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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渡河

2024-01-01 00:00:00張涯舞
南方文學 2024年6期

雨已經要把我淹死了。

夏天開始的時候,雨就開始落下,就像水龍頭沒有關死,滴滴答答從早到晚,又日復一日。雨霧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阻撓,什么事也做不成,腦子里也有層水霧。鼠婦從地洞里爬出來,趁開門時溜進屋,蜷縮在墻角竊竊私語,蛞蝓也穿透玻璃,在窗戶內側上留下明亮的痕跡,但你尋找時,它們又不知所終。霉斑叢墻體里滋生,一直蔓延到腦子里。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云層,夾雜一小塊藍色。還有一場雨在孕育。院子里落滿卵圓形的葉子,夾雜殘枝,又被一雙雙鞋踩得凌亂。一只棕色的甲蟲四腳朝天躺在那,我過去踢了它一腳,發現已經死了。

雖然到處都是水,我還是來到河邊。渾黃的河水,時不時出現的漩渦,水的轟鳴,水的腥味,盯著水看久了,會突然發現自己在倒退,那些岸邊的樹,也在流動。

她似乎是突然出現的,一身白裙。她拿著一個墨綠色封面的本子,一張張撕下里面的紙,再撕成碎片,然后把紙片撒進河里。那些碎紙片,紛紛揚揚,就像春天一場雨后的落花。那些花瓣,順著流水,一些被沖進洄水灣,一些在激流中隱沒,一些被漩渦卷進水里。

沖到我面前的紙片,在昏黃的河水里沉浮,紙上寫有字。

我用樹枝挑起一些,藍色墨水已經被洇開。我把紙片放在草地,蹲在地上去拼湊,就像玩那種拼圖游戲。

一片白色的羽毛

就像秋天閉上眼睛的落葉

被踩在腳下

或者

一片秋天的落葉

就像閉上眼睛的白色羽毛

……

一雙穿著涼鞋的腳出現在我的視野里,踩住我正準備拿的一張紙片。我的視線上抬,看到光滑的小腿,白裙的皺褶,伸出的手。還給我,逆光下她的面孔模糊不清。

為什么?

那是我寫的。

你都撕碎扔水里了,那就說明你不要了。我把拼好的紙片捏在手里站起來,就不給。

撕碎了也不能給你,反正還給我,她伸手過來搶,我拿著紙片往后一躲,反正就不給。

沒想到她一把推過來,我腳下一滑,樹木、天空在旋轉,然后就是渾黃的水。天空又出現了,樹也長正了,然后又是渾黃的水,跳動的光。水里懸浮著一些紙片,我努力去辨認那些被洇開的藍色文字。

藍色墨水氤氳,就像雨后的天空。云把水抖干了,從灰色的濕棉花變回干燥蓬松的白棉花,只需一小股風,就飄走了。耳朵被草撩得有點癢,一張臉突然出現在上方,頭發垂下來,水滴在我的臉上。

我坐起來,你對我做了什么?

……其實也沒什么,我真不是故意推你的……你喊都喊不醒,只好試了試人工呼吸。

啊,你親我了。我摸著嘴唇,口腔里似乎有一股香味。

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還要麻煩把衣服也脫了。

啊,還要脫我衣服?

我給你洗一下晾干。

她站起來,望向遠方。樹枝上晾著她的內衣,風吹動裙子下擺,陽光下的腿似乎在閃光,腳下是搖曳的青草。側逆光下,她的裙子變得半透明,無法覆蓋那蓬勃的身體。

你叫什么?

我叫小雨。

我要怎么找到你?

你想找到我,自然就能找到我。

她說,那場雨后,她不想寫詩了。就把寫在筆記本上的詩全部撕下來,本來想折成小船,放進河里。這條河的下游是都柳江,進入廣西后匯入融江,然后是柳江、黔江、潯江、西江、珠江,那么漫長,無論如何也不會到達大海。以后如果再寫詩,會想起它們,可能的話,出一本詩集,就叫《寫給大海的二十一首詩》。

為什么是二十一,而不是三十一、四十一?

你為什么那天走到河邊?

因為覺得全身都發霉了。

我們的對話就這樣答非所問,無頭無尾。就像她說她叫小雨時我反問她:為什么不是大雨、中雨。

遇到她以后,雨似乎就停了。

她家離河邊不遠。看不到行人,甚至看不到一只狗,只有濃重的懸鈴木樹蔭里知了聲嘶力竭的叫聲,馬路遠處的白色虛線在空氣中顫動。

那個夏天,整個鎮子似乎空無一人,而她總能找到更加空寂的地方。我們翻過鐵門,來到廢棄的電影院。暗紅色的幕布垂下來擋住銀幕,舞臺上有雜亂的腳印。她讓我坐在第一排,她站在幕布前,還是穿著那身白裙,偏偏又像機器人那般舞蹈。一速光從高處的窗子射入,光柱中細小的塵埃升騰、飛舞,她在舞臺上旋轉,光似乎在追隨她的腳步。

舞臺旁有口豎井,有扇小門,正好可以進一個人,一條鐵梯向上延伸,消失在電筒光柱遠端。我在她下面,往上攀爬。她突然停了下來,我沒注意,頭一下就鉆進裙子下擺。她輕輕踢了我頭一下。我連忙往下退了兩步。

下去吧。

上面有什么?

什么都沒有。

我沒有反對,我還在回憶剛才籠罩在自己頭上的氣息,似乎還有一股酸味。

后來,這種氣味我又聞到過。在她家客廳,轉角沙發上鋪著涼席。在炎熱的午后,我和她各自睡在沙發一邊,電扇在旁邊有氣無力地搖晃。她睡得很沉,我蹲在旁邊仔細看她的臉,輕輕把嘴唇湊上去。她嘟噥一聲,翻了個身。她穿的是短睡裙,翻身以后,露出印著碎花的白色內褲。她的一側大腿被涼席壓上交錯的格子圖案,紅白相間,肌膚上有一種香皂混合汗水的氣息,以及那種酸味。

我沒有見過她爸媽。她說他們丟了東西,出門去找,已經一個多月,不知道找到沒有。我也說起自己,因為爸爸工作調動,我們一家離開原來的城市,來到小鎮,還沒開學,一個新同學也不認識。這里,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而且,還是我的初吻對象。

她吃吃地笑,那天,我還真以為你要死了。在水里沉得要死,好不容易拖上岸,躺在那一動不動,正好陪媽媽上班時看她搶救病人,做心肺復蘇,就拿你來操練了。不過還好,給我按活了。我媽的病人就沒這么好的運氣,就沒一個再喘氣的,而且每次肋骨都斷了好幾根。

不過,那條河每年都要淹死至少一個小孩,據說水鬼就在下面,一到夏天就等著有人來頂替自己,好去投胎。

這個我聽過,父母們每到夏天,便會搬出這個故事的不同版本。原來居住的城市,有一個湖,湖邊會時不時出現一個白衣女子,把小孩誘惑到水中。就你那種白裙子,長頭發一飄一飄的。

這樣嗎?她把長發從前面垂下來,擋住自己的臉。我居然被嚇了一跳,不過很快鎮靜下來,抓起她的一縷頭發:大姐,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發水?她的頭發氣味真好聞。

她撲哧一笑,遇到女鬼喊大姐,真有你的。

難道喊大媽?

她撲過來抓我,我往后退,撞到沙發腳,又看見窗戶和天花板在旋轉。我躺在地上,閉上眼睛,屏住呼吸,感覺她就在我上方晃。然后一雙疊加的手掌按在我的胸口上,我連忙睜開眼,算了,再按肋巴骨就斷了,你還是練習人工呼吸吧。

夏天結束就是開學,我很快就融入新環境,加入了足球隊,有了死黨,前排一個短發女孩每次走動的腳步在心里都會泛起漣漪。小雨和我不在一個學校,周末我也去找過她幾次,但門窗都關著,喊了幾聲沒回應,自己覺得怪怪的,我還不知道她姓什么。

一連幾場細雨,冬天就來了。那些新結識的朋友,似乎在假期中一夜之間就消失了。我一個人低著頭走進綿綿冬雨,把手插進褲兜。

我又找到了小雨。她穿著件白色的薄羽絨服,深藍色牛仔褲,過來牽我的手。

真涼,快來捂一下,她把我的手插進她衣兜。她說家里冷,煤已經燒完了,她爸媽還沒回來。

她帶著我穿越鎮子,來到最西邊的一塊荒地,一棟四層樓房立在那。繞了半圈,她翻上窗臺,窗子是上抬式的,要先把腿伸進去,然后趴在窗臺上外后退。她關上窗,黑暗一下充斥四周,一股霉味。然后火柴摩擦的硫磺味,火光出現,她的臉在燭光后跳躍。她拉著我走到屋子角落,把蠟燭遞給我。地上有一個邊長不到一米的正方形空洞。她先蹲下,然后雙手撐在洞兩邊,跳了進去。一只手伸出來,把蠟燭接過去。四周又黑下來,只有洞口的火光。

下面居然是迷宮般的地道。我彎著腰,跟著前方飄忽的燭光。最后到達的地方,有一間屋子那么大,居然有一張床墊,還有被子。她拉開被子,最好脫了衣服睡,起來時才不冷。脫掉羽絨服和棕色的毛衣,她還穿著件黑色的薄衫,褪去牛仔褲,把兩條光腿伸進被子。我也脫了衣服鉆進被子。大白天睡什么覺?她側身吹滅蠟燭,沒有光,就是夜晚了。黑暗中,似乎可以看到一縷青煙,然后時間就慢下來。

我盯著眼前的黑暗虛空,突然有了一種奇妙的想法,這里并不是一棟房子的地下一層,而是一艘潛艇的艙室,她細微的鼾聲就是潛艇螺旋槳推開海水產生的噪音。我們航行在南太平洋的深藍之中,水深300米。一只巨大的藍鯨在我們周圍游弋,據說它發出的超聲波可以穿越上千公里。在海的另一邊,它的同類,可以聽到它的歌聲。

我就是一頭藍鯨,你也是。

我不喜歡藍鯨,我想一下,虎鯨、抹香鯨、座頭鯨,還有長須鯨,選哪個好呢?

你說那么深的海,就一頭鯨魚,它會感到孤獨嗎?

可惜我還沒看到過海。

我也沒有,也許我會造艘船,一直漂到海里。

我是在燃燒的煤油味中醒來的。

她就蹲在床腳,用一個小爐子燒水,只有面條,將就吃點吧。她把面條夾進一個搪瓷碗里,從一個玻璃罐子里挑出一小塊豬油拌進去,佐料只有醬油,不過真有點餓了。然后我拎著一個水桶,她把臟碗放進鍋里端著來到一層,角落里有洗手池,我數了一共八個水龍頭,可惜只能用冷水洗碗。旁邊還有一間屋子,里面有蹲坑,不過沒有門,只能輪流上,另一個人在外面等著。

我們打了一桶水,回到地下。她把被子疊好,走吧,我們回家。

你家里不是沒煤了,冷不冷?

被子蓋厚點就好,晚上還是要在家里,萬一我爸媽回來了呢?

吃了兩天面條,淡出個鳥味。她說我們去找點吃的。

我們穿過鎮子,去廠區。鎮子里有一個工廠,據說是造戰斗機零件的,從上海那邊搬過來,工人也大都是上海人或者上海人后代,整天瞎七搭八小赤佬。工廠的家屬區是整個鎮子最好的樓房,清一色六層樓,每家窗戶外還有個鐵架子晾衣服。現在是冬天,陰雨連綿,衣服晾在外面,一個星期都干不了。加上快到春節,所以架子上掛的是臘肉香腸。

小雨找了根棍子,一頭有個叉,估計是誰家拿來當撐衣桿的。她讓我拿個塑料袋站在一旁接著,她用棍子去捅二樓的香腸。香腸繞在一根橫著的棍子上,棍子兩頭用細繩子拴在鐵架上。

我本來只想拿一根的,她大口喘氣,彎下腰,又干嘔兩聲。

我一屁股坐在墻根,把手里的塑料袋甩一旁,那里面有十幾根香腸。小雨也不知道怎么就把掛香腸的棍子一端從細繩子上捅開,棍子一頭向下,那些首尾相連的香腸就旋轉著從天而降。然后我們沒命地跑。

這么多香腸,夠我們吃到過年了。

過年那幾天,都怎么沒出門,家里來了一撥又一撥爸爸的好友,屋子里從早到晚都彌漫著酒香。我時不時出去放個鞭炮,順便從桌子上拿根煙,說是點炮用。我叼著煙站在院子里,水泥地上滿是煙花爆竹的尸骸。坑洼里有一棵光禿禿的樹,樹上站著一只黑色的鳥。我點燃一個炮仗,等引線燃到一半時才把它扔出去。炮仗接觸到水面時,灰色的天空泛起漣漪,鳥和樹在一聲爆炸聲中破碎。

初四晚上,爸媽商量著要去回訪幾位好友,我不愿去,說寒假作業可能做不完。媽媽有點為難,最后爸爸說,反正剩菜還不少,幾天時間應該也餓不死。媽媽又去看了一下碗柜和冰箱,說,就三天,你計劃著吃。

初五一早他們就拎著大包小包出門了。我在屋里晃了一會兒,還真把作業拿出來放到桌上。那些英語字母就像螞蟻,頭頂的石頭被拿開,竄來竄去不知所措。我決定去找小雨,出門前找了個大搪瓷缸,把冰箱里的辣子雞裝了進去,又用塑料袋裝了蘋果和瓜子。

謝天謝地,小雨在家,這樣我就不用拎著東西又穿越鎮子。她讓我進屋。窗簾都還拉著,一團昏黃不明的光在屋子里緩慢流動。

我坐在沙發上,按下電視遙控器,只有雪花點在屏幕上閃爍。

沒交錢,看不了。

這幾天就你一個人?

是啊。

今天帶了辣子雞,我們至少可以吃兩天。我爸媽出門了,我晚上不用回去。

過年你干嗎呢?

就在家呆著,每天看人喝酒發酒瘋。

我們出去走走吧。她穿上外套。昨天下了場小雨,路上還有點濕,爬山會把鞋弄臟。我們又走到小河邊。她從兜里掏出一沓紙,我們疊紙船吧。

一只只小船在水面上緩慢漂遠。那船是一張張白紙,沒有文字。

你怎么沒寫詩了?我還沒看過呢。

奧斯維辛之后,寫詩是殘忍的。

啥,奧維馬斯還寫詩?我怎么不知道?

走吧,我們回去,小雨抓起我的手,放進她的大衣兜里。

她打開影碟機。黑白的影像,漲水的河邊,草木葳蕤。一個男孩失足落水,女孩在河邊奔跑,白裙子上濺滿泥漿,渾濁的河水流向遠方的虛空。

她站起來,走到窗前,拉上窗簾,屋外的光被阻隔的同時,我又看見那團光,這時它停下來,就蹲在那個角落。

屋里真冷,小雨拿來一床毯子,我們裹在里面,靠在沙發上,屏幕的光在我們臉上流動,小提琴的琴聲就像河水充斥四周。女孩不敢回家,她隱藏在城市里,像一只貓,晝伏夜出。

那天你要是沒把我撈起來,會不會內疚一輩子?

她在毯子里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很涼。她的另一只手伸出來,摸著我的臉,嘴唇在我耳邊。

這屋子太冷了,我們去那吧。

鎮子里依然沒什么人,只有零星的鞭炮聲。我想像兩個偵察兵,廢墟般的小鎮不時響起槍聲,那些可疑的樓房,窗戶后可能有一個狙擊手正在瞄準。可惜我手中拿的不是武器,而是一罐辣子雞,它提醒我其實我們更像帶著家當逃離戰火的難民。

晚餐我們吃辣雞面,洗完碗,我們回到地下。

小雨換了一根蠟燭,我們就盯著那火光,包裹那火焰的黑暗,試探著,逼近,又退縮,突然的閃爍,微弱的爆裂。

她往后靠,躺在床墊上,把手枕在腦后。把蠟燭吹了,得節約著用。

我躺下,挨著她。

有點冷。你抱著我。

她抓住我的右手,放在自己胸前。

我的手隔著毛衣摸到一個圓弧形的物體。然后手被她拿開,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手又被她捉過去,接觸到冰涼柔滑到肌膚。她發出一聲輕嘆。

再醒來時突然不知身在何處。我在黑暗中伸出手,放在空中,什么都看不到,突然覺得很詭異,似乎那黑暗已經突破了地下室的頂層,融入到沒有星星的暗夜里。

那天在河邊,突然想起杜甫的那句詩: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參商其實是星座,參就是叁,獵戶座腰帶上的三顆星星,商宿就是心宿,也就是天蝎座,一個在冬天升起,一個在夏天。爸爸和媽媽在天蝎座升起前就出了門。

他們什么時候會回來?

我也不知道,過年都不回來,也許春天吧,也許夏天,天蝎座又升起的時候。

他們到底去找什么呢?

他們說是最心愛的東西。

他們可真放心,我媽就出門幾天,今天早晨都啰嗦一上午。

我們來玩影子游戲吧。她拿出一個電筒,按下開關。一束光顫抖著伸出去,在墻上留下一個橢圓形的光斑。我把右手食指屈曲,大拇指抬起,小指分開,墻上便出現一個狗頭。另一只狗過來,咬了它一口,它回咬,汪汪汪。她把電筒給我,雙手抬起,大拇指交替,扇動手掌,一只鳥開始飛翔。我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一把手槍,砰。鳥兒翅膀越扇越慢,慢慢墜落。我關了手電,眼前還有殘留的光斑。

天亮還早,我們出去逛逛?

小雨起來,打開手電,從枕頭下摸出一把折刀放進衣兜里,又從墻角拿出一根棍子給我。萬一遇到狗呢?

明天應該不會下雨,我看到了星星。小雨仰著頭,就那,獵戶座。那三顆星星看到了嗎?還有獵戶右肩的那顆紅色星星,參宿四,一顆老年恒星,說不定哪天就爆了。也許明天,它會比月亮還亮,但這其實是640年前的事了。

比起白天,鎮子里更是鬼都看不到一個。尖兵夜巡是要去執行一項任務,小雨說,廢品收購站那兒,前幾天拉了一車銅炮彈殼,我們去找幾個,賣了換錢,然后去買鹵豬腳吃。

廢品站那有幾臺舊機器,就像怪獸張著嘴。我們沒敢開電筒,在黑暗中適應了,所有事物上都有一層毛茸茸的微光。翻找中什么東西掉到地上,砰的一聲,突然傳來的狗吠,小雨拉著我轉身就跑。

在角落,小雨又吐了,她彎著腰看我,眼淚都流出來。我們繼續在鎮子里穿行,都不用打手電。有那么一瞬間,我產生一種錯覺,整個鎮子實際上空無一人。但我們仍然輕手輕腳,就像兩只在暗夜中逡巡的貓。

我們又來到電影院,小雨貓一般攀上墻,伸出手拉我。我們坐在電影院最后一排,想象電影已經開演,女孩又來到河邊,她在造一艘船。我伸出右手,想象放映機的光束把我張開的手掌投放在屏幕上,原始人用手蘸上富含氧化鐵的顏料拍在巖洞的壁上,和那些野牛的線條,經過數千年,才被我們看到。

你有喜歡的女孩嗎?她長什么樣?

我想起班上那個女孩,她在秋天穿一條九分褲,露出腳踝,她走過的腳步落在我的心田。每一步她的短發都在跳動,陽光下她回過頭笑。小雨就很少笑,她長發,扎著馬尾,齊劉海。黑暗中我看不到小雨的神情,她喜歡穿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羽絨服,她會寫詩,還會人工呼吸。小雨擰了我一把。我停頓了一下。

有點冷。

我們坐近一點。

我們就那樣依偎著,什么也沒說,可能有十幾分鐘。

我們去爬天梯吧。

啥,你叫它天梯?

是啊,總覺得可以一直往上爬,越爬越高,可以爬到天上。

小雨依然拿著手電筒在上方,她遞給我一根蠟燭和一包火柴。你不要跟得太近,免得燒到我。

光柱在上方抖動。小時候,喜歡拿著手電玩,對著夜空晃動,對著一顆星星一閃一閃,想象外星人可以看見我發出的信號,或者抱著光柱一直往上爬,越爬越高。又浪費電。是老媽的聲音,她按下開關,光柱消失,我從空中墜落,心中一驚,原來是一個夢。

先等一下,小雨停了下來。

怎么了,我仰起頭,光柱消失在黑暗中。我先上去看看。也許是塵埃,或者因梯子上的鐵銹,我迷了眼。閉上眼睛,左手穿過鐵梯橫桿把身體固定,把蠟燭交到左手,右手去揉眼睛。感覺有一股風。睜開眼,一片墨一樣的黑暗。

我去摸兜里的火柴,黑暗加重了我的緊張,左手要吊在鐵梯上,又要拿蠟燭,還要拿火柴盒,這樣右手才能去劃燃火柴。硫磺的氣味,爆燃并沒有轉化成火焰。我又劃,火柴盒從我手中失落。

我喊小雨,沒有回答。我睜開眼,電筒光也消失了。我雙手緊緊抓住樓梯,黑暗越來越重。我失去了位置感,感覺自己并不是在一個直徑一米的圓柱內,而是置身在空曠中,黑暗從四周包圍了我。我的位置很高,除了緊緊抓住那散發出鐵銹味的樓梯,我毫無依靠。我繼續喊小雨,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失去了回聲。

我閉上眼睛,反正都是黑暗,閉上眼睛,反復擠弄眼球,還可以看見紅光。然后我聽到了水聲,越來越大的水聲,從腳下升起。

電影上映后,我第一次回到小鎮。上次接近小鎮還是在拍攝期間,在另一個三線建設時期的城鎮,和小鎮幾乎一模一樣的布局,工廠、生活區、商店、澡堂、菜市場、醫院、電影院。

電影在文藝青年中引發了話題,也沒少被人罵,當然,票房也不好。

我租了一輛車,小雨坐在副駕駛,開了兩個小時高速和一個小時山路。小鎮外觀和二十年前幾乎沒有改變,但更空曠了。那些紅磚上附著一層白硝,電影中的男孩把他刮下來,和硫磺木炭混在一起,為女孩在暗夜放了一場焰火。那些臺階長滿青苔,已經長久沒有足跡覆蓋。院子里的飛蓬在風中搖曳,就像點彩畫。工廠在十幾年前就搬遷到市郊,現在已是上市公司。

在相機取景器里,小雨大部分時間若有所思,她也是個不愛笑的女孩。我們認識三年,最早也是一部電影的拍攝,北漂十年,我終于混到一個副導演的機會,小雨是場記。現在,我是導演,她是助理。

晚上,在一家灰色調裝修的民宿。時間還早,不想睡覺。小雨拿出手機,搜到電影,說在事發地再看一遍應該更有感覺。

那些灰色的廠房,整齊劃一的生活區紅磚樓房,電影院水泥柱子上油漆脫落的五角星……本來空無一人的小鎮,突然間一個個人冒了出來。穿著藍色工作服的工人們下班,騎著自行車回家,笑聲、說話聲、自行車鈴聲……

小雨的右手從我的上衣下擺伸進來,握住我的乳房。我側過頭,回應她,和她接吻。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們是同類。52赫茲的鯨歌可以穿越數千海里,在海浪間淺吟低誦,終歸會被聽見。

那個夏天,發生了很多事,其實,也可以說就發生了一件事。離開河岸,我沒有回家,鎮子里總有沒人的地方,我甚至覺得自己學會了隱身的技能。但我還是被找到,整整一年,我都沒有說話。爸爸媽媽帶我去了很多家醫院,做了很多檢查,醫生看著我搖了搖頭,我只是不想說話。后來就離開了小鎮,我繼續上學,高中,大學,第一份工作,辭職,繼續工作,繼續辭職,直到遇到K。他答應做我電影的制片人,我搬進他的別墅,拍完電影,我離開了他。

那時的電影院,已經不放電影,時不時作為活動的禮堂。女學生們在舞臺上跳舞,白色的裙裾飄舞,領舞的女孩在光柱中旋轉。這只是彩排,女孩被留下來,要糾正幾個動作。一個小男孩從舞臺旁的豎井里爬上樓梯,爬到一半,有一個橫行的通道,可以檢查幕布的掛鉤,在那里可以看到舞臺。女孩被按倒在地上,裙子被掀起。

第二天,我帶著小雨去電影院,我跟她說我曾經爬過那個豎井。她問里面有什么。我說黑乎乎的。但她還是產生了強烈的興趣,還說有部電影叫《黑處有什么》,要求我帶她翻墻進去看看。我們圍著電影院走了一圈,有保安,說是在申請三線建設文物保護,不讓進。

那天之后,女孩失蹤了,她的父母四處尋找多年。男孩的父母回到家,發現他不在,也四處尋找。最后,他們在電影院的長椅上發現了沉睡的男孩。

電影中的男孩慢慢長大,在高中認識了一個短發女孩,兩人戀愛,他們都沒有考上大學,男孩進了工廠,女孩在醫院當護士。他們結婚后也生活在一棟四層的紅磚房里,和許多夫妻一樣,過上了平靜而幸福的生活。

下午,我開著車去看另一處遺跡,電影是在搭建的攝影棚里拍的,我對小雨說,那地下就像迷宮。一路上修了不少樓房,我開錯了好幾個路口,連問帶猜才找到地方。樓房外修了圍墻,又修了好幾棟房子。大鐵門上有個牌子:味美園釀造廠。我給保安發了根煙。他接過煙時愣了一下,估計沒想到對面這個長相清秀的女人會主動找他攀談。他說廠子開了快二十年,是當地的支柱產業,他兩個兒子、兒媳都在里面上班。這個醬油味道好,你可以帶兩瓶回去吃。

晚飯后回到民宿,小雨去洗澡,我打開手機,拉到電影最后。很多人詬病這個結尾。電影最后,女孩乘上一艘紙折的船,船上寫滿詩句。船兒順流而下,經過沿岸那些古樸的侗寨和鼓樓,在層層疊疊的大歌聲中,詩一句句浮現在銀幕上。

雨是一生過錯

雨是悲歡離合

小船進入廣西,然后匯入西江,一路往東南,這條大河被稱為珠江。歌聲漸漸隨字幕隱去,風吹起女孩的長發,海潮的聲音越來越大,水的氣息充斥四周。

男孩躺在船上,像一片閉上眼睛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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