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數字技術與制造業綠色發展之間存在著緊密且復雜的關系。文章選取2012—2021年我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面板數據,構建固定效應模型、中介效應模型和門檻回歸模型,對數字技術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的影響機制與門檻效應進行實證研究。研究發現:數字技術的應用能夠顯著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機制分析表明,數字技術可通過提高環境基礎設施建設水平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門檻效應檢驗結果顯示,在產業結構升級水平的約束下,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存在門檻效應,產業結構升級水平存在雙重門檻,在產業結構升級水平的合理區間內,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更顯著。今后應加快數字技術在制造業的推廣和應用,加強環境基礎設施建設,持續推動產業結構升級。
關鍵詞:數字技術;制造業綠色發展;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環境基礎設施建設;產業結構升級
中圖分類號:F49;F424" " " " " " " 文獻標志碼:A" " " " " " 文章編號:1671-9840(2024)04-0047-11
DOI:10.16713/j.cnki.65-1269/c.2024.04.006
A Study of Influence of Digital Technology on Green Development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HAN Donglin, HAN Mengqi
(Anhui University, Hefei 230601, China)
Abstract: There is a close and complex relationship between digital technology and the green development of th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This paper constructs a fixed effect model, mediating effect model and threshold regression model, and conducts an empirical study on the influence mechanism and threshold effect of digital technology on the green development of th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based on panel data of 30 provinces in China from 2012 to 2021. It is found that digital technology can significantly promote the green development of manufacturing. According to mechanism analysis, digital technology can enhance green development in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 by improving environmental infrastructure construction levels. The threshold effect analysis shows that digital technology has a threshold effect on the promotion of green development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under the restriction of the level of industrial construction, and the level of industrial construction has a double threshold, and the promotion of digital technology on the green development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is stronger in the appropriate interval of the level of industrial construction. On this basis, 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deepen the promotion and application of digital techno-logy in th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speed up the construction of environmental infrastructure and make continuous optimization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upgrading.
Key words: digital technology; green development in th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green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environmental infrastructure construction; industrial structure upgrading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要加快發展方式綠色轉型,實施全面節約戰略,發展綠色低碳產業,倡導綠色消費,推動形成綠色低碳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中進一步指出,要以國家標準提升引領傳統產業優化升級,支持企業用數智技術、綠色技術改造提升傳統產業。在綠色發展目標引領下,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數字技術的應用能夠為推動我國制造業綠色發展提供關鍵動能。因此,探究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影響效應及作用機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文獻綜述
數字技術是一種通用目的技術,包括硬件技術、軟件技術與網絡技術,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等都屬于新一代的數字技術[1]。研究表明,數字技術及其衍生的新興技術對經濟發展意義重大。數字技術能夠通過提高消費端和生產端分工協作效率促進經濟增長[2-3]。此外,數字技術不僅催生了兼具規模經濟、范圍經濟及長尾效應的經濟環境,還衍生了新的投入要素、資源配置方式和全要素生產率[4]。從數字技術與傳統產業融合視角看,智能化與綠色化是制造業生產方式的發展方向[5]。新一代信息技術向傳統產業的滲透,改變了過去依靠能源和勞動力密集投入的發展方式,推動了傳統產業的綠色可持續發展[6]。新興數字技術與傳統制造業的深度融合,可顯著提高制造業生產效率,為改進產品和提高服務質量提供更好的技術保障[7-9]。
研究還發現,促進技術創新、實現資源有效配置和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是推動制造業綠色發展的關鍵。首先,低碳技術創新有助于企業降污減排,它是提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主要驅動因素,而創新的主要障礙是技術成本高、創新資金不足、信息有限。數字技術的應用不僅能夠在生產端幫助企業提高管理和生產效率,減少資源浪費,還能夠在消費端優化資源配置、降低成本,從而為綠色發展提供更多保障,減少企業對投資的過度依賴,減少資源浪費[10]。其次,我國制造業存在資本配置不足、勞動配置過度的問題,而資源的有效配置可增加制造業實際產出[11]。最后,企業數字化轉型和綠色轉型在產業鏈群體中存在外溢效應,產業鏈群體數字化轉型和工業物聯網應用能夠持續助推技術密集型制造業企業節能降耗,并在綠色項目遴選、監管和資金供給等方面推動制造業綠色發展[12-15],數字化發展有利于企業降本增效,促進綠色技術創新。
此外,還有部分研究聚焦環境規制、資源稟賦和產業集聚對產業綠色發展的影響,研究發現,短期和長期環境規制有利于提高制造業能源利用效率,資源稟賦對制造業綠色發展有正向影響,而環境規制在短期內對制造業綠色發展有負向影響,并對資源稟賦彈性產生一定的抵消作用[16-17]。在產業集聚方面,研究表明,適度的制造業集聚可增加區域綠色發展福利[18]。
總的來說,既有文獻充分聚焦數字技術在推動產業發展中的關鍵作用,并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多方面研究,但以環境基礎設施建設為切入點的研究相對較少。雖然已有研究涉及產業結構優化在數字技術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中的作用,但基于產業結構升級水平的門檻效應探討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影響效應的研究相對較少。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在于:一是構建數字技術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揭示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影響效應,可以豐富相關領域的研究;二是從環境基礎設施建設水平的中介效應和產業結構升級水平的門檻效應兩個角度考察數字技術與制造業綠色發展之間的關系,可以為推動我國制造業綠色發展提供更具針對性的建議。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一)數字技術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的直接效應
制造業綠色發展包括制造業企業生產效率的提高和制造業企業采用有益于自然環境的生產方式。制造業企業的傳統生產方式生產效率較低,且存在高投入、高消耗和高污染現象,不利于企業可持續發展。數字技術是能夠實現智能化生產的應用型信息技術,其在制造業的廣泛應用可幫助企業降低成本,有利于生產過程各階段資源利用效率的提高。一方面,數字技術的應用能夠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而企業生產經營管理數字化、資產設備管理數字化和供應鏈管理數字化均能夠優化企業生產經營方式,降低生產經營成本,提高制造業企業生產效率和綠色創新效率;另一方面,利用數字技術對制造業企業生產過程進行動態監測能夠幫助企業優化生產流程,推動生產制造向自動化、智能化方向發展,實現制造業生產要素的高效使用和生產經營過程的降污減排,從而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因此,數字技術能夠從優化企業生產經營方式和生產流程兩方面直接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研究假說H1:數字技術的應用能夠顯著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
(二)數字技術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中介效應
數字技術能夠通過促進環境基礎設施建設推動制造業綠色發展。首先,數字技術廣泛應用于城市基礎設施建設中,能夠實時、準確收集包括大氣污染治理、水污染治理和城市固體廢物治理等相關信息和數據,這些大規模、高精度的數據能夠為城市環境基礎設施建設提供資源利用、環境影響等關鍵信息,從而為設計和規劃環境基礎設施提供科學依據,提高項目建設水平。環境基礎設施建設可為制造業企業提供高效的能源供應系統和廢物處理、資源回收渠道,促進資源循環利用,減少環境污染,推動制造業綠色發展。其次,依托數字技術規劃建設的環境基礎設施是一種典型的準公共產品,具有正外部性,如兼具內部連接性和外部開放性的天然與人工綠色空間網絡系統(森林、公園、綠帶、綠道和生態保護區等),這些環境基礎設施能夠幫助制造業企業降低降污減排成本。最后,在環境基礎設施建設中,數字技術依托數據要素建設的排放控制設施和環境監測系統能夠提升政府監管能力和制造業企業環境管理能力,便于政府和企業掌握實時環境數據,加強環境信息公開,推動落實制造業企業環境責任。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研究假說H2:數字技術通過環境基礎設施建設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
(三)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門檻效應
產業結構升級作為影響制造業布局和升級轉型的核心指標,其對制造業綠色發展意義重大。通過產業結構升級,制造業產業布局不斷調整,合理的產業結構能夠推動制造業企業向數字化、智能化方向轉型。數字技術與企業生產的深度融合能夠為制造業企業提供全新的生產模式和管理方式,同時可推動制造業關聯產業協同發展,在技術助力下,制造業企業生產效率可顯著提高,并在一定程度上減少能源消耗和污染排放,從而推動制造業綠色發展。數字技術與制造業綠色發展之間可能存在較為顯著的非線性關系,當產業結構失衡時,可能會限制數字技術在制造業的廣泛應用,如落后的生產設備和工藝無法與先進的數字技術有效融合,或是產業間數字技術應用水平存在差異,導致數字技術在制造業的廣泛應用受到阻礙。此外,產業結構失衡還可能阻礙綠色技術的創新發展和應用,導致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不顯著。而當產業結構處于合理狀態時,數字技術的應用不僅能夠優化制造業企業生產流程、提高生產效率,還能夠為制造業提供更多的綠色解決方案和創新技術。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可能隨著產業結構的進一步優化而更加明顯。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研究假說H3: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影響存在基于產業結構升級水平的門檻效應。
三、研究設計
(一)變量選取與定義
1.被解釋變量。本研究的被解釋變量為制造業綠色發展水平([GTFP]),參考劉鉆擴[19]的研究,采用基于SBM方向距離函數的GML指數來測算制造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本文構建的制造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測度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
制造業綠色發展水平([GTFP])測算過程如下:一是構建全域生產可能性集。若將[i]省(自治區、直轄市)視為決策單元,假設[i]省(自治區、直轄市)投入生產要素[x],[x=x1,…,xn],得到期望產出[y]和非期望產出[b],[y=y1,…,yn],[b=b1,…,bn],則[i]省(自治區、直轄市)[t]期投入產出觀測值為[xit,yit,bit],運用數據包絡法構建的全域生產可能性集為[Pxt],[Pxt=(yt,bt):t=1Ti=1Iztiytim≥ytim,?m;t=1Ti=1Iztibtik=btik,?k;t=1Ti=1Iztixtin≤xtin,?n;t=1Ti=1Izti=1,zti≥0,?i]。二是測算全域方向距離函數。為了更好地測算決策單位在給定方向上的效率損失,本文定義并測算了全域方向距離函數[SGvxt,i′,yt,i′,bt,i′,gx,gy,gb]。三是構建并測算GML生產率指數。本文構建了GML生產率指數[GMLt+1t],[GMLt+1t=1+SGVxt,yt,bt;gx,gy,gb1+SGVxt+1,yt+1,bt+1;gx,gy,gb]。GML指數表示[GTFP]在[t+1]時期相對于[t]時期的變動,GML指數大于1表示[GTFP]相較于上一期出現了增長,GML指數小于1表示[GTFP]相較于上一期出現了下降,GML指數等于1則表示[GTFP]相較于上一期未發生變化。四是測算制造業綠色發展水平。本文參考彭小輝[20]的研究,先將制造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設定為1,再對各年GML指數進行累乘進而得到以2012年為基期的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最后取自然對數得到制造業綠色發展水平([GTFP])。
2.解釋變量。本研究的解釋變量為數字技術發展水平([Digital])。關于數字技術發展水平,目前尚未有官方公布的相關數據,且涉及數字技術發展水平測度的文獻較少。結合既有文獻[21-24],本文構建了基于數字技術基礎設施建設和數字技術應用兩個維度的數字技術發展水平測度指標體系。其中,互聯網普及率以每百人中互聯網寬帶接入用戶數來衡量,互聯網接入端口密度以人均互聯網接入端口個數來衡量。在此基礎上,本文采用熵值法處理7個二級指標,測算得到各省(自治區、直轄市)數字技術發展水平,并以熵值法基于數據之間的關系確定權重。本文構建的數字技術發展水平測度指標體系如表2 所示。
3.控制變量。參考蔣為[25]、楊剛強[26]的研究,本文選取以下6個控制變量:一是財政支出([Gov]),用財政支出占GDP的比重來衡量;二是人口規模([Popul]),用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年末人口數來衡量;三是技術創新([Inno]),用發明專利授權數來衡量;四是經濟發展水平([Econ]),用人均實際生產總值來衡量;五是人力資本([Hcap]),用平均受教育年限來衡量;六是能源消耗([Powe]),用工業用煤終端消費量來衡量。此外,為避免異方差影響,本文對人口規模([Popul])、技術創新([Inno])、經濟發展水平([Econ])、人力資本([Hcap])和能源消耗([Powe])均進行自然對數處理。
4.中介變量。本研究的中介變量為環境基礎設施建設([Gre]),用人均綠地面積來衡量。
5.門檻變量。本研究的門檻變量為產業結構升級([Indu]),用第三產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來衡量。
(二)數據來源
本文采用2012—2021年我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1的面板數據進行研究,對缺失數據采用插值法來填補,并對個別變量進行對數化處理。研究中原始數據來源于《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中國能源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和國家統計局。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變量 樣本量 均值 標準誤 最小值 最大值 [GTFP] 300 0.0826 0.0857 -0.0184 0.4076 [Digital] 300 0.2240 0.1747 0.0560 0.9233 [Gov] 300 0.2379 0.1097 0.1002 0.7045 [Popul] 300 8.2096 0.7413 6.3474 9.4481 [Inno] 300 8.3463 1.4147 4.5109 11.5410 [Econ] 300 10.8384 0.4362 9.7577 11.8706 [Hcap] 300 2.0906 0.1631 1.5774 2.5292 [Powe] 300 7.6967 1.0026 3.3999 9.3524 Gre 300 9.5464 9.0631 0.4000 53.2900 [Indu] 300 0.5012 0.0871 0.3446 0.8373 ]
(三)模型構建
1.基準模型。為研究數字技術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的直接效應,本文構建如下模型:
[GTFPit=α0+α1Digitalit+αXit+μi+yt+εit]" " " " " " " " " " " " " " " " " " " (1)
模型(1)中,[GTFPit]表示[i]省(自治區、直轄市)[t]年制造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Digitalit]表示[i]省(自治區、直轄市)[t]年數字技術發展水平,[Xit]表示一系列控制變量,[μi]表示個體固定效應,[yt]表示時間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誤差項。
2.動態面板模型。參考陳超凡[27]的研究,本文將滯后一期制造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加入解釋變量以緩解內生性問題導致的系數估計偏誤,并構建如下動態面板模型:
[GTFPit=β0+β1Digitalit+β2GTFPi,t-1+βXit+μi+yt+εit]" " " " " " " " " " " " " (2)
模型(2)中,[GTFPi,t-1]表示滯后一期制造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β]表示待估參數,其他變量含義如前。
3.中介效應模型。為檢驗環境基礎設施建設在數字技術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中的中介效應,本文構建如下中介效應模型:
[Greit=θ0+θ1Digitalit+θXit+μi+yt+εit]" " " " " " " " " " " " " " " " " " " " " (3)
[GTFPit=γ0+γ1Digitalit+γ2Greit+γXit+μi+yt+εit]" " " " " " " " " " " " " " " " " (4)
模型中,[Greit]表示環境基礎設施建設水平,[θ]和[γ]為待估參數,其他變量含義如前。
4.門檻效應模型。由于產業結構升級水平對數字技術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可能存在非線性影響,為檢驗產業結構升級水平是否存在門檻效應,本文構建了如下面板門檻回歸模型:
[GTFPit=λ0+λ1Digitalit?I(Induit≤ω1)+λ2Digitalit?I(ω1lt;Induit≤ω2)+" " " " " " " " " λ3Digitalit?I(ω2lt;Induit≤ω3)+…+λnDigitalit?I(Induitgt;ωn)+" " " " " " " " " λXit+μi+yt+εit]
模型(5)中:[Induit]表示產業結構升級;[n]表示門檻個數;ω為門檻值;[I(·)]為示性函數,且當括號內門檻區間成立時[I]取值為1,否則[I]取值為0。
四、實證分析
(一)基準回歸分析
在進行回歸分析之前需先進行固定效應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選擇,豪斯曼檢驗結果顯示P值為0.0000,顯著拒絕原假設,故本文選擇固定效應模型。表4列示了基準回歸結果,列(a)(b)分別為未加入控制變量和加入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數字技術發展水平([Digital])回歸系數均在1%水平顯著為正,說明無論是否加入控制變量,數字技術的應用均能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研究假說H1得證。
(二)穩健性檢驗
本文采用3種方法對基準回歸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一是考慮到新冠疫情的影響,刪除2020—2021年樣本數據后再進行回歸分析,結果如表5列(a)所示。二是考慮到極端值影響,對原始數據進行上下1%水平的縮尾處理,結果如表5列(b)所示。三是采用GMM估計法進行內生性檢驗,用動態面板模型進行回歸分析,結果如表5列(c)(d)所示,列(c)(d)分別是未加入控制變量和加入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由表5可知,數字技術發展水平([Digital])回歸系數至少在10%水平顯著為正,說明數字技術的應用對制造業綠色發展有顯著的正向影響,研究假說H1再次得證,前文結論穩健。
(三)中介效應檢驗
表6為中介效應檢驗結果。表6中,列(a)列示了數字技術對環境基礎設施建設影響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數字技術發展水平([Digital])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數字技術可顯著促進環境基礎設施建設。列(b)列示了數字技術和環境基礎設施建設對制造業綠色發展影響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數字技術發展水平([Digital])和環境基礎設施建設([Gre])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中介效應顯著。可見,環境基礎設施建設在數字技術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的過程中存在中介效應,研究假說H2得證。
(四)門檻效應檢驗
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存在產業結構升級水平的異質性影響,產業結構升級水平不同,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影響也不同。本文以產業結構升級([Indu])為門檻變量對這一影響過程進行門檻效應檢驗,用Bootstrap法自抽樣300次進行門檻特征值檢驗并確定門檻數量,結果顯示1,單一門檻值和雙重門檻值分別通過了1%和5%水平的顯著性檢驗,三重門檻值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數字技術在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的過程中存在雙重門檻效應。其中,第一門檻估計值為0.4857,第二門檻估計值為0.5450。由表7雙重門檻回歸結果可知:當產業結構升級水平未超過0.4857時,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為0.2231個單位;當產業結構升級水平超過0.4857但未超過0.5450時,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為0.4535個單位;當產業結構升級水平超過0.5450時,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為0.2634個單位。
當產業結構升級水平較高時,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適中,可能是因為此時制造業企業發展需求更為迫切,需要大量資金和技術支持,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擠占了企業綠色發展資源和發展空間;當產業結構升級水平較低時,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較弱,可能是因為這一階段的制造業企業仍依賴傳統生產方式和工藝,未能有效利用數字技術實現綠色生產;當產業結構升級水平處于合理區間時,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較強,此時制造業企業能夠充分利用數字技術實現智能化、自動化生產,并且有更充足的資源投入綠色發展。可見,在產業結構升級水平的約束下,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存在門檻效應,研究假說H3得證。
(五)異質性檢驗
考慮到我國各地區區位條件、科技支持強度和制造業綠色發展水平存在一定差異,可能導致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影響呈現出非均衡特征,故本文進一步進行異質性分析。
1.地區異質性。本文將我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按地理區位分為東部、中部、西部地區1并分析數字技術對不同地區制造業綠色發展的異質性影響。由表8可知:在東部、西部地區,數字技術發展水平([Digital])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數字技術對東部和西部地區制造業綠色發展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且從回歸系數的大小來看,數字技術對西部地區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比東部地區更大。這可能是因為相較于東部地區,西部地區工業化發展和數字技術應用起步較晚,在發展過程中,西部地區承接了東部地區的產業轉移和技術更新,因而西部地區制造業更易利用數字技術推動綠色發展。在中部地區,數字技術發展水平([Digital])回歸系數為負但不顯著,說明數字技術對中部地區制造業綠色發展有不顯著的抑制作用。這可能是因為中部地區制造業企業面臨較大的市場競爭壓力和成本壓力,需通過降本增效以適應市場變化、增強競爭力,而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企業綠色發展。
2.科技支持強度異質性。地方政府對數字技術的重視程度會影響制造業企業應用數字技術實現綠色發展的意愿和能力,因而本文檢驗了數字技術在不同科技支持強度下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影響。本文用地方財政科學技術支出占GDP的比重來衡量科技支持強度。由表8可知:在科技支持強度高的地區,數字技術發展水平([Digital])回歸系數為正但不顯著;在科技支持強度低的地區,數字技術發展水平([Digital])回歸系數顯著為正。這可能是因為在科技支持強度高的地區,制造業企業能夠憑借政府支持維持現有生產經營狀況,從而缺乏通過數字技術進行綠色轉型的動力。
3.制造業綠色發展水平異質性。由表8可知:在制造業綠色發展水平高的地區,數字技術發展水平([Digital])回歸系數在10%水平顯著為正;在制造業綠色發展水平低的地區,數字技術發展水平([Digital])回歸系數在1%水平顯著為正。這說明相較于制造業綠色發展水平高的地區,制造業綠色發展水平低的地區受數字技術的影響更明顯。這可能是因為在制造業綠色發展水平高的地區,企業應用數字技術的能力和程度均較高,數字技術對該類地區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有限;而在制造業綠色發展水平低的地區,企業數字化水平較低,數字技術的推廣和應用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更顯著。
五、結論與建議
(一)研究結論
本文基于2012—2021年我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面板數據,從數字技術基礎設施建設和數字技術應用兩個維度構建數字技術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通過測度制造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衡量制造業綠色發展水平,實證分析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影響。研究得出了以下主要結論:一是數字技術的應用能夠顯著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二是數字技術可以通過提高環境基礎設施建設水平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三是在產業結構升級水平約束下,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存在門檻效應。產業結構升級水平存在雙重門檻,當產業結構升級水平處于合理區間時,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更顯著。四是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影響具有異質性,在西部地區、科技支持強度低的地區和制造業綠色發展水平低的地區,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更顯著。
(二)政策建議
第一,加快數字技術在制造業的推廣和應用。今后應進一步加大對數字技術基礎設施建設的投資力度,鼓勵企業加強合作共享,推動數字技術在制造業的廣泛應用,為制造業企業實現智能化、自動化生產和管理提供更多支持。同時,強化政府與企業之間的合作,更好地發揮政府的引導作用,深化體制機制改革,為制造業企業數字技術發展提供政策和資金支持,降低企業轉型成本,推動實現制造業綠色發展和數字化轉型的良性循環。
第二,加快推進環境基礎設施建設。各地區應加快制定和完善與綠色發展相關的政策法規,加強數字化環境監測系統建設,實現對環境參數的實時監測和分析。推動數字技術在環境基礎設施建設中的應用,加快降污減排領域的綠色技術創新,鼓勵制造業企業利用數字技術升級改造生產經營設施,改進生產方式,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充分發揮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
第三,優化產業結構升級政策。應制定更具差異化的產業政策,確保產業結構升級水平處于合理范圍。充分利用數字技術改造傳統產業,提高傳統產業發展效率,為數字技術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提供良好條件。強化各類資源配置,引導生產要素向能夠更好地實現資源節約和環境優化的新興產業流動,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加強區域協調發展,減少生產要素流動壁壘,推動制造業綠色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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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鄭雅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