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瑞克 卞夢穎 易珂琪
(1.浙江工業大學經濟學院,浙江 杭州 310023;2.浙江工業大學現代化產業體系研究院,浙江 杭州 310023;3.中南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75)
近年來,中國城市生活垃圾產生量逐年遞增,生態環境部發布的《2020年全國大、中城市固體廢物污染環境防治年報》顯示,2019年全國196個城市生活垃圾產生量為23 560.2萬t,處置量為23 487.2萬t,垃圾治理迫在眉睫,垃圾分類及資源化利用受到空前重視。自2017年3月國務院頒布《生活垃圾分類制度實施方案》以來,生活垃圾的源頭分類已成為我國各大城市全力推進的重大環境政策。2019年4月,住房和城鄉建設部等部門聯合發布《關于在全國地級及以上城市全面開展生活垃圾分類工作的通知》(建城〔2019〕56號),要求46個重點城市基本建成生活垃圾分類處理系統。2020年7月,生態環境部等部門聯合發布《城鎮生活垃圾分類和處理設施補短板強弱項實施方案》(發改環資〔2020〕1257號),提出到2023年具備條件的地級以上城市基本建成分類投放、分類收集、分類運輸、分類處理的生活垃圾分類處理系統。2020年11月,住房和城鄉建設部等部門聯合發布《關于進一步推進生活垃圾分類工作的若干意見》(建城〔2020〕93號),提出了公眾普遍形成生活垃圾分類習慣,全國城市生活垃圾回收利用率達到35%以上的目標。
近年來,公眾生活垃圾分類行為研究成為熱點,但大多主要從公眾參與的個體心理、社會心理與外在情境[1-2]、支付意愿[3]和制度政策[4]等方面展開討論,關注垃圾分類準確率的研究相對較少,未見關于垃圾分類準確率及影響因素的計量分析。生活垃圾的準確分類投放是資源化回收利用的重要前提,對于提升回收利用率有著重要作用。因此,在城市垃圾產生量不斷增加、垃圾分類制度頻頻出臺、資源化回收利用重視程度不斷加大的現實背景下,關注環境關心、制度信任和社區歸屬感對垃圾分類準確率的影響機制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和理論價值。
環境關心是公眾對環境問題的認識并支持解決這些問題的程度[5]。環境關心對于個體參與垃圾分類存在正向影響[6],而淡薄的環境意識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公眾對生活垃圾危害性和資源化回收利用重要性的認知,制約其參與積極性,進而阻礙生活垃圾分類準確率的提高。由此可見,環境關心與城市生活垃圾分類準確率之間的關系值得深入探究。制度信任是以制度為對象的信任[7],已有不少文獻證實了制度信任對公眾環境關心及環境友好行為的改善作用[8-9],并可經由環境關心間接影響個體參與環境友好行為的動機和意愿[10-11]。鑒于此,本研究不僅探討制度信任對垃圾分類準確率的影響,還將制度信任納入“環境關心—垃圾分類準確率”關系的研究框架中,試圖揭示制度信任的調節作用。社區已經成為中國城市社會再組織和城市公眾再社會化的工具與載體[12],是組織生活垃圾分類工作的基層組織單元,公眾社區歸屬感可能會對其垃圾分類準確度產生影響。基于社區歸屬感對制度信任的影響[13],社區歸屬感或可對個體參與環境友好行為的動機和意愿存在間接影響。故本研究在探究社區歸屬感對垃圾分類準確率影響的同時,將社區歸屬感納入“制度信任—垃圾分類準確率”關系的研究框架中,試圖揭示社區歸屬感的調節作用。
基于上述原因,本研究利用杭州市城市社區的微觀調查數據,通過多元有序Logistic模型實證分析社區歸屬感、環境關心、制度信任對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的影響,并進一步討論制度信任對“環境關心—垃圾分類準確率”和社區歸屬感對“制度信任—垃圾分類準確率”的調節效應,為提升公眾對生活垃圾的準確分類投放意識,提高生活垃圾回收利用率提供參考。
鑒于環境關心、制度信任、社區歸屬感與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間的相互關系,提出“環境關心—制度信任—社區歸屬感—垃圾分類準確率”的研究假設,具體見圖1。

圖1 研究假設框架Fig.1 Framework of research hypothesis
學術界對環境關心與環境友好行為的一致性尚存爭議,有研究驗證了環境關心對環境友好行為的顯著正向作用[14],對其垃圾分類意愿亦有顯著正向影響[15],但也有研究發現環境關心與環境友好行為之間存在非一致性[16]。“規范—激活”理論[17]認為,個體的基本價值取向包括利己關心、利他關心、生態圈關心,決定了個體環保態度從而影響個體環境友好行為。“價值—信念—規范”理論[18]則認為,價值觀引導環境友好行為,即價值觀產生信念,信念激活行為規范,進而采取環境友好行為。環境問題的公眾認知水平越高,則公眾對垃圾的危害認識越清楚,對生態環境污染問題就越重視,環境關心越強烈,進而傾向于采取綠色環保行為,垃圾分類意愿就越高,相應的垃圾分類準確率越高。據此,本研究提出假設1:環境關心對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存在著顯著正向影響。
在現代社會,制度信任是非面對面的、非人際信任關系[19],也是一種約束機制,有利于規范社會秩序,有效約束人的行為。已有研究表明,制度信任存量影響個體對政策風險及效果的預期,制度信任存量越高,個體對某項行為預期的風險越小、收益越大,行為意愿也越強,而行為意愿很大程度決定其行為輸出;制度信任對于個體環保支付意愿和生態補償參與意愿都有積極作用[20];制度信任對垃圾分類等親環境行為存在顯著正向影響[21],有利于政府的環境治理。可見,生活垃圾分類相關制度的設計至關重要,垃圾分類點的布設、垃圾清運周期設計、垃圾分類政策的執行力度設計等因素會影響公眾對制度的認同度及信任度。制度信任越高,公眾對于垃圾分類的成效預期越高,對政策的參與度與配合度越高,合作的可能性也越大,垃圾分類政策的執行力就越強,效果越好,垃圾分類準確率就越高。據此,本研究提出假設2:制度信任對公眾垃圾分類的準確率存在顯著正向影響。
社區歸屬感是指“社區居民把自己歸入某一地域人群集合體的心理狀態。這種心理既有對自己社區身份的確認,也帶有個體的感情色彩,包括對社區的投入、喜愛和依戀”。國內早期針對社區歸屬感的研究多聚焦于社區歸屬感的測量[22]。近年來,隨著鄉村振興的不斷推進,社區歸屬感對社區治理、鄉村旅游的影響受到關注[23],大多研究表明社區歸屬感對旅游獲益和社區參與有顯著正向影響[24]。目前,社區歸屬感仍較少出現在環境友好行為領域的研究中。不言而喻,社區是組織城市生活垃圾分類工作的最基層單元,公眾的社區歸屬感越強,參與社區活動的意愿便越強烈[25],配合社區工作的積極性就越高,效果就越好。而垃圾分類作為社區工作的重點內容,公眾的社區歸屬感越強,垃圾分類意愿就越強,分類準確率便越高。由此,本研究提出假設3:社區歸屬感對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存在顯著正向影響。
制度、政策等外在環境因素除了直接影響個體參與環保行動的意愿和行為外,還存在一定程度的間接影響。已有研究實證了環境治理困境中制度信任對環境關心的調節作用或中介效應[26]。“態度—情境—行為”理論[27]認為,環境友好行為是內在環境態度和外在情境因素相互作用的結果,情境因素對環境態度與環境友好行為之間的關系具有調節作用;“關心—情境—行為”整合模型[28]指出,低碳心理意識影響低碳消費行為,同時制度信任會對“關心—行為”關系產生調節作用。可見,制度信任會對“環境關心—垃圾分類準確率”的關系產生一定的促進作用;此外,社區作為中國社會治理的最基層單位,公眾的社區歸屬感越強,社區信任等社會資本存量越高[29],而社區信任這種建立在“非人際”關系上引發的信任可視為制度信任[30],從而對制度信任與垃圾分類準確率的關系產生一定促進作用。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制度信任會調節環境關心與垃圾分類準確率之間的關系,存在促進作用(假設4);社區歸屬感會調節制度信任與垃圾分類準確率之間的關系,存在促進作用(假設5)。
鑒于本研究的被解釋變量是多元離散型變量,對于該類變量使用較為廣泛的是Logistic模型,在社會科學領域多以此模型預測行為發生的概率[31]。為更加直觀反映回歸結果,本研究參照吳春梅等[32]的做法,采用有序Logistic模型進行回歸分析,同時采用最大似然估計方法擬合得出回歸參數模型。
2.2.1 因變量
本研究以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為因變量,該變量為離散型變量,由被調查者自主判斷其垃圾分類準確率所在區間。結合預調研以及實際情況,本研究將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的測量問題設計為:“您的垃圾分類準確率大致為多少”,答案選項為“<20%、20%~<40%、40%~<60%、60%~<80%、80%~100%”。垃圾分類準確率越高,對應的賦值越高。需要澄清的是,個體對自己的垃圾分類準確率難免存在“高估”現象,因此本研究隱含的前提假設是被訪者“高估”幅度基本一致,因此并不會從根本上影響假設檢驗的有效性。
2.2.2 自變量
(1) 環境關心。參考洪大用等[33]構建的中國版環境關心量表(CNEP),根據垃圾分類的特殊性,選擇CNEP中的第2、3、4、6、8題測量受訪群體的環境關心水平,測量問題分別為“人類對于自然的破壞常常導致災難性的后果”“目前人類正在濫用和破壞環境”“動植物與人類擁有一樣的生存權”“人類必須遵守自然規律”“地球的資源(如水)和空間是很有限的”,根據問題的答案選項賦值,用加和求均值的方法來計算環境關心水平,結果越高表示公眾的環境關心水平越高。
(2) 制度信任。關于制度信任的維度劃分和測量,有研究采用直接詢問被調查者是否信任的方式,也有根據研究內容選擇對有關人群或事物的信任作為制度信任的替代。戚玉覺等[34]綜合以往學者的觀點,將對制度性質和目的的認可接受概括為制度信任的合法性維度,將因有效地實施而產生的制度信任概括為有效性維度,頗具借鑒意義。因此,本研究就制度信任的合法性維度設計了“您認為政府的政策有沒有不合理的地方”“您認為政府的政策是否符合我們的利益”兩個問題,有效性維度設計了“總體而言,您認為政府政策的執行情況如何”“您是否認可絕大部分政府工作人員都能有效執行政府的政策”兩個問題,根據主觀意愿對制度合法性和有效性賦值,用加和求均值的方法計算制度信任水平,結果越高就表示公眾的制度信任水平越高。
(3) 社區歸屬感。參考單菁菁[35]的研究,從居住時間、人際關系、社區參與程度、社區滿意度和情感依戀5個維度進行測量,分別設計了“您在所在社區居住了幾年”“您和社區其他人的關系如何”“您是否經常參與本社區舉辦的活動”“您對您居住的社區總體滿意度如何”和“如果因為某種原因,您不得不從這個社區搬走,離開時您會感覺遺憾嗎”等問題,根據具體居住年限及主觀意愿進行賦值,用加和求均值的方法計算社區歸屬感水平,結果越高說明公眾的社區歸屬感越高。
2.2.3 控制變量
個體特征中的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家庭年收入以及職業等會對個體環境友好行為產生影響。因此本研究將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家庭年收入以及職業作為本研究的控制變量。
本研究所用數據來源于2020年1月在杭州市開展的問卷調查,通過在當時的杭州市西湖區、上城區、下城區、余杭區、拱墅區、蕭山區、富陽區以及江干區等地相關社區垃圾分類投放點蹲點調查,共發出423份問卷,收回有效問卷418份,有效率為98.82%。受訪者平均年齡33.79歲。受訪者中有男性236人,女性182人。在受訪樣本中,有97.61%的受訪者有初中及以上學歷,61.24%的受訪者具有大學專/本科學歷,受教育程度相對較高。受訪者中,企業從業人員人數最多,占受訪者人數的27.27%。男女比例、收入水平均值等相關數據與《杭州市統計年鑒2019》相近,說明本次的抽樣數據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抽樣基本合理。
根據調查問卷調研結果,各變量賦值標準及描述性統計見表1。

表1 研究變量描述性統計Table 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of variables
觀測變量題項設計經過反復修訂,最終確定問卷。問卷的信度和效度檢驗結果顯示,克隆巴赫系數為0.793,在0.7以上,表明問卷的可靠性較高,具有良好信度;問卷的KMO值為0.828,大于0.6,Bartlett球形檢驗卡方值較大,且p小于0.001,說明問卷具有較好效度。
3.1.1 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的描述性統計分析
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在各個層級都有分布(見表2),且隨著垃圾分類準確率上升,各層級中的人數總體呈上升趨勢,但仍有近40%的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在60%以下,可見垃圾分類工作具有較大的提升空間。

表2 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累計頻度分布Table 2 Cumulative frequency distribution of the accuracy of public garbage classification
3.1.2 社區歸屬感的描述性統計分析
公眾社區歸屬感的均值為3.08,可見當前公眾的社區歸屬感一般。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公眾對自身所在社區建設的關注度也不斷提高,追求更符合自身需求的居住環境。但城市社區公眾間的交流壁壘增加,居住地點的流動性增強,且愈是關注社區建設與服務,愈能發現問題,因此當前社區歸屬感僅處于中等偏上水平。
3.1.3 環境關心的描述性統計分析
公眾環境關心的均值為4.26,說明公眾環境關心水平較高。隨著我國城市經濟社會加快發展及公眾生活水平的顯著提高,加之政府、社會等不同層面、不同角度、不同方式的環境保護宣傳力度日益加大,獲取環保知識和接受環保教育的渠道日益多元化,使得公眾了解環境問題的主動性日益增強,環境關心持續提升,已維持在較高水平。
3.1.4 制度信任的描述性統計分析
拙作《山西“子學”淵流述略及成因探析》探討了晉地歷代學術大家對于晉學及其中國學術史的貢獻,并分析了晉地學術土壤形成的原因,大要有二:一是晉地學人走出去吸收先進的思想,致仕后回歸晉地,設教講學,形成一定的學術流派和文化氛圍,影響常達百千年; 二是外地學者走進來,在晉地任職或游歷,與晉地學人互動,以個人深厚的學養滋養晉人,或者改革學制等,直接推動了晉學的發展。
公眾制度信任的均值為3.54,處于中等偏上水平,這離不開政府深入群眾,積極探索并貫徹落實惠民利民政策,以及保障政策有效執行的長期努力。公眾從政策執行中獲得收益,就會更愿意相信政府的政策旨在提升人民福祉。目前制度信任較高,但顯然仍有提升空間。
3.2.1 模型估計結果
選用多元有序Logistic模型,通過模型1至5對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影響因素進行層次回歸分析。其中,模型1是社區歸屬感對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的主效應分析;模型2將環境關心納入模型1進行主效應分析;模型3將制度信任納入模型2進行主效應分析;模型4將環境關心與制度信任交互項引入模型3,考察制度信任對“環境關心—垃圾分類準確率”關系的調節效應;模型5將制度信任與社區歸屬感的交互項引入模型3,考察社區歸屬感對“制度信任—垃圾分類準確率”關系的調節效應。需要說明的是,在考察制度信任和社區歸屬感的調節效應時,對自變量和調節變量作了中心化變換。采用Stata MP Version 16統計軟件對調查數據進行回歸分析,結果見表3。

表3 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影響因素模型估計結果1) Table 3 Model estimation results of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accuracy of public garbage classification
3.2.2 估計結果分析
根據表3中5個模型的估計,分別從社區歸屬感、環境關心、制度信任、制度信任與社區歸屬感的調節效應以及控制變量6個方面對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的影響因素進行分析,得到如下結論:
(1) 環境關心對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影響不顯著。模型2將環境關心納入模型1,分析其對垃圾分類準確率的影響,發現環境關心對垃圾分類準確率的影響并不顯著。可能的解釋為:根據“態度—情景—行為”理論,現實場景中的分類設施是否完善、是否張貼標語、是否及時清運垃圾、垃圾桶放置數量和間距是否合理、責任追溯技術支持等情景因素都會影響公眾垃圾分類的意愿及準確率。此外,已有一些研究也發現環境關心和環境友好行為存在不一致性[36],因此環境關心對環境友好行為的影響不顯著也并非偶然,故假設1未得到驗證。
(3) 社區歸屬感對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由表3可見,社區歸屬感在5個模型中對垃圾分類準確率均有顯著正向影響,說明隨著社區歸屬感的增強,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較高的可能性越大。可能的解釋是,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公眾對社區等基層的治理和服務愈發關注,公眾的社區歸屬感影響了其參與社區活動或遵守社區規定的意愿。當前,垃圾分類已成為城市社區的最重要工作內容之一,公眾的社區歸屬感愈強,參與愈積極,個體的垃圾分類知識和經驗愈豐富,對垃圾分類的態度愈認真,進而垃圾分類準確率愈高,故假設3得到驗證。
(4) 制度信任對“環境關心—垃圾分類準確率”關系調節效應不顯著。模型4將環境關心與制度信任交互項納入分析,結果表明交互項對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的影響并不顯著,說明制度信任在“環境關心—垃圾分類準確率”之間沒有顯著調節作用,故假設4未得到驗證。
(5) 社區歸屬感對“制度信任—垃圾分類準確率”的調節效應顯著。模型5在模型3的基礎上納入社區歸屬感與制度信任交互項,交互項對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影響顯著,可見社區歸屬感在“制度信任—垃圾分類準確率”之間有顯著調節作用。模型回歸結果表明,低社區歸屬感時制度信任對垃圾分類準確率呈負向影響,而高社區歸屬感時制度信任對垃圾分類準確率呈正向影響。可見,社區歸屬感對制度信任與垃圾分類準確率關系的影響是正向的,隨著社區歸屬感的提升,制度信任對垃圾分類準確率的影響從負向轉變為正向,故假設5得到了驗證。需要說明的是,本研究同時考慮到了存在雙向調節效應的可能性,然而制度信任對“社區歸屬感—垃圾分類準確率”的調節效應回歸結果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不存在雙向調節效應。
年齡和家庭年收入對垃圾分類準確率存在顯著正向影響。年齡在5個模型中對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均呈現顯著正向影響,顯著性通過1%水平檢驗,說明年齡越大,垃圾分類的準確率落在較高層級的可能性越大。合理的解釋是:離退休人員有時間上的優越條件和精神上自我實現的需求,參與垃圾分類的工作較多,進而垃圾分類準確率更高。家庭年收入在5個模型中對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也呈現顯著正向影響,顯著性通過5%水平檢驗,說明家庭年收入越高,垃圾分類準確率較高的可能性越大。可能的解釋是:家庭年收入代表了個體的社會階層,社會對社會階層較高的人有較大的期望和要求;根據馬斯洛需求理論,收入水平較高的公眾對美好的生態環境更有追求,同時也有著更高的社會認可和自我實現的需求。此外,實地調查發現,高檔小區垃圾分類管理更為嚴格,相比于低檔小區提供了更易激活分類行為的外在情景。性別、受教育程度和職業在所有模型中均對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影響不顯著。
通過有序多元Logistic模型對杭州市418名公眾的問卷調查數據進行回歸分析,得出主要研究結論如下:
(1) 垃圾分類準確率總體尚可,但還存在提升空間,垃圾分類工作還需要進一步深入。
(2) 總體上公眾社區歸屬感較為一般,社區歸屬感對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有顯著促進作用,社區歸屬感越強的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越高。社區歸屬感對“制度信任—垃圾分類準確率”有顯著正向調節作用,社區歸屬感可通過調節制度信任對垃圾分類準確率的影響,間接影響垃圾分類準確率,因此增強社區歸屬感可作為提升垃圾分類準確率的重要手段。
(3) 公眾對當前政府實行的垃圾分類處置政策信任程度較高,制度信任顯著正向影響垃圾分類準確率,即制度信任程度越高的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也越高。因此,創造良好的制度環境取得公眾信任才能有效提高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
(4) 年齡和家庭年收入對公眾垃圾分類準確率存在顯著正向影響。高年齡段人群分類準確率更高,這與該人群具備時間充裕的客觀條件和自我實現的主觀意愿等特點有著密切聯系,而高收入人群的價值追求和所在社區提供的情景更容易激發其積極的垃圾分類行為。
(1) 立足社區,強化垃圾分類的基礎組織功能。強化社區治理和服務職能,為公眾提供良好社區環境和公共服務,提升公眾社區滿意度;注重社區文化建設及活動組織,促進社區公眾間的良好交流,培養社區共同體意識,提升社區歸屬感;建設社區媒介基礎設施,充分利用社區組織傳播載體,傳播生活實用信息與社區規劃治理信息,積極培育、引導公眾參與社區事務的意識和行為;構建公眾意見表達的組織傳播途徑機制,增強公眾對社區事務的自主性和獨立性管理。此外,外在的社會監督和期望會在無形中規范公眾的行為,進而提升垃圾分類準確率。
(2) 確保政策制定合理、執行有效,夯實垃圾分類制度信任基礎。政策制定過程和執行過程中需重視民生民情,及時評估公眾接受心理,及時回應公眾利益訴求和關切。同時,鑒于公眾的制度信任是一個整體,除垃圾分類處置工作之外的其他基層工作也應受到同等重視。研究發現,離退休人群的垃圾分類準確率較高,社區或上級政府可以給予補貼,充分發揮其主觀能動性和創造性,積極動員其參與社區垃圾分類宣傳、勸導和管理工作。總之,要遵循政府主導、全民參與的原則,細化垃圾分類制度設計,確保權責分明、面面俱到。
(3) 構建垃圾分類處置收費制度,創造垃圾分類外在情景刺激。公眾基于制度信任傾向于依賴政府,個體環保意識行為驅動弱。逐步強制收取垃圾分類管理費用,將分類成本從政府身上逐步轉移到公眾身上。此外,政府可提供有效的分類外在情景,如升級垃圾桶等分類設施,降低公眾分類成本;關注垃圾投放點及周邊的環境,在分類點周圍張貼標語,合理設置垃圾分類設施、保持分類點干凈整潔等。雖然環境關心對垃圾分類準確率的影響不顯著,但是提升環境關心的相關舉措一般也是外在情景創造和垃圾分類政策實施的重要內容之一,對提升制度信任和社區歸屬感都有一定的作用,理應得到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