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中醫傳承輔助平臺設計用于治療雞滑膜炎的中藥組方分析

王寒飛，徐姝儀，毛海洋，劉振利，謝長清，王旭

(華中農業大學動物科學技術學院與動物醫學院/國家獸藥殘留基準實驗室，湖北 武漢 430070)

滑膜炎在醫學上多指滑膜因受到多種刺激而產生炎性反應，致使單核免疫細胞滲透進入膝關節，膝關節組織發生如滑膜層的增生、纖維化等結構性變化，最終在膝關節內形成積液的一種病變[1-2]。從中醫角度看滑膜炎，其當屬“痹癥”范疇。《素問·痹論》曰：“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滑膜炎多以肝腎虧損為內因，以外傷或外感風寒濕邪等為外因，病機以濕、瘀、虛為特點，早在《黃帝內經》中，就已有“濕傷于下”、“濕流關節”等概念存在了。濕屬陰寒、聚而生痰、痰瘀互結[3]，致使病患關節疼痛腫脹、難以彎曲，病情反復無常，極易復發。膝關節骨性關節炎被列為全球高致殘性疾病[4]，而其中90%的患者同時患有滑膜炎[5]。近年來，滑膜炎在我國發病率年輕化趨勢明顯，理應引起重視。隨著醫學界對滑膜炎認識的不斷深入，目前現代醫學治療滑膜炎已有多種手段，如口服抗生素[6]、運用曲安奈德等糖皮質激素制劑[7]、開放性滑膜切除[8]等。雖然這些手段都能取得一定效果，但也存在一定副作用，例如機體可能會對抗生素產生耐藥性，向關節腔內注射激素時需搭配其他治療及免疫劑，開放性滑膜切除術存在較高復發率，而多次手術又會對關節及其周圍軟組織造成二次創傷，這些都限制了以上療法在臨床上的實際應用。隨著中醫藥事業取得不斷的突破，中醫療法諸如針灸推拿、中藥內服、中藥熏洗關節等都在臨床上取得了不錯的效果，且具有副作用小、不良反應少等優勢[3]。滑膜炎在雞上也有較高的發病率，據養殖企業反映，雞滑膜炎發病率在30%～40%。雞滑膜炎的病因多由外源的病原體感染，加上高密度養殖導致的雞肝腎功能降低，使得雞滑膜炎的病因與癥狀與人十分接近[9-12]。因此，可借用分析治療人滑膜炎的規律，擬定用于治療雞滑膜炎的中藥復方。

本研究收集整理了近20年來在中國國家知識基礎設施(CNKI)上報道的治療滑膜炎的中藥處方，并基于中醫傳承輔助平臺軟件(V2.5)構建處方數據庫，分析組方規律及各藥物的使用頻次、四氣五味和歸經分布，總結治療滑膜炎的方劑藥物規律，旨在為養殖上治療雞滑膜炎提供新方案，對掌握滑膜炎的中醫治療方法具有重要意義。

1 材料與方法

1.1 文獻來源

文獻來源于中國期刊全文數據庫，進入 CNKI 檢索頁面，點擊“高級檢索”，以“滑膜炎”并“中藥”為檢索內容，檢索項為“主題”，匹配選“精確”，排序方式選“時間”，檢索期限為CNKI從2003年3月20日—2023年3月20日，篩選出中醫藥辨治“滑膜炎”的文獻總計768篇，按照納入與排除標準篩選文獻錄入數據庫。

1.2 納入標準

收集中醫和中西醫結合治療“滑膜炎”的相關文獻，以及含有中醫藥論治“滑膜炎”的專家經驗分享、學術思想等文獻。文獻中所介紹的方法必需對滑膜炎具有治療效果，并寫明了具體處方。

1.3 排除標準

中醫理論探討、綜述性文獻不計；僅有名稱、沒有明確的藥物組成的自擬經驗方不計；沒有寫明藥物劑量以及方劑組成不全的文獻不計；以食物為主、藥物為輔來治療的文獻不計；重復發表的文獻僅取1篇；中藥配合其他理療、西藥、手術、外用藥或針灸治療“滑膜炎”的文獻不計；采用中藥顆粒、超微飲片而非煎煮中藥治療的療效拆分類文獻不計；非口服用藥(包括針灸、外洗、貼敷、穴位注射)療效探討的文獻不計；少數民族用藥療效探討或主方組方中加入了少數民族藥物的文獻不計。

1.4 數據處理和分析

1.4.1 中藥藥名規范

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2020年版)[13]中的中藥名稱，對所收集復方中的中藥名稱進行統一規范，對于功效相同，但入藥部位及炮制方法不同的中藥，我們將它們視為同一味藥，并計為一味藥。如：白僵蠶記作僵蠶、薏仁記作薏苡仁，將酒炒黃柏、炒黃柏、鹽黃柏均錄為黃柏，生大黃、川大黃、制大黃、熟大黃、酒大黃、大黃炭均錄為大黃，熟附子、制附子均錄為附子等。

1.4.2 數據錄入與核對

依照上述標準，首先點擊“平臺管理系統”，再進入其中的的“方劑管理”版塊，將已整理好的中藥處方逐條錄入。考慮到在錄入過程中可能出現人為因素導致的紕漏，為確保數據源的準確，本研究決定采用雙人錄入方式，即1人將所收集到的數據錄入至中醫傳承輔助平臺，另1人負責核對錄入的信息，以降低因人為因素錄入出錯的可能性，確保數據的完整性和準確性。本研究在處方錄入完成后，還將對錄入的數據源進行2次復查，為數據挖掘結果的可靠性提供更多保障[14-15]。

1.4.3 數據分析

采用由中國中醫科學院中藥研究所提供的中醫傳承輔助平臺V2.5軟件。首先選擇“統計報表”內的“方劑統計”板塊，進行基本信息統計，以依次對各藥方的四氣五味和歸經進行分析。再選擇借助“頻次統計”和“組方規律”，分別對用藥頻次、組方規律及新方進行分析。

2 結果

2.1 藥物頻次統計

對錄入治療“滑膜炎”的73首處方中的所有藥物進行“頻次統計”，可得116味中藥從高到低的頻次排列，使用頻次≥10的藥物共有24味(見表1)，頻次最高的3味中藥分別為當歸、薏苡仁和牛膝。

表1 治療滑膜炎處方中頻次≥10的中藥

2.2 藥物性味及歸經分析

對116味中藥進行四氣、五味及歸經分析，結果：四氣以溫、寒、平為主，分別占41.28%、29.69%和23.04%；五味以苦、甘、辛為主，分別占34.56%、32.51%和24.57%；歸經以肝、脾、心、腎經為主，分別占22.54%、17.23%、13.20%和13.10%(見圖1)。

圖1 用于治療滑膜炎的藥物四氣(A)、五味(B)和歸經(C)分布

2.3 方劑組成規律分析

進入“數據分析系統”，選擇“組方規律”，將“支持度個數”設置為14，“置信度”設置為0.6，運用組方規律分析，得出常用藥物用藥對19個(見表2)和關聯規則藥物組合17組(見表3)，常用藥物關聯規則分析網絡化展示見圖2。

圖2 治療滑膜炎的常用藥物關聯網絡展示(支持度為14，置信度0.6)

表2 治療滑膜炎處方中常用藥對(支持度個數為14)

表3 治療滑膜炎處方中常用藥物關聯規則(置信度≥60%)

2.4 新方劑分析

選擇“數據分析系統”中的“新方分析”模塊設置“相關度”為8，“懲罰度”為2[16]，選擇“聚類”-“提取組合”，演化得到治療滑膜炎的處方核心藥物組合16組(見表4)；采用無監督的熵層次聚類分析，得到治療滑膜炎的新處方8首(見表5)。

表4 治療滑膜炎的處方核心藥物組合情況

表5 基于熵層次聚類分析的治療滑膜炎新處方

2.5 藥物劑量

在數據中“分析系統”，通過“藥味用量點”分析找出新方中各中藥常用劑量。例如，雞血藤常用藥味用量點如圖3所示，選擇出現次數最多的用量15 g作為雞血藤在新方中的使用劑量。

圖3 雞血藤常用藥味用量點

3 討論

滑膜炎是一種急性炎癥反應，多由軟骨和半月板損傷、韌帶損傷及關節內晶體沉積引起[17]，常發生于膝關節。病患以膝關節疼痛腫大、個體活動受限、脈弦滑等為主要癥狀。在中醫領域，常將該病歸于“痹癥”、“鶴膝風”等癥的范疇。早在內科著作《沈氏尊生書》中，古人就已明了滑膜炎發病的外因，指出外部的勞損或者跌打扭創會引起體內的氣血凝滯，進而引發弊病。《黃帝內經素問》第四十三篇中《痹論》有言：“榮衛流行，則不為痹”，側面說明了氣血的失衡會誘發痹癥，說明了滑膜炎發病的內因；而《證治準繩》中提到：“久不已則入五臟，煩滿喘嘔者，肺也。上氣嗌干，厥脹者，心也。多飲數溲，夜臥則驚者，肝也。尻以代踵，脊以代頭者，腎也。四肢懈惰，發咳嘔沫者，脾也”，論述了風寒濕邪侵入臟腑為痹的徑路，闡述了滑膜炎的病機和病位。

借助中醫傳承輔助平臺軟件(V2.5)，本研究對治療膝關節滑膜炎的有效處方進行了統計分析。本研究涉及73首處方，116味中藥。分析滑膜炎處方常用藥物，可知治療滑膜炎的絕大部分藥物均為活血化瘀(當歸、牛膝、赤芍等)、祛除濕邪(薏苡仁、黃柏等)之藥，其中以當歸、薏苡仁最為常用。《神農本草經》中視當歸為補榮氣的絕佳藥品。現代醫學研究也表明，當歸中的揮發油成分和阿魏酸可以抑制血小板聚集，具有良好的抗血栓作用[18]；且當歸多糖具有一定的抗氧化作用，可降低自由基代謝[19]。對于薏苡仁，《本草正》曰：“薏苡，味甘淡，氣微涼，性微降而滲，故能去濕利水，以其去濕，故能利關節”，薏苡仁中的活性成分為酯類、不飽和脂肪酸、糖類等，它可通過抑制促炎性因子、抗氧化來治療滑膜炎[20]。

在本研究中，溫、寒、平在四氣中占比94.01%。四氣指藥物的4種藥性，代表了各味藥物對機體內部變化的作用傾向。在中醫學中，認為溫熱性的藥物屬陽、寒涼性的藥物屬陰，而對于機體而言，需要講究陰陽互根，以達到陰陽的動態平衡；溫熱和寒涼藥物具有相反的效果，故唯有合理地將它們搭配起來才可得到理想的治療效果，以避免出現“矯枉過正”的局面。滑膜炎發病的內因就在于濕邪侵體，而濕邪遏氣，易損陽氣，故在所用中藥中屬陽的溫性藥物占比最高，而屬陰的寒性藥物占比第二高，則很可能是為了復方中的陰陽調和。

苦、甘、辛在五味中占總體的91.64%。中醫認為藥物以味不同，其作用也有所不同，《珍珠囊》曰：“苦主堅……苦能燥濕堅欽”，闡述了苦味藥物可以利水燥濕、祛除濕邪、堅實組織、強健臟腑的功效；《本草發揮》曰：“附子之辛以散寒”、“干姜之辛，以散里寒”均意在表明辛味藥物可以幫助散去人體內所駐留的寒氣，而又有言“氣行則血行”，說明辛味藥物可以推動體內之氣流動，進而推動血液流通；《黃帝內經》云：“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說明甘味藥物作用和緩，且使肝在氣急自傷的時候得以緩解，總體而言具有補益人體的功效。苦、甘、辛三味共同發揮作用，苦可瀉下燥濕，辛可行氣通血，再以甘味之緩削藥力之急，不失為一種好的配伍思路。

通過對藥物歸經分析得出，治療滑膜炎的藥物多歸為肝經，其次是脾、心、腎經。這一結果提示治療滑膜炎可以肝為先，再輔以對脾、心、腎三方面的治療疏通。早在《醫學衷中參西錄》中就有人體生命活動的原動力根植在腎，且由肝生發而來的概念。肝主疏泄，對氣血有著重要影響，肝失疏泄之功能，則會使氣血運行失常，進而引起滑膜炎。脾主運化，能將食物分解為細小精華并分配到全身，同時吸收、轉運與分散水液。只有在脾氣健康的情況下，水谷精華才能被有效消化吸收，提供養分以滋養身體各個器官、經絡、四肢百骸，以維持正常的生理功能。當脾氣虛弱時，消化吸收功能減弱，會導致一系列癥狀，包括腹脹、食欲不振、倦怠乏力等，還可能導致其他疾病的產生。同時，水液代謝也會受到影響，出現豪飲和水腫等癥狀。心主血脈，且心亦是血液循環的動力器官。心臟推動氣血在血脈這條通道中流動，并運行至全身各處，故如若心氣不足，就會產生心血瘀阻、氣血運行凝滯的后果。

腎主納氣，早在清代，中醫就認為肺主宰氣息，掌握呼吸，而腎則是氣生成的來源。故若腎臟狀態良好，則吸入的氣體自可無所障礙地下納于腎，氣順則血無壅塞；且腎主命門之火，是機體陽氣的根本來源，強健腎臟則可將因濕邪而導致的陰盛中和，故療腎亦可一定程度上醫治滑膜炎。肝與心、脾、腎均有關聯，一是心藏血而肝主血，兩者狀態都較為良好才可保證血液在機體內正常流通；二是肝氣的疏泄與脾氣的升降會相互影響，若肝臟無法正常地發揮功能，則脾也無法保持良好的運作狀態，反之亦然；三是肝藏血而腎藏精，肝內所流動的氣血需要依賴腎內能量精華來對它進行滋潤，而腎精也正是依賴肝血才得以連續性地補充，兩者共生共存，缺一不可。由此看來，治療滑膜炎理應以肝為先。

桃仁-當歸、黃柏、薏苡仁-蒼術、黃柏、蒼術-薏苡仁等藥對時常一同出現在處方中，而其中薏苡仁最常與其他藥材配伍，可佐證治療滑膜炎的方劑確實多以活血化瘀和祛除濕邪的一系列藥物為主。脾失運化則會導致濕氣駐留在關節，若再加以外傷，則瘀血會與濕氣共同作用，加重患者關節處的疼痛感。薏苡仁當歸配伍，薏苡仁健脾除濕、當歸養血活血，二者相須為用，除內濕而活瘀血，共同發揮剔除痹病之功。陳芳正[21]將加味薏仁湯(薏苡仁，當歸，蒼術，麻黃，桂枝，白芍，茯苓，防己，甘草)作用于罹受滑膜炎的大型家畜，幫助它們止痛并祛濕通絡，證實了薏苡仁與當歸在治療滑膜炎中應用價值。王淼等[22]用加減血府逐瘀湯(當歸，桃仁等)治療急性滑膜炎，經研究證實其在緩解疼痛和改善關節功能方面的效果確實優于滑膜炎顆粒，該研究認為當歸、桃仁共同作用，活血化瘀，亦印證了以上藥對在臨床治療中的應用價值。

綜上所述，治療滑膜炎的處方多以活血化瘀和祛除濕邪之藥為主，在實際治療上側重于解決氣血壅塞與濕流關節的問題。本研究借助中醫傳承輔助平臺，對古往今來的處方用藥規律進行了客觀性的數據總結，嘗試進一步挖掘出藥物之間的關聯，并采用了無監督的熵層次聚類分析獲取了多組新處方，為中醫治療滑膜炎提出了新的思路，但這些新復方的治療效果仍待進一步的臨床試驗來加以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