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社交媒體時代,短視頻成為塑造國家形象的重要媒介工具。短視頻的個體化傳播邏輯、多模態話語實踐、情感迷因傳播力有利于增強國家形象傳播的引領力、凝聚力、認同感,增強國家形象安全建構的全面性、協調性、一致性。同時,短視頻技術偏向、權力偏向、情感偏向可能造成國家形象意識形態風險、幻象風險、極化風險。因此,需要通過完善短視頻監管機制,建構國家形象安全網絡環境;構建多層次國家形象傳播矩陣,增強國家形象安全建構效能;發揮人工智能技術優勢,賦能國家形象安全建構;發揮短視頻情感傳播優勢,打造國家形象安全建構的情感話語等策略以消解短視頻存在的負面影響,更好發揮短視頻的傳播優勢。
關鍵詞:短視頻;國家形象安全;建構;意識形態風險
中圖分類號:G206"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文章編號:1003-8477(2024)05-0047-11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國家安全是民族復興的根基,社會穩定是國家強盛的前提。必須堅定不移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把維護國家安全貫穿黨和國家工作各方面全過程,確保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1](p52)作為國家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國家形象安全與國家安全密切相關。國家形象是指一國內部公眾和外部公眾對該國政治、經濟、社會、文化與地理方面狀況的認識與評價。[2](p16)西方建構主義的代表哥本哈根學派提出了安全化邏輯前提,認為“安全是一種言語行為的構建與互動,即社會和主體間的建構”。[3](p47)安全具有主觀性,是主觀上沒有感覺到威脅,同時也是“一種社會關系……并永遠潛在地為重新建構敞開著大門”。[3](p48)主體間關系的和諧、一致、友善、協調意味著安全。國家形象安全意指一個國家在國內外民眾中獲得的聲譽與美譽度,即認識及評價的真實性、全面性、準確性、一致性。“得道”與“失道”是對國家形象安全與否的兩種不同狀態的描述。“積極的國家形象有利于維護國家在國內及國際上的威信,鞏固其合法地位,增強國家凝聚力,鼓舞人民士氣,激發人民愛國主義熱情。”[2](p16)國家形象安全屬于非傳統安全范疇,關系到國家政權安全、制度安全,國家形象安全有利于凝聚民心,國家形象的崩塌則會讓國民失去對國家的信任感與安全感。社交媒體時代,短視頻以其互動性、趣味性、流動性特征吸引了億萬用戶,融“自塑”與“他塑”手段于一體,成為展現國家形象的重要工具,也是各個國家搶奪國際話語權的新場域。短視頻會影響國內外民眾對國家的認知與評價,進而會為國家形象安全帶來正面或負面影響。
當前,學術界對國家形象與短視頻的研究成果豐富,分別從國際關系學、政治學、傳播學等學科角度進行論述,研究脈絡存在著“自我與他者”“現實與想象”兩種路徑。[4](p105)有學者從總體國家安全觀角度進行論述,認為“國家形象是一個國家的政體、外交、內政、領導人、官員、人民、文化、歷史等諸多方面的綜合形象,是公共信息傳播和外交政策實踐綜合作用的結果”。[5](p12)有學者對國家形象的主要呈現形式——國家形象宣傳片進行界定:“國家形象宣傳片是以政府為主導,通過組織、調動社會各種力量,借助現代視聽技術,以影視媒介及新媒體為載體,運用剪輯制作畫面和音效等多種表現手段,從本國的政治、經濟、歷史、文化、地理等多方面提煉素材,展現其國家和民族特點,傳播民族文化,樹立國家形象的藝術樣態。”[6](p96)有學者認為,社交媒體呈現的“個體傳播邏輯”與國家形象宏觀塑造之間存在沖突。[7](p84)有學者在視覺說服視角下,探討短視頻獨具的視覺符號特征有利于消除國外受眾的刻板成見,樹立良好的國家形象。[8](p29)當前新媒體在強化國際話語權方面有所增強,但依然存在西方話語主導、自身傳播能力不足的問題。短視頻運行媒介邏輯涉及媒介分配物質資源和符號/文化資源的方式,凸顯出媒介角色的結構性轉變。[9](p51) 當前研究中對于短視頻對國家形象安全的影響文獻較少,本文從網絡政治傳播角度切入,分析短視頻對國家形象安全的復雜影響,并提出相關策略。
一、共生:短視頻強化國家形象安全
短視頻成為強化國家形象安全的重要工具。“成為繼大眾傳播和人際傳播后國家形象塑造的第三類重要形式。”[7](p85)國家形象安全與國家軟實力密切相關。從國際傳播角度看,短視頻有利于提高國家形象傳播品質,促進國際之間的相互了解、交流與合作;從國內傳播角度看,以短視頻展示國家安全,加強民眾對國家的信任,有利于維護社會穩定、提升民眾的安全感。短視頻以時長短、互動性強、傳播速度快、傳播范圍廣等特點,促進了跨區域、跨體系、跨主體交往模式更新,成為展現國家形象、維護國家形象安全的重要工具。國家形象安全包括形象建構的全面性、真實性。
(一)短視頻個體化傳播邏輯豐富國家形象建構的全面性
短視頻平臺成為國家形象傳播、提升國內國際形象安全效能的新賽道。短視頻平臺的交互性、具身性、多模態、場景化、技術可供性,描畫全面的國家形象,為國家形象安全的構建提供平臺支撐。
第一,短視頻暢通民眾參與國家形象構建的渠道。不同的媒體運行邏輯各具特色,短視頻作為新興傳播媒體,具有自身的運行特色。首先,短視頻賦能個體權利,使個體參與到國家形象構建這項政治宏大議題中,既是用戶個體權利的擴大,也增強了用戶傳播權利的自主性。短視頻充分發揮個體傳播的優勢,是個體表達的進步。在國家形象塑造中,普通個體獲得更多元的傳播渠道、更便捷的傳播方式、更強大的傳播能力,改變了大眾媒體作為國家形象塑造的主體格局。短視頻融人際傳播與大眾傳播功能于一體,發揮了塑造和維護國家形象安全的作用;短視頻平臺鼓勵用戶互動和參與,使用戶更容易參與到國家形象傳播中。通過短視頻與個體用戶互動、回應用戶評論和需求,國家形象傳播者可以建立更親近、更信任的關系,從而改善國家形象安全的感知性。例如,短視頻平臺挑戰性的互動內容可以激發用戶參與,分享他們自己與國家相關的故事和體驗,進一步強化國家形象。短視頻內容能夠在幾秒鐘內迅速傳播,對國家形象危機管理具有重要意義。國家可以通過快速響應、傳播正面信息來應對潛在的負面事件,從而維護國家形象安全。社會公眾通過點贊、評論、分享助力國際傳播,有利于消除國外民眾存在的刻板印象與認知偏見,樹立我國良好的國際形象。
第二,短視頻呈現了多元化的國民形象。國民形象是國家形象的有機部分,從這個意義上說,全體國民自然也就成為了國家形象塑造與傳播的主體。[10](p7)國民形象及相關信息也直接或間接影響他人對國家形象的評價。短視頻直接或間接反映個體形象,用戶制作的展示中國形象的短視頻具有真實性、更接地氣,有利于消解海外用戶對中國的偏見,提升國際影響力。短視頻與關鍵事件節點結合,傳播中國式現代化和人類文明新形態,充實對外傳播的議題選擇和對外敘事。短視頻有利于平衡價值觀的多樣性與沖突性,通過民眾視角與微觀敘事,將抽象的國家目標與中國理念融入短視頻中,將中華文化要素與世界文明價值有機關聯,提升話語感召力與親和力。短視頻以平視的、細致的視角描繪中國形象,可以積極改善外界對中國的認知態度,轉變外國公眾對中國存在的刻板印象。
第三,短視頻改變了國家形象的精英評價體系。短視頻催生了多元化的評價主體,并形成不同主體之間復雜的互動關系。“國家形象”成為政府之間、政府與民眾之間、民眾之間相互影響的內容。個人在短視頻社交媒體的傳播會影響政府權力,短視頻擴展了國家形象傳播的議題,使民間議題進入到公共領域。國家形象傳播的范式由國家主義范式轉化為個人主義范式。短視頻改變了國家形象的傳播信息場、輿論場傳播主體的構成,提高了個體參與傳播、社會影響的權重,個體的信息熵大幅度提高,呈現“多中心化”特征,國家形象信息生產權力不再集中在國家和主流媒體手中,傳播主體的多元化,提升了國家形象的飽和度與復雜性。用戶成為國家形象議題設置者,承擔創作、轉發、評論多種議程功能,逐漸形成以自我為中心的傳播網絡。通過在短視頻上展示國家文化、藝術、音樂等元素,國家可以增強軟實力,提升在國際舞臺上的傳播力與影響力。短視頻平臺為國家提供了一種創新的宣傳途徑,使其能夠以更富創意和吸引人的方式展示一國政治、經濟、文化全方位的信息。
第四,通過吸引年輕的用戶和創作者,國家能夠更好地傳播積極形象。短視頻以一種平等的、平民化的、人性化的語言,提升中國文化在世界范圍內的認可度和接納度,塑造正面的國家形象。國家形象通過社交媒體傳播,利用社交媒體去中心化特點,形成多元傳播的趨勢,受眾“自下而上”傳播方式有利于構建多體化、多面向的多傳播模式,彌補傳統的“自上而下”傳播的不足。
短視頻平臺的特性與國家形象安全維度結合,為國家形象傳播提供了更具吸引力和影響力的途徑。這種結合能夠將國家形象呈現得更加生動、接地氣,同時也能夠更好地滿足用戶的需求,促進國家形象的積極傳播和維護,建構全面的國家形象。
(二)短視頻多模態話語實踐增強國家形象建構的協調性
國家形象傳播中,短視頻借助多模態表達方式、修辭方式、視覺化說服技巧,融趣味性、形象性于一體,突破不同國家語言文字、思維方式、文化環境差異帶來的輸出障礙。短視頻話語實踐實現字幕與圖像配合、語圖互文,有利于彌合文化差異,避免文化折扣和語意誤讀,打破跨越語境傳播障礙,打造世界共通話語空間,“實現不同文化互通、促進不同文明互鑒,不僅要讓受眾聽得見、更要讓大家聽得懂”。[11](p8)
第一,短視頻多模態表達有利于改變國家形象傳播的刻板印象。短視頻包括由文字、圖像、色彩、聲音多種語言符號和非語言符號組成的多模態表達形式。“通過把多種‘符號模式’(表達手段)整合成一個統一整體而產生的。”[12](p96)短視頻通過多模態符號,將國家形象本體輸入到生產過程,在技術推動、互動、共享的作用下,在與用戶的互動中生產國家形象景觀,是一個互動的媒體實踐過程,具有用戶的“在場感”。短視頻場域國家形象生產不是單方面的、固態化的文體,而是共享的、語言衍生、增值的生產。短視頻語言文字、聲音圖像符號已超過本身的意蘊,在傳播過程中傳播主體和傳播對象交互影響,使受眾沉浸于國家形象的體驗中,短視頻用戶對符號不是被動原意接受,而是加入了交流互動與意義闡釋。短視頻字幕可以豐富圖像,補充說明畫外音,字幕除了“解釋補充”功能外,也是內容策劃的視覺表達,在視頻的不同部分采用不同顏色字體,增強視覺沖擊力,幫助用戶更好地形成完整的中國形象。多模態符號呈現拓寬了國家形象表達的符號系統,以新符號系統從不同角度呈現立體、動態、直觀的個性化國家形象,喚起、激發國內外受眾對國家形象記憶,改變刻板印象,形成新的國家形象想象共同體。短視頻視覺化傳播開辟國家形象傳播的視像化進路,短視頻融合國家形象傳播的視像化進路與政治化進路兩種通道,使視覺符號成為政治語義的承載方式與手段,創新政治術語的表達方式,使得政治話語實現平民化、通俗化。短視頻修辭方式有利于減少國家形象傳播“意義折扣”。“國家形象的傳播不僅是政治性的、經濟性的,也是語言性的。”[13](p35)短視頻通過隱喻等修辭方式,以獨有的修辭實現國家形象傳播內容能指、所指、意指三個層面的融合,從而避免傳播過程中可能產生的意義流失。從修辭方式看,國家形象塑造類短視頻是種具有意義共生的物質,通過隱喻使所指與能指間達成一致,從而使某一物成為國家形象的指代。如短視頻使用隱喻以家庭氛圍烘托愛國情懷,從“家國同構”的理念出發,以家庭和諧隱喻國際和諧,將母愛與相思之情寄托愛國情懷。隱喻有利于賦予畫面元素另一層意義,從而升華短視頻主題,隱喻有利于將在場的本體與離場的喻體相融合,實現家國一體視覺同構。此外,短視頻轉喻功能是將抽象的觀念視覺化,呈現出一種用戶熟悉的事實。將中國國家形象這一抽象概念,通過不同的轉喻意象得以呈現,如將“中國人”“國旗”“熊貓”“旗袍”“中文”等元素轉喻為國家形象,從而使國家形象更接地氣、更具貼近性,勾勒描畫出一個豐滿的、立體的、多元的中國形象。短視頻隱喻、轉喻功能融入了個性化、娛樂化與通俗化的內容,拉近民眾與國家形象之間的距離,有助于減少國家形象傳播過程中由于文化誤解和偏見造成的“意義折扣”。從視覺修辭看,短視頻運用視覺隱喻、視覺轉喻、對比修辭的方法呈現出包容開放、真實立體的國家形象。
第二,短視頻鏡頭語言有利于呈現多元化的國家形象。短視頻從不同景別,如將近景、中景、特景內容放在一起,產生多元化的國家形象。用戶分享生活視頻,以豎屏畫面突出以人為主體,激發情感共鳴,呈現向上積極的一面,短視頻豎屏打造人物群像,塑造情感豐富的人物群像。短視頻平臺美食博主通過描述日常生活中的美食文化,具有極強表意功能,展現了國家和地區的特點,以“食”為媒,食物的接近性、文化性、親和性區別于宏大的敘事主題,更能潛移默化地影響人們的理念、態度和價值觀。全景鏡頭展示中國服飾如旗袍、漢服等,提升用戶身臨其境在場的感覺。中國元素融入國家形象中,構建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國家文化形象。以中國文化為主要內容的視頻成為展示國家和民族形象的重要途徑,也是國家軟實力的體現。短視頻豐富的鏡頭呈現方式,通過不同鏡頭類型激活用戶認知模式。短視頻以多樣的鏡頭呈現方式傳播各種各樣的主題和文化,有助于展示豐富多樣化的國家形象,體現了國家形象的多元性和包容性。
概言之,以短視頻為主導的國家形象傳播模式促進了國家之間文化交流與溝通,讓不同國家的人民更容易了解彼此的文化、習俗和價值觀,更易建構具有綜合性的國家形象。當下,短視頻平臺是全球性的媒體渠道,傳播者借助短視頻平臺觸及、了解數百萬、數千萬甚至數十億的潛在觀眾,促進彼此之間文化的交流與合作,為國家形象傳播開拓了前所未有的廣度和深度。
(三)短視頻情感迷因有利于增強國家形象建構的一致性
1976年,英國生物學家理查德·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一書中提到“迷因”的概念,意指不斷復制的基因。短視頻傳播過程中,情感是其創作、傳播與用戶共鳴互動的重要基因,通過“同化、記憶、表達和傳播”[14](p33)等階段使用戶接受、記憶國家形象的信息、參與到制作與傳播過程。短視頻的情感迷因既為國家形象傳播提供了素材,同時也成為感染國內外民眾、達成共情與認同的基因。
第一,短視頻豐富的情感迷因組合成為國家形象傳播的情感矩陣。從一定程度上講,短視頻成為講述中國故事,使中國故事入心、入情的重要擴音器、助推器。短視頻國家形象創作主體存在多元性和差異化,主要包括政府、主流媒體、商業化媒體、用戶等。不同傳播主體因所處社會結構不同,傳遞著具有差異化的情感,在國家形象塑造過程中,喚醒不同類型的受眾情感,形成豐富的情感場域。豐富的情感迷因成為一種動力,不僅使受眾產生主觀體驗,還成為一種連接帶,多種情感能夠以特定的方式吸引民眾建立與傳播主體的關系,組織成國家形象傳播場域。因此,短視頻傳播國家形象過程中,以情為破壁因子,建立多層次傳播集群矩陣,以情感實現多層次互動,打破單一渠道帶來的隔膜與距離,實現民眾對國家形象的喜歡和熱愛。跨文化傳播中,則有利于增強國際社會對中國國際地位及影響的認可。
第二,短視頻情感迷因成為跨越地緣政治隔閡的情感聯結。短視頻傳播國家形象,將視聽語言符碼與媒體結合,訴諸感性,以情感迷因吸引、感染、引導受眾。短視頻情感屬性與國家形象情感屬性雙向結合,使受眾卷入傳播過程,產生情感共鳴與共振。短視頻情感迷因生動性、接近性有利于展示多層次國家形象,在跨文化傳播中,有利于消除因地緣政治造成的傳播隔閡。“在全球化傳播時代,國家之間的競爭,取決于國家的經濟發展與軍事建設,還取決于誰的故事能夠贏得人心。”[15](p236)情感迷因與不同傳播議題結合,以國際議題托載中國式現代化發展,“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如短視頻情感迷因與“一帶一路”“網絡空間共同體”等全球性議題結合,不僅賦予國家形象傳播深厚價值內涵,還有助于實現國家形象從“跨文化”到“轉文化”的轉換,形成國家形象在地化、語境化傳播體系,消除跨文化傳播中可能存在的地緣政治對國家形象安全的沖擊。
第三,短視頻情感迷因有利于促進民眾與國家形象的共情。一方面,短視頻情感迷因依托場景化使抽象情感形象化。情感迷因的場景化通過標志性風景,選用引起共同記憶的景觀,刻畫出國家廣袤、富饒的形象,在空間時間情境中,使情感迷因與場景結合,形成獨特的國家形象媒介記憶,不僅有利于淡化政治意味,還有利于增強民眾之間的互動。另一方面,短視頻情感迷因通過儀式化形成傳播的共同在場,增強國家的凝聚力。短視頻情感迷因將民眾聚集在虛擬空間,形成集中的邂逅。短視頻國家形象通過使用國旗、軍人、天安門廣場等具有國家記憶功能的符號,標示為一種具有情感喚醒功能的圖騰符號,塑造國家形象儀式化。“儀式指向由外在客體符號化的文化成分,喚醒情感,從而使人們更有可能體驗到團結感。”[16](p60)短視頻通過感性符號、熟悉場景、儀式化平衡價值觀多樣性與沖突性,以情感為媒介引起受眾情感共鳴,制造共同的情感場域,利用共情促進國家形象情感認同。
國內外民眾對國家形象的情感因素是影響國家形象安全的重要因素。想象力和情境轉換是人類共同情感的激發因素。[17](p6)短視頻的情感迷因可以激發民眾喜歡、熱愛等積極的情感因子,從而產生對國家的歸屬感和認同感,激發對國家形象情感認同。國家形象安全與國際社會的和諧穩定密切相關,一個國家的形象直接影響到其他國家對其的感知和態度,如果一個國家在國際社會中展現出積極的態度就會帶來國際軟實力。
二、抵抗:短視頻消解國家形象安全
從國家安全的層面看,國家形象安全是指一個國家在國際和國內傳播中的形象和聲譽受到威脅的風險,這種風險可能來自國內外的各種因素。“在非傳統安全領域,權力體現在傳統的技術層面以及國際制度和標準的博弈上,同時也反映在話語層面的主導權爭奪上,其表現為技術性權力、制度性權力和話語性權力。”[18](p85)短視頻作為構建國家形象的重要社交媒體,其運行的技術邏輯、資本邏輯、情感邏輯帶來的偏向對國家形象建構帶來一定風險,容易造成國家形象割裂化、碎片化、片面化,不利于國家形象穩定性,甚至可能帶來對國家形象的誤讀與歪曲。
(一)短視頻技術偏向帶來國家形象意識形態風險
短視頻與國家形象安全的關系從一定程度上可視為人工智能技術與國家權力之間關系的一個反映與描畫,短視頻的技術邏輯與技術特性成為國家形象創新范式的“技術基底”,打破國家形象內涵的權力均勢結構,同時,短視頻技術本身的意識形態特性也帶來意識形態風險,沖擊國家形象安全。
第一,短視頻作為媒介技術本身含有意識形態特性。技術理性的概念,也許本身就是意識形態。不僅技術理性的應用,而且技術本身就是(對自然和人)統治,就是方法的、科學的、籌劃好了的和正在籌劃著的統治。[19](p39-40)短視頻意識形態特性在國家形象塑造傳播過程容易造成對他國形象誤讀,如在視頻的制作過程通過有意誤讀和無意誤讀來體現自己的意圖,其手段包括提供不完整信息,選擇于己有利的信息、不平衡報道、給予不準確解釋、引向固定主題、運用有意味的關鍵詞等。國外短視頻平臺容易造成意識形態滲透,使國家形象安全風險更為隱蔽。民粹主義、激進主義、消費主義等多種意識形態通過短視頻傳播,網民對國家形象的認知也會受到多重社會思潮的影響,造成對國家形象片面、非理性的認知。
第二,人工智能技術使意識形態傳播更為強大。“大數據、算法乃至人工智能,在給社會帶來深刻變革的同時,也正成為平臺公司捕獲權力的有效手段。”[20](p121)算法與短視頻的結合,引入“算法認知戰”,各個國家的圖文信息戰轉為視頻信息戰,呈現出視覺化、情感化、戰略化的新特征。短視頻成為意識形態與技術裹挾加持的工具,成為“社交媒體武器”。生成式人工智能意識形態的隱蔽性,以及人工智能能力的大幅度提升,使國家形象安全戰呈現“全時空、多角度、強互動”特征。“ChatGPT 生成內容具有政治性是不可避免的,甚至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21](p65)西方國家利用科技霸權和已取得的國際話語權,通過控制國際傳播媒體,持續性輸出反華輿論,塑造負面的中國形象和“中國威脅論”等觀點。
第三,短視頻開放性使國家形象建構存在撕裂與對立。短視頻具有“多中心化”特性,其運用到國家形象傳播中,不可避免影響社會秩序。短視頻為普通民眾提供新的機會,他們參與到國家形象的傳播與建構過程,也使個體成為國家形象傳播塑造的主體。多元主體建構國家形象的生產過程中,個體的非國家性傳播行為進一步增強,政府所具有的傳播權力會被進一步分化,個體生產與國家生產之間存在撕裂、爭奪輿論場的現象。短視頻賦予底層民眾話語權利,帶來社會話語權的“下沉”,極大激發了個人表達的欲望,一定程度上形成“眾聲喧嘩”的場景。多元傳播主體也容易引發群體之間的價值觀撕裂,針對國家形象的表達變得差異化、隔離化,難以形成共識,造成國家形象建構的分殊化,容易減弱國家形象的凝聚力。此外,用戶還會上傳一些涉及敏感話題的視頻,這些視頻可能會引起國際社會的關注批評。個人信息泄露或者不經意間泄露國家信息,這些問題超越了傳統安全領域,會引起政治安全問題,成為影響國家形象安全的因素。
(二)短視頻權力偏向易引起國家形象幻象風險
信息不平衡理論指出人們獲取信息的源頭總是會有局限性,具體到國家形象傳播中,傳播內容與用戶需求之間存在失衡風險。“從國際權力對比看,以人工智能技術為載體的新一輪科學技術革命正在加速重塑世界權力秩序。”[22](p103-104)短視頻在國際形象建構過程存在偏差,可能左右民意、影響外交決策,帶來國家形象安全風險。短視頻傳播過程涉及的文化、政治、意識形態因素等內容,一方面容易帶來國內傳播與國際傳播的不平衡;另一方面,短視頻平臺在國內與國際傳播的不平衡會使處于傳播弱勢的國家被公眾誤讀。
第一,短視頻遵循流量至上原則,媒體議題設置會緊跟熱點或制作熱點,這樣會導致國家形象失衡、失真。短視頻媒體設置的議題與主流媒體議題之間存在差異。短視頻遵循消費主義至上原則,一方面使國家形象議題與用戶日常生活密切相關;另一方面,在流量的驅使下,媒介文化的娛樂傾向取代了政治功能和文化品位,從低層次上滿足受眾感官需求。特別是國家形象中政治議題的嚴肅性、深度被化解,以滿足短視頻傳播特性和受眾需求。短視頻為降低用戶門檻,有意降低了閱讀的難度,具體表現為國家形象塑造缺少連貫性與平衡性,如政治類議題、文化類議題、社會類議題比例存在不平衡,以及對一些重大議題采取簡化、標簽化的方式。短視頻傳播信息的不對稱會使國家形象安全產生“非對稱威脅”。
第二,短視頻技術壟斷容易造成國家形象建構力的差異。短視頻平臺在各國的發展建設并不均衡。處于技術優勢的國家,在算法與算力、人工智能技術的突破上會實現技術外溢,人工智能呈現指數級發展態勢,容易形成“贏者通吃”的局面。將技術應用引進到國際傳播中,人工智能本身存在運行的邏輯會影響、規制、設置后來國的發展路徑,從而使擁有技術優勢的國家掌握國際話語權,成為規則的制定者。在國際權力變動的關鍵時刻,以大算法和大數據為核心的技術與數據保護主義將成為大國科技競爭的核心內容,傳播技術中處于優勢的國家將在國際傳播領域不可避免地展開更激烈、零和性的競爭,贏得競賽的“鑰匙”。短視頻技術發展不平衡導致國家形象建構力產生“馬太效應”,會使科技強國在傳播中依舊處于戰略主動地位。
第三,生成式人工智能增加了對短視頻監管的難度。ChatGPT 等生成式人工智能,通過信息的提供、短視頻的自動生成成為國家形象建構的新生力量。“人工智能時代無處不在的智能終端無疑加大了信息泄露的危機,尤其是機器本身在深度學習中大量敏感數據的交互使用,不僅使人類隱私暴露在人工智能之下,而且極大地削弱了人類對于數據和信息的控制和監管能力。”[23](p79)從政府層面講,國家政府可以通過ChatGPT來收集信息、收集大家對國家形象的評價,根據民眾的評價對國家形象的現狀有客觀、直接的了解。但在傳播過程中也可能因為技術的“黑箱”效應導致泄露相關信息。同時由于模型建構基于的數據具有意識形態偏向,也可能導致虛假視頻及信息的生成,存在復雜化、渾濁化輿論生態的可能,影響政府的公信力和權威性。短視頻的開放性、用戶的多元性,特別是生成式人工智能與短視頻的結合,為國家形象虛假信息及負面內容的生成與傳播提供了平臺,威脅國內社會民意穩定,改變國家形象安全態勢。總之,短視頻與人工智能的結合造成的技術不平衡,擴大了國際傳播中的技術鴻溝,加劇了國際權力分化格局。
(三)短視頻情感偏向造成國家形象極化風險
短視頻傳播具有情感偏向。短視頻傳播的負向情感會強化群體固有觀點,容易形成情感極化,使國家形象處于“情感繭房”中,從而衍生、發酵成極化風險。
第一,短視頻情感偏好塑造國家形象的偏好性想象。“政治情感是社會成員以政治認知為基礎,在政治生活中對政治體系、政治活動、政治事件和政治人物等方面所產生的內心體驗和感受,是伴隨社會成員的政治認知過程所形成的對于各種政治客體的好惡之感、愛憎之感、美丑之感、親疏之感、信疑之感等心理反應的統稱。”[24](p488)從情感分類看,可劃分為正向情感與負向情感。短視頻傳播過程中蘊含的怨恨、仇富、憤怒等負向情感會吸引用戶的評論、轉發,使負向情感通過多種傳播渠道擴散,形成國家形象消極的、負面的偏好性想象,背離真實的國家形象。
第二,短視頻負向情感引起國家形象疊加風險。短視頻容易成為負向情感的聚集地。網民將對社會現實不滿投射在短視頻的制作、發布中,負向情感以幾何級倍數增長,在網民中擴散、裂變、蔓延。特別是網民對與政治相關的突發事件短視頻的制作與轉發,在有的情況下會產生與主流媒體相悖的觀點。這不僅會影響其他網民的看法,還會影響政府對于網絡輿論的引導。短視頻傳播的無國界性,會使此類視頻在國外視頻平臺流傳,對國家形象帶來政治、經濟、文化等多方面的損害,形成多種疊加風險。
第三,短視頻情感極化容易引發政治極化。短視頻傳播將情感作為吸引動力,放大激化了傳播邏輯中一直存在的情感化因素,而在情感邏輯支配下的傳播內容與行為作為體現時代意蘊的文化結果,具有極化與暴力的一面。[25](p144)情感極化使網絡空間相同觀點的網民聚集在一起,容易對政治、經濟、文化議題產生分歧。情感極化會影響網民對政治事件、政策偏好的態度,呈現觀點極端化的傾向。從認知層面看,政治極化使網民以一種固化的眼光認識國家形象,容易造成誤解與誤判;從價值層面看,政治極化對國家的經濟、社會造成影響,引發社會不安與恐慌,損害良好國家形象。在國際形象的傳播方面,政治極化會影響國家在國際社會的影響力與聲譽,導致對中國形象新一輪的“妖魔化”“污名化”。從行為角度看,政治極化還可能導致國內的社會分裂。政治極化會使民眾對意見不同的群體進行排斥與歧視,可能會引發社會沖突。
短視頻技術偏向、權力偏向、情感偏向會影響“政治清明、經濟發展、文化繁榮、社會穩定、人民團結、山河秀美的東方大國形象”[26](p162)的構建。國家形象的誤讀、偏見會影響國內外民眾、國際組織、他國政權對國家政權的認同度、接納度。負面的國家形象會弱化該國政權的動員能力、組織能力,最終影響其維護國家安全的有效性程度。
三、融合:短視頻融入國家形象安全建構策略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作出重要部署:“堅守中華文化立場,提煉展示中華文明的精神標識和文化精髓,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1](p45-46)以短視頻平臺化矩陣為目標,形成與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全面提升國家形象安全的建構效能。
(一)完善短視頻監管機制,建構國家形象安全網絡環境
短視頻發布虛假信息、違法違規信息的行為,污染國家形象安全建設的生態環境。應通過建立針對短視頻的法律法規體系、完善短視頻發布的審核機制、建立短視頻風險預警的分散機制等措施規范短視頻傳播主體的傳播行為,形成清朗的國家形象傳播生態,護航國家形象安全建設。
第一,應建立針對短視頻的更加完善的法律法規體系。政府及相關部門應明確規定短視頻平臺的運營規范,明晰短視頻責任監管主體,加強對短視頻平臺的監督,確保它們能夠履行自己的社會責任。一方面,進一步完善短視頻治理法律法規政策。特別是隨著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涌現與發展,與國家形象相關的偽造視頻與仿真數據在平臺出現與傳播,不僅增加了把關與審核的難度,還增加了對相關主體的責任認定的難度。因此對發布虛假視頻、損害國家形象行為進行追責,應以法律法規明晰不同主體的權利和責任邊界,明確三方責任分擔。建立相應的責任追蹤機制,統一劃分責任標準,確立合理并基于現實情況的歸責原則,將事故責任合理分配給人或者“實際行動者”。另一方面,針對與國家形象相關數據的治理,應明確信息數據的界限,以內容的真實性和正當性為目標,建立合理的法律規章體系,避免數據被濫用,強化對劣質數據的清洗。
第二,應完善短視頻發布的審核機制。一方面,要完善“人工+智能”雙重把關人制度。當前“人工+智能”雙重把關機制還存在一些漏洞。短視頻海量信息的傳播及其意識形態傳播的隱蔽性,增強了審核的難度,可以借此發揮網民的力量,將其納入到把關人中,擴大把關人數量。平臺要強化把關人的政治素養與相關考核,避免其被資本與流量俘獲。同時,短視頻審核機制可以發揮生成式人工智能的作用,將其引入到把關過程,升級智能把關技術參數,創新智能把關的大模型,引入同技術基底的監管工具,以便對短視頻內容做出精準檢測與管理。另一方面,要建立全鏈條式審核機制。伴隨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發展,短視頻成為虛假信息、網絡謠言的重發區,尤其是涉及意識形態安全、網絡輿情安全的內容沖擊著國家形象安全。因此,不僅要從內容制作、發布流程等步驟增強審核,還需要對短視頻評論的內容進行鑒別,避免網民被境外敵對勢力所利用。
第三,建立短視頻風險預警的分散機制。一方面,建立短視頻發布內容分散分級處理制度。將短視頻影響國家形象安全內容進行提煉、設置標簽化的量化科學體系,依照標簽內容對短視頻存在的國家形象“危害傾向性”劃分類別,提醒用戶注意。另一方面,形成用戶分散糾錯機制。分散機制需要發揮用戶協力,利用用戶個人或群體的分散知識,依托自下而上的信息群體衍生來形成用戶協作查實虛假信息的眾包模式,依賴用戶個體的力量補充、質疑、糾錯,平臺根據用戶的貢獻率進行獎勵。
(二)構建多層次國家形象傳播矩陣,增強國家形象安全建構效能
2021年,習近平總書記在“5·31”講話中為加強和改進國際傳播工作擘畫了新的發展藍圖:“加強頂層設計和研究布局,構建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戰略傳播體系。”短視頻依托平臺技術、多元傳播主體,超越地緣政治、國家疆界的限制,形成數字化國家形象傳播體系,開放協同多元的國家安全體系。
第一,注重頂層設計,打造國家形象安全建構的媒體矩陣。國家形象安全的建構是系統性、全局性的工程。正面塑造國家形象,離不開政府的指導和推動,應建立國家形象傳播的頂層設計,有目的、有步驟推動國家形象在國內和國外的傳播,注重國家形象傳播的全局性,融合多種傳播渠道,統籌規劃,有步驟傳播,形成國家形象傳播戰略傳播矩陣,實現國家形象塑造的系統性和科學性。此外,形成“混合公共外交”的戰略布局,整合國家形象傳播主體、傳播內容、傳播渠道,提升“軟實力”,提升國家形象相關活動的傳播覆蓋面與影響力,吸引更大范圍的公眾參與國家形象傳播。
第二,注重媒介融合,形成國家形象安全建構的合力。傳播力是決定國家形象能否取得良好效果的推動力,也決定了國家形象安全能否實現。當前短視頻存在主體多元、質量良莠不齊等現狀,不可避免影響國家形象的傳播效果,對國家形象安全存在沖擊。特別是各傳播主體之間內容存在沖突、抵消的情況,難以形成傳播合力。因此,應打造以主流媒體為核心,政務媒體、平臺媒體、用戶媒體共同參與的傳播矩陣,發揮主流媒體的正能量引導作用、政務媒體的政策傳遞作用、平臺媒體的聚合作用、用戶媒體的活力作用,形成立體化、全面化的傳播矩陣,實現全覆蓋、全過程的傳播效果。
第三,注重合理布局,推動國家形象安全品牌化建構。短視頻作為國家形象傳播的新載體,其傳播的廣泛性有利于減少地緣政治和國家疆界對國家形象對外傳播的影響,以新的“網緣政治”改變對外傳播的游戲規則和權力格局,依托短視頻開辟全新的對外傳播競合空間。同時,短視頻也成為塑造國家形象安全品牌化的推動力。國家形象安全建構的過程,短視頻以視覺符號為載體,與受眾交往互動,建立共識,時尚而親近的國家形象品牌的形成離不開首因效應1。短視頻視覺符碼系統從認知階段開始發揮作用,使個體在國家形象的認知階段產生好的“第一印象”,并通過“暈輪效應”2使國家形象各個方面相互影響,形成“負責任大國”“數字強國”“文化新國”立體化的國家形象。
(三)發揮人工智能技術優勢,賦能國家形象安全建構
利用大數據與算法探索更加科學的傳播規律,維護國家形象安全。短視頻與平臺技術、人工智能技術的加持開辟國家形象安全建構的新高度,有利于消解國家形象存在的分裂化、碎片化、污名化、虛假傳播的風險。
第一,短視頻與算法結合有利于促進國家形象傳播中“我視域”與“他視域”的融合,消解國家形象分裂化風險。短視頻與算法技術融合,把握用戶的文化“異質性”特征,有效解決“文化折扣”現象。短視頻與算法技術融合,細描國內外用戶的需求,提高受眾意識,改變傳統的以宣傳為導向的方式。算法的融入將有利于國家形象的精準化傳播,同時可以通過情感分布計算實現傳播內容與用戶的匹配從而做到視域轉型,減少國家形象塑造中自我形象與他者形象之間存在的分裂風險。
第二,短視頻與通用大模型結合消解國家形象誤讀風險。一方面,從應用層面投入,針對國家形象傳播的各個層面,搭建由政府、企業提供的技術支撐和平臺維護的通用模型。通過各主體間建立深度戰略互信更龐大的數據庫,主動追求新技術領域中的規則制定權和技術主導權,打破美國技術“卡殼”,為國家形象傳播提供新技術支撐。另一方面,依托通用大模型多元互聯特征,形成各層次之間互動協同。通用大模型技術可以根據不同國家的政治、文化特征,模擬不同應用場景,利用仿真模擬技術創作國家形象區域化傳播的情境化,以實現國家形象傳播的場景化,并且根據不同傳播場景進行模型訓練和應用優化,以提高國家形象傳播模型的實用性和可擴展性。
第三,短視頻與人工智能技術結合防止國家形象存在的虛假傳播情況。一方面,用AI技術、社交機器人對短視頻傳播內容中存在的虛假內容進行識別、溯源,特別是社交機器人、AI技術成為虛假信息的一個傳播源頭,以技術治理技術,有效防范對國家形象的污名化行為。另一方面,負面網絡輿情的形成、發酵、傳播會引發國內外受眾關注,隨著負面輿情的影響擴大,如果政府不能及時、正確進行引導、化解,極有可能會造成國家形象損害。因此,應利用人工智能技術及時對短視頻平臺傳播的海量信息進行識別與分類,建立短視頻平臺的網絡輿情監測系統,對重大議題及時進行跟蹤、標記,并對輿情走向進行預測,為政府引導輿情提供依據。
(四)發揮短視頻情感傳播優勢,打造國家形象安全建構的情感話語
國家形象作為“想象的共同體”,“不是虛構的共同體,不是政客操縱人民的幻影,而是一種與歷史文化變遷相關,根植于人類深層意識的心理建構”。[27](p17)國家形象安全圖景并不是抽象化的各種譜系,而是在多元互動中形成的可感知的他者化、客觀化的共同體。受眾對國家形象的感知依賴于由媒體展現的各類議題,短視頻應發揮其情感傳播優勢,突出情感類議題屬性,構建國家形象安全傳播的情感話語體系。
第一,短視頻以“議題”載情。短視頻突出國家形象議題的情感屬性。情感作為人類交往的內在性紐帶,超越個體性、民族性、地緣性的限制,特別“是對共同體或社會、自然情感、人性、友善品質的愛”成為溝通國家形象傳播主客體,形成國家形象傳播共同體的“專橫的、神圣的、不可抗拒的威力”。[28](p31-37)國家形象議題包括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等多類型。短視頻的情感性、輕薄性、流變性等傳播特征,賦予其可承載的議題類型有特殊的屬性,從選材、敘事角度突出國家形象議題的情感屬性。從個體敘事角度,通過普通人的故事、個人形象、日常生活習慣等議題,以情感作為互通橋梁,促進民眾對國家形象的認同。議題選擇與呈現突出情感屬性與情感價值,將國家形象的信息與建構融入個體層面議題中,個體形象組成了中國形象的一個個切面。從情感傳播角度看,短視頻成為國家形象建構與展示的窗口,以情感作為連接各類議題的紐帶。如短視頻呈現的美食類、風景類議題,或通過“旁觀式”鏡頭特寫呈現細節,以獨立于鏡頭之外的角度,描摹美食與風景的美;或通過“在場式”鏡頭,從互動角度增強身臨其境的在場感。不同鏡頭組合,共同投射出以小議題之美承載和諧、秀美、親和的國家形象,其中情感發揮著凝聚個體與民族力量的作用。“同一種族的所有人卻有著非常相似的本能與情感。大凡事情一旦涉入情感領域,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消失了。”[29](p7)
第二,短視頻以“文化”載情。短視頻傳播內容與國際接軌的同時,重視本土文化的對外傳播,突出中國元素,兼顧當地受眾市場的習慣與自身文化特色,盡量避免呈現太多文化偏好重疊較低的元素,以喚起受眾普遍認同。中國優秀傳統文化成為吸引國外受眾,形成自身品牌優勢的內核驅動。如短視頻通過小故事傳遞“禮讓”“仁愛”“堅韌”“孝義”等中國特色文化元素,使本土文化與全球化傳播視野相結合,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向國外受眾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建構文化自信、開放包容的大國形象。短視頻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結合有利于發揮中華文化感染力與吸引力,贏得國內外民眾的尊重與支持,增強國家形象美譽度與信譽度,喚起民眾的正向情感體驗,具有濃厚的情感底蘊與價值關切。
第三,短視頻以“話語”載情。短視頻的多模態話語表達系統借助聲音、圖像、文字等符號將國家形象還原為可感知的符碼,敞開受傳者之間情感交流的窗口。短視頻話語表達的情感化改變了剛性話語傳播方式,關注受眾的感受,以柔性話語喚起受眾喜愛、熱愛的正向情感體驗,增強國家形象傳播的親切感、悅納感。從符號修辭視角出發,短視頻應善用情感化的修辭,增強國家形象的感召力。短視頻常用互文、比喻、隱喻等修辭方式闡釋國家形象。如美食類視頻中,通過鏡頭特寫拉近距離,以各地美食為本體,象征化呈現美麗中國的形象。其中,共通性在于本體與喻體之間的情感特質。情感化修辭不僅實現國家形象的媒介化、象征化表征,同時弱化話語表達的政治意味,使受眾對國家形象產生好感與共鳴。從生命敘事角度出發,短視頻將國家形象與個體生命敘事相結合,提升國家形象“軟實力”。短視頻話語實踐凸顯了個體參與國家形象建構的平民化視角,聚合民眾力量,促成了國家形象話語從意識形態話語到生命敘事話語的轉換。短視頻生命敘事話語與國家形象的結合表現在空間生產的多個層面與流程。一方面,短視頻主角的選擇要把握情感凝聚度,以普通民眾日常生活、工作體現出的真誠、樸實、奮發向上的情感表征國家正面的形象;另一方面,短視頻發揮在輿論引導中的作用,對于突發事件報道與評論應體現對個體命運的關懷與關切。
短視頻成為融“自塑”與“他塑”于一體的傳播工具。在傳播過程中應發揮短視頻傳播優勢,消解國家形象建構中存在的刻板印象和“排他性”“對抗性”風險,使中國故事真正地“走進去”,走入國內外民眾的心中,實現國家形象安全與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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