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構建中國數字貿易規則是中國參與全球數字貿易的關鍵,也是推動全球數字貿易治理協調有序的動力。對中國數字貿易規則的發展歷程和現狀進行梳理,并將RCEP、USMCA和DEPA從覆蓋范圍、承諾水平、規則創新等角度進行對比分析。主要研究結論如下:中國完善數字貿易規則應以構建、推廣開放包容的規則并完善、升級國內法規和現有規則為目標,借鑒美式規則和南太平洋規則相關議題,在堅守數據主權價值觀的基礎上,通過納入USMCA中數據流動和數字產品非歧視待遇條款來降低中國數字企業拓展海外市場的成本;通過納入DEPA中中小企業合作、數字包容性等條款推動數字貿易普惠發展,為弱勢群體的發展和全球減貧事業作出貢獻;通過納入DEPA中新興趨勢和技術條款引導國內產業數字化轉型。同時利用模塊化協定和非約束性規則促進全球數字貿易規制融合,為全球數字貿易規則治理框架作出中國貢獻。
關 鍵 詞: 數字貿易規則; 區域貿易協定; 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 美國-墨西哥-加拿大協定; 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
中圖分類號: F49""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674-0823(2024)06-0615-10
在全球貿易數字化的背景下,中國作為數字經濟大國積極參與并推動全球數字貿易規則體系的構建和完善。當前國際上已形成多套具有代表性的數字貿易規則,如反映美式主張的《美國-墨西哥-加拿大協定》(USMCA)、體現中式合作理念的《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以及展現南太平洋地區包容性與普惠發展特點的《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DEPA)。這些協定在數據自由流動、數據安全、中小企業支持、消費者保護等方面提出了各具特色的條款和標準。
中國的數字貿易規則建設歷程可以追溯至電子商務起步階段,并逐步通過一系列自由貿易協定納入了電子傳輸免稅、電子認證、個人信息保護等議題。隨著中國簽署RCEP并申請加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CPTPP)和DEPA,中國正從跨境電商單一規則向全方位數字貿易規則邁進。面對國際上不同的數字貿易規則模式,中國在堅守數據主權原則的同時,需借鑒吸收各方優勢,如USMCA的數據流通和非歧視待遇規定以降低企業拓展海外市場的成本,而DEPA中的中小企業支持政策和數字包容性條款則有利于推進國內產業數字化轉型及促進全球數字貿易的普惠發展。在此基礎上,中國致力于構建開放包容的數字貿易規則體系,通過模塊化設計和非約束性規則推動全球數字貿易規制融合,為制定更公正合理的全球數字貿易治理框架貢獻中國智慧。
一、中國數字貿易規則構建歷程和發展現狀
數字貿易的發展可概括為電子商務階段(1998—2012年)、數字產品與服務貿易階段(2013—2014年)和實體貨物以及數字產品與服務貿易階段(2015年至今)。世界各國在數字貿易交流過程中產生了數字鴻溝和數字貿易壁壘等問題,這推動了數字貿易規則的制定[1]。中國的數字貿易是跨境電商引領,數字產品和數字服務領域相對滯后的發展模式,因此,當前中國數字貿易規則圍繞著跨境電商展開,而對于交互式計算機服務、數據自由流動和源代碼等高標準議題則討論不足。RCEP首次納入部分高標準議題,表明了中國推動單一的跨境電商規則向全面的數字貿易規則發展的雄心。同時,隨著中國申請加入全球數字貿易規則中開放水平最高的CPTPP和DEPA,中國數字貿易規則正在不斷完善和發展。
(一) 中國數字貿易規則構建歷程
中國簽署的首個包含數字貿易相關議題的自由貿易協定(FTA)是2015年6月1日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大韓民國政府自由貿易協定》,包含電子傳輸免關稅、承認電子認證和電子簽名法律效力、保護個人信息、無紙化貿易和電子商務合作等主要議題;同年6月17日,中國與澳大利亞簽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澳大利亞政府自由貿易協定》納入政策透明、國內監管框架和保護在線消費者等新議題。《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新加坡共和國政府自由貿易協定》(下文簡稱中國-新加坡FTA)升級議定書中也納入了上述規則,表明中國數字貿易規則初具雛形。此后,中國分別與智利和新西蘭升級已有FTA,并分別與毛里求斯和柬埔寨簽訂包含電子商務章節的FTA,但此四個FTA的議題開放度均未超過中國-新加坡FTA。
中國的數字貿易規則取得階段性進展的標志是2022年1月1日生效的RCEP,該協定新增網絡安全、非應邀電子商業信息、計算設施位置和跨境傳輸信息四個規則,其中計算設施本地化和跨境傳輸信息是數字貿易核心規則,納入這兩條規則在促進數字貿易自由化的同時也帶來信息泄露風險和監管難度,這表明我國對接高水平數字貿易規則的決心和信心,同時也標志著中國從跨境電子商務向數字貿易轉變的巨大飛躍。
(二) 中國數字貿易規則發展現狀
2015年后,中國簽署的FTA均包含電子商務章節。相比于歐美對數字貿易規則的針對性立法,中國早期的數字貿易規則大多是在原有貿易規則基礎上增加電子商務相關內容,隨著RCEP的簽訂,中國最新的數字貿易規則已經接近國際高標準規則體系。
當前中國數字貿易核心規則主要包括跨境傳輸信息、隱私保護、數據本地化、監管機制和外資準入等議題。在跨境傳輸信息方面,《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以下簡稱《個人信息保護法》)第三章明確了安全評估、保護認證、標準合同并行的數據跨境流動管理體系。在隱私保護方面,《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以下簡稱《網絡安全法》)第41條、42條和44條分別對個人信息收集、個人信息修改和個人信息商業化出售作出規定,另外《個人信息保護法》第39條規定:為境外提供個人信息需要向信息所有人告知并取得同意。在數據本地化方面,《個人信息保護法》第40條規定:與中國相關的重要數據需要在本地存儲,允許相關部門對重要的數據和設施實施本地化要求,限制云計算和其他互聯網服務的準入。在監管機制方面,中國重視對互聯網內容的過濾和屏蔽。在外資準入方面,中國將外資在增值電信服務方面的投資限制在50%,但允許外資在電子商務領域擁有100%的股權和所有權;對網絡出版(包括在線游戲)的投資則是完全禁止的。
二、中國現有數字貿易規則的局限
中國數字貿易規則最具代表性的協議RCEP,自2012年起,歷時8年31輪談判,于2020年11月簽署,在2022年1月正式生效。十年間全球數字貿易經歷了巨大變革,RCEP成員國的數字貿易體量大幅增長《Services (BPM6):Exports and imports by service-category,annual》,2024年7月。。2019年福布斯發布的全球數字經濟百強企業榜單前15名中有5家企業來自中國、日本和韓國。RCEP的談判與數字經濟發展相比有一定的滯后性,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全球數字貿易規則碎片化問題明顯,中國需要在規制融合問題上貢獻力量;二是中國數字經濟規模不斷擴大,質量持續提升,數字巨頭對數字貿易規則更新的要求日益增強。
(一) 中國數字貿易規則在國際規則融合上的不足
WTO框架下電子商務規則談判停滯后,全球形成了強調數據自由流動的美式數字貿易規則、保護隱私安全的歐式數字貿易規則、注重數字主權的中式數字貿易規則和推動數字貿易便利化的南太平洋數字貿易規則。碎片化的數字貿易規則對數字貿易互動造成了阻礙,發達國家憑借先發優勢制定擴張性的政策對發展中國家的市場和資源進行擴張和攫取,造成了發展中國家為保護本國數字企業和工業進而抵觸全球數字貿易互動的問題[2]。另外,發達經濟體之間對待數字貿易規則的態度也各不相同,例如美歐之間對于數字隱私保護的爭議導致《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關系協定》(TTIP)擱淺,以及法國對谷歌和蘋果征收數字稅導致美歐之間產生沖突。
擴張型的美式數字貿易規則和保守型的歐式數字貿易規則均阻礙了全球數字貿易規則的規制融合。為緩解數字貿易規則碎片化問題,DEPA納入大量非約束性原則,強調圍繞當前和未來成員之間的原則建立共識,并建立模塊化協定來實現締約方有選擇地簽署協定,為未來潛在成員國增加了自主權。相比之下,中國在數字貿易規制融合問題上的缺位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國內立法和國際標準尚存差距,例如在征收關稅方面,《中華人民共和國海關法》及《中華人民共和國進出口關稅條例》只涵蓋了實體商品,尚未涉及數字產品貿易,《中華人民共和國電子簽名法》尚不健全,仍未實現對國內電子認證統一標準;二是缺乏以RCEP為平臺對中國數字標準的推廣,與USMCA等美式規則相比,以RCEP為代表的中式模板納入較多的非限制性規則,很少使用強制性規則規范締約方的貿易實踐;三是缺乏對數字貿易規則包容性的完善,應通過納入構建數字信任環境、構建高效安全的數字互認機制、推動數字經濟包容性發展等議題,更新現有中式數字貿易規則,以契合數字經濟的高速發展,引領高標準數字貿易實踐[3]。
(二) 中國數字貿易規則對國內數字經濟匹配的滯后
中國數字貿易起步較晚,“數字貿易”概念首次出現在2019年公布的《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推進貿易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中。在數字貿易發展初期,中國在數字貿易核心規則制定方面表現相當保守,認為跨境數據流動、源代碼開放和數據本地化等議題較為復雜和敏感[4]。RCEP相關條款僅限于電子商務和部分數字貿易核心內容,尚未構建有利于數字巨頭和中小企業發展的數字貿易規則。相對而言,美國在USMCA中為本國數字巨頭開拓海外市場作出較大努力,例如跨境數據流動規則有利于其本國數字巨頭在境外收集、處理數據;數據存儲非強制本地化規則有助于美國企業利用云計算和存儲服務降低貿易成本,同時減少數據在其他國家存儲時的泄露風險;源代碼非強制公開規則可避免其他締約國企業獲取美國企業源代碼算法的行為,保護本國企業的知識產權。這些規則為美國數字巨頭擴張消除了潛在的阻礙,是中國未來構建數字貿易規則可以借鑒的方面。同時新加坡等發達國家也在DEPA中強調數字貿易對中小企業的賦能作用。
近年來,憑借龐大市場和完善的基礎設施建設,中國的數字經濟體量不斷擴大,數字貿易發展潛力逐漸顯現。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22年可數字化交付的服務貿易規模達到2.5萬億元,比五年前增長了78.6%。2022年跨境電商進出口規模達到2.1萬億元,比2020年增長了30.2%。隨著數字經濟實力不斷增強,中國面臨著數字貿易規則的巨大更新需求。當前國內數字經濟對數字貿易規則的更新需求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全球產業分工導致的國內實體企業對數字貿易賦能貨物貿易增值的需求,即對高效跨境電商的需求;二是國內數字企業數字產品的海外市場擴張需求;三是在華跨國公司的研發、生產和銷售環節通過數字貿易建立穩定安全供應鏈的需求[5]。目前的中式模板只包含了貨物貿易領域的初級規則,例如關稅、電子簽名和電子認證、無紙化貿易、電子商務合作等內容,對數字產品非歧視待遇、源代碼、自由接入互聯網以及交互式計算機服務等促進國內數字巨頭和中小企業發展的高標準規則研究論證不足,且相關研究起步較晚,目前尚停留在合規分析和解釋層面,缺乏貿易規則對貿易利得以及潛在風險影響的研究。
(三) 中國數字貿易規則對普惠包容發展理念的實踐不夠
人類發展的“普惠性”和“包容性”是指不同地區各類人群能夠平等參與經濟、社會及政治發展過程,并共享發展成果[6]。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以“一帶一路”倡議為代表的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偉大構想,指出“一帶一路”倡議不是要營造中國的后花園,而是要建設各國共享的百花園,要讓世界人民共享中國發展的紅利,闡釋了普惠包容發展的理念不是惠及某些國家的人民,而是惠及世界各國人民[7]。這要求我國從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出發,提高人類發展平均水平,追求更加平等的人類發展,創新社會治理模式,實現更高水平的民主監督,縮小不同國家、不同地區、不同群體的人類發展差距,積極參與構建國際數字貿易新規則。
構建國際數字貿易新規則,需要從普惠包容發展理念出發,突破當前國際規則在促進中小企業發展和縮小國際發展水平鴻溝上的局限[8-9]。受限于企業規模,中小企業在參與數字貿易時面臨許多挑戰。第一,在市場壟斷問題上,數字巨頭利用其市場主導地位控制關鍵平臺和數據入口,對中小企業構成不公平競爭,例如亞馬遜因其平臺上對第三方賣家的控制而受到批評,被指控使用其市場數據來指導自有品牌產品的開發,從而與平臺上的中小企業競爭。第二,在數據收集和使用方面,大型企業能收集和分析海量數據,利用這些數據優化產品、服務和廣告策略,形成數據驅動的競爭優勢;中小企業通常缺乏足夠的數據獲取渠道和處理能力,難以在數據驅動的市場中有效競爭。第三,在跨境運營能力方面,數字巨頭擁有成熟的全球供應鏈和廣泛的國際業務網絡,能夠迅速適應不同市場的規則變化;中小企業由于資金、技術和人力資源的限制,很難正確處理關稅、物流、支付系統和文化差異等跨境運營問題。例如,阿里巴巴和亞馬遜能夠利用其全球物流網絡和跨境支付解決方案輕松地將產品銷往世界各地,同時處理復雜的關稅和合規問題;而小型電商企業往往依賴第三方物流服務,面臨更高的運輸成本和較長的交貨時間,且在處理國際貿易文件和合規要求時往往遇到更多障礙。現行數字貿易規則造成中小企業處于不平等的地位,因此數字貿易規則更新需要以包容和普惠作為核心理念,構建公平競爭的數字產品市場。
另外,普惠包容發展理念要求有發展需要的經濟社會主體都能夠直接參與全球數字貿易互動中。當前全球數字貿易高速發展加劇了數字經濟的不平衡,后發國家和先發國家在數字基礎設施、用戶數量和政策成熟度方面的差距持續擴大,貧困國家對建立相關基礎設施和技能培訓等方面的政策扶持和財力投入力度較低,缺乏相應的發展援助戰略。在所有貿易發展援助資金中,只有略高于1%的資金流向發展中國家信息和通信技術相關項目。上述缺陷增加了發展中國家錯失數字經濟發展機遇的風險。數字貿易賦能普惠包容發展主要有兩個途徑:一是數字化平臺極大地擴大了市場規模,數字技術降低了對交易時間和地點的限制,擴大了落后地區消費者的消費集合;二是數字貿易降低了企業參與國際貿易的門檻,傳統貿易下基本被排除在外的中小企業借助數字貿易平臺也能夠低成本地參與國際分工,進而為地區發展帶來更多經濟動能[10]。中國數字貿易規則需要營造有利于普惠包容發展的環境,通過貿易渠道的擴張、貿易門檻的降低以及貿易收益的提高,使數字貿易更廣泛地惠及國際社會。
三、中國、美國和南太平洋數字貿易規則比較
我國需要借鑒優秀的數字貿易規則來突破當前規則中的局限。目前,美式規則構建最早,內容最全面,影響力最廣泛。2020年生效的USMCA承襲了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為代表的數字貿易規則并實現了一系列規則升級,是美國目前所簽訂的區域貿易協定中最能體現美式數字貿易規則核心訴求的貿易協定[11]。南太平洋規則成熟的標志為DEPA的簽訂,其在承襲CPTPP大部分數字貿易規則和增加數字身份、金融科技和人工智能等全新議題外,還創新性采用模塊式協議,為各談判方提供了靈活性選擇。歐盟在代表其數字貿易規則的《通用數據保護條例》(GDPR)中對跨境數據流動監管提出了嚴苛的要求,包括對收集和處理個人數據的約束、“通用原則”的設立以及更為嚴厲的懲罰措施。這不僅為數字企業帶來高昂的成本,同時也缺乏對數字貿易規則兼容性的考慮,增加了同潛在貿易伙伴的沖突[12]。
與此相比,RCEP在跨境數據自由流動方面更為寬松與包容,為了兼顧不同締約國間數字經濟發展與數據治理水平的差異,還設置了基于“公共政策目標”與“基本安全利益”等的例外規定,并為特定成員國設置了過渡期條款。進一步開放的目標下,中國數字貿易規則發展可借鑒在承諾力度和條款廣度及深度方面均超過RCEP的美式規則和南太平洋規則。因此,本文分別選取RCEP、USMCA和DEPA作為代表中國數字貿易規則、美國數字貿易規則和南太平洋數字貿易規則的樣本進行比較,為當下中國數字貿易規則更新的方向提供參考。具體比較內容詳見表1。
1.使用非約束性規則增強包容性2.重視數據安全和數字主權3.創新、包容性發展等議題尚未納入,規則具有滯后性1.規則承諾性強,留給締約方操作空間小2.以美國企業利益為第一準則,缺乏包容性和普惠性1.模塊化主題促進規制融合2.納入數字身份和新興技術等高標準議題
(一) RCEP:強調數字主權,保護數據安全
RCEP具有很強的包容性和靈活性。例如RCEP的跨境傳輸信息規定了締約方可以基于合法公共政策目標和保護基本安全利益目的限制信息跨境傳輸,且其他國家不得提出異議(見表2)。考慮到成員國基礎設施建設和數字經濟水平的差異,RCEP允許部分成員國延期履行相關義務,例如在無紙化貿易、電子認證和電子簽名、線上消費者保護、個人信息保護、非應邀電子商業信息、計算設施位置和跨境傳輸信息條款上放松了對老撾和越南的限制,允許其五年后再執行有關政策。在電子傳輸免關稅議題上,RCEP采用了臨時性規定并與WTO規則掛鉤,這保留了締約方根據WTO決議調整電子傳輸關稅的權利,而USMCA和DEPA采取的是永久性規定(見表3)[13]。
RCEP注重數據安全和對數字主權的保護,例如,RCEP要求在跨境電子信息傳輸規則中將電子信息傳輸目的限制為商業行為,且允許締約方出于基本安全利益而采取阻止電子信息傳輸的措施,而USMCA和DEPA則不包含此類內容(見表2)。除此之外,RCEP首次對已經傳輸的信息構建了保護機制,即要求各締約方防范其他締約方傳輸完畢的個人信息因跨境帶來的地理和法律差異而導致其所有者權益受到侵害的潛在風險。但由于各成員國仍處于電子商務階段,RCEP未納入源代碼和數字產品非歧視待遇等數字貿易核心規則。從有限理性的數據防御主義出發,考慮到各締約方追求“滿意”而不是“最優”的目的,RCEP納入更高舒適度和更強可操作性的規則,注重對新興經濟體數據主權的保護,構建了包容性強、靈活度高的數字貿易規則。
(二) USMCA:追求數據自由流動,實現貿易擴張雄心
USMCA是“美國優先”原則的產物,體現了美國以本國利益為重心的貿易策略。“美國優先”原則是指推行自由貿易理念,依托本國強大的科技巨頭實力,通過自身強大議價能力迫使締約國簽訂規則開放的貿易協定,為本國企業開拓海外市場、整合全球數據進而實現數字經濟擴張打好基礎。作為TPP的繼承者,USMCA在承襲了TPP關于數字貿易便利化、消費者保護和國際合作規則的基礎上進一步發揚了數字貿易自由化規則,構建了貿易自由化程度更高、協定承諾性更強、留給締約方操作空間更小的數字貿易規則。一方面,USMCA擴大了TPP相關條款的適用范圍,例如在源代碼條款中取消了對軟件的限制,同時將適用范圍擴充至“源代碼中的算法”;另一方面,USMCA提出了承諾性更強的條款,刪除了TPP部分條款的“監管例外”和“合法公共政策目標例外”,例如,在計算設施位置議題上,USMCA不包含任何例外情形,削減了締約方的自主監管權力,壓縮了締約方對協定內容的解讀和政策調整空間[14],如表4所示。
USMCA強烈推行自由主義,強調單一價值觀而不是監管協調,在多個層面上擴大了美國跨國數字巨頭的利益。跨境傳輸信息規則有利于企業收集、處理和加工海外的用戶數據[15];數據本地化規則允許企業不在締約國境內存儲處理數據,大幅降低了企業海外運營成本;非歧視待遇強制締約國對美國企業提供與其本國企業相同待遇,減少了美國企業的市場準入壁壘。此類開放性議題強化了美國數字巨頭的市場地位,為其未來的創新和發展提供了穩定的法律框架和可預測的商業環境[16]。但與此同時,以本國企業利益為唯一貿易目標的美式規則也使得全球數字貿易格局開始碎片化發展。更深層次上,美國意圖利用數據流動無形性、快速性的特點模糊以領土范圍為標準的傳統屬地管轄界限進而將本國法規延伸到境外實體,例如美國CLOUD法案。該做法迫使其他國家對其數字貿易規則持強烈保守態度,阻礙數字貿易規則的規制融合[17]。從這個角度來講,USMCA不考慮國家、企業和個人之間的利益平衡,缺乏數字包容發展理念,有著極端的貿易保護主義色彩。
(三) DEPA:消除貿易壁壘,推動數字經濟普惠發展
DEPA是由新西蘭、智利和新加坡于2020年簽署的數字貿易協定,是一個涵蓋制度要求、架構建設以及締約方之間合作發展的全新數字經濟框架。DEPA包含了16個模塊,在以往的數字貿易規則基礎上納入了數字身份、新型趨勢和技術、創新和數字經濟、信任和數字包容性等全新議題。同時,DEPA通過模塊化設計允許締約方有選擇地加入不同數字貿易模塊,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不同、數字監管理念存在差異的締約方消除了潛在的加入壁壘。
區別于美式規則強調締約方責任、推行自由主義的理念,DEPA核心價值導向是強調數字經濟包容性發展。新加坡、新西蘭和智利均為中小型經濟體,涵蓋了大量的微型和中小型企業,因此如何持續為其創造寬松、包容的增長空間是DEPA考慮的主要問題[14]。針對中小微企業的發展,DEPA一是規定了締約方應利用數字工具和技術幫助中小企業獲得資金和信貸,以及鼓勵中小企業參與國際商業伙伴平臺,同時建立包含協定內容的公開網站以便企業了解貿易政策;二是強調利用貿易便利化工具,例如推行無紙化貿易和電子支付、構建國內電子交易框架、建設高效的跨境物流和快速海關程序以及使用電子發票和電子簽名等工具降低中小企業平均成本(見表5);三是推動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鼓勵企業在數字身份、金融科技、人工智能等前沿領域開展產業合作和人才交流[18]。除此之外,DEPA提到擴大數字經濟普適性有助于加強文化和人之間的聯系,加強原住民之間的聯系以及為婦女、農村人口和低收入群體提供發展機遇。例如,在消費者保護議題上,DEPA有著最為全面的消費者保護條款(見表6)。DEPA通過要求締約方分享交流經驗、促進數字經濟可持續發展、制定計劃來擴大數字經濟群體參與數量等措施來增強數字經濟對社會弱勢群體的幫助。
DEPA為數字貿易規制融合作出了努力,相比于不考慮締約國數字經濟發展差距和國內監管水平差異,用統一規范模式強行將單邊標準區域化的美式規則,DEPA在數字貿易規制融合方面要求締約方發展協調、兼容和互操作性強的數字經濟,并納入了數字身份互認、數據流動可信任(見表7)以及金融科技和人工智能合作等規則。這些規則著重強調締約方之間監管、法律框架的互認和可操作性,進而實現政策法規、技術實施、安全標準的相互交流,體現了DEPA構建數字系統信任體系的決心。同時,DEPA模塊化設計為潛在締約國的加入提供了可行性,不同國家可以自由選擇加入相應的模塊,創造了具有開放性的數字貿易規則發展新路徑[19]。
四、中國數字貿易規則的構建方向
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在數字經濟成為經濟增長新引擎和全球數字化深入發展的背景下,發展數字貿易成為各國積極參與國際分工與貿易的重要內容。隨著數字技術的深度發展和廣泛應用,全球貿易格局正經歷深刻變革。搶占數字貿易規則的制高點,提高國際話語權,對于任何國家而言,都是在數字經濟時代推動高質量現代化發展的關鍵策略。中國應積極參與數字貿易規則制定,協調國內外數字貿易規則差異,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數字貿易規則體系,通過推動數字經濟發展,加強國際合作,同時保護國家主權和安全,為實現中國式現代化奠定堅實的數字基礎[20]。
中國數字貿易規則更新方向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完善國內數字治理,對接國際標準,同時優化和升級已有的數字貿易規則,在促進國內數字企業開辟海外市場的背景下甄別性吸收美式規則中優化數字企業利益布局的開放性議題以及南太平洋規則中發揮數字經濟普惠作用和規范新興技術的議題,進而為國內數字企業提供穩定良好的發展環境;二是發揮中國數字貿易規則對國際規則的融合和引領作用,這要求中國在構建規則時應通過開放性議題和模塊化協定實現數字貿易規則的規制融合,并堅持正確的數字經濟發展價值觀,正確對待數字主權和貿易秩序;三是推動數字貿易和數字經濟健康發展,強化對新興技術的規范,推動數字經濟對弱勢群體和落后地區的幫扶和賦能作用,實現數字貿易和數字經濟普惠發展。
(一) 完善國內數字治理,升級數字貿易規則
嚴守數字主權,推進貿易自由。中國規范數字經濟發展應以數字主權和國家安全為主要目的[21]。隨著數字經濟不斷發展,中國有必要對未來數字貿易規則中數據安全和貿易自由的關系進行調整。USMCA納入了數字產品非歧視待遇、自由接入互聯網、計算設施位置、源代碼和開放政府數據等議題,此類議題對于美國科技巨頭進行海外市場擴張產生了巨大作用。但此類議題對締約國造成了無法估量的危害。一方面是數據安全問題,計算設施位置允許美國科技巨頭將海外數據傳輸到美國國內進行處理,這造成了締約方數據泄露的潛在可能性。另一方面是意識形態問題,消費者自由接入互聯網會受到美國數字產品潛在的意識形態影響,進而為文化入侵創造可能。該條款也因此受到各方反對,例如日本擔心外資控制輿論機構進而在《美日數字貿易協定》(UJDTA)中加入了廣播例外,歐盟也在大部分的數字貿易協定中納入了文化例外條款,以規避文化入侵行為。目前以RCEP為代表的中式規則出于數字主權等因素的考慮尚未納入上述規則,但隨著中國數字巨頭的不斷發展,豐富數字產品、開拓全球市場是必然趨勢。推動數據安全流動,增強中國數字產品在海外市場的競爭力需要在保障數字主權和數據安全的同時納入上述議題。在維護數字主權和數據安全方面,一是要建立白名單機制,在經過充分認定的具有數據保護能力的國家可直接互相傳送數據;二是采取對數據分類、根據機密程度分級的管理辦法,明確各類數據概念,進行差異化管理[15]。在以上基礎上結合數字身份互認機制,建立安全、可靠、可溯源和具有反饋措施的數字安全保護機制。
完善國內立法,對標高標準規則,提升中國數字市場開放水平。我國國內數字市場開放水平相對較低,且相關法規亟待完善。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數據顯示,中國數字服務貿易限制指數得分(0.308)約是美國的5倍(0.061)。國際經驗表明,經濟體量大、開放水平高的經濟體更容易將內部政策法規轉變為國際規則[22]。加快完善國內相關法規建設,發揮法律體系對數字貿易的引領和保護作用,同時建設行業自律制度體系,分散監管權力,發揮行業協會等機構的約束作用。堅持推動中國數字市場開放,將中國數字治理理念推廣到全球范圍。跨境數字自由流動是高標準貿易規則的核心議題,納入該規則需要在國內法規和國際規則間建立可協調的規則體系[13]。國內法規方面,《網絡安全法》首次對跨境數據流動的管理確立了方向,但只涉及原則性規定,缺乏操作細則,且管理制度較為嚴苛,要求數據只能在本國存儲、處理,不得向境外提供,部分數據如果提供必須經過評估,這可能會限制數字企業的創新發展。因此完善跨境數據流動管理,健全國內相關法規是納入跨境數據流動規則的前提。國際規則方面,可借鑒國際成熟經驗對數據進行分級別管理,涉及國家安全、行業機密和個人敏感的數據禁止流動;政府公開數據、個人和行業非敏感數據在安全評估后決定是否流動;企業一般數據和經過評估的個人數據允許自由流動。另外建立白名單機制以避免國外企業惡意竊取國內信息,構建安全有序的全球數字市場。
隨著中國的數字經濟規模不斷發展和科技巨頭實力不斷增強,國內企業對開辟海外市場的需求增加,降低數據流動成本和增加中國數字產品競爭力是目前面對的主要問題。中國可以在未來的數字貿易規則中納入數字產品非歧視待遇、交互式計算機服務和源代碼等議題,明確數字產品非歧視待遇范圍后,通過規定締約方平等對待其他締約方的數字產品來降低中國數字企業進入海外市場的成本,通過限制締約方將責任歸結給交互式計算機服務提供商來增強中國數字企業的競爭力,通過保護源代碼不被強制披露保護中國數字企業的知識產權,幫助中國數字企業擴大市場的同時也為國外企業進入中國市場提供知識產權方面的保障。同時,增加文化例外條款,以防止其他締約方在文化領域和意識形態領域的入侵。
(二) 構建公平高效國際規則,促進數字貿易良性互動
維護市場公平,建立數字秩序。構建安全健康的國際數字貿易需要堅持全球深度分工合作理念,建立促進多邊合作的經濟循環體系,形成完整安全的全球價值鏈。美國單邊主義理念下的數字貿易規則是以本國科技巨頭利益為出發點,以擴大海外市場尤其是數字經濟不發達的發展中國家市場為手段,以自由貿易的名義,依靠實際的不平等數字經濟地位攫取大量經濟利益的數字貿易規則。中國應奉行多邊主義,推動數字貿易普惠性發展,為每個有意愿參與國際數字貿易的主體創造公平、開放、透明、高效的數字貿易規則體系。
升級國際規則,構建開放的數字貿易。數字貿易規則的差異導致了數字經濟領域的商業環境出現了“數字面條碗”,即美、歐、英、日等國家發展差異化的規則造成了全球數字貿易規則混亂無序的現狀,使各方利益很難達成一致,WTO框架下的數字貿易多邊談判停滯不前[18]。RCEP的合作框架同樣存在各締約國政策協調性不足,進而產生潛在監管壓力的風險,這是因為RCEP成員國經濟發展水平、政治制度差異導致各國之間經濟利益和發展訴求的分化,帶來了貿易碎片化、跨境支付難、物流鏈路阻滯和通關困難等諸多難題。這也加大了RCEP實施后政府監管的壓力和落實難度,給中國跨境電子商務的高質量發展帶來了挑戰。針對以上問題,一方面要持續對接高標準貿易規則中的非約束性規則。硬性的、約束性的規則會導致數字基礎薄弱、監管態度有差異的國家采取保守的貿易政策,進而產生貿易壁壘,而高標準貿易規則的非約束性規則有助于中國和大多數國家進行貿易交流,進而提升數字貿易數量和質量。另一方面,在未來的自由貿易協定中使用模塊化主題。模塊化主題允許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不同的國家有選擇地加入自由貿易協定,減少數字貿易交流中的壁壘。
(三) 完善新興技術規范,實現數字貿易普惠包容發展
發揮數字貿易普惠作用,實現數字經濟包容發展。在數字經濟發展初期,很少有國家和組織提及數字經濟對落后地區和中小企業的幫助扶持作用。中國有著大量的中小企業和低收入人口,利用數字經濟和貿易賦能社會包容性發展是構建中式規則的重點。通過推動中小企業就數字經濟開展密切合作,如利用數字工具和技術幫助中小企業獲得資金和信貸、參與政府采購、建立國際交易平臺等措施來增強其貿易和投資機會;同時建立信息公開網站為中小企業提供包括海關法規程序、數據流動和數據隱私法規、創新和數據監管沙盒、知識產權法規程序、數字貿易相關技術法規、政府采購機會和中小企業融資計劃等在內的相關信息[23]。另外,中國在構建數字貿易規則時也應關注數字經濟賦能減貧事業,改善包括婦女、農村人口、低收入社會經濟群體和原住民在內的弱勢群體生活狀況,增加群體參與數字經濟的機會以及和締約國以分享數據收集、使用和分析方法等方式開展合作。同時發揮數字經濟的滲透作用,催生就業新業態進而創造新的就業機會;通過豐富的數字產品促進消費需求多元化發展;通過數字信息激活非正規金融行為,降低融資門檻,進而實現社會包容性發展[24]。
規范和治理新興技術,實現數字經濟創新發展。RCEP談判開始較早,并未涉及金融科技、人工智能等新興技術內容,中國可從以下幾個方面進一步完善數字貿易規則:一是增加金融科技產業合作相關議題,例如促進金融科技企業合作、金融科技解決方案的制定以及創業人才合作等內容;二是就人工智能領域建立可信、安全和負責任的人工智能治理框架;三是增強數據創新,達到數據創新賦能實體創新,便利信息、知識、文化和藝術的傳播以及培育具有競爭力的市場等目的[22]。完善數字貿易規則需要將數據視為數字經濟時代的關鍵生產要素,推動數據開放共享,實現數據驅動型創新,通過數字貿易交流來促進國內數字技術和產業的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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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construction of China′s digital trade rule system
WANG Weiweia,b, LI Menkea
(a. School of Economics, b. Research Center for Xi Jinping Thoughts on Economics,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2400, China)
Abstract: Constructing China′s digital trade rules is the key to China′s participation in global digital trade and the driving force to promote coordinated and orderly global digital trade governance.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and current situation of China′s digital trade rules are sorted out, and the RCEP, USMCA and DEPA are compared and analyzed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coverage, commitment level, and rule innovation. The main research conclusions are as follows:China′s improvement of digital trade rules should be aimed at constructing and promoting open and inclusive rules as well as improving and upgrading the domestic regulations and existing rules, and drawing on the absorption of the relevant issues of USMCA and USP rules. On the basis of upholding the value of data sovereignty, China should reduce the cost of expanding overseas markets for Chinese digital enterprises by incorporating the USMCA′s provisions on data flow and non-discriminatory treatment of digital products; It should promote the inclusiv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trade through the incorporation of DEPA′s provisions on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 co-operation and digital inclusiveness, so as to contribute to the development of the disadvantaged groups and the cause of poverty alleviation globally; And it should guide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domestic industries through the incorporation of DEPA′s provisions on emerging trends and technologies. At the same time, the modularization agreement and non-binding rules should be used to promote the integration of global digital trade regulation, and make China′s contribution to the governance framework of global digital trade rules.
Key words: digital trade rule; regional trade agreement; RCEP; USMCA; DEPA
(責任編輯:靳文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