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著眼于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大局,從國家戰略、規劃政策和法律制度等多維度審視知識產權事業發展,形成了內容豐富、邏輯嚴密的關于知識產權的重要論述。這些重要論述的根本特征是突出知識產權價值取向的人民性,核心特征是突顯知識產權保護工作的協同性,基本特征是彰顯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的戰略性。深入探析這些重要論述的三重特征,有助于在新發展理念引領下深化對知識產權工作的理論認知和規律把握,進而促進知識產權強國建設與國家現代化進程同頻共振。
關 鍵 詞: 習近平; 知識產權; 知識產權強國; 新發展理念; 全鏈條保護
中圖分類號: A81""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674-0823(2024)06-0592-07
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建設的重要內容之一便是知識產權強國建設。黨的二十大科學擘畫了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宏偉藍圖。黨的十八大以來,著眼知識產權制度創新與知識創新的雙重目標,以知識產權制度現代化實踐為基本要素,我國“內外兼修”推動知識產權事業發展,取得了一系列成就,極大彰顯了知識產權價值取向的人民性、知識產權保護工作的協同性、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的戰略性三大特性,而中國特色知識產權事業也實現了大發展大跨越大提升,我國正在快速邁向知識產權強國階段。
一、根本特征:突出知識產權價值取向的人民性
(一) 以人人參與、人人盡力為基本原則
中國式現代化是追求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的現代化,而勞動者正是由物質和精神構成的統一體,知識產權的制度設計也正是通過產權形式引導和釋放勞動者的創造力。在此基礎上,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確保知識產權事業“人人參與、人人盡力”[1],特別強調充分發揮人民群眾的主觀能動性。在思想基礎方面,觀念轉型是根本,通過升華新時代知識產權文化理念和價值共識,極大激發了市場活力與社會創造力,促使人民群眾在創新活動中獲得更多的物質財富與精神滿足,而人民群眾也正是在這一進程中“擺脫意識和思路的貧困”[2],以文化理念轉型引領致富能力提升。在能力基礎方面,創造性勞動是人的主體性在勞動實踐中的直接體現。因此,充分發掘人的創造潛能,不斷通過知識創新來提高新形勢下的就業創業能力,才是知識致富的關鍵。
基于此,應高度注重知識產權工作在促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中的重要意義。為進一步推動這一工作,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將知識和數據首次納入參與分配的生產要素,其政策內涵主要是立足“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等目標,實現人民群眾以知識創新帶動知識致富能力提升,而這也是中國走向共同富裕的進階之路。應從人的主體性出發,尊重基層首創精神,在“站穩人民立場、把握人民愿望、尊重人民創造、集中人民智慧”[3]進程中,推動實現以人民為中心的創新范式轉型。更為關鍵的是,這一范式中創新主體的多元程度、創新知識的豐富程度、創新過程的廣度深度、創新價值的普惠程度都實現了對以往的系統性超越[4],是知識產權領域以共建共享推動共同富裕的典范。此外,人人參與、人人盡力還體現在社會共治這一模式中。例如,知識產權糾紛人民調解不僅使人民群眾的使命感得以提升,其在定分止爭過程中形成的獲得感也會增強。
(二) 以保護人民合法權益為核心要義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推進全面依法治國,根本目的是依法保障人民權益”[5]。在知識產權領域,保護人民群眾合法權益是知識產權工作的核心要義,而人民群眾合法權益是否得到有效保護,也是檢驗知識產權工作成效的根本標準之一。保護人民群眾合法權益要從一個個具體問題入手,統籌應對老問題與新挑戰,才能在階段性與連續性相統一、量變與質變相承接中化危為機、攻堅克難。而這一過程也正是精準識別和補齊知識產權工作弱項和短板的過程。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國的知識產權保護仍存在一些問題:新技術新業態的知識產權法治保障不足;侵權易但維權難;違法行為日趨新型化、復雜化與高技術化;企業海外知識產權保護不到位等[6]。由此可見,當前中國知識產權保護存在的問題已經出現在知識產權工作的諸多場域,而這些無一不是人民群眾合法利益易受損害的“重災區”,無一不反映出人民群眾在知識產權方面的急難愁盼問題。
聚焦上述不足之處,習近平總書記有針對性地提出“系統集成、協同推進”[6]的對策。例如:對于新技術新業態知識產權法治保障不足,要求以強保護為政策取向,秉持包容開放和底線約束相結合的原則,“加快新興領域和業態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建設”[7],特別是要允許一定的制度探索和試錯空間,減少廣大創新者的后顧之憂。對于侵權易但維權難的問題,強調要“強化知識產權全鏈條保護”“增強系統保護能力”[6]。對于違法行為日趨新型化、復雜化與高技術化問題,要求推動“知識產權保護線上線下融合發展”[6],創新鏈條式、全過程的管理模式,從技術層面與制度層面雙向提升知識產權監管能力。對于企業海外知識產權保護不到位問題,要在“建設知識產權涉外風險防控體系”[6]基礎上,“加大對我國企業海外知識產權維權援助”[6]。此外,在主張“全面”“精準”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的同時,還強調要關注個人和企業權利過度擴張與否,知識資源合理分配與否,并強調要通過“公正合理保護”[6],從根本上滿足社會公眾在知識產權領域的正當需求。總之,要將維護權利人的利益與社會公眾的利益辯證統一于知識產權的整體制度設計與法律適用之中。需要注意的是,保護知識產權在很大程度上要依賴國家公權力,進一步說,依法科學配置和行使知識產權行政部門的相關權力,是在行政法治層面打造“完備的知識產權法律法規體系”[6]的應有之義,同時,為防止法律實施過程中的公權力侵犯行為,在知識產權司法保護中要著重“提升公信力”[6],知識產權行政保護要“堅決克服地方保護主義”[6],以全方位保障人民群眾在知識產權領域的安全感。
(三) 以提升人民生活品質為價值旨歸
中國知識產權事業發展始終秉持人民利益至上的根本立場,強調保護知識產權的最終目標是“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6],突出將人民生活品質提高與否作為檢驗知識產權工作成效的根本標準。
一方面,將“提高人民生活品質”[3]貫穿于知識產權工作全鏈條,并將其作為每一環節的落腳點。其一,對知識產權創造和運用而言,知識產權攻關與科技成果轉化要“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經濟主戰場、面向國家重大需求、面向人民生命健康”[3](以下簡稱“四個面向”)。“四個面向”將人民健康作為落腳點,極大突顯了科技創新與知識產權高質量發展的人本指向。知識產權創造與運用作為全鏈條建設的核心,是推動知識產權與經濟社會發展深度融合的關鍵,是提高人民生活品質的首要基礎,對推動要素市場化改革、提升供給體系質量及推動產業鏈升級起到直接的引領作用。其二,在知識產權保護、管理及服務等保障環節,要始終高度重視滿足廣大人民群眾尤其是弱勢群體的利益需求。例如,知識產權大保護格局日臻完善,系統保護能力不斷提升,高效協同的行政管理體制持續完善,便民利民的公共服務體系快速健全,這些成就本身也反映了人民群眾對知識產權不同環節或領域的需求。我國正是圍繞這一需求闡發了一系列目標、方針和舉措,并付諸實踐。
另一方面,從內容上看,“提高人民生活品質”[3]主要體現在兩個維度。其一,全面提高人民生活品質。在這一導向下,縱向上,知識產權工作應從加強創造、運用、保護、管理、服務等全鏈條供給方面協同發力;橫向上,知識產權工作應貫通知識產權各類別,注重專利、商標、版權等組合效應和綜合效益的發揮。其二,提高人民生活品質兼具歷史繼承性和未來前瞻性,既要注重當下人民生活品質的提高,又要促進人民生活品質的可持續發展。著眼于當下,應秉持問題意識與實踐導向,著力解決人民當前最關心、最迫切的現實問題,例如,知識產權保護工作要重點面向群眾反映強烈的領域和區域,重點聚焦以“凈化消費市場、維護廣大消費者權益”[6]為代表的重要民生問題。與此同時,不能局限于只是解決好人民群眾當前的急難愁盼問題,而應從“國家戰略高度和進入新發展階段要求”[6]出發,與時俱進地擘畫知識產權事業強國富民的藍圖,并將其統一于知識產權事業與“五位一體”總體布局深度融合的歷史進程之中。
二、核心特征:突顯知識產權保護工作的協同性
(一) 知識產權保護主體的利益協同
知識產權主體間性向度的分歧,使得不同權利主體之間可能產生利益沖突。為了更好地減少這些沖突,知識產權保護不僅應做到充分且有效,還應確保適度且合理,特別是要在知識產權“賦權”和“限權”之間達到一種動態平衡。與部分國家側重的私權保護不同,我國在知識產權領域要實現“人民利益至上、公正合理保護”[6],以總體福利增進為追求,主張包容知識產權價值鏈中不同主體的利益訴求。特別是在數字化時代,每個參與主體既是潛在創造者也是潛在消費者,相關公眾時刻處于知識產權利益鏈條之上,更需要促進相關主體共生且實現多贏,秉持辯證思維來看待和處理知識產權主體間性向度的分歧,以“確保公共利益和激勵創新兼得”[6]。
一方面,知識產權制度保障的是每個人的合法利益,而不是某個人的利益。私權是知識產權的起點和基礎,知識產權保護應堅守私權屬性,尊重每一個具體利益,進而保護和激勵創新。數字化時代,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加大對技術專利、數字版權、數字內容產品及個人隱私等的保護力度,維護廣大人民群眾利益、社會穩定、國家安全。”[8]由此可見,私權保護是對知識產權與隱私權等基本權利的系統保護,是兼顧個人身份維護與物質利益激勵的統籌保護,是能夠最大限度激發人民創造性和主體性的有效保護。
另一方面,出于公共利益考量,特別是為防止出現“贏家通吃”局面,就必須對個體權利作出必要且適度之限制,方能確保公共領域不受損害,并且兼顧多種類型公共利益需求的滿足。為達至這一目的,便要求以公共利益為原則,指導具體利益行使,“統籌做好知識產權保護、反壟斷、公平競爭審查等工作”[6],以避免權利人因壟斷而喪失持續創新的動力,或者因為濫用權利而影響創新成果的“普惠”進程,最終促使公正合理保護體現在對創新資源的高效配置之中。需要注意的是,公共利益絕不是個人利益的簡單疊加或總和,而是不特定多數主體的共享性利益。用戶眾多并不一定能夠代表公共利益,否則公共利益可能成為一種掩飾壟斷的制度漏洞,部分企業可能“利用制度漏洞,濫用知識產權保護”[6],并進一步利用知識產權邊界的高模糊性與對象的低可替代性阻礙全面創新進程[9],而這也正是當前“遏制資本無序擴張”[5]211的重要內容。
(二) 知識產權保護制度的靜態協同
知識產權保護制度的協同主要是指靜態意義上知識產權保護的協同。一般而言,我國知識產權制度的基本構成為法律和政策[10]。在注重知識產權保護法律自身協同與知識產權保護政策自身協同的同時,還應高度重視知識產權保護法律與政策的彼此協同,確保兩者共同服務于知識產權保護法治現代化的目標。
其一,知識產權保護法律的協同性。在立法布局方面,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知識產權保護等方面的立法項目要統籌考慮,立改廢釋并舉”[11],同時在立改廢釋過程中還要“增強法律之間的一致性”[6]。在內容設置方面,要高度重視知識產權實體法與程序法的系統推進,注重知識產權保護實體權利與程序規則的統籌完善,兩者不可偏廢。在統籌推進國內外法治方面,要在深度參與知識產權全球治理進程中,“主動對照相關規則、規制、管理、標準”[12]完善國內知識產權保護法律體系,同時“推進中國知識產權有關法律規定域外適用”[6],深化知識產權保護國內法與國際法的銜接互動,而這也正是促進制度型開放的根本要求。
其二,知識產權保護政策的協同性。由于知識產權公共政策本身涉及產業、文化、科技、貿易、教育、環保等諸多領域,使得知識產權保護政策涉及的領域同樣繁多?;诖?,要秉持重點突破與整體推進相結合的戰略思維。首先,“從國家戰略高度和進入新發展階段要求出發……部署一批重大改革舉措、重要政策、重點工程”[6]。其次,注重在統籌全局過程中發揮各領域知識產權保護政策的耦合性,以確保知識產權保護政策體系可以更好地激發市場活力、塑造營商環境、保護和激勵創新以及促進知識產權價值實現。
其三,知識產權保護法律與政策互動過程中的協同功能發揮。法律是政策規范化的基石,對知識產權保護政策既有保障又有規制作用;政策則是法律的重要補充,是政府知識產權治理能力、水平、效率的體現。知識產權保護政策在運行與反饋進程中會推進知識產權保護法律的動態完善[13]。例如,在“研究實行差別化的產業和區域知識產權政策”[6]時,之所以要用政策來規范和引領這一“差別化”,就是要發揮知識產權保護政策先行先試的優勢,同時,政策在總結經驗和凝練模式的過程中,也可推動知識產權保護立法的動態調整。再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完善知識產權反壟斷、公平競爭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措施”[6]。之所以同時強調法律法規和政策措施,就是要在知識產權反壟斷、公平競爭領域形成兼具法律穩定性與政策靈活性的制度集,進而“形成正當有力的制約手段”[6],以確保兩者共同服務于知識產權保護制度現代化的目標。
(三) 知識產權保護機制的動態協同
知識產權保護機制的協同主要是指動態意義上知識產權保護的協同,而這一協同也是知識產權政策法律實施層面的協同。
一方面,狹義的知識產權保護主要是指知識產權的司法保護和行政保護,而這一層面的協同保護主要體現在司法與執法的系統銜接和央地保護的聯動機制上。就司法與執法的銜接機制而言,知識產權司法與執法之間始終存在著互動博弈的關系,一旦二者之間未能有效銜接,便無法達到優勢互補的理想狀態。基于此,既要在宏觀層面對加強知識產權司法與執法保護銜接機制進行規劃,也要在微觀層面對兩者銜接標準提出具體要求,從而統籌兩者實體性銜接和程序性銜接的系統策略,推動知識產權司法與執法領域“系統集成、協同推進”的具體落實,更好地發揮兩者有效銜接在強化訴源治理和增進社會和諧等方面的獨特優勢。就央地保護的聯動機制而言,首先,中央要為知識產權保護大方向與總目標“掌舵”。例如,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要適當加強中央在知識產權保護領域等方面的事權。其次,知識產權保護工作不僅需要中央宏觀統籌,還需要地方自主權的支撐。要立足區域發展實際,“研究實行差別化的區域知識產權政策”[6],其中就包括差別化的知識產權保護政策。這要求在尊重地方發展優勢與經驗判斷的基礎上,更有效地發揮地方在知識產權保護工作中的積極性。
另一方面,從“構建大保護工作格局”[6]來看,知識產權保護不能依賴“命令—控制”型的規制模式,而要借助知識產權生態系統的整體力量,加強不同知識產權保護制度、手段或舉措之間的系統性銜接,而這也正是“增強系統保護能力”[6]的過程。在知識產權確權環節中,要完善知識產權審查制度與歸屬制度[6],尤其是要提高知識產權審查質量和審查效率。在維權環節,除了行政保護、司法保護、仲裁調解等傳統方式,還要特別關注自律機制、信息技術、信用體系和網絡平臺等新型社會化糾紛解決方式。在保護意識方面,要“增強全社會尊重和保護知識產權的意識”[6]。此外,“加強協同配合”[6],就是要求不同制度、手段與環節在落實層面上互相配合,在現實功效層面上相得益彰。例如,只有強化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新興技術的應用,才能支撐“審查授權、行政執法、司法保護、仲裁調解、行業自律、公民誠信等環節”[6]的信息化、智能化建設,進而增強變革動力,實質性提高知識產權保護的質量、效率。再如,立論于知識產權自治和他治的聯動機制,知識產權信用體系建設作為知識產權失信行為規制方面的創新,不僅有助于在確權和維權環節有效減輕行政管理、行政執法和司法機關的案件負擔,更有助于在全社會培育和踐行“誠實守信”的知識產權理念。此外,“創造—運用—保護—管理—服務”全鏈條本身就是一個系統集成的知識產權保護機制。首先,這五個環節中的每一環節都是保護對象,全鏈條保護就是保護全鏈條。其次,在全鏈條建設中,創造與運用是核心訴求,而保護、管理及服務更多時候體現為促進良法善治的“大保護”機制,這也有助于改變為保護而保護的觀念,促使“大保護”機制推動知識產權的創造和運用[14]。總體上看,與2008年《國家知識產權戰略綱要》所提出的“發揮司法保護知識產權的主導作用”有所不同,“構建大保護工作格局”,“增強系統保護能力”是覆蓋全鏈條的系統性知識產權保護,而且突出了不同制度、手段或舉措之間的系統性銜接與整合,是新時代知識產權保護的重要理念創新。
三、基本特征:彰顯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的戰略性
(一) 知識產權強國建設與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同向發力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從全局和戰略的高度,在深刻洞察創新與發展緊密聯系的基礎上,提出了“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保護知識產權就是保護創新”[6]的重大論斷。從動態意義上分析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創新”體現為創新型國家建設,“發展”體現為經濟強國建設,而“驅動”必然提出對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的要求[15]。
一方面,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為全方位創新尤其是原始創新提供動力與保障。這一層面的同向發力主要是指知識產權強國與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共同目標都在于推動和促進全方位創新特別是原始創新。進一步說,知識產權強國建設就是為全方位創新尤其是原始創新提供動力與保障,以提升自主創新能力為導向,以優化“更好釋放各類創新主體創新活力”[16]的創新環境為基點,在此基礎上貫通協同產權激勵、效益激勵與保護激勵這三大機制的過程。正是著眼于此,揭示出“保護知識產權就是保護創新”的作用機理。近年來,中國在原始創新方面不斷取得重大突破,形成了大批以專利為核心的高質量自主知識產權。但是,我國在源頭上仍然存在“高質量高價值知識產權偏少”[6]問題,其表象是知識產權不多,而根本原因卻是我國原始創新能力不強。因而,要高度重視知識產權強國建設中高水平、高質量、高價值知識產權的牽引作用,認識到只有原始創新取得重大突破,才能實質性促成其他面向的創新,并為其他面向的創新奠定堅實基礎。這表明,知識產權強國建設通過塑造“一流創新生態”[17],促進原始創新和其他面向創新的系統集成、協同推進,最終確保全社會智力資源更多投入到創新活動之中。
另一方面,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落腳點是“發展”,而這需要基于創新鏈、產業鏈、市場鏈的交互融合視角,充分發揮知識產權對高質量發展的系統驅動作用,以解決科技與產業、知識產權與經濟之間的“兩張皮”問題,最終“實現依靠創新驅動的內涵型增長”[18]。從這個角度講,知識產權強國建設不僅要求技術上的突破,也要求市場、產業以及經濟的系統性、深層次變革,如此才能實現創新實力從量向質的根本飛躍。也正是基于此,要將知識產權工作視為“促進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6]的主要抓手。從現實向度來看,中國仍然存在知識產權“整體質量效益還不夠高”[6]的典型問題。為此,要完善知識產權運用機制,注重將知識產權運用機制引入并貫穿于技術研發、產業化、商品化、資本化全流程,在此基礎上疊加知識產權強國建設中各個環節、要素協調運行所形成的經濟績效,撬動更大規模的知識產權質量效益和創新效益,從源頭上維持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可持續性,最終實現由中國制造向中國創造、中國智造的轉型。
(二) 知識產權強國建設與全面依法治國戰略相融共生
黨的十五大首次把“依法治國”作為治國理政的基本方略。黨的二十大指出,要“堅持全面依法治國,推進法治中國建設”,并“加強知識產權法治保障”[3]??梢姡螄碚w略的完善也投射到知識產權治理中,即必須以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考察知識產權強國戰略的整體安排。進一步說,只有發揮法治固根本、穩預期、利長遠的保障作用,才能夯實知識產權強國的“基本盤”。而且,知識產權強國戰略的基本面向之一就是法治化國家,知識產權強國戰略目標的實現就是法治中國建成的基本表征之一。
一方面,知識產權強國建設要以落實全面依法治國戰略為首要原則。在《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綱要(2021—2035年)》(以下簡稱《綱要(2021—2035年)》)提出的工作原則之中,“法治保障、嚴格保護”[19]是首要原則。這表明,要在法治框架內推進知識產權強國建設,凡是與知識產權強國建設有關的舉措,都應以法律規定為準繩,以嚴格保護為政策傾向。首先,為確保知識產權強國建設于法有據,就要落實全面依法治國戰略的要求,形成“完備的知識產權法律法規體系”[6],進而明確知識產權強國戰略實施的法治框架。其次,從嚴格保護來看,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指出要嚴格保護知識產權。但是,嚴格保護知識產權并不意味著盲目提高保護標準,而是指要嚴格依法保護知識產權,做到適度且平衡。因而,要高度重視知識產權保護和反壟斷、反不正當競爭“雙輪驅動”,既要加強對創新成果的合法保護,又要對不合法的壟斷行為進行法律規制[6]。
另一方面,知識產權強國建設助推全面依法治國戰略向縱深發展。首先,知識產權強國建設與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共享發展相互貫通、相互促進,與各自領域相關的強國戰略更是漸成聯動之勢,并依托各自規范構成在知識產權領域完成進路轉換。在這一轉換過程中,知識產權強國建設涉及制度體系、制度能力與制度秩序等在內的全域創新,從而形成新時代法治中國建設的強大動力[13]。其次,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的影響遍及法治運行的各個環節和領域。除“提高知識產權保護工作法治化水平”[6]以外,在知識產權領域系統謀劃的“頂層設計”“全鏈條保護”“體制機制改革”“國際合作和競爭”“國家安全”“人才隊伍建設”等[6],無一不是新時代法治建設的前沿陣地,也是全面依法治國戰略中抓關鍵、補短板、防風險的著力點。從這個角度講,系統謀劃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為全面依法治國戰略提供了有力引擎,積累了前期經驗,拓展了推進路徑。
(三) 知識產權強國建設與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戰略協同共進
近些年,有關各行各業的國家戰略頻出。知識產權強國戰略是目前中國已實施的諸多國家戰略之一,與其他國家戰略協同構成具有內在聯系、有層次、有結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戰略體系。從內容上看,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戰略體系中,一方面,承前所述,知識產權強國戰略本身就是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和全面依法治國戰略的重要方面;另一方面,除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和全面依法治國戰略外,中國還有諸多面向的國家戰略或強國戰略,而知識產權強國戰略與大部分國家戰略或強國戰略都有密切的互動關系。結合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提出的國家戰略或強國戰略,本文擇要探討知識產權強國戰略與以下國家戰略或強國戰略的協同共進關系。
其一,“知識產權保護工作關系高質量發展”[6],黨的二十大報告中的高質量發展涉及制造強國、質量強國、網絡強國等強國戰略。以制造強國為例,制造強國必然是知識產權強國,知識產權強國建設將優化制造業知識產權布局,推動產業基礎高級化、產業鏈現代化,進而助力制造強國建設[20]。反之,制造強國戰略的深入實施也會進一步打通知識產權全鏈條,進而推動知識產權強國建設。
其二,知識產權強國建設與教育、科技、人才強國戰略協同共進。要特別突出知識產權對科技自立自強的支撐和引擎作用,同時也高度重視知識產權人才培養以及教育等基礎性工作。這些工作是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的重要基礎,只有這些強國戰略得以實現,才能形成強大的知識產權綜合實力。反之,知識產權強國建設也必將為教育強國、科技強國、人才強國戰略提供充沛的智力資源與制度支撐。
其三,知識產權強國建設與健康中國戰略協同共進。藥品專利研發、消費市場凈化、傳統中醫藥保護等都是同時涉及知識產權強國和健康中國戰略的重要議題。例如,要通過全面加強知識產權保護,“讓人民群眾買得放心、吃得安心、用得舒心”[6]。由此可見,知識產權強國建設是實施健康中國戰略的重要舉措。同時,健康事業和健康產業的協同發展,也對知識產權強國建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從而推動知識產權強國面向人民健康進一步加強全鏈條建設。
其四,知識產權強國建設與文化強國戰略協同共進。文化不強,則對內無法繁榮出版事業,大量產出增強人民精神力量的優秀作品,無法“增強全社會尊重和保護知識產權的意識”[6];對外很難“講好中國知識產權故事”[6],無法形成有國際競爭力的版權產業,更無法深度參與全球版權治理。從這個角度講,文化強國戰略的深入實施,無疑會提高社會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繁榮知識產權事業,進而整體提升知識產權強國建設中的知識產權文化軟實力。反之,知識產權強國建設也會為文化強國戰略實施提供推動力與保障力。
其五,知識產權強國建設與平安中國戰略協同共進。維護知識產權領域國家安全是平安中國建設的重要內容。特別是從經濟安全和科技安全來看,知識產權強國建設是掌握經濟高質量發展主動權、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關鍵。同時,以平安中國建設為引領,有利于進一步強化對各領域知識產權風險的系統治理與全鏈條防控,進而推動知識產權事業全面發展。
其六,知識產權強國建設與互利共贏開放戰略協同共進。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有助于進一步擴大開放,統籌國內戰略和國際戰略中的知識產權強國建設,是互利共贏開放戰略的重要內容?;ダ糙A開放戰略的深入實施,也將促使中國進一步優化營商環境、“建設更高水平開放型經濟新體制”[6],推動中國深度參與知識產權全球治理。
從時間上看,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到2035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綱要(2021—2035年)》提出,到2035年知識產權強國基本建成,這與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進程高度契合[21]。知識產權強國建設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戰略的題中應有之義,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新時代知識產權的重要論述創造性地將知識產權全面延伸到經濟、社會、科技、文化、安全等領域,這在賦予知識產權新內涵的同時[19],也實現了知識產權強國建設與國家現代化進程的同頻共振,進而推動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從重點領域向全面展開的整體躍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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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iple characteristics of important statements on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in New Era by General Secretary XI Jinping
ZHOU Wenkang
(School of Marxism, Harbi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Weihai), Weihai, Shandong 264209, China)
Abstract: Since the 18th 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CPC), General Secretary XI Jinping focuses on the consideration of both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situations, examines the development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from multiple dimensions such as national strategy, planning policies, and legal institutions, etc., and formed important statements on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with rich content and rigorous logic. The fundamental feature of these important statements is to highlight the people-oriented value orientation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the core feature is to highlight the synergy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and the basic feature is to highlight the strategic position of construction of a powerful nation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To deeply explore and analyze the triple characteristics of these important statements will help deepen the theoretical cognition and regularity understanding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under the guidance of New Development Concept, and then promote the same-frequency resonance between the construction of a powerful nation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and the process of national modernization.
Key words: XI Jinping;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powerful nation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New Development Concept; full chain protection
(責任編輯:郭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