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呂建中
盡管中美關系復雜,存在矛盾較多,但在氣候合作框架下有必要重啟清潔能源合作新階段。
11 月15 日,中美兩國發表關于加強合作應對氣候危機的陽光之鄉聲明。其中就“能源轉型”提出,兩國支持二十國集團領導人宣言所述努力,爭取到2030 年全球可再生能源裝機增至三倍,并計劃充分加快兩國可再生能源部署,以加快煤油氣發電替代。雙方同意重啟中美能效論壇,計劃重啟雙邊能源政策和戰略對話,推動二軌活動,加強務實合作。兩國爭取到2030 年各自推進至少5 個工業和能源等領域碳捕集利用和封存(CCUS)大規模合作項目等。在此情形之下,中美兩國有必要重啟中美清潔能源合作新階段。

●供圖/視覺中國
毫無疑問,加快能源清潔低碳轉型是應對氣候變化的有效途徑,中美是世界兩大主要能源生產和消費國,兩國的能源結構目前均以化石能源為主,也是全球二氧化碳排放大國,合計占到45%左右,都面臨著能源綠色轉型和減排壓力。為此,兩國在氣候和能源領域有一致的利益和話題,加強中美雙方在能源轉型和清潔能源領域的合作十分必要。
中美清潔能源合作啟動較早。1997年中美雙方就發布聯合聲明,確定了清潔能源合作領域,簽訂了《中美能源和環境合作倡議書》。進入21 世紀后,中美開始著手推進在清潔能源領域的合作事項,先后建立了兩個重要的機制性對話平臺,即2005 年建立的中美能源政策對話(EPD)和2006 年建立的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SED),把能源議題納入中美戰略與經濟高層對話機制,涉及清潔能源、建筑節能和能源效率等多個方面。
特別是在奧巴馬執政時期,中美清潔能源交流合作十分活躍。八輪戰略與經濟對話,都把清潔能源作為重要議題,在清潔高效電力、清潔高效交通、核能、清潔燃料、智能電網、風力發電、航空生物燃料、民航節能、建筑節能、碳捕集利用封存(CCUS)等領域廣泛展開合作。同時,建立了中美地方政府、研究機構、大學、智庫、企業和社團組織等不同層面、不同維度的合作關系,時任副總統的拜登直接參與推動建立了多項合作機制及項目,像中美可再生能源伙伴關系(USCREP)、中美清潔能源研究中心(CERC)、中美能源合作項目(ECP)、中美能效行動方案(EEAP)等10 個合作機制,運行比較成熟。其中,中方直接參與建立合作關系的覆蓋3 個省19 個市20 多家大型企業,美方則有3 個州26個城市30 多家企業。2006—2017 年期間,雙方開展了900 多個合作項目,打造了一批清潔能源發展基地,也培養了大量專業人才。清潔能源合作一度被稱為中美關系中“最好的合作領域”。
然而,特朗普執政期間,美方更強調以能源貿易投資合作為主。2020 年1月15 日,中美第一階段貿易協議簽署,協議提出中方將擴大自美能源產品、工業制成品等進口,未來兩年的進口規模至少比2017 年增加2000 億美元。與此同時,有關清潔能源的官方交流合作基本停擺,甚至清潔能源也成了“脫鉤”、“去中國化”的領域。盡管美國中斷了中美清潔能源合作的官方資金和技術支持,但非政府組織(省/州、城市、智庫、企業、社會組織、商會等)依然以多元、靈活的方式推進合作,保持了中美清潔能源合作的韌性和延續性,特別是在電動汽車、可再生能源、建筑節能、儲能、碳捕捉(CCUS)、綠色金融等領域具有較大的合作潛能。從公開信息看,美國的一些智庫和公司一直呼吁保持和加強與中國在清潔能源的合作。
多年來,中國在氣候與能源問題上目標明確、態度堅定,在中美元首的多次會晤及聯合聲明中,都把氣候和清潔能源作為重要議題和內容,向世界發出了積極的行動信號。當前,盡管中美關系變得十分復雜,存在的矛盾較多,但雙方完全可以在氣候合作框架下,以已有合作機制和項目為基礎,重啟清潔能源合作新階段。
一是重新梳理已有合作機制和項目,積極創造條件重啟相關議程和活動。可從兩國政府高層,重啟清潔煤、電動汽車、建筑節能、能源與水、載重卡車能效等方面的合作機制,專題發布“新時期中美清潔能源合作共識和項目意向清單”,恢復相關對話和論壇活動,營造良好的清潔能源合作氛圍。擴展“碳對話”議題,深化碳足跡、碳交易、碳關稅等方面的交流合作,增強在全球清潔能源治理領域的影響力和話語權。
二是把化石能源的清潔化利用作為合作的優先領域。目前,中美兩國的一次能源消費結構中,化石能源都占比80%以上;在電力結構中,化石能源發電超過60%,二氧化碳排放的主要來源是石油、天然氣、煤炭。在上一輪中美清潔能源合作項目中,就有6 個CCS 和CCUS 示范項目。下一步雙方可以在煤電機組+CCS、二氧化碳提高原油采收率、二氧化碳資源化利用,以及甲烷氣測量與減排等領域,加大合作力度。
三是攜手推進可再生能源發電加速發展。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可再生能源生產國,2022 年可再生能源發電占到全球的30%以上,美國居世界第二位,占全球的15%以上。中美兩國在可再生能源產業領域不僅規模大,而且發展勢頭迅猛,相關技術部署和創新優勢也較明顯,雙方合作空間大,應攜手帶動全球可再生能源的快速發展。
四是從共同關注的新能源應用技術及能效管理系統入手開展合作。可以重點考慮雙方共同關注但又基本不涉及國家安全的太陽能、風能、氫能、儲能等應用技術,以及能效管理方面的“軟技術”領域合作。目前,美國的能效水平約是中國的2 倍。在過去20 年里,美國的GDP 增長65%,但一次能源消費卻下降近10%,在節能和能效管理方面具有比較先進的技術、標準及法律體系,可以作為交流合作及咨詢培訓的重點領域。
五是發揮好地方政府及非政府機構的作用,推動構建“上下合力”的清潔能源合作模式。地方政府、企業、研究機構、高校等是兩國合作的“直接受益者”“實際執行者”,可鼓勵基于自身經濟利益與發展戰略,自主尋找合作機會。例如,西弗吉尼亞州是美國的煤炭主產地,對煤炭清潔化利用、CCS 或CCUS 等合作十分感興趣;加州作為清潔能源基地,對開展光伏、儲能等技術合作有需求。同時,充分發揮產業聯盟、協會、商會等非政府組織的“橋梁”作用,穩固“由上擴下、由下促上、上下合力”的雙層合作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