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健康視角下鄉村地方依戀研究進展與啟示

董禹 霍春竹 白蘭 譚卓琳

摘 要在人口流動背景下，農村人口持續外流導致的農村人地矛盾和社會融合問題對社會健康造成重大影響。而高水平的地方依戀是促進社會健康發展的有效途徑。借助文獻計量法對國內外社會健康視角下的鄉村地方依戀文獻進行梳理和分析，構建鄉村地方依戀與社會健康之間的影響機制框架。研究發現，該領域經歷了“認知—探索—深化”3個階段；研究以歐美發達國家和中國為代表；主要研究領域涉及人口遷移、感知與行為和鄉村旅游，多為橫向研究；研究群體主要集中在青少年和災區遷移人口、旅游村居民和游客等。不同國家的主要研究內容存在差異。未來可以加強對不同鄉村類型和社會群體的關注，探索中國本土化理論框架，推動理論研究的深化和實踐應用的創新，以改善人地矛盾、促進社會融合，實現社會健康發展。

關 鍵 詞地方依戀；鄉村；社會健康；橫向和縱向研究

文章編號 1673-8985（2023）03-0022-07 中圖分類號 TU984 文獻標志碼 A DOI 10.11982/j.supr.20230304

0 引言

“地方依戀”（place attachment）是指人與地方之間相互作用形成的聯結，Jorgensen[1]316指出，地方依戀包括情感、認知和行為3種成分。在情感方面，地方依戀表現為人地情感聯結、滿意度和幸福感；在認知方面，地方依戀表現在對地方的認識和了解程度、與地方相關聯的記憶、將地方納入自我認知；在行為方面，依戀是通過行動來表達的，其特征為保持與地方的親近感、與地方維持聯系和災后的地方重建等。

“社會健康”（social health）是世界衛生組織在2002年國際衛生會議上提出的與身心健康同等重要的、健康的一個維度，包括個人和社會方面[2]。個人的社會健康水平可以通過社會支持和社會適應來衡量：社會支持強調個體從他人那里獲得的支持水平，其中構建社會網絡具有重要作用；社會適應則側重于個體與社區積極互動的適應能力，可以通過調節感知和行為來實現。一個健康的社會是所有公民都享有平等機會并平等地獲得所有基本商品和服務的社會，例如感知的建筑環境和社區管理[3]，可以通過均等化發展來實現。

根據以往研究，對地方依戀與社會健康的概念、維度及特點進行總結，發現地方依戀的各個成分與社會健康的不同維度之間存在相互影響的關系，構建二者的多維聯系框架（見圖1）。可以看出，人地情感聯結有助于社會網絡構建，滿意度和幸福感可以調節居民的感知與行為，社會活動和社區參與可以促進社會均等化發展等。

在人口流動的背景下，鄉村人口大量外流導致人地空間關系消弭、人地情感聯結衰弱、社會關系網絡破碎，城鎮發展的不平衡為鄉村社會穩定帶來威脅，使其社會健康發展面臨巨大挑戰。通過對鄉村地方依戀的研究，可以揭示其在解決鄉村問題中的作用，以及如何促進社會健康發展。

近年來，隨著鄉村地區人地矛盾問題的凸顯，鄉村地區的地方依戀得到較高關注。相關研究主要涉及城市研究、發展研究、社會學、地理學和環境科學等眾多領域，且分散在北美、歐洲等國家及中國，理論研究以歐美等發達國家居多，其他國家以實證研究為主。研究重點涵蓋了鄉村地方依戀對居民遷移、應對氣候變化、社區發展參與行為、鄉村旅游等方面的影響，但缺乏對該領域研究的系統梳理和分析，也未構建鄉村地方依戀與社會健康各維度之間的系統關聯。基于以上背景和現狀，對鄉村地區的地方依戀研究進行系統梳理和綜述具有重要意義。

因此，本文采用文獻計量法對鄉村地方依戀的相關研究進行梳理和分析。以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的SSCI、SCI-EXPANDED、ESCI、CPCI-SSH、A&HCI和CPCI-S為數據庫，檢索“鄉村（rural/village/countryside）”“地方依戀（place attachment）”“社會健康（social health）”“社會支持（social support）”“社會適應（social adjustmen）”等主題詞；限定“地理學”“環境研究”“區域城市規劃”“社會學”“環境科學”“康養休閑旅游服務”“心理學”“城市研究”等領域；時間跨度為1995年1月至2022年12月。剔除與主題相關性較弱的文獻，最終得到461篇文獻。借助VOSviewer軟件對文獻進行關鍵詞共現聚類分析，總結研究歷程和社會差異下的研究特點，歸納核心領域及其價值，并構建鄉村地方依戀與社會健康之間的影響機制框架，以期指出未來我國在該領域的重點研究方向，同時為我國城鄉建設提供科學依據。

1 研究發展歷程

對1995年以來的文獻進行統計分析后發現，發文量總體呈上升趨勢（見圖2），理論研究的文獻以歐美等發達國家居多，其他國家以實證研究為主。以地方依戀概念框架的發展及其與社會健康的關聯為脈絡，將近30年的相關研究歷程分為3個階段。

1.1 以城市框架為基礎的認知階段

早期地方依戀的相關研究以概念框架研究為主，多是以城市為背景。各個學科的學者在地方依戀的概念上難以達成共識，提出各種基于情感單一維度的概念。Hidalgo[4]提出，地方依戀是“個人與特定地點之間的積極情感聯系”，從情感和環境兩個維度明確了地方依戀的概念。隨后Jorgensen[1]325對其概念進行完善，從情感、認知和行為3個維度提出，地方依戀是人與地方之間相互作用形成的聯結。其相關研究主要聚焦在社會健康的個人層面的感知方面，探討了鄉村地方依戀對社區滿意度、個人幸福感[5]等方面的影響。這一階段是以城市背景下產生的地方依戀的概念框架為基礎，對鄉村地區的社會健康開展研究的認知階段。鄉村地區的地方依戀沿用城市背景的理論框架，對鄉村地區的特征關注不足、針對性不強。

1.2 以鄉村地域為背景的探索階段

隨著鄉村人口的大量流失，地方依戀在鄉村地區的積極作用逐漸得到關注，有學者在鄉村背景下考慮地方依戀的維度。其中，Raymond等[6]在農村背景下開發并測試了一個由“地方認同、依賴、自然聯結和社會聯結”組成的四維地方依戀模型，證實該模型是衡量農村土地所有者對其自然資源管理區域依戀的有效和可靠的方法。基于此，出現了較多鄉村地方依戀與社會健康的個人層面感知、行為和適應能力之間關系的研究，主要包括鄉村地方依戀對居民參與社會活動的意愿和行為的影響[7-8]，以及對不斷變化的氣候條件的感知適應能力的影響[9-10]等。這一階段是以鄉村地域為研究背景，探索符合鄉村特點的地方依戀模型及其與社會健康的個人層面關系的階段，但對社會健康的社會層面的關注較少。

1.3 以鄉村社會為焦點的深化階段

近些年，鄉村地區的人地矛盾問題凸顯，社會穩定遭遇威脅，鄉村社會健康問題成為關注熱點，有學者對鄉村地方依戀的社會維度及其對社會健康的影響開展深入研究。Gieling等[11]提出地方依戀的5個維度（社會交往、社會取向、功能、社會文化和環境），將農村居民對鄉村的依戀分為傳統依戀、社會依戀、鄉村田園尋求者、休憩尋求者、輕微依戀、自由依戀和勉強依戀7種，強調了地方依戀的社會屬性。這一階段更多學者以鄉村人地情感聯結衰弱、網絡破碎、基礎保障不足等問題入手，深入研究鄉村地方依戀對社會健康發展的作用，主要包括鄉村地方依戀對社會支持、社會參與[12-13]、社會信任[14]的影響，以及鄉村地方依戀在農村衛生人力留存中的作用[15]等。

本文基于以上概念，將鄉村地方依戀定義為人與鄉村之間相互作用形成的聯結，體現在個體對鄉村的情感聯系、認知和與鄉村保持親近的行為或傾向。

2 研究地域分布特征

社會健康視角下，鄉村地方依戀的研究以美國、中國、英國和澳大利亞最具代表性，四國發文量占全球總量的一半以上。美國、英國、澳大利亞研究開展的時間相對較早，成果數量整體呈緩慢上升趨勢；中國開展研究的時間相對較晚，但近5年成果數量呈迅速攀升趨勢（見圖3）。由于各個國家有不同的背景，其相關研究的重點存在顯著差異。

2.1 人口頻繁遷移的人地關系

由于人口頻繁遷移引發了人地矛盾，以美國為代表的北美移民國家逐漸關注人地空間關系和社會情感聯結問題，從農村居民返鄉的視角探討鄉村地方依戀對增強人地情感聯結和鞏固社會網絡的作用，探討社會健康的個人層面。主要包括：人口流動下的地方彈性（place elasticity）[16]、地方依戀對農村居民遷移傾向的多維度影響[17]、地方依戀對農村大學畢業生返鄉意愿和決策的影響[18-19]等。

2.2 快速城鎮化下的平衡發展

由于快速城鎮化發展引發了城鄉發展不平衡問題，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市場國家以鄉村旅游帶動鄉村經濟發展為依托振興鄉村，大量研究探討了鄉村地方依戀與社會健康各個維度之間的關系，以尋找鄉村社會穩定風險的應對路徑。個人層面的社會適應主要聚焦在地方依戀在居民感知影響和參與意愿中的作用[20]，地方依戀與居民幸福的關系和對旅游發展態度的影響[21]，游客重訪和推薦意愿的影響[22]，地方依戀與游客對鄉村旅游的真實體驗、參與和忠誠度之間的聯系[23]，[24]1等；社會層面主要是地方依戀對居民參與鄉村社會活動的態度和行為的影響，及其與獲得均等化的服務和商品機會之間的相互作用。

2.3 自然災害之后的地方恢復

由于叢林大火頻發，以澳大利亞為代表的一些國家每年都會有大面積土地遭到破壞，并且造成人員傷亡，同時長期的衛生人力短缺導致農村居民的社會和健康不平等問題。因此，流離失所的鄉村居民和緊缺的農村衛生醫療人力成為研究熱點群體。相關研究主要聚焦在應對氣候變化和災情（森林大火等）時，地方依戀對鄉村居民社會適應的影響，以通過災后重建實現地方恢復，具體包括防災準備的參與態度和動力[25–27]，以及地方依戀在留住并吸引農村衛生醫療人力中的影響作用[28-29]等。

2.4 老齡化時代下的社會關懷

進入高度老齡化社會以來，老年人作為社會弱勢群體，其健康受到社會的廣泛關注，以英國為代表的、較早建立養老保障制度的國家，對農村老年人的地方依戀與社會健康開展了一系列研究。Burholt[30]制定了一個四領域的概念方案以探索農村老年人地方依戀的多方面性，研究發現地方依戀的社會成分包括社會支持和社會融合，與社會健康的部分維度相重疊，反映了地方依戀與社會健康的深層關系；還有研究發現，地方依戀在農村老年人的就地養老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可以連續性地為老年人提供社會護理[31]，從社會健康的社會層面為衛生保健提供者和政策制定者提供就地養老環境建設和管理的依據。

3 研究核心領域及價值

關鍵詞共現聚類可以有效地反映學科領域的研究熱點，輔助科學研究[32]。因此，本文對關鍵詞進行共現聚類分析而形成知識圖譜（見圖4），并對前20個高頻關鍵詞進行梳理（見表1）。同時，基于高被引文獻具有較大的科學影響力和領域相關性[33]，對該領域的前10篇高被引文獻進行分析（見表2）。綜合以上分析，將研究核心領域歸納為鄉村人口遷移、居民感知與行為、鄉村旅游發展3類。總結其核心價值主要體現在3個方面：強化人口遷移下的人地聯結、調節鄉村發展過程中的感知與行為，以及促進旅游開發下的鄉村振興；并從這3個方面構建鄉村地方依戀與社會健康的影響機制框架（見圖5），揭示地方依戀在解決核心領域中存在的主要鄉村問題的作用，從而達到社會健康各個維度的要求，促進社會健康發展。

3.1 強化人口遷移下的人地聯結

鄉村人口大量外流導致的社會網絡結構破碎引發了人地情感斷裂的問題。眾多學者開始以地方依戀為切入點探討如何強化鄉村的人地聯結，以重建社會網絡、促進社會支持。近些年出現大量地方依戀與遷移意愿、決策之間關系的研究，集中在年輕人求學就業遷移和災區居民安置遷移。

3.1.1 摸清求學就業青年的返鄉動機

從遷移的不同動機角度考慮如何改變鄉村多維要素以增強外出青年的地方依戀，從而實現減少遷移或增加返鄉的決策，促進人地情感聯結，以保障社會網絡和社會支持。

（1）在個體層面，Haartsen等[34]為了摸清青年遷移和返鄉的動機，提出了回報動機的4種取向：社會、家庭、功能和伴侶取向。研究發現，各種取向的返鄉青年對景觀、鄉村生活、與同齡人的接觸表現出不同的積極態度；有研究證實，地方依戀是農村青年流動意向中的決定性因素[35–37]，而且對農村大學生返鄉意愿的影響遠大于收入等客觀因素[38]；同時，家庭因素在青年返鄉決策中具有重要影響，例如復雜的家族史和持續的家族聯結會對地方依戀產生積極影響[39]；揭示了地方依戀與社會網絡（家族聯結）之間的重要關系。因此，在未來村莊規劃中，可以家庭為單位，滿足青年多樣的返鄉取向以吸引其返鄉或留下，為村莊規劃的社會網絡重建和鄉村氛圍營造提供新的視角。

（2）在社區層面，橋接型社會資本可用于社區的發展，這是鄉村振興成功的重要條件。研究表明地方依戀通過支持村莊內部土地流轉對村莊社會聯系產生積極影響。偏愛農村生活的返鄉人員更愿意帶回外部獲得的資源，并將其應用于土地內部流轉，以增強社會聯系并實現社區發展[40]。從橋接型社會資本的角度為農村社區政策制定提供了土地流轉方面的新思路。

3.1.2 探索災后重建的人地關系

自然災害是全球共同面對的問題，而地方依戀對于災害易發區居民的遷移影響是眾多學者的研究重點。研究表明，地方依戀是災民遷移的決定性因素，例如Paul等[41]發現，持久的地方依戀可以使人們克服環境壓力以減少災民遷移，影響因素包括豐富的自然資源、替代就業機會、強大的親屬支持、情感依戀和地方文化。社會支持則對地方依戀有積極促進作用，因此可以通過提高社會支持的保障以促進地方依戀水平。

研究發現，城鄉地區的依戀程度有一定差異。Bukvic等[42]開發并測試了沿海搬遷地區的地方依戀指數，結果表明農村總體高于城市。此外，不同于單方向遷移，村內青年人基于災害與生計的原因，通常選擇循環遷移，其決定性因素是地方依戀和傳統生計以及遷移到未知目的地的風險感[43]。研究結果揭示了農村居民對家鄉的強烈依戀感，居民對自然、就業、親屬、情感和文化的強烈需求是重建家園應該重點考慮的因素，同時也是社會網絡重建、災后地方恢復的重要因素。

3.2 調節鄉村發展過程中的感知與行為

城鄉發展不平衡導致了鄉村居民對鄉村住房、環境、管理等方面的滿意度較低、幸福感較差、社會活動的參與意愿不高、參與行為欠缺等現象，可能會引發社會矛盾和破壞社會穩定。大量學者研究發現，地方依戀對于鄉村吸引并留住人才起到重要作用，進而促進他們參與鄉村發展建設的意愿和行為，提升滿意度和幸福感，以實現社會適應水平的提高。

3.2.1 介導居民的多維感知

生活環境和自然環境遭到破壞，會影響鄉村居民的地方依戀、滿意度和幸福感。而鄉村地方依戀與居民感知之間存在密不可分、互相影響的關系，同時滿意度與感知是社會適應的重要成分。因此，有學者認為，了解其內部互相影響的機制具有重要意義。例如Brehm[44]發現，高水平的地方依戀使居民對地方產生較高的幸福感；Chen等[45]證實了農村居民的環境滿意度通過直接和間接兩種方式影響其地方依戀，居住滿意度起到中介作用；Jia等[46]證實了居民的社區參與直接影響其生活滿意度，同時發現地方依戀在社區參與對居民生活滿意度的影響中起到調節作用。可見，地方依戀、幸福感、滿意度互相影響、介導，進而可以影響社會適應水平，揭示實現社會健康的路徑。

3.2.2 促進居民的積極行為

鄉村發展離不開居民參與，居民參與又是社會適應的重要成分，如何通過地方依戀調節居民的參與行為以提高社會適應水平成為研究熱點。大量研究主要聚焦于居民在社區發展中的態度、參與意愿和環保行為等。

（1）關于社區發展，具有較高地方依戀水平的居民整體呈現出積極的態度和較強的參與意愿，相應的社會適應水平也較高。地方依戀對于居民是否自愿參與村莊發展表現出強烈的直接和間接影響[47]。地方依戀既影響公眾對當地發展的態度[48]，也影響居民對景觀保護的支持力度。居民的歸屬感越強，越愿意支持鄉村景觀保護[49]。

（2）居民的地方依戀對其環保行為有積極正向的影響。Walker等[50]發現，農村居民對保護規劃的支持程度與他們對景觀的依戀程度之間存在很強的正相關關系；地方依戀是親環境行為的最強預測因素[51]，對親環境行為有正向直接影響[52-53]；而且地方依戀在加強自然娛樂和環保行為之間的聯系方面起到重要作用[54]，比如對農民施用有機肥有正向影響[55]。這種地方依戀對環保行為的積極影響，揭示了居民對于“本地人、本村人”社會角色的適應水平，有利于社會健康的維系。

3.3 促進旅游開發下的鄉村振興

隨著鄉村空心化、經濟和產業衰落、環境污染、設施不足等問題的加劇，鄉村旅游成為農村地區發展的重要引擎，地方依戀在鄉村旅游中對吸引人才和留住人才的作用逐漸受到關注，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旅游目的地居民和游客兩類群體，揭示鄉村旅游開發下，地方依戀在帶動經濟發展、促進設施完善、改善鄉村環境，以營造人人享有平等機會并平等獲得所有基本商品和服務的健康社會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

3.3.1 提升居民對旅游發展的支持

研究發現，地方依戀對居民支持旅游業發展有正向影響，且不同的依戀水平帶來的支持程度不同。相關研究已經證實，地方依戀可以預測居民對旅游發展的態度[56-57]，更高水平的地方依戀可以使居民更積極地看待旅游業帶來的影響[58]，并支持旅游發展[59]，其中涵蓋了旅游業促進經濟發展、帶來均等化服務和商品的因素，對促進旅游規劃具有重要意義。同時，地方依戀可以加強旅游對社區凝聚力的影響，增強居民為旅游業發展而共同努力的能力[60]，使村民產生強烈的自豪感；還有學者發現，農村居民對地方的依戀、整體生活質量和對可持續旅游業發展的支持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61]；Wang等[62]探索了中國少數民族旅游村中居民支持旅游發展的驅動因素，結果表明地方依戀對旅游業的支持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這些發現揭示了本地居民的地方依戀在社會健康多個維度中所起的作用，為鄉村旅游發展帶來機遇，為鄉村健康發展提供了路徑。

3.3.2 增強游客對旅游地的重訪意愿

游客作為旅游活動的重要參與者，其旅游滿意度和重訪意愿一直是重要的研究內容。研究發現，地方依戀對游客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并且直接影響游客的重訪意愿[63]；旅游形象在自傳記憶和地方依戀之間起中介作用[64]；而且地方依戀在真實體驗與忠誠度的關系中起完全中介變量作用，對忠誠度具有正向影響，參與度對地方依戀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有助于游客建立情感聯系[24]10。可見，地方依戀促進游客滿意度提升，能增加其重訪的意愿，與社會支持建立了強烈的關聯。大力打造旅游地的整體形象是提升地方依戀的有力途徑，進而促進旅游業發展和鄉村經濟提升，對構建平等享有基本商品和服務的社會具有重要作用。

4 結論與啟示

本文通過對社會健康視角下鄉村地方依戀相關文獻進行梳理和分析，系統地分析了研究發展歷程和地域分布特征，從人口遷移、感知與行為和鄉村旅游3個核心領域入手，總結歸納了研究發現和經驗規律，提煉研究價值，構建鄉村地方依戀與社會健康的影響機制框架，以期為未來研究提供借鑒。

總體而言，現有研究已取得豐富的成果，整體表現為橫斷研究的特點。研究以美國、中國和歐洲一些國家為代表，主要對“人口遷移”“感知和行為”及“鄉村旅游”3個領域進行研究，核心價值主要體現在強化人口遷移下的人地聯結、調節鄉村發展過程中的感知與行為和促進旅游視角下的鄉村振興3個方面。然而，現有研究仍存在不足，具體而言：（1）通過研究歷程分析發現，現有研究大多采用歐美等發達國家的理論框架，缺乏切合實際的本土理論依據；（2）在人口遷移研究中，主要是針對求學就業的年輕人和災害遷移的居民，對其他類型群體的關注較少；（3）在鄉村旅游研究方面主要針對鄉村居民和游客，對管理人員的考慮不多；（4）研究的村莊類型主要集中在人口收縮村、旅游開發村和災害風險村，對不同規模和其他類型的村莊考慮不足。

通過以上分析，結合我國地域跨度大、人口流動頻繁的特點和鄉村振興、城鄉一體化等發展戰略的支持，我國未來在該領域的研究可以從以下3方面重點開展。

（1）制定適用于我國的“本土化”理論框架。依據現有概念框架，結合我國鄉村實際情況，探索適用于本土的鄉村地方依戀框架，完善鄉村地方依戀維度，制作更加詳細準確的量表，構建鄉村地方依戀與社會健康更多維度、深層次的影響機制框架，為相關研究提供充分的理論支撐。

（2）擴大研究群體范圍。在高度老齡化的背景下，老年人出現田園養老的需求，未來的研究群體可以更多考慮有鄉村養老需求的老年人，探討高水平地方依戀的鄉村特征和社會健康需求，促進鄉村養老的發展和老年人的社會健康；充分考慮人才振興，探索地方依戀對鄉村吸引和留住不同職業人才的作用。

（3）分區分類研究。結合我國地理、氣候和鄉村特點，將全國村莊進行分區、分類（集聚提升、城郊融合、特色發展、搬遷撤并，以及其他特色分類），探討地方依戀在不同的區域、類型和規模的村莊中對社會健康的影響機制差異，分類施策，促進鄉村振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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