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法視角下美國涉臺法案實質與反制機制探析

摘要：臺灣問題事關中國重大核心利益， 一直是我們關注的重點， 也是中美博弈的焦點。長期以來， 美國通過涉臺法案的形式為其干涉中國內政的行為披上合法的外衣， 并不斷試圖拓展臺灣所謂的“國際空間”， 對臺海局勢、 中美關系和國際秩序造成極為負面的影響。為反制美國這一行徑，需以國際法為視角和切入點，對美國涉臺法案的歷史淵源、 立法概況、 法案實質及其背后所體現出的美國霸權主義干涉策略展開梳理，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法律手段，從而維護國家主權和以 《聯合國憲章》 與聯大 2758 號決議為代表的國際法秩序。

關鍵詞：國際法 臺灣問題 涉臺法案 “法理臺獨” 反干涉

中圖分類號：D971.2;D675.8;D61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8557（2024）04-0003-14

一、引言

二戰以來，美國長期利用臺灣問題牽制我國發展，意圖在事實上違反其公開承認的一個中國原則。早在1949年1月，美國就曾提出所謂的“臺灣地位未定論”，即主張中國在臺灣地位尚只是事實上占領，臺澎國際地位須由對日和約解決。^①這一論調成為“臺獨”勢力所謂的“國際法依據”，被奉為圭臬，同時也成為日后美國長期通過包括制定涉臺法案在內的各種形式，公然違背國際法的理論基調。

當前，中美之間摩擦不斷，美國政府也加快了制定涉臺法案的步伐。據統計，1979年至2004年，25年間美國13屆政府共制定8部涉臺法案，而2013年至2023年的9年間，美國6屆政府就制定了8部涉臺法案?！緟⒁娮＝?、陳文菊：《美國對臺法律干涉的行為模式研究——兼論反干涉法律機制的構建》，載《臺海研究》2022年第4期?！颗_灣問題事關我國核心利益，純屬我國內政問題，這無論在法理還是實施層面上都是毋庸置疑的。美國涉臺法案的實質，就是為其對我國內政的干涉行為披上一件看似合理的法律外衣，這是美國在實施霸權主義行徑時的慣用手段。毫無疑問，美國政府對臺灣的干涉注定走向失敗，但同時，我們也應當警惕其通過法律手段為其干涉提供法理和程序性支撐的行為，這可能會導致我國在某些階段處于被動地位。因此，探究美國涉臺法案在國際法層面上的根本策略和實質影響，并尋求加以反制的國際法理論依據，對于遏制外部干涉和“臺獨”勢力、推動祖國和平統一事業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

二、國際法視角下涉臺法案概況及影響

在過去幾十年中，美國政府經歷了多次換屆，每屆政府對華態度和政策有所不同，中美關系也幾經波折。在臺灣問題上，美國歷屆政府只存在干涉程度的差異，并無本質的轉向。反映在立法方面，美國歷年涉臺法案在立法目的、內容、趨勢等方面具有較高的相似性，即以立法為依托，從各個層面上尋求在實質上突破為國際社會所公認的一中原則，臆造臺灣的“國家化”屬性，營造和擴大其干涉中國內政的空間。這些法案既是美國對臺灣問題總體政策的具象化，又成為其進一步制定對臺干涉具體政策、破壞有關一中原則的國際法秩序的先導和依據。美國政府這種為干涉他國內政捏造法律外衣，歪曲、消解一中原則的國際法基礎，并以此誤導國際社會的行為，值得我們高度警惕。因此，探究國際法視角下美國涉臺法案的特點、動機、邏輯等內容，對厘清美國在這一問題上的策略，并以此為基礎建構有針對性的反制措施具有重要意義。

（一）涉臺法案歷史沿革

美國長期將臺灣問題作為對華遏制手段。二戰結束后，伴隨蔣介石政府的垮臺，美國對華政策由援助、支持轉向全方位的遏制、打壓。20世紀70年代，盡管由于國際局勢變化等因素，中美關系逐步走向正常化并經歷了所謂“蜜月期”，但美國對華戰略的整體方向并未改變，一直遵循接觸加遏制的路線?！緟⒁姼痱v飛、周桂銀：《美國政治發展與對外政策》，世界知識出版社2007年版，第250頁?！窟@其中，長期懸而未決的臺灣問題因其敏感性、復雜性和重要性，成為美國對華遏制的工具。美國希望通過操弄臺灣問題達到“以臺制華”的戰略目的，即通過維持美國所定義的“臺?，F狀”，維持兩岸“不統不獨不戰”的均勢，【參見余克禮主編：《臺灣研究論文集 第20輯》，臺海出版社2007年版，第55頁。】為其留下操作空間。實際上，美國對臺海問題的表態，也成為判斷特定時期中美關系冷暖的指標。1948年至1968年，美國對華公開推行敵視政策，此時其對臺政策表現為全力扶持，以防止臺灣得到解放?！緟⒁娭焯祉樦骶帲骸懂敶_灣政治研究》，廈門大學出版社1990年版，第296頁?！窟@一階段，美國國務院制定了《關于美國對臺灣立場的報告》，明確宣稱要“把這些島嶼（即臺灣，筆者按）同中國大陸隔離開來”。1970年以來，中美兩國關系逐步走向正常化，加之美臺當局都明白“反攻大陸”已成泡影，美國政府在中美建交公報中公開承認了一中原則。然而在此后，美國仍不斷通過一系列的經濟、政治、外交、軍事等手段，意圖阻擋兩岸統一的大勢，而這些干涉行為的基礎和重要方式，就是其在過去相當的歷史時期內不斷推出的涉臺法案。

歷史上，美國曾推出過多部涉臺法案，內容涵蓋其對臺海問題的宏觀態度、具體政策等各個層面，為美國干涉臺灣問題提供了某種意義上的法律支撐。據統計，自1973年至2020年，美國針對臺灣問題共推出了307項議案和聯合決議案，最終立法數則達到了63部。【參見林岡、周文星：《美國國會涉臺立法的規律與發展趨勢研究》，載《美國研究》2020年第3期?！窟@其中代表性較強的法案見表1。

（二）涉臺法案的整體狀況

美國涉臺法案的整體狀況深受中美關系發展、美國內部政治態勢以及臺灣地區的政治動態等多重因素的影響。首先，從歷史角度來看，美國涉臺法案的出臺并非孤立事件，而是伴隨著中美關系的起伏變化而不斷演變，不同歷史時期的涉臺法案呈現出不同的干涉程度和出臺頻率。其次，從內容上來看，美國涉臺法案通常包含一系列消極條款，如加強美臺軍事聯系、推動臺灣當局參與國際組織、支持臺灣當局“國際空間”的擴張等。這些條款旨在提升臺灣在美國戰略中的地位，為其在國際上爭取更多支持和認可。再次，美國涉臺法案的出臺往往受到美國內部政治因素的影響。在美國選舉周期中，一些政客為了撈取政治資本，往往會打出“反華”牌，通過炒作涉臺問題來吸引選民關注。此外，美國的一些政治勢力也試圖通過支持臺灣來制衡中國，從而維護自身的霸權地位。

（三）涉臺法案立法特點

在過去幾十年中，盡管受到國內、國際多重因素影響，美國政府的臺海政策經過了部分調整，但其歷屆政府在推出涉臺法案時，總體上遵循了相同的邏輯，即以國內法為依據，在法理層面上以對國際法的曲解為手段削弱一個中國原則的國際法基礎，在實踐層面上通過推出違反一個中國原則的法案與具體措施，模糊臺灣問題的性質，誤導國際社會，為其干涉行為提供更多理論依據和更大操作空間。在這一邏輯的影響下，美國推出的數十部涉臺法案具有了鮮明的特點，即策略的模糊性、立法的漸進性、內容的綜合性以及與多重因素的關聯性。

1.策略的模糊性。自20世紀70年代中美正式建交開始，受限于現實狀況、自身承諾、一中原則廣泛的國際法基礎等因素，美國政府無法與臺灣當局建立正式的外交關系，也不再公開承認臺灣當局是合格的國際法主體。但美國并不希望放棄臺灣問題這一阻礙中國發展的工具，因此其采取了所謂的“戰略模糊”，即在維持兩岸“不獨不統”狀態的前提下，以漸進方式不斷試探、侵蝕中國在臺灣問題上的戰略界限。體現在涉臺法案上，迄今為止，美國從未在法案中宣稱尋求幫助臺灣“獨立”，而是通過各種方式推動臺灣地區的所謂“國際參與”，在一定程度上行使帶有主權屬性的某些“國家權力”（如“外交權”），或者在用語等方面玩弄文字游戲。以《與臺灣關系法》為例，其第3條規定“如遇臺灣人民的安全或社會經濟制度遭受威脅，因而危及美國利益時，總統和國會將依憲法程序，決定美國應付上述危險所應采取的適當行動（appropriate action）”【Congress of the United States， Taiwan Relations Act， https：//www.congress.gov/bill/96th-congress/house-bill/2479， 2024年3月15日訪問。】。在此法案中，臺灣地區的定義僅包括其本島和澎湖列島，而不包括更靠近大陸、在當時更易發生軍事沖突的金馬地區，同時采用“適當行動”而非“軍事援助”的用語，足見其“戰略模糊”的策略。

2.立法的漸進性。多年來，美國通過漸進式立法，不斷試圖擴大其在臺灣問題上的干涉空間。以美國對臺灣參與所謂國際交往的有關法案為例。20世紀90年代，老布什政府時期就行政機構與臺灣方面的通信往來、對臺灣當局的稱呼、行政機構人員因為工作原因赴臺等事項作出了限制性規定?！維ee 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tate， Memorandum on Taiwan Guidelines， https：//bush41library.tamu.edu/files/1999-0182-F/SO DP TAIWANUS 91（3）333.pdf， 2024年3月15日訪問?！勘藭r中美關系正處于穩中向好的態勢之下，美國政府在與臺灣官方交往上有著比較嚴格的自我限制。這種限制并未持續太久，2002年，美國政府通過了《外交關系授權法》，授權其政府雇員在獲得國務卿同意的情況下前往美國在臺協會任職，這其中包括現任外交官?！維ee Congress of the United States， Foreign Relations Authorization Act， https：//www.congress.gov/107/plaws/publ228/PLAW-107publ228.pdf， 2024年3月16日訪問。】通過這項規定，美國官方層面在職人員以在臺協會為基礎，開始有了與臺灣方面直接接觸的機會。2018年，特朗普政府推出了《與臺灣交往法》，旨在“鼓勵美國和中國臺灣之間所有層級的互訪以及其他目的”，其直接提出“美國的政策應允許美國政府各級官員，包括高級國家官員、一般官員和其他行政部門官員前往臺灣與臺灣同行會面；應允許臺灣的高級官員在獲得適當禮遇的條件下進入美國，并與美國官員會面”【Congress of the United States， Taiwan Travel Act， https：//www.congress.gov/bi/115th-congress/house-bi1/535g=%7B%22search%22%3A%5B%22Taiwan%22%5D%7Damp;s=4amp;r2， 2024年3月17日訪問。】。自此，其幾乎全面解除了之前美國歷屆政府所設置的自我約束。通過這種漸進式的立法，美國政府逐步擴大了其在臺灣問題上的操作空間。

3.內容的綜合性。美國涉臺法案主要可以分為三個類別。第一類是關于削弱一中原則，為分裂行為提供國際法基礎的法案，如2023年通過的《臺灣國際團結法案》。第二類是關于推動臺灣參與所謂“國際交往”、賦予其“國際組織成員”身份的法案，如2013年由奧巴馬簽署的關于支持臺灣參加國際民航組織的“1151號法案”。第三類是關于推進美國與臺灣關系發展、增強民間乃至官方往來的法案，如2018年《與臺灣交往法案》。具體而言，第一類法案以一個中國原則的國際法基石為目標，通過對相關國際法規，特別是聯合國大會2758號決議（以下簡稱“聯大2758號決議”）這一至關重要的法律文件的歪曲解釋，為其歷史上早已提出的“兩個代表權”論調提供話語空間。第二、三類法案則以前者所建構的程序和理論為依據，將美國對臺經濟、軍事、人員往來等政策植入法律中，一方面試圖在實質上加強美臺官方往來，推動雙方關系升級。另一方面通過模糊的話語體系，避免在明面上直接違反一中原則，同時將一個中國原則與其所謂一個中國政策相區別。三類法案相互呼應，體現出美國全方位歪曲國際法，構建所謂“一中一臺”法律體系的野心。這一趨勢在近年達到了高峰。2022年，受民進黨當局資助的智庫出具了一份所謂的“葛莊報告”，稱聯大2758號決議“沒有證實一個中國原則”。【Jessica Drun amp; Bonnie Glaser，PRC and Distortion of UN Resolution 2758， https：//www.globalstratview.com/prc-and-distortion-of-un-resolution-2758， 2024年3月18日訪問?！恳栽搱蟾鏋橄葘?，美國政府于2023年通過了《臺灣國際團結法案》，聲稱聯合國大會2758號決議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聯合國內中國唯一合法代表，“但并未處理臺灣與臺灣人民在聯合國或任何相關組織的代表權問題，也沒有在中華人民共和國與臺灣關系上采取立場，或包含任何關于臺灣主權的聲明”【Congress of the United States， Taiwan International Solidarity Act， https：//www.congress.gov/bill/118th-congress/house-bill/1176/text， 2024年3月18日訪問?！?。

4.立法受雙重因素影響。盡管美國始終利用臺灣問題來遏制中國發展，以此為邏輯起點不斷推出干涉性的立法，無論是其立法的年均數量、涉及的內容還是干涉程度，均受到中美關系及美國內部政治局勢的影響，因而在不同時期呈現不同的樣態。

（1）美國涉臺立法受到中美關系的影響。歷史上，中美關系經歷了曲折的發展過程。臺灣問題從來不是孤立的，而是中美進行博弈的重要戰場。不同階段的中美關系下兩國博弈的具體狀況和美國上述動機的強烈程度有所不同，因而美國推出涉臺法案對臺灣問題進行干涉的頻率和程度也相應有所不同。據統計，在中美關系高峰期，即中美建交后至21世紀初期（除臺海危機時期外）及奧巴馬政府第一任期，美國政府涉臺立法的屆均數量為2.2件，而在中美關系的平峰期和低谷期，這一數據分別為2.9件和3.4件?！緟⒁娏謱?、周文星：《美國國會涉臺立法的規律與發展趨勢研究》，載《美國研究》2020年第3期。】在中美關系的高峰期和平峰期，中美認可雙方的共同利益大于分歧、合作多于競爭，美國的行政及立法部門相對比較收斂，因而盡管國內仍存在推動美臺關系升級的聲音，美國政府始終未作出實質性動作，其涉臺法案的推出更多是出于長期以來的政策慣性。在中美關系的低谷期，臺灣問題則作為一種博弈手段被美國加以操弄，涉臺法案的數量及挑釁程度呈顯著上升態勢。

（2）美國涉臺法案受美國內部政治局勢影響。美國涉臺法案受到兩黨博弈的影響。盡管對華采取“合作與防范、融合與牽制并存”【張麗平：《中美產業互補性研究》，商務印書館2011年版，第180頁。】的遏制政策在某種程度上是美國朝野的“共識”，但民主、共和兩黨在涉及兩岸關系的議題上仍存在較大分歧?？傮w而言，以自由派為主的民主黨在涉臺問題上采取了更加謹慎的態度，其執政時期推出的涉臺法案往往不會對美國過去的對臺政策做出激進改變。在共和黨占據優勢的時期，情況則恰恰相反。仍以奧巴馬政府為例，自其第一任期后期，即第111屆國會開始，共和黨逐漸成為眾議院中的多數黨。這種政黨在國會中力量對比的此消彼長，帶來了美國干涉臺灣問題程度的改變。反映到涉臺立法領域，美國第111屆國會和第113屆國會分別在2010年和2013年通過《安全按合作法案》和《國防授權法案》，加大對臺軍售力度。2014年《國防授權法案》則直接建議總統對臺出售大量先進戰機?！維ee HR.1960-113th Congress （2013-2014）： National Defense Authorization Act for Fiscal Year 2014，https：//www.congress.gov/bill/113th-congresshouse-bil/1960g=%7B%22search%22%3A%5B%22taiwan%22%5D%7Damp;s-2amp;r-33， 2024年4月10日訪問?！看送?，由于“反華”議題在美國一直屬于熱門話題，且美國內部存在著相當數量的“親臺”勢力，兩黨的政治人物在大選期間為了爭取選票，往往炒作包括臺灣問題在內的涉華議題，并給出相關的競選承諾，這種承諾在其執政后也以法案形式部分地進行了兌現。

（四）美國涉臺法案的干涉形式及其實效

1.兩步并行的干涉形式。美國涉臺法案的推出并非孤立行為，而是其對臺灣問題這一中國內政問題進行全面干涉的一環。總體上，美國涉臺法案的干涉采取了兩步并行的方式。一方面，美國以涉臺法案為其他更加具體的綜合性干涉行為提供基礎和依據。此類法案多涉及具體的政策措施，包括美國歷年國防法案中的對臺軍售條款、規定美臺關系性質和具體事項的法案（如《臺灣旅行法案》）、推動臺灣參與所謂“國際交往”的法案（如《協助臺灣恢復世界衛生組織觀察員法案》）等。這些法案明確顯示了特定時期美國對臺灣問題所持的態度，并成為下一階段美國對臺干涉措施的先導。以這些法案為支撐，美國政府推動了一系列涉及臺灣問題的具體干涉措施。另一方面，美國涉臺法案也從法理層面成為一種直接的干涉措施。包括前述涉臺法案在內，美國對臺灣的干涉明顯違背了為包括美國自身在內的世界各國所公認的一中原則，為了避免這一嫌疑，同時維持兩岸“不統不獨不武”的態勢，以實現其利益最大化，美國亟需為其行為尋找抽象的法理依據。為此，美國試圖建構一套法理體系，在攻擊、削弱一中原則國際法基礎的同時，通過歪曲現有國際法文件的內涵，保持其實質違反一中原則的干涉行為與其宣稱仍然堅持的一中原則在邏輯上的一致性。近年的《臺灣國際團結法案》與“葛莊報告”就是美國這一干涉形式的產物。

2.上述涉臺法案因其性質不同而產生不同程度的實效。涉及具體舉措的法案，特別是關于美臺之間政治、軍事、經貿關系的法案產生了較大的實質性影響。這一方面是由于此類法案的可操作性較強，能夠比較容易地轉化為干涉措施，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此類法案往往主要或只涉及美國與臺灣當局雙方，在目前“臺獨”勢力猖獗的情況下，二者能夠比較順利地相互策應，最終使該類法案取得實際效果。以建構美國對臺干涉法理依據為目標的法案，或是涉及其他國家、國際組織的法案，因其抽象性和國際社會對一中原則的恪守而基本上停留于宣示性階段，短期內并不直接產生巨大影響。然而，對于此類法案我們仍應高度警惕，因為若放任美國以國內法歪曲國際法，誤導、強迫國際社會接受其定義的兩岸關系，長遠來看將會產生遠甚于軍售、官員竄臺等個案的巨大危害。

（五）美國涉臺法案的負面影響

1.涉臺法案嚴重違反國際法法理。涉臺法案違反了《聯合國憲章》確立的國際法基本原則，即“國家主權平等原則”和“不干涉內政原則”。具體而言，國家主權平等原則的主權平等包含各國在法律上平等、每一國家享有充分主權所固有的權利、國家的人格與領土完整以及政治獨立受到尊重、各國在國際秩序中應善意履行其國際義務與責任四個要素?！緟⒁娡醌I樞主編：《國際法學習指導書》，武漢大學出版社1994年版，第25頁。】根據這一原則，國家對其領土內的一切人、事、物及對領土外的本國人享有“至高無上”的統治權，不受外來干涉和侵犯。不干涉內政原則是指“國家或國際組織在相互交往中不得以任何理由或任何方式，直接或間接地干預他國主權管轄范圍內的一切內外事務，同時也指國際組織不得干預屬于成員國國內管轄的事項”【梁西主編：《國際法》，武漢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67頁?！俊Ｅ_灣問題純屬中國內部的歷史遺留問題，這一事實是經過《中美聯合公報》《波茨坦公告》《開羅宣言》等國際法文件確認的，具有明確的國際法意義。美國通過國內立法的方式，不斷構建針對他國主權和領土范圍內政事務的法律體系，構成了對《聯合國憲章》基本原則的違反和對中國主權的極大侵犯。

2.涉臺法案不利于國際法維護和實施。美國長期以來致力于繞開國際法中關于臺灣問題的明確規定，并通過模糊的話語體系和挑釁行為，不斷試探中國和國際社會關于這一問題的底線，對國際法的運行造成嚴重阻礙。一方面，美國以涉臺法案，即其國內法法理為所謂依據，不斷加強與臺灣的官方往來。具體而言，美國往往以法案為先導，推出各種加強對臺商貿、軍事等方面關系的政策，出現了大單軍售、佩洛西竄臺等一系列惡性事件。另一方面，作為聯合國創始國之一的美國，通過其國內法不斷嘗試推動臺灣作為一個單獨的實體參與世衛組織等各類國際組織，意圖越過合法的中國政府增加臺灣的影響力，在國際上營造“一中一臺”的輿論氛圍。臺灣是中國固有領土，其對外交往應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統一行使外交權。美國上述舉動的實質在于繞開現有的國際法規定，從法律上為臺灣開拓所謂的“國際空間”，并以此為依據與島內“臺獨”勢力相互勾連，是對二戰以后國際法律秩序的公然踐踏。

3.涉臺法案不利于國際法的未來發展。《聯合國憲章》《波茨坦公告》《開羅宣言》等國際法文件是二戰后國際法律秩序的基石，也是對國際法加以完善，推動世界持續和平與發展的重要力量。美國以涉臺法案的形式不斷對現有國際法文件及其所確立的國際關系運行規則進行歪曲和解構，不僅不利于中美關系的發展，而且對其他國家作出了極為負面的示范。即，盡管一個事實已經由多部國際法規認定，并長期為人們所遵循，一國仍然可以通過法律手段對其進行削弱乃至否定。國際法是國家間交往的重要基礎，其確定性的動搖將會對整個國際社會產生深刻影響。同時，國際法公信力的下降也將導致國際法的未來發展喪失動力，影響國際社會治理的法治化進程。

三、“法理臺獨”——美國的霸權主義法治化干涉策略

作為二戰后國際秩序的主要締造者之一，《美利堅合眾國憲法》第6條第2款規定：“本憲法與依據本憲法所制定之美國法律，及以美國之權力所締結或將締結之條約，均為全國之最高法律，縱與任何州之憲法或法律有所抵觸，各州法院之法官，均應遵守而受其約束。”該條款表明，在美國的法律體系中，理論上國際法與憲法具有同等地位，它們的效力位階都高于其他國內法。在實際操作中，美國卻屢次將自身利益置于國際法之上，非法對他國事務進行干涉，以維護其全球霸權地位。這些行為的背后，折射出的是美國單邊主義和霸權主義的思維邏輯。

美國之所以能夠如此肆無忌憚地違反國際法，除了其強大的“硬實力”外，還離不開其深厚的法律底蘊。美國不僅在實踐中運用各種手段干涉他國，以達到某些特定目的，還長期致力于為自己的干涉行為構建法律依據。這表現在美國不斷地完善其法律體系，為其霸權主義行徑提供合法性支撐。同時，美國還試圖對與其理念相悖的國際法文件進行解構，以期在法理層面占據絕對的話語權。這種法律干涉不僅體現在對具體國際事件的解釋和定性上，更在于對國際法體系的整體塑造。美國通過自身的法律解釋和實踐，試圖影響甚至改變國際社會對某些問題的看法和立場，以此來維護其國家利益。這種法律干涉的方式雖然隱蔽，但其影響卻深遠而持久。因此，我們不能簡單地認為美國只是通過經濟和軍事手段來干涉他國，其法律干涉同樣不容忽視。

（一）“法理臺獨”作為一種新型干涉樣態的提出

在臺灣問題上，美國將“法理臺獨”作為干涉中國內政的重要策略。“法理臺獨”，即“體現解構一個中國原則、完成臺灣的‘國家化建構’目標的法制度安排和法實踐狀態。”【段磊：《“法理臺獨”概念體系論》，載《臺灣研究》2019年第3期?！窟@一策略的核心即島內“臺獨”分子所稱的“事實獨立”，其實質是，在美國和臺灣當局迫于國際共識、軍事風險和自身法律規定等一系列阻力而無法在政治層面公開宣告“獨立”的情況下，通過對一中原則的解構與對臺灣所謂“國家形象”的臆造，將臺灣從一中原則所關聯和包含的法律話語體系中剔除，即“徹底地終結法統、改變法源，切斷臺灣與祖國大陸之間在領土與主權方面的聯結，最終在臺灣建立一個獨立于中國之外的主權國家”【徐鋒：《“法理臺獨”與臺灣政黨政治的新發展》，載《中央社會主義學院學報》2008年第6期?！?。從而預先在法理層面造成臺灣的事實“獨立”，為將來更加露骨的分裂行徑制造空間。例如，蔡英文當局通過“憲改”，以島內2300萬人“公民投票”的方式，將“原‘憲法’的法源從制憲時的全中國人民偷偷轉變為2300萬臺灣人，將‘法統’改變為‘臺灣’或‘臺灣共和國’的法統”【王喜、朱松齡：《論臺灣地區“轉型正義”中的“臺獨”建構》，載《海峽法學》2018年第2期?！俊！胺ɡ砼_獨”既是美國的一種干涉策略，又是其在推動臺灣事實獨立過程中的一個重要節點和階段性目標。它以島內分裂勢力所持的“民主獨立論”“臺灣地位未定論”“民族獨立論”為濫觴，【參見段磊、鄧玉凡：《論“法理臺獨”的思想淵源》，載《閩臺關系研究》2021年第3期?！恳詫σ恢性瓌t相關國際法文件的歪曲、破壞為手段，以其捏造的“臺獨”“法理”為依托，以一中原則國際法法理層面的瓦解為實現標志。

（二）“法理臺獨”的具體手段

為推動這一目標在國際法層面的達成，美國主要采取了兩種手段。

1.削弱一個中國原則的國際法基礎

長期以來，美國試圖通過對涉臺國際法規的曲解，為其所謂的“臺灣地位未定論”營造話語空間。國際法的淵源包括國際條約、國際慣例、國際法學說和一般國際法規則?！緟⒁娏何髦骶帲骸秶H法》，武漢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31-35頁?！窟@其中，后三者是在長期的國際交往實踐中形成的，難以通過暫時的外力加以改變。因此，美國主要通過對涉及臺灣問題定性的國際條約進行攻擊來達到其目的。這其中，聯合國大會2758號決議遭到的針對尤甚。聯大第2758號決議，是于1971年10月25日聯合國大會第26屆會議第1976次全體會議上，就“恢復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合國組織中的合法權利問題”進行表決的決議。該決議以76票贊成、35票反對、17票棄權的壓倒多數通過。該決議在世界范圍內確立了一中原則。這一原則具有政治和法律的雙重屬性，其法律效力不僅在于約束包括臺灣同胞在內的全體中國公民，也在于規范國際社會的交流交往，得到了國際社會的普遍認可。然而，美國為了維護其霸權地位和戰略利益，采取了一系列歪曲、攻擊該決議的行動。在“葛莊報告”中，受到臺灣當局資助的美國智庫聲稱，聯大2758號決議僅僅宣告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合國代替中華民國取得“中國席位”，并沒有決定臺灣是否是中國的一部分；但中國依據該決議將臺灣當局排除在國際組織之外，使得臺灣無法“有意義地參與國際事務”。換言之，“葛莊報告”將聯大2758號決議模糊、暗示為“兩國”對聯合國席位的爭奪，并指責中華人民共和國利用在聯合國系統內的影響力，通過各種秘密或“非正當”手段將臺灣當局“排擠”出聯合國專門機構或者其他國際組織。以此為基礎，美國政府推出了《臺灣國際團結法案》，妄稱“聯大決議只處理了中國代表權的問題，不含臺灣地區”。這昭示了美國破壞一中原則法理基礎的野心和做法。

2.以法律手段營造虛假的臺灣“國家形象”

該手段的核心是在國際上制造“雙重代表權”的假象。具體而言，一方面，美國通過各類法案向國際社會宣示其推動臺灣以一個獨立實體的身份參與各類國際組織，這其中包括僅限主權國家加入的組織。例如，美國曾多次在其法案中宣稱其將鼓勵、幫助臺灣取得世界衛生組織成員的身份。國際法主體是指有能力享有國際法上的權利和承擔國際法上的義務，有能力進行國際關系活動的實體，包括國家、個人、民族解放組織和國際組織?！緟⒁娳w靜主編：《國際法學》，中國地質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44頁?！繐Q言之，除了國際組織、個人、民族解放組織之外，只有國家能夠進行國際關系活動。臺灣地區顯然不屬于后三者，若需要以某種形式參與國際交往，必須嚴格遵循一個中國原則，任何企圖制造“兩個中國”或“一中一臺”的做法都是絕不容許的。以我國香港、澳門行政區為例，其雖然有時以自身名義進行國際交往，但也是在中國中央政府的統一領導下進行。因此，美國廣泛推動臺灣地區加入國際組織，其背后的目的顯然在于模糊臺灣的國際地位，給國際社會營造其具有某些國家屬性的假象。另一方面，美國積極推動臺灣與各主權國家的官方交往。在這一層面上，美國采取了“求實不求名”的態度。即并不尋求幫助臺灣地區建立與各國的使領級的正式外交關系，而是以《與臺灣關系法》《與臺灣交往法案》等法律文件為基礎，鼓勵和幫助臺灣在他國設立“辦公室”“辦事處”，將之作為擴大臺灣“國際空間”的跳板，企圖在事實上造成臺灣與主權國家的“實質關系”，最終形成“雖非官方、勝似官方”【段磊、鄧玉凡：《論“法理臺獨”的“國際法形態”》，載《臺灣研究》2022年第4期。】的新型關系形態。通過上述手段，美國為其“一中政策”在實際上的漸進式變更提供了基礎。

四、構建以反“法理臺獨”為重點、內外兼顧的反制體系

近年來，我國不斷加強反分裂法律體系建設，取得了許多積極成果。然而，當前我國在這一領域的立法，多著眼于對具體分裂行為的打擊，如對相關人員進行刑事追訴、對“臺獨”企業進行經濟制裁等，對于打擊“法理臺獨”這一更為宏觀的層面則仍存在不少空白。我們應當認識到，一項美國涉臺法案不僅僅是某一時期美國對臺灣問題的態度與具體政策，更是美國“法理臺獨”干涉策略的具象化。反制美國的涉臺法案，實際上就是反制美國“法理臺獨”的干涉策略。美國對臺灣問題的法律干涉是一個“兩步走”的模式，既包含關系升級、擴大軍售、推動臺灣參與國際組織等具體措施，也包含對一中原則、現行國際法進行歪曲、解構的理論破壞。在探索對美國涉臺法案的反制措施、構建反獨促統的有效法律話語體系時，我們可以以此為參照，不僅關注對具體涉臺法案、干涉行為的反制，也應當加強對“法理臺獨”的反駁與打擊。為此，我們應當以現有國際法律文件為基石，以國內反分裂法律體系建設為抓手，以對“法理臺獨”的打擊為根本，探索構建一套內外結合、標本兼治的反制體系。

（一）加強對具有重大意義國際法文件的解釋與捍衛

現有的國際法文件是認定臺灣歸屬權和確定“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這一事實的證據，是二戰以來中國與國際社會交往的基石。美國所制定的涉臺法案違反了包括《聯合國憲章》在內的多部國際法文件。在眾多的法律文件中，聯大2758號決議因其直接涉及臺灣問題且經聯大表決而具有廣泛的代表性和重大的意義，也是美國致力于推翻的對象。因此，捍衛以此為代表的二戰以來形成的國際法原則、規約，是應對美國對臺灣的法律，干涉并在法律層面進行自衛的應有之舉。

從法律性質上看，2758號決議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代表權的確認及將蔣介石政府代表驅逐出聯合國的決定，為聯合國各成員國創設了實際的權利義務，因而屬于李浩培先生所稱的“國際組織‘內部法’”和“依據聯合國和國際法院創立條約的第二位國際法淵源”?！緟⒁娎詈婆啵骸秶H法的概念和淵源》，貴州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20-130頁?！恳虼耍@一決議對聯合國創始國之一的美國而言具有法律上的約束力。為了推翻這一決議所確認的一中原則，美國主要提出了兩點異議：第一，決議存在程序性違法。美國認為，根據《聯合國憲章》的規定，“大會對于重要問題之決議應以到會及投票之會員國三分之二多數決定之。此項問題應包括：關于維持國際和平及安全之建議，安全理事會非常任理事國之選舉，經濟及社會理事會理事國之選舉，依第八十六條第一項（寅）款所規定托管理事會理事國之選舉，對于新會員國加入聯合國之準許，會員國權利及特權之停止，會員國之除名，關于施行托管制度之問題，以及預算問題”【《聯合國憲章》第18條?！浚?28個國家中，聯大2758號決議共獲得76票贊成，超過半數但并未超過三分之二。據此，美國認為該決議因程序性違法而不具有相應的效力。第二，決議并未明文提及兩岸同屬一個中國，因而不能作為“臺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分”的法律依據。美國提出，聯大2758號決議解決的僅僅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在聯合國恢復代表權的問題，并沒有給臺灣問題以定論，因此不能以其作為兩岸關系的依據，換言之，即“臺灣地位未定”。對上述論調，我們可以提出如下兩點反駁意見。

其一，美國所謂聯大2758號決議程序違法，即“恢復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代表權”屬于《聯合國憲章》所稱的“重大事項”。其言下之意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代表權的恢復屬于“對于新會員國加入聯合國之準許”。就邏輯層面而言，這本質上仍是將“一中一臺”的論調作為邏輯起點。美國又試圖以其證明臺灣地區不屬于中國的一部分，實際上陷入了循環論證的謬誤中，抑或以此誤導國際社會。就事實層面而言，聯合國席位的主體是國家，而非國家之政府，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恢復合法席位，并非新成員國的加入，不屬于聯合國定義的“重大事項”，只需過半數同意即可。因此，美國對聯大2758號決議的攻擊，在邏輯上和事實上都是站不住腳的。

其二，針對“美國所謂聯大2758號決議未明確提及兩岸同屬一個中國，因此不能認為其確認了一中原則”的論調，應當通過對這一決議的解釋進行反駁。就解釋的方法而言，根據《維也納條約法公約》，“條約應依其用語按其上下文并參照條約之目的及宗旨所具有之通常意義，善意解釋之”【《維也納條約法公約》第31條?！?，即對聯大2758號決議的解釋應在參考上下文的基礎上采用目的解釋的方法。“目的解釋”強調條約解釋應注重條約所體現的目的或宗旨?！緟⒁娙f鄂湘等：《國際條約法》，武漢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225頁。】結合聯大2758號決議原文諸如“恢復”“唯一”“非法占據”等用語，以及當時解放戰爭后國民黨丟失政權敗退臺灣的歷史背景不難判斷，這一決議的目的是解決一個國家不能有兩個代表，故何者為唯一合法代表的問題，而非兩個國家爭奪聯合國席位的問題。由此可以推導出，該決議是以認可一中原則為前提的。此外，在條約的目的解釋中應當與上下文一并考慮的，還包括適用于當事國間關系之任何有關國際法規則。【參見《維也納條約法公約》第31條?！恳虼?，《聯合國憲章》中的“不干涉內政原則”、《波茨坦公告》《開羅宣言》均可以作為聯大2758決議關于一中原則效力的佐證。

（二）加強反干涉的涉外法律體系建構

首先需要明確的是，中國制定針對臺灣問題的涉外法完全合理、合法。臺灣問題是中國內政問題，中國對此有完全的自主權利。同時，中國制定有關于此的涉外法，是為了更好促進國際法規定的實施，維護現有的國際法秩序，這與美國通過制定國內法違反國際法、干涉他國內政是完全不同的。在過去相當長的歷史時期中，中國針對反分裂、反干涉、反制裁等事項制定了諸如《反分裂國家法》等一系列法律。這表明了國家層面對于反分裂立法的高度重視。有學者認為：“《反分裂國家法》在大陸現行對臺法律體系中的地位僅次于《憲法》，高于普通法，其是《憲法》相關法。”【游志強：《法教義學視域下的〈反分裂國家法〉》，載《海峽法學》2019年第2期?！康@一領域仍存在一些問題。一方面，此類法律目前多為原則性規定，其宣示功能大于實踐功能，沒有在國際上充分發揮應有的作用?！斗捶至褔曳ā份^強的宣示性使得其“面臨著理論誤讀和實踐拒斥的雙重困境，導致其在臺灣地區的影響力不斷式微”【游志強：《〈反分裂國家法〉第五條實施研究》，載《海峽法學》2021年第3期?！?。另一方面，現有法律的針對面較小。目前，此領域立法主要集中在對島內“臺獨”勢力的打擊上，如通過法律對支持、實施“臺獨”行為的臺灣實體或個人進行處罰。而對于美國高頻率的涉臺國內立法及以此為基礎的具體舉措，缺乏應對措施，導致不足以及時、準確地采取法律手段維護我國主權。因此，我們應當不斷細化、完善反分裂、反外國干涉的法律體系，為有關一中原則的國際法文件提供強有力支撐。同時，要不斷加強相關領域的法律適用。通過對美國涉臺法案背后的推動者、支持者、實施者采取制裁等手段，打擊罔顧國際社會共識、違反國際法的行為，構建更為強力、高效的反干涉機制。

（三）加強對美國“法理臺獨”理論根源的消解

通過加強對具有重大意義國際法文件的解釋與捍衛，以及與加強反干涉的涉外法律體系建構，我們能夠更加有效地對美國具體的涉臺法案作出反應。近年來，我國在這些方面也取得了許多積極成果。但是，上述兩項措施的不足在于，其只能就美國已經推出的涉臺法案進行反制，而無法對阻止涉臺法案的制定產生效果。因此，有必要從涉臺法案背后“法理臺獨”的理論根源入手，消解其存在的理論基礎，以在根本上反制美國的干涉。以對“民主獨立論”的消解為例，作為“法理臺獨”的濫觴之一，這一理論的邏輯為，臺灣長期處于國民黨威權統治之下，國民黨當局秉持所謂“中國法統”，導致島內出現嚴重的權利危機、族群危機和地方自治危機，因此，要實現臺灣的民主就必須破棄國民黨當局堅守的所謂“中國法統”，通過“獨立”實現“民主”。【參見祝捷：《“民主獨立”的臺灣故事與香港前路》，載《港澳研究》2015年第2期?！窟@一理論與“臺灣地位未定論”“民族獨立論”等“臺獨”理論相互交織，成為“法理臺獨”的重要基礎。其實質在于，通過混淆治權與主權，將國民黨在臺灣一黨法統的喪失包裝為中國法統的倒塌，從而為臺灣制造“國家化”特征。對此，我們應當在充分認識和研究這些理論的基礎上，以國際法法理為依托，對其謬誤之處進行系統性駁斥，并將這一工作作為我們構建反“獨”促統法律話語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五、結語

臺灣問題純屬中國內政，長期以來，美國以法案形式扶植、策應、鼓勵島內分裂勢力，歪曲、消解一中原則的國際法基礎，企圖在中美交往中大打“臺灣牌”，這一行為不僅不利于中美關系的良性發展，而且對二戰后以國際法為基礎的國際秩序有著嚴重負面影響。對此，我們應當懷有充分的警惕。臺灣問題有著復雜的歷史和現實背景，處理好這一問題需要多方面的有效舉措。這其中，法律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扎實推進祖國統一的偉大事業，需要堅決捍衛現存國際法和國際秩序，也需要更加完善、有效的涉外法律體系。我們要認識到美國涉臺法案所包含的以國內法破壞國際法的霸權主義法治化干涉實質，并在此基礎上不斷完善我國反分裂、反干涉的法律體系，以法律的手段捍衛國際法法理、文件，推動祖國統一的偉大事業向前發展。構建對外國干涉的反制機制依然任重道遠，確認無疑的是，美國所采取的制定涉臺法案等干涉他國內政、公然違反國際法的手段，終將走向失敗。祖國統一是歷史潮流、大勢所趨，臺灣必須回歸，也終將回歸。

（責任編輯：游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