規定在思維行程中導致具體的再現”。[8](p701)沿著馬克思的思路,在“具體—抽象—具體”的認識環節中,第一個“具體”指的是存在于特定歷史背景和社會環境的、看得見摸得著的、形象生動的客觀存在物或實際現象,告誡我們不能囿于主觀模式而自生幻想;“抽象”指的是在具體經驗的基礎上梳理出它們的內在關系和本質,探尋出普適性的規律,總結出普遍性的結論,對邏輯起點的確認也就存在于中;第二個“具體”指的是通過“抽象”后形成的邏輯起點實現“具體的再現。這種具體是思維中的具體”,[12](p175)得到比第一個“具體”更高級的、更豐富的、更全面的“具體”的客觀存在物或實際現象,從而實現認識的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前進。[20]馬克思的《資本論》和列寧的《帝國主義論》正是按照“具體—抽象—具體”的敘事結構行文的,以此為基礎分別將其邏輯起點確定為“商品”和“壟斷”。因此,馬克思語義下的邏輯起點存在于“抽象”之中,是整個“事物”最本質、最一般、最具規律性的內在“支點”,并能夠成為后續“具體”即內容展開的第一基礎與核心指導。
(二)邏輯起點的確認標準
馬克思在揚棄黑格爾邏輯學相關理論的基礎上,在論述商品作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邏輯起點的過程中闡明了邏輯起點的本質屬性1,即最抽象性、最簡單性、細胞元素性、起點和終點辯證統一性、歷史起點和邏輯起點相一致性。[21]馬克思關于邏輯起點本質屬性的相關論述是經過歷史檢驗的偉大真理,理應成為確認某一事物邏輯起點的科學標準。
邏輯起點的最抽象性表明了它不是某個或某些社會的關系、矛盾、問題自身,而是能將其容納概括并以其為實質的、隱藏在它們身后的、不易被直觀發覺的、抽象得不能再抽象的東西,換句話說邏輯起點就是全部內容的依據。邏輯起點的最簡單性也就是最抽象性的側面,最抽象的往往就是最簡單的,簡單到本身不以任何東西(概念、知識)為前提和中介,不需要被任何更為基礎的東西進行解釋從而不能再被拆分,由此成為回答“基本問題”的最本質概念。邏輯起點的細胞元素性一方面指明了它像生物之細胞一樣具備共有普遍性和必然存在性,否則將會失去生命;另一方面也比喻了它具有細胞的擴張延展性(從簡單到復雜的作用),從起點這個初始細胞中生長出其他細胞元素即其他概念范疇,成為整個學科體系的原始胚芽。[20]邏輯起點和終點的辯證統一性說明了“它必須成為起點又成為終點”,[8](p707) “第一個轉化的終點……同時是第二個轉化的起點”。[22](p133) “每一點同時表現為起點和終點,并且只有在它表現為終點的時候,它才表現為起點”,[23](p154)終點作為一種“間接存在”立基于起點這一“直接存在”并實現對它的超越和升華,以此區別“起點—終點”的簡單回歸和原地循環。邏輯起點和歷史起點的相一致性體現了邏輯與歷史相統一的根本原則,強調了最初歷史與最初起點的同步性,正如恩格斯所言“歷史從哪里開始,思想進程也應當從哪里開始,而思想進程的進一步發展不過是歷史過程在抽象的、理論上前后一貫的形式上的反映;這種反映是經過修正的,然而是按照現實的歷史過程本身的規律修正的”。[8](p14)
(三)邏輯起點與相關概念辨析
在探索某一事物的邏輯起點時,總有一些與之相近的概念圍繞其中,成為影響人們思緒的“干擾變量”,典型的如歷史起點、研究起點、認識起點等。因此,在分析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之前,有必要對它們之間的關系進行簡要說明以免混淆視聽。
首先,正如前文所述,邏輯起點的本質屬性之一就是與歷史起點相一致和相統一,因為邏輯起點作為某一事物的始點正如歷史起點構成整個歷史的始點一樣,對歷史之中的“物”的實踐是探索起點之起源,“只要這樣按照事物的真實面目及其產生情況來理解事物,任何深奧的哲學問題……都可以十分簡單地歸結為某種經驗的事實”。[24](p156)二者的這一同步屬性要求我們不能隨意將其割裂開來,要在歷史之中運用歷史唯物主義看待邏輯起點。需要說明的是,這里的“歷史”不僅僅是停留在具象之中的、簡單素描式的環境或人類“自然史”,更是經過人腦加工進行抽象之后的歷史。“邏輯起點與歷史起點的一致性”也就表明是從這樣豐富多彩的“自然史”之中進行思辨和抽象后進而實現的與客觀具象的邏輯一致。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邏輯起點具有必然性和普遍性。
其次,只有“研究”才能“認識”,“認識”是為了更好地“研究”,從這個意義上說研究起點與認識起點二者是可以互換互用的一對概念。“研究”和“認識”都不約而同地隱含了“人”的因素,是人們對遇到的客觀存在進行分析和思考的過程,率先遇到的那個客觀存在就成為研究或認識的起點。從單個人來看,不同學者的研究會有很大的主觀性,正是因為不同個體基于不同的知識儲備、觀察視角、學科背景、階層位次等因素使得人們對同一事物的研究起點或認識起點的理解存在偏差,[25]從而具有偶然性和個體差異性。
最后,邏輯起點或歷史起點與研究起點或認識起點是否一致或同一?目前學界對于這個問題仍存爭議,并未達成一致看法。筆者認為,邏輯起點或歷史起點與研究起點或認識起點是不一致或不同一的。正如前文論述人類認識客觀事物所遵循的三個環節那樣,對邏輯起點的確認存在于“抽象”之中,是對自然史進行思辨和抽象后進而實現的與客觀具象的邏輯一致,因而邏輯起點是確定的和唯一的。而研究起點或認識起點是人們開始研究或認識客觀存在物的起點,“由于不可能一開始就認識事物本質,只能從外在表現著手,所以研究起點應是事物內在矛盾的外在表現,是一把鑰匙,通過它才能由表及里發現事物的內在矛盾和本質”。[26]這就意味著人們通過事物的外在表現進行研究時,會因掌握的資料不同從而得出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結論,這就使得研究起點或認識起點是不確定的和多樣的。
三、現代政治制度的本質及其與公共利益的關系
為了論證和確認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在這之前有必要探討現代政治制度的本質及其與公共利益的關系,因為這是結論的“導言”和“前端”。換句話說,如果現代政治制度的本質不是為了實現公共利益或與公共利益毫無關系,那么最后得出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是公共利益會多么的滑稽和矛盾。因此,這部分本質上就是為了闡明現代政治制度與公共利益的關系,從而為下一部分得出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是公共利益作鋪墊。
(一)現代政治制度的本質是對利益沖突的規約、調節與整合
厘清現代政治制度的本質有利于我們確認和理解它的邏輯起點。在思考政治制度之前,要先明白什么是制度。所謂制度,學界有一個普遍共識:從簡約主義來看就是規范,即規范人的行為和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社會規范。對于什么是政治制度,學者們卻各持觀點、莫衷一是。
在西方,鮑·羅思坦(Bo Rothstein)認為政治制度是具有權力的個體,憑借相關規則和決策所建立的約束其他成員的具有正式效應的安排;[27](p212)喬治·霍蘭·薩拜因(Prof.George Holland Sabine)指出政治制度是社會之中那些表征權力和權威的制度安排;[28](p14)莫里斯·迪韋爾熱(Maurice Duverger)強調政治制度是政治機構的總和,是政黨制度、選舉方式、決策模式和壓力集團的混合體;[29](p289-291)加布里埃爾·阿爾蒙德(Gabriel A. Almond)認為政治制度是維持和改變社會秩序的具有法律效應的制度。[30]在我國,對于什么是政治制度主要存在五種觀點[30]:一是國家政權說,認為政治制度是國家政權的性質及其組織形式的制度;二是階級實現說,認為政治制度是統治階級以統治為目的所進行的所有方式;三是利益博弈說,認為政治制度是調節和整合相關主體利益的具有權威性的規約準則;四是規范遵循說,認為政治制度是政治領域中要求各類實體所遵循的相對穩定的準則規范;五是事務管理說,認為政治制度是通過“分權—限權”的方式來針對社會公共事務進行管理的規則。
以上國內外關于現代政治制度的不同觀點雖然是從不同角度和內容出發的,得出政治制度是涉及國體、政體、結構、權力(利)、規約、秩序等的多種詮釋,具有“橫看成嶺側成峰”之意蘊,但是有些共識是基本可以確定下來的,即無論是運用公權力所形成的權威進行社會主體約束進而分配和調整政治權利,還是憑借各種準則以穩定社會秩序從而實現和維護統治階級統治,都會涉及利益及利益分配的問題。因為現代政治制度的出現就是由于社會出現了階級與階級、集團與集團之間的橫向利益沖突,以及個人、集團與社會之間的縱向利益沖突。[31]現代政治制度的本質說到底就是對利益沖突的規約、調節與整合,繼而確定與維護公共利益。
(二)公共利益不僅客觀存在而且實現了與現代政治制度的通聯
目前,雖然學界對公共利益的概念沒有形成統一界定,但認為公共利益是一個流變性和不確定性概念卻達成了共識。流變性是指公共利益的價值內容和實現程序并不固定,在不同時期和不同國家會有很大差異,人們對其的認知也會隨時間發展而變化。公共利益的流變性自然就導致了不確定性,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
一是“公共”的不確定性。哈貝馬斯(Habermas)認為“公共”一詞在使用過程中出現了許多不同意思使其變得模糊起來,[32]其分歧主要體現在如何確定“公共域”的范圍和“公共人”的范圍,后者是關鍵。“公共域”所涉及的是多大的范圍才算得上是公共空間而且它是否具有變動性。“公共人”所關心的是到底多少比重的人才能稱之為公眾即數量上多的那一方,表現為一種受益主體的不確定性。為此,以洛厚德(Leuthold)為代表提出了地域性標準,認為某一具體地域(空間)內的大多數人即是公眾,這一標準具有穩定性但無法解釋人們的跨區域流動問題;以紐曼(Newman)為代表則提出了開放性標準,認為公眾應該是不確定的多數人,這一標準至今仍是被普遍接受的。二是“利益”的不確定性。無論利益是一種“東西”還是一種“需要”,無論如何界定利益都離不開“對主體與客體的關系的一種價值判斷”。[33]價值判斷一方面“是人類進行的精神行為,與人的興趣、惡、好相聯系”,[34]從而具有極強的主觀性、多樣性和差異性;另一方面價值判斷存在于具體的社會環境之中,受當時生產力和認知水平的限制并會隨時間推移而變化,這就使得對利益的價值判斷過程充滿了不確定性。此外,公共利益不僅是一個程序范疇也是一個規范范疇,這種規范性抑或價值性作為“一種理念,一種精神訴求”[35]常常會與公平、正義、真理這樣復雜的概念聯系起來,從而又加劇了公共利益的不確定性。
公共利益的流變性和不確定性使得自身具有很大的模糊性。這種模糊性不僅導致公共利益無法被明確規定和界定,只可被描述而無法被定義,[36]甚至學界還進行了公共利益是否真實存在的大討論。一是主張不存在所謂的公共利益。比如羅斯(Rose)把公共利益與個人利益畫了等號,杜魯門(Truman)以集團利益代替公共利益,布坎南(Buchanan)將公共政策的目標僅限于私人利益。這些否定者中尤其以阿羅(Arrow)的“阿羅不可能定理”為甚,指出個人偏好不能推出社會偏好從而被社會福利函數所表征的公共利益不可能存在。二是認為存在公共利益,但其內涵又分為四種情況。首先,從斯密(Smith)的自動公益說到邊沁(Bentham)的功利主義說,都指向了公共利益只是私人利益的總和。后來潘恩(Paine)更是直截了當地闡明了“正如社會是個人的總和一樣,公共利益也是這些個人利益的總和”。[37](p46)其次,城仲模和張千帆等學者認為公共利益不是個人利益的簡單相加,是由全體公民共享的獨立于個人利益的普遍利益。再次,洛厚德(Leuthold)、克魯斯克(kruschke)和林布隆(Lindblom)等學者認為受主客觀因素的影響,寄托于公共利益被全體公民共享既困難又不現實,從而指出利益由大多數人共享即是公共利益。最后,哈耶克(Hayek)索性跳出“公共利益存在方式”的怪圈,另辟蹊徑地從程序價值入手認為公共利益是“一種抽象的秩序”,[38](p393)指出公共利益并不作為一種目標而存在,它只是提供實現自身的最佳渠道。正是由于公共利益的模糊性使得它的內涵相當豐富。
公共利益真的像阿羅所言那樣不存在嗎?仔細分析后,會發現“阿羅不可能定理”看似科學嚴謹,實則禁不起推敲。一方面,阿羅把人是孤立的、理性的、利己的經濟人作為前提假設,但這一假設又是以“完全競爭市場”和“信息對稱”為前提的,眾所周知,“完全競爭市場”和“信息對稱”只是一種理想狀態,現實中并不存在;另一方面,阿羅把每個人的個人利益統一看作是同質的,這種無差別的個人利益在千變萬化的世界中也是不可能存在的。因此,“阿羅不可能定理”得出公共利益不存在的論點具有硬傷。
綜合上述觀點,與大多數學者一樣,本文認為公共利益是存在的,“共同利益不是僅僅作為一種‘普遍的東西’存在于觀念之中,而首先是作為彼此有了分工的個人之間的相互依存關系存在于現實之中”,[24](p163)因此“公共利益是一種客觀的存在”,[39] “具有客觀實在性”。[32]在規范或意義層面,公共利益是一種價值追求,是人們在交往過程中所凝結提煉出的共同利益,體現了人們對真、善、美的向往。從這個層面來看,現代政治制度就是為了規約、調節與整合相互矛盾的不同主體間的利益繼而實現某些公共利益的價值追求。在手段或秩序層面,根據哈耶克的觀點,公共利益又是一種抽象的秩序,即實現目標的渠道。既然人們對公共利益是什么樣的價值追求無法達成共識,那么就可以對實現公共利益這一價值追求的程序或原則達成共識。這些程序有公開透明原則、平等商談原則、事后補償原則等。從這個層面來看,現代政治制度就是為了實現這些原則而得以建立的體制機制,強調通過嚴格科學的程序使公共利益得以實現。公共利益是制定公共規則、保障個體權利從而實現自身利益的機制,這一機制不僅尊重個體價值,而且為個體通過合理合法的方式實現個人利益提供保障。[21]
正是這樣的“規范—程序”復合特質,使得公共利益需要兼具規范和程序意義的強有力的“外界物”來進行保障。這個“外界物”就是現代政治制度,它既能實現人們的利益追求,又能通過各種規范調節、整合利益沖突進而為公共利益的實現營造公正程序。規范意義層面側重的是通過政治制度實現什么樣的公共利益,手段秩序層面側重的是通過什么樣的政治制度實現公共利益。無論是哪個層面,都表明了現代政治制度對公共利益的促成和實現,以防止出現極端的利益沖突從而毀滅整個國家和社會。在這個意義上公共利益實現了與現代政治制度的通聯。
在具體闡述公共利益是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之前,有必要對二者之間仍存的關系誤區進行簡要說明,因為這些錯誤認識會影響現代政治制度邏輯起點的判斷,所以有必要予以解釋與澄清。一是認為現代政治制度僅是中立游戲規則,所以不存在公共利益。這是極端自由主義的看法,忽視了政治制度可以通過調節利益矛盾與沖突從而進行利益整合的價值與作用。二是認為現代政治制度僅是階級統治的工具所以不存在公共利益。這是激進主義的看法,僅看到了政治制度約束被統治階級的一面而忽視了同樣對統治階級具有規范意義。三是認為現代政治制度存在公共利益但不具備階級性質。這是保守理想主義的看法,通過對政治制度和公共利益的修飾與美化“抹去”了實存的階級對立與斗爭。實際上,人類所有行為的終極動力在于利益,它引導了人們行為活動和交往互動的現實走向。任何思想和制度都是從一定的利益出發,建立在現實利益基礎之上并為利益服務的,[40]政治制度也不例外。
四、公共利益是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
前文雖然說明了現代政治制度的本質及其與公共利益的關系,并且論證了公共利益不僅客觀存在而且實現了與政治制度的通聯,但這只是一般學理上的推演和闡釋。至于公共利益到底是不是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還要通過邏輯起點的確認標準來進行論證,以此得出公共利益作為現代政治制度邏輯起點的合理依據。
(一)符合最抽象性和最簡單性的屬性
公共利益作為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符合最抽象性和最簡單性的屬性,是一種最本質的存在。從規范意義看,公共利益雖然來自個人利益,但一旦生成便可脫離其他范疇而獨立存在,也不需要引入其他更為基礎或復雜的東西進行解釋。從程序意義看,公共利益又是實現自身的程序原則,其他具體政治制度都是為了實現這些程序原則而建立的體制機制。無論是國體還是政體都屬于公共利益程序原則的范疇,所以公共利益的抽象程度和簡單程度更高。為了進一步闡釋這種最本質性,我們可以從“目的—手段”的辯證關系入手:人的行為均有目的,而欲達目的須憑借一定的手段,手段是為目的服務的,故目的更具本質性。[16]換言之,目的即動機,是人之行為的依據。在實際社會中,充斥著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政治制度,它們為調節五花八門的矛盾、問題、關系而運行著,然而這是政治制度的建構目的嗎?不是。政治制度的目的是借助這些約束、調節、整合的過程抑或手段最終實現公共利益,以免“私人利益之間的沖突、斗爭毀滅整個社會”,[41]因為只有在公共利益中才能更好地實現不同主體的利益。所以公共利益才是政治制度的“動機”和“依據”,是包含關系、矛盾、問題在內的并以其為目的和實質的“東西”。通過“目的—手段”的辯證關系來理解公共利益的最本質性時,要注意的是,由于辯證關系是相對的,所以目的既可以是手段實現的目的也可以是目的實現的手段,手段既可以是目的實現的手段也可以是手段實現的目的,也就是說,政治制度對關系、矛盾、問題的調節可以實現公共利益,公共利益的積累反過來又可以促進政治制度對關系、矛盾、問題的調節。但是我們不能對此進行相對主義的理解,無論彼此如何轉換,公共利益作為原初目的和終極目的的現實和本質不會變,否則就會陷入“形式主義”和“循環主義”的泥潭。
(二)符合細胞元素性的屬性
公共利益作為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符合細胞元素性的屬性,是一種源泉的存在。一是公共利益像生物之細胞一樣普遍地、必然地存在于社會之中。如果社會不存在公共利益抑或只是個別的、偶然的存在,那么就會出現霍布斯(Hobbes)所言的“人對人的戰爭”和“狼與狼”之間的關系,從而整個人類社會必然走向滅亡。公共利益處理得好就是促進人類社會發展的“元素”,公共利益處理得不好就是阻礙人類社會發展的“元兇”。二是公共利益作為政治制度所有矛盾的“原始胚芽”,經歷了一個從簡單到復雜的過程。公共利益作為政治制度的目的對象,如果公共利益不存在,那么政治制度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也就是說,公共利益的存在推動了政治制度的產生。政治制度要解決的矛盾很多,如人與人、政黨與政黨、民族與民族、政府與市場或社會等,這些矛盾的有效解決都要回到公共利益中尋找答案。在規范意義上,公共利益是所有類型公共利益的元范疇,如政治性公共利益、經濟性公共利益、文化性公共利益、社會性公共利益、生態性公共利益;在政治制度所調節的政治性公共利益領域,又可以分為人民的公共利益、民族的公共利益、國家的公共利益等。在程序意義上,公共利益是程序原則,繼而可以引申出實現這些程序原則的政治制度的其他范疇,如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重要政治制度等。在此基礎上,其他一切具體的體制機制都由公共利益產生,受它制約。總之,公共利益是現代政治制度的源泉,它推動政治制度的建構,調整政治制度的執行,監督政治制度的效果,貫穿于政治制度從始至終的全過程,囊括了現代政治制度所有的研究范疇,“包含著它在辯證思維上升過程中矛盾全部展開的可能性”。[12](p177)
(三)符合歷史起點和邏輯起點相一致性的屬性
公共利益作為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符合歷史起點和邏輯起點相一致性的屬性,是一種同步的存在。一般認為,人類在原始社會不存在政治制度。政治制度是文明的產物,與國家密切相關,原始社會由于不存在階級和國家所以也就不存在政治制度,雖然當時也存在一些調整利益關系的規則但不具有政治性質。[30]到了農業社會,由于誕生了國家和階級使得政治制度開始出現。無論是奴隸制政治制度還是封建制政治制度雖然具有維護平民利益的一面,但也僅僅是“一”面,本質上仍是維護封建君主或貴族階級的利益,平民的利益被徹底淹沒在封建君主或貴族階級的利益之中。準確地說,這時不存在現代意義上的公共利益,因為一方面這時的公共利益只是君主和貴族等極少數人的利益,另一方面是因為這時的公共利益被共同體完全吞噬,是一種基于“人的依賴關系”的“變態”的公共利益。因而此時所謂的公共利益與工業社會政治制度所實現的公共利益具有本質區別。歷經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在反封建反宗教的新文化運動和“理性崇拜”的大旗下,在資產階級革命和工業革命的交織中,只有到了工業社會人的主體理性抑或“自我”意識才開始真正覺醒,使人開始逐漸擺脫自然的束縛和“人的依賴關系”,個體不再只是共同體內部的“無助啞巴”和“傀儡奴隸”,而是轉變為善于發揮自身能動性的理性個人,對個人意識和權利、個人責任與義務、個人選擇與價值有了更多認知。尤其是工業革命催生下的商品經濟,使得基于理性的“人的覺醒”的最后一塊“拼圖”(生產力的進步與生產方式的革新)徹底形成。這時,人們才真正意識到自身利益的價值,自然法學派通過建構一套社會契約把你我彼此的權利讓渡出來從而形成獨立于此的公共權力,基于公權而成的國家和政府憑借一系列政治制度對互相矛盾和沖突的利益進行規約、調節與整合以此實現公共利益。因此,公共利益作為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是從工業社會開始的,邏輯起點與歷史起點具有一致性。
(四)符合起點和終點辯證統一性的屬性
公共利益作為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符合起點和終點辯證統一性的屬性,是一種全過程的存在。現代政治制度源于而又不止于公共利益,它以公共利益為起點并隱藏于公私關系的表象之中,以對公私關系在實踐中表現出來的具體問題的回答為終點,是一個不斷循環上升的過程,“邏輯起點(本文中即公共利益——作者注)本身也在這個過程中得到越來越具體實際的解釋說明,顯現出起點和終點的統一”。[19]換言之,現代政治制度從公共利益中來,又到公共利益中去,公共利益貫穿于政治制度從無到有、從初建到成熟的整個過程,在這一來一去的無數過程中實現公共利益的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前進。正如馬克思在闡述資本流通的辯證法時那樣,指出資本循環中存在著既是起點又是終點的那個點。公共利益在現代政治制度的具體實踐中被逐步釋放,在現代政治制度的不同發展階段其公共利益的實現內容和質量也各有千秋,后繼公共利益作為優于起點時的前初公共利益而存在,這時后繼公共利益已經具備了全新的內涵和意義。宏觀上,以現代政治制度的歷史發展為例,英國光榮革命后通過了《權利法案》,以此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君主立憲制國家——現代政治制度從此起源,以限制君權、樹立民權的方式拉開了觀照公共利益的大幕,只是當時的公共利益還非常微弱。隨著資產階級逐步壯大,共和政體走上歷史舞臺,此時所實現的公共利益有所放大但還是形式上的公共利益。伴隨無產階級這個“掘墓人”的覺醒,一種完全新型的民主共和制政體才真正出現,它實行一切權力屬于人民的原則,第一次真正實現了占居民絕大多數的人民的統治權力和民主權利,[42]這時的公共利益才具有實質性和最大化。微觀上,以現代政治制度的生命周期為例,某一政治制度的廢除不僅意味著上一輪制度本身的終止,也意味著這一制度完成了現存公共利益的任務,還意味著下輪政治制度在此基礎上的新生,從而實現全新的被豐富的公共利益作為該政治制度的起點的繼續。可見,公共利益以一種全過程的姿態將現代政治制度的起點與終點連接起來,實現彼此的辯證統一。
(五)對公共利益作為現代政治制度邏輯起點的幾點說明
在理解公共利益是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時需要額外說明兩點。一是要正確理解“不能再被拆分”即不可分割性。在“具體—抽象—具體”環節中,所謂“不可分割性”指的是抽象后的那個“東西”在最一般的本質上不能再被拆分,而不是“具體”不能再被拆分或性質、領域、其他方面(其實這也是“具體”的內容)不能再被拆分。一方面,“從具體到抽象”的前端具體過程和“從抽象到具體”的后端具體過程不是“不可分割性”所指的那個抽象“物”。比如前文所述的政治性公共利益可以分為人民的公共利益、民族的公共利益、國家的公共利益;公共利益作為程序原則可以引申出實現這些程序原則的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重要政治制度,這都是在表述公共利益這個抽象“物”的存在具體(前端具體)或具體再現(后端具體)的過程,因而具有拆分性。換句話說,存在具體和具體再現就是抽象這個“今生”的“前世”和“未來”。另一方面,按照不同的性質、領域或其他方面特征從公共利益這個“細胞”中分裂出和擴張延展出的“東西”,也不是不可分割性所指的那個抽象“物”。無論是人民的公共利益、民族的公共利益還是國家的公共利益,這些在本質上亦即抽象上都是公共利益;無論是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還是重要政治制度,這些在本質上亦即抽象上都是實現公共利益這一程序原則的體制機制。它們都是公共利益根據不同性質、領域或其他方面特征所分裂出的,所以公共利益不能再對自身進行拆分。二是不能把“利益”作為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其一不符合最抽象性,因為利益本身還具有分割性。利益的本質在于獲得社會內容和特性的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43]這一關系又是通過公私關系表現出來的,因此在本質上利益可以拆分為公共利益和私人利益,從而需要引入其他更為基礎的概念進行解釋,進而利益也就不是最簡單、最本質的存在。其二不符合邏輯起點和歷史起點的相一致性。現代政治制度起源于工業社會,但人類的利益在原始社會和農業社會就已存在,正如馬克思把滿足人的吃喝住穿稱為“歷史的第一個前提”[24](p158)一樣。
五、結語
判斷某一事物的邏輯起點需要嚴格遵循邏輯起點的確認標準,確認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不僅有利于準確把握政治制度頂層設計的總體方向,也有利于提高具體政治制度執行過程中的合法化、科學化、合理化水平。根據馬克思關于邏輯起點內涵與屬性的相關論述,公共利益是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只有公共利益才是回答現代政治制度一般問題的本質答案,其他答案都抓不住現代政治制度的中心思想與關鍵主題。公共利益作為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不僅具有理論和實踐價值,還具有方法論價值。一方面,它闡釋了現代政治制度的科學開端為何物,從而能夠發揮公共利益這一邏輯起點助力后續研究的輻射作用。另一方面,能夠提高制度制定者與執行者的以人民為中心的思想,使得政治制度在制定、執行、反饋、廢除的各個步驟里皆可環繞公共利益展開,從而在利益的調節與整合過程中不斷實現公共利益從而夯實政治制度的建構基礎。目前,“推進中國式現代化是新階段全面深化改革以及國家治理現代化的現實需要,是‘十四五’時期奮進實現高質量發展的應有之義,更是高效完成‘總的戰略安排’的必然要求”,[44]唯有將公共利益作為現代政治制度的邏輯起點,才能不斷筑牢中國式現代化的制度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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