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內在機理、獨特優勢及實踐進路

［摘 要］ 新型政黨制度是習近平總書記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的新定位，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重要組成部分。從內在機理來看，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發軔于對馬克思主義政黨理論的繼承發展、積淀于近代中國政黨政治的歷史演變、傳承于中國共產黨對政黨制度的探索、來源于中華傳統和合文化的豐厚滋養；從獨特優勢來看，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克服和避免了舊式政黨制度的諸多弊端，在利益代表、黨際關系、決策施政方面彰顯出獨特優勢；從實踐進路來看，新時代堅持和完善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應始終堅持和完善中國共產黨的全面領導，加強民主黨派自身建設以提升其履職盡責能力，不斷優化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運行機制，著力提升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國際影響力。

［關鍵詞］ 中國新型政黨制度 內在機理 獨特優勢 實踐進路

［中圖分類號］ D2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642（2024）03—0095—07

政黨制度是現代國家政黨與政權、政黨與社會、政黨與政黨等關系的綜合反映。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既不同于西方的多黨制，也區別于蘇聯的一黨制，實現了對舊式政黨制度的多重超越，創造了一種嶄新的政黨制度，開創了人類政治文明新形態。新征程新使命，厘清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理論基礎、文化根基和發展歷程，探究其概念嬗變、獨特優勢和運行機理，對于堅持和完善中國新型政黨制度、開創多黨合作新局面、助力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實現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一、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內在機理

一個國家政黨制度的選擇和確立，要由該國特定的歷史、文化、國情和社會條件決定。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既不是簡單照搬照抄西方政黨制度的“模板”，也不是機械移植套用蘇聯政黨制度的“翻版”，而是植根于中國土壤的“新版”，具有深刻的理論淵源、歷史底蘊、實踐根基和文化基因。

（一）理論淵源：發軔于對馬克思主義政黨理論的繼承發展

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新就新在它是馬克思主義政黨理論同中國實際相結合的產物”[1]，馬克思主義政黨理論蘊含豐富的多黨合作思想，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孕育、形成和發展奠定了深厚的理論基礎。一方面，特定階段的歷史任務的一致性構成了多黨合作的基礎。面對艱巨的革命任務和強大的敵對勢力，共產黨作為“與有產階級建立的一切舊政黨不同的、相對立的政黨”[2]173，同其他工人政黨有著共同的階段性奮斗目標，即“使無產階級形成為階級，推翻資產階級的統治，由無產階級奪取政權”[3]413，決定了相對弱小的共產黨應盡可能謀求與其他工人政黨的合作。面對歐洲封建反動勢力的反撲，共產黨人必須“努力爭取全世界民主政黨之間的團結和協調”[3]435。如果將其他階級和政黨視為“反動的一幫”，革命隊伍將要“分為反動的多數和軟弱無力的少數”[4]，共產黨人將會陷入孤掌難鳴的境地。列寧結合俄國的國情，進一步完善了馬克思主義政黨理論，明確提出了“統一戰線”概念，指出無產階級要“一方面利用敵人之間的一切‘裂痕’，哪怕是最小的‘裂痕’……另一方面要利用一切機會，哪怕是極小的機會”[5]，爭取盡可能多的同盟者，這樣才能使無產階級由極少數成為絕大多數并最終取得革命勝利。

另一方面，共產黨在多黨合作中要保持自身的獨立性和先進性。盡管共產黨人要盡最大可能爭取同盟者，但這種合作也不是無原則的、無底線的、妥協的。恰恰相反，相較于其他政黨，共產黨在實踐和理論方面的先進性特質決定了其必須堅持領導權不動搖，這是合作和同盟堅定正確方向不走偏的根本保障，否則無產階級利益就會受到損害，革命果實也會被竊取。馬克思、恩格斯明確指出：“在政治上為了一定的目的，甚至可以同魔鬼結成聯盟，只是必須肯定，是你領著魔鬼走而不是魔鬼領著你走?！盵6]列寧面對聯盟中來源廣泛且成分復雜的成員，明確共產黨人“不能而且不應當在理論上、綱領上、旗幟上實行妥協或讓步”[7]，要“在保持政黨完全獨立的條件下一同前進”[8]，并且堅決抵制反對黨參加政權，明確反對在政權問題上講價錢，這一點是絕對不能妥協的。盡管蘇聯最終沒能實現列寧關于多黨合作的設想，但其關于多黨合作的構想卻為中國共產黨開展與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的合作提供了理論指導。

（二）歷史底蘊：積淀于近代中國政黨政治的歷史演變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要振興，就必須在歷史前進的邏輯中前進、在時代發展的潮流中發展。”[9]237現代政黨最早是在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產生的，本質上是一定階級為謀求特定利益、執掌國家政權而組織起來的政治組織。就一個國家而言，選擇和確立什么樣的政黨制度，既要遵循世界政黨制度文明發展進步的規律，更要尊重并立足本國國情和社會歷史條件。政黨制度的確立是一個歷史與現實相統一的過程。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正是在近代中國政黨政治的曲折演進中產生的，帶有鮮明的歷史和時代烙印。眾所周知，由于近代中國是以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為主，因此，其資本主義經濟發展不充分、不平衡，進而導致資產階級力量單薄，加上封建王朝施行的黨禁政策，未能自發產生政黨政治。政黨是隨著近代中國被西方列強用堅船利炮打開國門、被動卷入近現代化進程而登上中國政治舞臺的。近代中國政黨制度的孕育和形成不是“自發”和“內生”的結果，而是“被迫”和“外生”的結果。在內憂外患的大背景下，無數仁人志士為尋求救國之理而主張向西方學習，其中以多黨制為主的西方政黨制度被視為變法強國之法而引入中國。

新興資產階級起初成立的是諸如興中會、華興會、光復會等具有革命性質的政治團體，這是近代中國政黨的雛形。辛亥革命爆發前后，形形色色的政黨和政治團體如雨后春筍般紛紛登場，中國呈現出多黨并生的現象，先后涌現出300多個政黨及團體，他們合作進行了近代中國多黨制的實驗。但是，由于袁世凱竊取革命果實、獨裁復辟，導致中國政壇的政黨競爭逐漸衰落，轉而陷入軍閥專制和朋黨角逐局面。經過多黨制的試錯，孫中山由支持多黨制的立場轉而追求一黨制，明確“章程并述第一次革命度量太寬，所以反對黨得從中入涉，破壞民國。第三次成功，非本黨不得干涉政權，不得有選舉權，故將來各埠選舉代表，非本黨人不可”[10]。幾經挫折之后，孫中山改組了國民黨，并受十月革命的影響產生了“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思想，以黨內合作的形式同中國共產黨實行合作，并通過國民革命實現了形式上的全國統一。隨著國共合作的破裂，國民黨在政治上節節倒退，形成了以黨治國、專制獨裁的政黨制度，違背了世界政治發展的潮流，最終隨著革命的向前推進而宣告破產、被歷史和人民拋棄。從此，由同盟會開端到多黨制試錯，由國共合作到國民黨一黨獨裁，最終證明西方舊式政黨制度在中國是行不通的。

（三）實踐根基：傳承于中國共產黨對政黨制度的探索

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是中國共產黨、中國人民和各民主黨派、無黨派人士的偉大政治創造，是從中國土壤中生長出來的”[1]。對于多黨合作，中國共產黨經歷了由拒絕到接受、由理論到實踐、由初步嘗試到廣泛合作的過程。建黨初期，黨受制于理論準備不充分和實踐經驗不足，未能正確評估革命斗爭形勢，對多黨合作采取完全拒絕的態度。中國共產黨第一個歷史決議明確指出，“對現有其他政黨，應采取獨立的攻擊的政策”“不同其他黨派建立任何關系”[11]。隨著革命的失利，黨的二大轉而尋求“聯合全國革新黨派，組織民主的聯合戰線”[12]。第一次國民革命失敗后，由于惡劣的政治環境和黨內存在的“左”傾錯誤，中國共產黨將中間力量視為“最危險的敵人”，導致多黨合作被擱置。各民主黨派的興起和與中國共產黨開展廣泛合作，是在抗日戰爭時期實現的。這一時期，黨在革命根據地實施的“三三制”抗日民主政權正是多黨合作的典范，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形成進行了初步探索并積累了經驗。經過革命戰爭的洗禮，“五一口號”一經發布即得到熱烈響應，是多黨合作歷史上的重要里程碑，標志著各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開始自覺接受黨的領導，揭開了協商建國的序幕。

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毛澤東明確指出，“究竟是一個黨好，還是幾個黨好？現在看來，恐怕是幾個黨好”[13]，并提出“長期共存，互相監督”的八字方針。改革開放初期，鄧小平準確界定了民主黨派的性質，明確各民主黨派“已經成為各自所聯系的一部分社會主義勞動者和一部分擁護社會主義的愛國者的政治聯盟”[14]。黨的十二大在八字方針的基礎上添加了“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的內容，實現了多黨合作方針的與時俱進。黨的十三大首次在政治制度層面正式提出“共產黨領導下的多黨合作和協商制度”這一概念。此后陸續出臺的一系列規范性文件，對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框架結構、發展路徑和未來前景等進行了全面闡釋。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相繼提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參政黨”“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和“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等新表述、新論斷，《關于加強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建設的意見》《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工作條例》等文件陸續出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制度化、規范化和程序化水平進一步提高。

（四）文化基因：來源于中華傳統和合文化的豐厚滋養

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不僅符合當代中國實際，而且符合中華民族一貫倡導的天下為公、兼容并蓄、求同存異等優秀傳統文化”[1]。一方面，和合文化蘊含著“天下為公”“民為邦本”的民本思想?！抖Y記·禮運》記載，“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 [15]170，指天下歸全體人民所共有，非一姓之私，反映了古人樸素而美好的“公天下”的社會理想。既然天下由人民共同享有、共同管理，那么，統治者的權力就是由人民賦予的，理應做到權為民所用，否則權力就會被人民收回。由此衍生出“民為邦本，本固邦寧”的民本思想，強調統治者要敬畏民眾、敬畏民眾賦予的權力。中國共產黨作為使命型政黨，從建黨起就秉持“天下為公”“民為邦本”的政治理想，不謀一黨之私利，“從來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團、任何權勢團體、任何特權階層的利益”[9]9。回望各民主黨派的發展歷程，它們在奮斗目標上同中國共產黨存在契合點，為多黨合作奠定了堅實基礎。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正是充分汲取了“天下為公”“民為邦本”蘊含的治理理念，將“以人民為中心”的思想貫穿始終，并通過制度性安排匯聚了各方力量。

另一方面，和合文化蘊含著“兼收并蓄”“求同存異”的合作理念。“兼收并蓄”出自《進學解》，“俱收并蓄，待用無遺者，醫師之良也”[16]，指把不同內容、不同性質的東西吸收并保留下來?！扒笸娈悺背鲎匀寮医浀洹抖Y記·樂記》，“樂者為同，禮者為異。同則相親，異則相敬”[15]179，指在對事物的看法或態度上找出共同點、保留不同點。這種文化理念承認事物的多樣性和差異性，并提倡以寬廣的胸懷容納不同類型的人或物，但并非毫無條件、不加批判地容納，而是要有選擇地吸收、保留其中有價值的東西。中華文明之所以能夠綿延五千年而不中斷并表現出無與倫比的生命力，離不開“兼收并蓄”“求同存異”的文化理念。具體到政黨制度，“兼收并蓄”“求同存異”就是指要正確處理政黨之間非根本性的差異，在尊重多樣性的基礎上朝著共同的目標奮進。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正是基于對“兼收并蓄”“求同存異”優秀文化基因的傳承，既尊重各民主黨派在政黨性質、經濟基礎、組織機構等方面的差異，又致力于相互合作、相互促進、相互監督以期實現共同奮斗目標，形成了中國共產黨執政、各民主黨派參政的新型政黨制度。

二、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獨特優勢

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具有鮮明的中國特色和中國風格，在利益代表、黨際關系、決策施政等方面實現了對舊式政黨制度的多重超越，展現出獨特優勢，是對人類政治文明的重大貢獻。

（一）利益代表：以人民利益而非少數人利益為價值取向

政黨政治的首要命題就是政黨獲得政權后，如何在特定條件下通過制度性安排表達其所代表階級的政治訴求，并實現其階級利益。評判政黨制度是否具有旺盛生命力的標準就在于它是為多數人謀利益、還是為少數人謀利益，其利益代表是否具有廣泛性和真實性。一方面，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建立在社會主義公有制基礎上，剝削階級已經被消滅，不存在根本利益相對立的階級沖突，這構成了多黨合作的堅實基礎；另一方面，隨著原有的單一公有制發展到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并存，社會各階層由于所處的經濟和社會地位不同，因而產生了不同的利益訴求，需要不同的政黨反映和實現其利益訴求，從而使多黨合作成為必要。中國共產黨作為領導者和執政黨，其指導思想和性質宗旨決定了其利益代表的準確定位，即代表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彰顯了其利益代表的真實性和廣泛性。各民主黨派作為合作者和參政黨，其成員來自不同的社會階層和群體，肩負著反映和代表各自所聯系群體的利益訴求的責任，彰顯了利益代表的多樣性和差異性。

建立在資產階級私有制基礎上的西方舊式政黨制度，形成于西方社會階級和階層的分化乃至對立中，以維護資產階級根本利益為價值取向。西方政黨制度的設計初衷是通過代表不同社會階層利益的政黨以執掌政權為目的的競爭，進而實現利益整合、鞏固社會基礎。但在具體實踐中，由于西方社會結構中存在根本利益對立的階級之間的沖突，并隨著利益關系的復雜化和利益群體的集團化，西方政黨政治越來越滑向金錢政治、精英政治的軌道，導致社會裂痕不斷加劇、社會基礎不斷萎縮。正如恩格斯所言：“然而我們在那里卻看到兩大幫政治投機家，他們輪流執掌政權，以最骯臟的手段來達到最骯臟的目的，而國民卻無力對付這兩大政客集團，這些人表面上是替國民服務，實際上卻是對國民進行統治和掠奪?！盵2]54而反觀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它彰顯出極大的利益包容性和兼顧性，能夠承認差異、正視差別，并通過政治協商等制度性和程序性機制，表達和實現人民群眾內部不同社會階層之間的利益訴求。

（二）黨際關系：以團結合作而非分裂對抗為基本形式

黨際關系作為政黨制度的重要政治關系，本質上是圍繞國家政權而形成的政黨之間的特定聯系和相互作用。黨際關系是否和諧，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政局是否穩定、政策執行是否連續、社會是否和諧以及人民生活是否幸福。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作為后發型政黨制度，成功突破了西方舊式政黨制度以“競爭-對立”和“專制-壟斷”為核心的架構，基于政治目標和根本利益的一致，創造了以“領導-合作”和“執政-參政”為核心、以“一體多元”為主要特征的復合模式。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地位和執政地位不是自封的，而是歷史和人民的選擇;各民主黨派順應時代潮流，自覺擁護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不以奪取政權為目的，而是按照法律規定和職能要求，同中國共產黨一道為謀求國家富強和人民幸福而奮斗。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既超越了零和博弈的競爭模式，又超越了專制壟斷的排他模式，將執政黨和參政黨在一致的政治目標下緊密團結起來，“謀求最大公約數，畫出最大同心圓”[17]276，促進了政黨關系的和諧。

在以蘇聯為標志的一黨制框架下，執政黨處于絕對的支配和壟斷地位；國內其他政黨或政治性團體處于非法和從屬地位，在國家政權方面沒有任何話語權和影響力。這種政黨制度雖然在統籌資源、保證決策的連續性和穩定性、規避政黨間零和博弈而導致政治內耗等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但也因黨際監督的缺失而容易導致國家權力的濫用，致使特權思想盛行、貪污腐敗橫行，為民謀利的公權力逐漸演變為黨派謀取私利的工具，最終導致黨亡政息的悲劇。在以歐美為標志的多黨制框架下，競爭是政黨關系的主流，選舉是民主政治的唯一形式，政黨能否執掌國家政權取決于選民投票率的高低。在政治實踐中，民主逐漸異化為選票，各政黨為了競爭執政地位而片面追求選票數量的最大化，不可避免地導致各政黨經常處于分裂對抗的地位，由互相傾軋逐步演化為缺乏理性的“否決政治”，難以保證政策的連續性和穩定性。雖然各政黨之間也會出于共同目標而尋求合作，但受制于根本利益的沖突，這種政黨之間的合作往往是脆弱的、短暫的、局部的和不可持續的。

（三）決策施政：以政治協商而非黨派斗爭為根本途徑

能否制定和有效執行科學、民主的政治決策，是政黨政治的核心內容之一，決定著政黨所代表的階級利益能否順利實現，同時也是檢驗政黨制度先進性和優越性的重要標準。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如同“鳥之兩翼”和“車之雙輪”，構成了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雙重制度載體，以實現共同體利益最大化為目標，保證了決策的科學性、民主性和施政的真實性、負責性。一方面，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奉行“有事多商量，遇事多商量，做事多商量，商量得越多越深入越好”[18]292的理念，既發揮中國共產黨作為執政黨統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作用，又充分發揮各民主黨派作為參政黨聯系廣泛、專業性強的優勢，創造性地將協商民主和選舉民主結合起來。另一方面，新型政黨制度奉行執政黨和參政黨互相監督的原則，最主要的是各民主黨派“通過提出意見、批評、建議等方式，對中國共產黨進行民主監督”[19]，及時發現中國共產黨在決策施政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和偏差，并對決策執行效果進行跟蹤和反饋，有助于避免執政黨在決策施政過程中出現權力濫用問題。

我們探查西方舊式政黨制度的運行特征可以發現，分裂對抗的黨際關系、周期性執政主體的更替，導致了政治參與的混亂和國家治理的無序。一方面，各政黨為了順利執掌國家政權，片面追求選票數量最大化，既要正面宣傳自己、利用新聞媒體和網絡為自己造勢，又要惡意貶低對手，“把具有不同利益和價值的社會群體的矛盾公開化，造成社會對立和沖突”[20]；另一方面，各政黨為迎合選民而謀求選票數量最大化，往往會作出不切實際的空口承諾，導致選民只在投票時被喚醒、投票結束后又回歸休眠期，呈現出“選舉時漫天許諾、選舉后無人過問”[18]290的政治亂象，暴露了西方民主內在的虛假性。政黨在獲得政權之后，其決策施政的目標往往會專注于見效快、能獲得選民認可的方面；而對于真正涉及國家長遠發展、符合大多數人利益的公共政策和中長期規劃（周期長、見效慢），往往難以被順利通過和執行。此外，受制于西方政黨制度內在的偏私性、狹隘性，反對黨（在野黨）往往出于黨派私利，本著將執政黨趕下臺的目的，在決策施政的各個環節同執政黨明爭暗斗、相互拆臺，內耗嚴重導致決策效率低下，甚至真正關涉人民切身利益的法案都難以通過。

三、新時代堅持和完善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實踐進路

“制度自信不是自視清高、自我滿足，更不是裹足不前、固步自封，而是要把堅定制度自信和不斷改革創新統一起來。”[21]新征程新使命，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必定隨著實踐推進和時代發展而不斷發展完善。

（一）始終堅持和完善中國共產黨的全面領導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黨的領導是全面的、系統的、整體的，必須全面、系統、整體加以落實。”[22]回望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產生、發展和不斷完善的歷程，堅持黨的領導正是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最本質的特征和最大優勢。實踐已經證明，如果離開或弱化黨的領導，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制度優勢和治理效能將難以保障，各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也將失去主心骨和方向標。

新時代，必須堅持和完善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一要深化理論學習，筑牢思想政治基礎。要嚴格按照“學思想、強黨性、重實踐、建新功”[23]的總要求，引導全體黨員堅持目標導向和問題導向相結合，深入學習黨的創新理論成果，尤其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學習重點，并同學習多黨合作的光榮歷史和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發展史結合起來，深刻領悟“兩個確立”的決定性意義，堅決做到“兩個維護”。二要健全統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一方面，要補齊制度短板、強化制度供給，在廣泛調研和科學研究的基礎上，及時更新不配套和不適應的規章制度，清理滯后制度，糾正制度偏差；另一方面，要維護制度權威、增強制度執行力，堅決反對搞變通、打折扣等損害制度權威的行為，嚴防制度成為“稻草人”和“橡皮筋”。三要以把方向、謀大局、定政策、促改革為重點，著力提升黨的執政能力和領導能力。共產黨對各民主黨派“主要是政治領導，即政治原則、政治方向、重大方針政策的領導”[18]303。要堅持以黨的政治建設為統領，深入推進新時代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切實提升黨的政治領導力。

（二）加強民主黨派自身建設，以提升其履職能力

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在本質上是一種合作型、協商性的政黨制度，它擺脫了傳統政黨制度“對抗-博弈”“專制-壟斷”的思維定式，孕育了和諧共生、肝膽相照的新型政黨關系，決定了政黨間不會為了爭權奪利而互相傾軋、惡性競爭，而是為了共同的奮斗目標群策群力、集思廣益。堅持和完善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既需要在發揮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核心作用方面用力，還需要在發揮各民主黨派凝智聚力作用方面發力。

目前，相較于中國共產黨的執政能力建設，各民主黨派在參政能力建設方面稍顯滯后，存在參政意識不強、參政能力較弱等問題。為此，需要加強民主黨派自身建設，以提升其履職盡責能力。一是著力提升各民主黨派履職盡責的意愿。思想是行動的先導，各民主黨派要自覺深入學習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和治國理政方略，強化責任擔當意識，力爭做“中國共產黨的好參謀、好幫手、好同事”[1]。二是著力提升各民主黨派履職盡責的能力。各民主黨派要嚴格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加強“四個建設”、提高“五種能力”的要求，既要堅定正確政治方向，堅持同中國共產黨“思想上同心同德、目標上同心同向、行動上同心同行”[24]23，又要敏銳覺察社會生活各領域中存在的突出問題和人民群眾普遍關注的問題，在深入調查研究和密切聯系群眾的基礎上，通過政黨協商等制度性安排，及時反映社情民意，提出有針對性、建設性的意見和建議。三是著力強化各民主黨派的干部隊伍建設。既要做好干部選拔和培訓工作，堅持政治素養高和專業能力強的選才標準，提升各民主黨派成員的思想政治素質和專業能力水平，又要做好干部的使用和監管工作，嚴格督促其遵守法律法規和多黨合作的準則，認真履行職能。

（三）持續優化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運行機制

系統完備、規范有序的運行機制是將制度優勢轉化為治理效能的必要條件。應該看到，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是“特色鮮明、富有效率的，但還不是盡善盡美、成熟定型的”[24]75，在運行機制方面還存在諸如重實體、輕程序和重形式、輕內容等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制度效能的發揮、壓制了制度活力的釋放。

立足新征程新使命，必須持續優化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運行機制。一要完善新型政黨制度運行的合作和協商機制。完備有效的合作和協商機制在中國新型政黨制度運作中起著“發揚民主和增進團結相互貫通、建言資政和凝聚共識雙向發力”[17]205的樞紐作用，應著重建立健全議題遴選機制、協商交流討論機制、重大問題決策深入調研機制、提案采納和反饋機制；充分利用互聯網和大數據等信息技術手段，健全社情民意反映機制；通過擴大參政黨和民眾有序的政治參與，確保整合多元利益、促進科學民主決策。二要完善新型政黨制度運行的監督和保障機制。不同于西方以競爭為前提、以奪權為目的的黨際監督，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框架下的黨際監督以人民根本利益為導向、以執政能力和參政能力雙向提升為目標，是具有鮮明特色、處于更高層次的政治監督。在政黨制度運作的過程中，應重點健全中國共產黨自覺接受監督機制、民主黨派監督責任激勵和倒逼機制、重大事項專項監督機制等，確保權責清晰、監督到位。三要完善新型政黨制度的反饋和審核機制。新型政黨制度在運作過程中難免會由于一些客觀原因和認知差異而出現問題，需要及時建立健全制度反饋和審核機制，及時掌握人民群眾和各民主黨派對制度運作的評價及反饋，并以此為據來審核、評估制度存在的不足，制定相應的完善措施，切實實現制度改革與實踐要求的良性互動。

（四）著力提升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國際影響力

與西方舊式政黨制度相比，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日益彰顯出獨特的制度優勢和旺盛的生命力。但是，在西方“中心主義”話語霸權的推動下，西方國家把持著政黨制度的定義劃分和效能評價標準，他們一邊極力美化和維護西方的政黨制度，一邊極力打壓、貶低和排擠與其價值理念不相符的政黨制度。一些西方國家和政客將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視為一黨制或一黨制的亞類型，并將黨的領導貼上“一黨獨裁”的標簽，將民主黨派視為“政治花瓶”，使一些國內外人士對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產生了誤解。

目前，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彰顯的制度優越性與其國際影響力呈現出不平衡的狀態，“還處于有理說不出、說了傳不開的境地”[18]346，必須著力解決“失語”和“挨罵”的問題。一要明晰傳播內容，合理設計議題。一方面，要為西方國家的政客對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刻意曲解進行澄清正名，立足理論、實踐、文化和現實等多重維度，講清、講透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新”在何處；另一方面，要及時了解國際社會對中國新型政黨制度關注的焦點問題，并以此為據、合理設置議題。二要創新傳播方式，增強吸引力。要根據不同的目標受眾，及時調整敘事方式和風格，既要避免居高臨下、趾高氣揚的“灌輸式”傳播，也要規避千篇一律、不分受眾的“直線式”傳播。要綜合利用多種交流方式和發聲渠道，并將中國風格和民族特色融入其中，提高話語傳播的吸引力和針對性。三要擴大傳播隊伍，提升傳播效率。一方面，需要各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成為主動發言者，結合自身政治優勢和參政議政經驗，闡釋好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獨特優勢；另一方面，也需要廣大中國人民自覺堅定制度自信、增強政治認同，在不同專業領域主動講好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故事。

總而言之，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作為我國一項基本政治制度，是中國共產黨和各民主黨派、無黨派人士歷經艱辛探索而逐步建立起來的，具有無與倫比的生機和活力。歷史和實踐已經證明，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是符合中國國情、具有鮮明中國特色和獨特制度優勢、符合國家治理需要的好制度，是對西方舊式政黨制度的“揚棄”，開創了全新的政黨政治模式，為世界提供了新的政黨制度選擇。在新的趕考路上，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必將煥發出新的生機和活力，為實現黨的二十大所擘畫的美好藍圖作出新的更大貢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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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連 剛

*本文系遼寧省社會科學基金重點委托項目“用制度體系保證人民當家作主是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要義”（項目編號：L19WTA031）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收稿日期：2023-10-16

作者簡介：陳曉暉，大連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連森，大連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