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在當前國土空間規劃體系語境下,城市設計的內涵和外延不斷拓展,體現出橫向融合、縱向貫通、綜合運作的發展趨向。上海一直高度重視城市設計工作,特別是在推動城市設計法定化方面形成了具有特色的機制和方法。新時期,上海圍繞3方面持續開展城市設計探索:一是全過程管理,將城市設計融入規劃體系各個層次,注重體系性、適應性和可實施性;二是高品質設計,探索不同尺度、不同類型空間設計的模式和方法創新;三是高效能治理,以城市設計為平臺引導多元主體協作參與,激發更大范圍的價值認同。
關鍵詞:國土空間規劃體系;城市設計;上海;設計管控機制
文章編號 1673-8985(2024)03-0052-08 中圖分類號 TU984 文獻標志碼 A DOI 10.11982/j.supr.20240308
0 引言
城市設計是塑造城市風貌特色、營造美好人居環境的重要公共政策[1]。在長期實踐中,城市設計領域積累了大量的理論經驗和技術方法,在提升空間環境品質方面有重大的應用價值[2]24。在獲得廣泛共識的同時,城市設計的內涵、歸屬、法定化的討論日益激烈[3],城市設計在“少銜接缺傳導、強設計弱管控、重局部輕全域”等方面的困境亟待破解[4]。
新時期,隨著“橫向到邊、縱向到底”的國土空間規劃體系的建立[5],城市設計憑借其靈活豐富的技術方法,開展與規劃體系重構相呼應的技術革新,成為國土空間治理的重要手段[6]。2021年,自然資源部出臺《國土空間規劃城市設計指南》(以下簡稱“《設計指南》”),將城市設計界定為“重要理念與方法”,“貫穿國土空間規劃、建設、管理全過程”[7]。如何發揮好城市設計在國土空間高質量發展中的支撐作用、全方位助力“美麗中國”建設,是當前各界廣泛關注的議題。
上海的城市設計工作起步較早,以1982年虹橋新區規劃為起點,在國內率先引入城市設計概念,并逐步建立以“附加圖則”形式開展城市設計法定化管控的特色機制和方法[8]。當前,上海不斷深化響應國土空間規劃體系下城市設計工作新要求,面向超大城市存量發展和精細化管理的特征,圍繞城市設計管控機制的優化提升開展了一系列創新探索。
1 國土空間規劃語境下城市設計發展新趨向
1.1 國土空間規劃體系下城市設計工作新要求
“五級三類”的國土空間規劃體系覆蓋國、省、市、縣、鄉全域尺度,包含總體規劃、詳細規劃和專項規劃3大類型,體現出鮮明的系統性和層次性。《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建立國土空間規劃體系并監督實施的若干意見》指出,要“運用城市設計手段,改進規劃方法,提高規劃編制水平”,城市設計亟需在新的制度語境下審視自身的角色定位,形成與國土空間規劃體系相匹配、相協同的管理體系和技術體系,更好地發揮提高規劃科學性、提升空間品質的重要作用。在此背景下,自然資源部《設計指南》應運而生,明確了國土空間規劃體系下城市設計的內涵定位、工作對象、銜接方式和方法運用等新要求。
(1)橫向融合:多層級、多情景、全過程下的作用發揮
長期以來,城市設計由于其“非法定性”特征,在規劃體系中的角色定位較為模糊,與法定規劃之間的關系不明確。各地在實踐中主要形成了“獨立型”和“融入型”兩種典型關系[9],但也存在著獨立程度各異、融合路徑不明、管理效力不清等問題[10]。《設計指南》指出,新時期下的城市設計應作為貫穿國土空間規劃、建設、管理全過程的“重要理念和方法”,全面融入國土空間規劃體系。其中,總體規劃層面的城市設計重在協同構建國土空間開發與保護的整體格局,提出重要管控邊界和大尺度空間的結構性控制要求;詳細規劃層面的城市設計劃定“重點控制區”和“一般地區”,開展不同深度的差異化控制和引導;專項規劃層面的城市設計重點針對特殊地域和特定領域兩類,將城市設計方法融合運用到選址選線、設施建設等各類專項工作中。此外,區別于以往面對主要由建設要素構成的城市開發情景,國土空間規劃體系下的城市設計要求轉向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的整體視角,面向山水林田湖草沙海等自然資源全要素交織而成的新情景,發揮城市設計的技術靈活性,以新時代適應性“理念和方法”的角色定位,介入各級規劃、各類情景的空間營造中,在處理好各類要素彼此關系的同時,重構并激發全域空間的潛在價值。
(2)縱向貫通:“編制—實施—反饋”動態優化的閉環邏輯
傳統城市設計面臨著上下傳導脫節、難以實施落地的困境,宏觀層面的城市設計往往難以深化,而微觀層面的城市設計又聚焦具體空間安排,其縱向傳導路徑不清晰。《設計指南》在理順國土空間規劃的編制、審批、實施、評估等程序后,提出構建依托“五級三類”國土空間規劃體系并橋接用途管制程序的城市設計運行機制[2]27。在此框架下,新時期下的城市設計應在融入規劃體系的基礎上,對宏觀、中觀、微觀層面的管控要素逐層分解,實現“量—形—質”的空間管控要求在縱向上準確傳導、有效實施。同時,打通“編制—實施—反饋”全流程,在落實各層級傳導要求的同時,通過對城市設計質量和成效的跟蹤評估,將存在問題與對策建議反饋至規劃優化和標準維護中,體現城市設計管控的動態優化作用。
(3)綜合運作:“技術—管理—治理”耦合協調的多維支撐
隨著內涵和外延的不斷拓展,城市設計不再囿于二維或三維空間“形態設計”的技術工具,而是通過系統性的政策設計,實現向“設計治理”的轉型。《設計指南》強調,要將“形態組織和環境營造”與“規劃傳導”“政策推動”充分結合,共同推動美好人居環境的塑造。技術體系上,通過前瞻性、高水平的技術標準、導則、規則的制定和綜合運用,推動空間塑造保底線、提品質、促特色。管理體系上,理順城市設計融入法定規劃的管理要求,將城市設計的管控引導措施納入國土空間規劃的編制、實施、評估體系。治理機制上,以城市設計為抓手,搭建多方利益主體、多元技術力量協同參與、共商共治的平臺。反思規劃體系發展過程中多龍治水、多元博弈、各自為政的痛點,只有通過上述維度的耦合協調和互相支撐,才能最大程度發揮新空間語境下城市設計的綜合效能。
1.2 國內相關實踐探索
(1)健全頂層制度設計
在頂層體系構建上,浙江省出臺《浙江省國土空間設計技術指南》,提出“國土空間設計”的概念,構建相互融合又各有重點的城市設計和鄉村設計體系;北京出臺《北京市城市設計管理辦法》,將城市設計分為管控類、實施類和概念類,與北京國土空間規劃體系相銜接;重慶出臺《重慶市城市設計編制技術指南》,提出“全域設計、場景營城”,構建貫穿“總體層面—詳細層面—專項層面”的城市設計體系和導則體系。在規劃資源部門職能設置上,北京、鄭州等地設城市設計處,獨立承擔城市設計管理和政策研究工作;深圳設城市和建筑設計處(雕塑辦公室)、天津設名城保護處(城市設計處)、青島設城市設計處(城市更新規劃處),將城市設計與建管、風貌、城市更新等職能相結合。
(2)探索城市設計法定化路徑
各地在實踐中形成了兩種主要的法定化管控途徑。一是條文約定型,如北京在街區控規階段形成“規劃設計導則”、綜合實施方案階段形成“城市設計導則”,以圖則形式明確管控要求;深圳以《深圳城市規劃標準與準則》實現對城市設計的通則管控,法定圖則階段在重點地區的核心地段編制“地塊開發細則”,明確具體的城市設計控制要求。二是程序保障型,如天津基于“一控規兩導則”(土地細分導則、城市設計導則)的編制體系,將城市設計要求納入建設項目審批流程,以程序保障城市設計落地。
(3)強化城市設計精細化管控
一是豐富城市設計技術引導體系,如北京研究出臺了類型多樣的城市設計導則,涵蓋街道設計、濱水空間、城市色彩、第五立面等多領域、多條線。二是充分發揮專業力量支撐作用,如北京、雄安、深圳等地探索責任規劃師、總師團隊等工作機制,全程把控城市設計實施落地。三是運用數字技術賦能設計、審查和管理,如青島、珠海等地探索建立城市設計三維輔助決策系統和管理平臺,推動城市設計精細化、動態化管控。
(4)激發多元參與和治理
多地以城市事件為媒介,撬動空間更新、激發公眾參與,如深圳的“深港雙年展”“趣城美麗都市計劃”“山海連城計劃”“小美賽”,廣東南海的“大地藝術節”,廈門的“城市設計周”等城市活動的舉辦,使城市設計成為鏈接公眾、促進城市活力的平臺。
2 上海城市設計工作歷程回顧
改革開放以來,上海持續探索城市設計的編制和管控方法,根據工作方式和重點的轉變可劃分為3個階段。
(1)第一階段(2011年之前):城市設計管控方法的初步探索
上海早期的城市設計工作主要圍繞重點地區項目展開。技術內容上,強調對空間序列、景觀視廊、空間形態結構的整體研究[11]。管控方式上,地區層面以虹橋新區規劃設計(1982年)、陸家嘴中心區城市設計(1990年)和創智天地大學路城市設計(2003年)為典型,城市設計管控方式逐步從二維規劃指標管控到城市設計方案引導,再到城市設計導則管控演變;地塊層面主要通過修建性詳細規劃的編制,指導項目落地實施。這一階段初步奠定了上海在城市設計中關注人本、傳承歷史、塑造特色等方面的理念基礎,也在眾多典型項目中取得一定的成效。但在此階段城市設計成果尚未進行法定化管控,存在著控制內容不清晰、空間目標量化和指標化不足等問題。
(2)第二階段(2011—2019年):城市設計成果的法定化及差異化管理
2011年,上海建立了包括辦法、準則、規范、規程在內的“四位一體”控詳規劃管理體系。其中,針對重點地區建立了“五類三級”城市設計管控體系,通過在附加圖則中落實城市設計管控要求并納入土地出讓條件,推動實現城市設計成果法定化。這一時期上海開展了大量的重點地區城市設計和附加圖則編制,如世博AB片區、徐匯濱江、前灘地區等,在城市整體空間品質塑造、地區開發協調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但與此同時,城市設計在有效銜接開發實施、提升精細化管理水平等方面仍存在不少瓶頸問題。
(3)第三階段(2019年至今):國土空間規劃體系下的優化提升
2019年起,上海圍繞國土空間規劃體系下的城市設計新要求,不斷完善工作方式方法,包括:在國土空間規劃體系的各級各類規劃中全面融入城市設計;推進城市設計全覆蓋,探索全域全要素的城市設計模式方法,完善分級分類管控;強化城市設計實施性,提升城市設計管控的彈性適應;將城市設計融入治理,探索政府、專業力量、社會市民多元參與的工作機制等。2023年,在自然資源部的指導下,上海聯合全國55個城市共同發布了《關于“踐行人民城市理念,加強城市設計工作,全面推進美麗中國建設”的工作倡議(城市設計·上海倡議)》,持續推動城市設計工作的高品質開展。
3 新時期上海城市設計管控和實踐
新時期,上海城市設計工作圍繞全過程管理、高品質設計和高效能治理,開展了一系列管理和實踐探索。
3.1 全過程管理:貫穿規劃、建設、管理全流程
按照城市設計與國土空間規劃相融合的關系架構[12],上海將城市設計理念和方法貫穿于規劃編制、管理和實施的全過程,將城市設計成果充分納入“總體規劃—單元規劃—詳細規劃”3個層次[13](見圖1)。
3.1.1 總體規劃層次:構建景觀風貌格局,形成分區管控要求
在技術定位上,《上海市城市總體規劃(2017—2035 年)》編制過程中,總體城市設計以專項研究形式開展,以獨立章節納入總體規劃成果中,作為下一層級規劃設計的依據[15]。在管控深度和內容上,總體規劃層面重在明確市域空間結構,強化戰略引領:一是統籌整體空間格局,保護獨具上海特色的自然山水格局,塑造國際化大都市和江南水鄉風貌特色;二是明確市域風貌分區,劃分“都會風貌區、水鄉風貌區、濱海風貌區、崇明三島風貌區”,形成針對性的分區管控要求;三是提出大尺度開放空間導控要求,對標識地區、城市空間軸線和景觀廊道、特色肌理地區、藍綠空間網絡等方面提出宏觀層面的管控要求,塑造高品質的城鄉景觀風貌和公共空間體系[16]。
此外,重視郊野地區的空間特色和肌理特征,在總體規劃層次開展了《特色村落風貌保護傳承專項規劃》編制,以郊野鄉村“灘水田林湖草”藍綠空間為基底,提煉具有典型辨識度的滬派江南水鄉風貌,構建了“六域、八脈、十二意向”的上海鄉村風貌空間結構[17],為后續詳細設計和實施落地進行系統指引。
3.1.2 單元規劃層次:深化重點地區空間景觀設計,明確核心要素管控策略
單元規劃是“總體規劃—詳細規劃”之間承上啟下的規劃層次,統籌協調生態空間、公益資源和文化風貌等底線內容,強化空間引導和落地管控[18]。該層次的城市設計重在深化重點地區空間景觀架構,明確差異化的尺度管控要求,提煉核心要素設計策略。在管控內容上,一是構建地區空間框架結構,識別差異化地區類型,明確各類空間邊界和空間尺度引導策略,提出地區高度分區、強度分區方案;二是識別骨干道路、骨干水系、重要公共活動聯系通道、風貌保護道路、大型開敞空間等核心管控要素,分類明確城市設計策略和要求。
以上海五個新城總體城市設計為例:2021年3月,按照上海“十四五”規劃綱要明確的“新城發力”戰略部署,上海印發《新城規劃建設導則》,圍繞“活力、便利、生態、特色”四個維度,在功能格局、空間格局、形態格局等方面形成對新城地區空間營造的技術指引[19]。7月,上海市新城規劃建設推進協調領導小組辦公室印發《嘉定、青浦、松江、奉賢、南匯新城總體城市設計成果》,明確五個新城的空間格局和布局要求,突出交通骨架引導,演繹獨具特色的新城空間意向,并將核心管控要求納入后續新城單元規劃的編制與實施中。
3.1.3 詳細規劃層次:強化法定性、體現實施性
(1)推進城市設計全覆蓋條件下的分級分類應對
在城鎮地區,從過去以重點地區為核心開展城市設計,走向城市設計“全覆蓋”。一是優化分級管理,將一般地區納入分級管控體系,實現城市設計在空間范圍上全覆蓋。其中,一級地區是全市整體空間格局中最具重要性的市級節點,鼓勵開展國際方案征集、多方案比選,通過附加圖則落實管控要求,并作為土地出讓的前提;二級地區是作為城鎮空間“基本面”的一般地區,重點針對城市設計核心系統開展研究,提煉核心控制要求納入普適圖則管控;三級地區涉及的城市設計要素相對簡單,包括產業基地等,主要依托城市設計研究開展建筑高度等核心指標論證(見圖2)。二是強化分類施策,在地區類型上,將居住區、產業社區納入分類管控,實現城市設計在空間類型上全覆蓋。針對不同地區類型,提出差異化的地區空間塑造的目標原則,通過對各類地區城市設計研究的“必做要素”和“選做要素”進行引導,形成精細化的城市設計管控要求(見表1)。
在鄉村地區,通過郊野單元規劃對上承接上位國土空間規劃剛性管控要求,對下通過開展村落格局、聚落肌理、建筑及景觀節點設計,統領鄉村保護、開發、建設、整治工作,提升鄉村美學價值[20]。
(2)強化面向實施的彈性應對
一是強化時間彈性,探索“分階段”編制城市設計的工作方法。對于開發意向尚不明確的一級地區,第一階段城市設計重在搭建空間框架,明確地區層面系統性城市設計控制要求,納入普適圖則表達;待地塊開發需求明確后,再行開展第二階段的實施性城市設計,基于第一階段已明確的整體性控制要求,充分對接地塊實施意向,形成與實施緊密銜接的附加圖則管控內容(見圖3),確保城市設計控制要求兼顧系統性和實施性。
二是強化管理彈性,形成導控并重、剛彈相濟的管控方式。一方面,強化城市設計目標意圖的表達和傳導。通過將“目標導向”與“指標控制”相結合,在附加圖則條文中準確提煉城市設計要素的核心控制原則,疊加具有彈性的指標控制要求,在確保城市設計目標理念有效傳導的同時,為后續建筑設計和管理留有自主空間。另一方面,與實施機制相契合,差異化規定剛性和彈性控制要求。例如多個開發地塊由不同主體開發的,側重對地塊之間相互銜接要求進行剛性控制,確保地塊之間的系統性和協調性,減少后續溝通協商成本(見圖4a);多個開發地塊由同一主體整體開發的,除了整體形態和與外部地塊對接的剛性要求外,其他內容均鼓勵彈性引導(見圖4b)。
3.1.4 規劃實施層面:確保“一張藍圖管到底”
在城鎮地區,一方面,上海構建“建設項目規劃實施平臺”制度,整合開發、設計、建設、運營、管理力量,統籌地區建設管理要求、協調相鄰項目設計方案,實現一張總圖繪到底、管到底。例如,楊浦濱江南段在建設實施過程中,通過建立規劃實施平臺,開展規劃范圍內整體統籌、相鄰項目協調和跨系統整合,以此協調解決復雜問題、把控開發細節,確保地區建設品質。另一方面,在土地出讓中,將控詳規劃及建設項目規劃實施平臺的相關城市設計要求納入土地出讓合同。例如北外灘地區在地塊出讓時擬定了土地出讓特別約定條款,對控詳規劃明確的城市設計要求逐一提煉納入,確保城市設計的有效實施。在鄉村地區,重點圍繞“規劃—項目—資金—時序”整合各類國土空間要素,實現“三生”空間布局合理的國土空間新格局[21]。
3.2 高品質設計:多尺度、全要素、高標準
在城市設計整體管控體系框架下,近年來上海開展了面向全域全要素的城市設計實踐,著力推動制度設計和模式探索。
3.2.1 區域層面:探索運用城市設計思維,協調區域生態生產生活要素
在區域層面,上海近年來開展了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示范區、三水交匯地區、大吳淞地區等大范圍跨界地區的城市設計工作,通過對自然山水格局、人文風貌特征等開展系統性謀劃,識別地域空間基因,提出共識性的設計規則,形成和諧統一、特色突出的“一張藍圖”。例如在長三角一體化示范區城市設計中,通過對江南水鄉空間基因識別提取和傳承設計[22],塑造具有“江南韻、小鎮味、現代風”的特色風貌。
3.2.2 城鎮地區:著力統籌好新建和更新地區,開展全要素設計
(1)更新地區:開展“三師”聯創,以設計引領提升空間價值
為了強化城市更新設計賦能,上海在2023年出臺《關于建立“三師”聯創工作機制推進城市更新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試行)》,建立責任規劃師、責任建筑師、責任評估師“三師”聯創機制。“三師”各自發揮專業所長、集成共創。例如在外灘第二立面“三師聯創”單元試點中,責任規劃師團隊整體謀劃,全程統籌協調,明確“打造為上海最具標志性的世界級金融文化中央活動區”的整體目標;責任建筑師團隊精細設計,破解瓶頸,重點關注高品質城市空間打造、高水準歷史風貌保護和特色公共空間體系構建,提升街區的活力和吸引力;責任評估師團隊協助政府研判經濟可行性,通過探索多元化的更新方式,實現成本把控、價值提升。
(2)社區營造:著力推廣社區規劃師機制,提升社區設計品質
近年來,上海著力推動“15分鐘社區生活圈”行動,應對存量社區中復雜多樣的實際需求,推動建立“社區規劃師”機制,為社區提供在地化技術支撐。例如普陀區曹楊新村街道建立了由總規劃師團隊牽頭,建筑、景觀、生態等多專業團隊聯席共創的機制,搭建了“美好生活設計聯盟”,推動了一系列項目設計與實施落地,包括:推動曹楊環浜的水岸整體貫通,將原高架鐵路改造為復合立體的“百禧公園”,整體提升了公共空間的開放性和環境品質;以“留房留人”模式開展舊住房成套改造和綜合修繕,完整保護保留了工人新村風貌,并極大改善了社區居民的居住品質。
(3)專項設計:多領域覆蓋、精細化設計
面向因地制宜、提升品質的精細化城市設計管控要求,上海著力探索不同類型空間的城市設計新理念、新方式和新要求。公共空間方面,上海長期以來高度重視街道空間、濱水空間的城市設計工作,先后出臺了《街道設計導則》 《河道設計導則》,持續推進黃浦江、蘇州河沿岸地區的公共空間貫通和規劃提升,通過整合行業部門力量,提升公共空間的設計、管理和運營水平。公共設施方面,上海在五個新城規劃工作中選取了一批文化教育公共建筑開展方案征集,突出公共服務設施設計中的人民性,探索面向人民需要和未來需求的空間設計理念、策略和手段。基礎設施方面,出臺了《關于推進高質量發展,全面提升基礎設施品質的指導意見》,引導市政設施從空間布局、功能復合、文化風貌、生態景觀、色彩體系等方面整體提升設計品質、有機融入城市環境,從“千篇一律”的鄰避空間、灰色空間轉變為市民愿意親近的“城市藝術品”。
3.2.3 郊野地區:關注生態文明建設、助力鄉村振興
生態空間方面,上海在五個新城推動“一城一綠環”設計,探索生態開放空間建設發展的新模式。新城綠環是上海市域生態網絡的重要結構空間,其規劃設計涉及田、林、水、路和建設用地全要素,貫穿規劃、建設、運營管理全流程。在設計工作中,最大程度保護生態本底,強調多自然、少人工;彰顯藍綠交織,推動藍綠廊道與慢行網絡融合;強調城鄉融合,關注綠環與新城的交融,為市民提供獨特的綠色休閑體驗。
鄉村振興方面,一是建立鄉村設計標準體系,近年來上海出臺系列鄉村設計導則、鄉村設計師手冊,全方位指導鄉村設計、建設和治理;二是注重鄉村風貌普查,對上海鄉村傳統建筑元素進行大規模普查和提煉,構建了認知鄉村的價值體系;三是構建鄉村設計和實施體系,在《上海特色村落風貌保護傳承專項規劃》的指導下,形成“片區、單元、村落”分層次的規劃控制和設計指引體系,通過劃定典型風貌單元,對自然風貌、村落風貌、環境景觀進行指引,并選取試點村落開展實施方案設計,推動鄉村風貌保護的格局、目標、任務逐步傳導和落實;四是在鄉村責任規劃師制度的基礎上,進一步探索“鄉村版”的“三師”聯創工作機制,通過提供陪伴式駐村服務,為鄉村營建活動提供全面的技術保障。
3.3 高效能治理:跨領域共治、多主體協同
在治理能力現代化背景下,好的城市設計不僅有賴于好的城市設計方案和城市設計管控,更需要發揮城市設計“社會性”的價值屬性[23],推動多領域、多主體協同共治。上海以城市設計為平臺,激發更大范圍的公眾參與,引導多元主體協作,促進形成“最大公約數”。此外,借助城市事件策劃、城市設計“眾籌”等方式,創新規劃管理和治理模式。
(1)拓寬渠道,激發全過程的公眾參與
秉持“開門做規劃”理念,通過問卷調查、論壇講座、現場展示、媒體宣傳、公眾活動等方式,拓寬市民公眾參與渠道,形成“眾創眾規”的參與式規劃。例如,在上海黃浦江東岸公共空間貫通規劃設計中,綜合運用線上線下問卷調研、市民訪談、國際方案征集、青年設計師競賽、專家及公眾評審、網絡自媒體宣傳互動等方式[24],引導社會各界表達意見訴求、了解規劃動態、共同激發創意,達到公眾廣泛參與的效果。
(2)發揮合力,引導多元主體參與
一方面,鼓勵邀請企業、園區等多元主體共同參與規劃編制和方案設計,將規劃、建設、實施、運營有效銜接。例如,虹口區17街坊創新實施主體遴選機制,通過實施主體和意向主體的前期介入,共同研究確定更契合市場需求和開發設想的方案,提高可落地性。另一方面,上海在“15分鐘社區生活圈”行動、公共空間微更新等工作中,發揮社區規劃師、社會組織等力量,讓在地企業、小區居民共同參與社區營造,探索形成“一圖三會”工作機制,即形成居民看得懂的“一張社區藍圖”,事前以“征詢會”匯集民意、事中以“協調會”形成各方滿意的方案、事后以“評議會”深化后評估,保障了社區項目的高品質實施落地。
(3)搭建平臺,以城市事件為觸媒探索共治新模式
近年來,上海以城市空間藝術季(SUSAS)、城市設計挑戰賽為主要載體,探索城市設計治理新模式。其中,上海城市空間藝術季以“文化興市、藝術建城”為理念,自2015年起已舉辦五屆。城市空間藝術季將地區更新、空間營造、藝術設計和社會公眾活動有機融合[25],在激活城市空間的同時,以公共藝術的方式為政府、市民、藝術家、專家學者多方主體創造城市治理的對話平臺,激發價值認同[26]。上海城市設計挑戰賽自2016年以來已舉辦六屆,每年選擇若干個具有影響力的公共性、民生類項目,在全球范圍內征集城市設計構思和創意。賽事不設門檻,鼓勵跨領域、全社會共同參與,探索了“設計眾籌”的創新模式;賽事作品提供了許多具有啟發性的設計創意,極大豐富了城市設計編制和管理方式。
4 結語
當前,上海以響應國土空間規劃體系重構的規劃管理和實施要求,圍繞全過程管理、高品質設計和高效能治理,探索適合超大城市發展方式的城市設計制度,推動城市設計水平不斷提升。面向城市更新背景下多元交織和動態變化的發展需求特征,城市設計作為綜合統籌的空間治理工具,未來可著重在以下方面持續深化研究:一是以更大視野、更高水準深化推進城市設計工作,把城市設計放在自然資源資產保值增值的大背景下提高認識,尋找城市空間基因的生成邏輯、傳承機制,圍繞“全框架、全要素、高價值”,以城市設計助推地區綜合價值提升。二是推動高品質設計的機制探索,突出城市更新背景下面向實施的特點,深化“三師”聯創、社區規劃師、鄉村規劃師制度建設。三是持續提升城市設計的彈性適應,結合精細化管控要求和地區動態發展需求,不斷探索彈性思維、實施思維、運營思維在城市設計中的體現。四是推動數字技術、智慧手段在城市設計工作中的運用,以數字技術能力提升城市設計的精準化和精細化管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