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資國企建設CCRC養老社區的經驗與啟示

喻小苡　曾勁超　高子捷

摘要：隨著中國人口老齡化程度不斷加深加快，傳統的養老模式面對日漸增長的養老需求顯得力不從心，而以CCRC為理念的養老社區引入國內并逐漸興起，成為解決養老服務需求日益增長的重要途徑之一。在此背景下，春江酒城嘉苑作為具有市場和社會雙重性質的養老社區，取得了成功的區域性實踐，實現了當地養老服務的提質升級，回應了現階段老年人多樣化和個性化的養老需求，在我國制度背景下具有社會主義優越性。文章從春江酒城嘉苑的案例切入，梳理其發展概況、社區設施、服務提供、運營情況、運營邏輯，對其中有益經驗和創新發展成果進行總結，為解決我國老齡化趨勢下，傳統養老模式與社會養老需求之間的矛盾提供參考借鑒。

關鍵詞：人口老齡化；CCRC；養老服務；持續照料退休社區；國資國企；養老模式

隨著中國人口老齡化程度不斷加深加快，家庭養老功能的減弱、社區養老服務內容單一、缺乏多樣性和服務水平低下，以及許多老人對機構養老的排斥，已經與當下人們日趨多元化的需求產生矛盾，傳統的單一層次的養老模式已無法滿足老年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因此，尋求新的養老模式成為學術界和政府共同關注的熱點。近年來，我國上海、北京、成都等多個城市興起了以CCRC（Continuing Care Retirement Community）為模式的養老社區，即持續照料退休社區。美國老齡住房和服務協會（AAHSA）將其定義為歷時性滿足老年人從獨立生活、輔助生活到醫療護理等一系列養老需求變化的一站式老年社區。此類社區擁有各種生活配套設施和健康維護中心，為老年人提供集健康管理、醫療康復、文化娛樂、酒店服務、綜合管理為一體，涵蓋衣食住行的全方位服務，自最初的退休享樂到最后的臨終關懷，這樣的退休養老服務滿足老年人在身體、情緒與心靈安全情境等各方面的需求。

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統計，瀘州市65歲以上老年人口占比高達17.6%，已步入深度老齡化社會。筆者通過走訪發現，瀘州市同樣存在傳統養老模式缺陷無法滿足人們新的養老需求。春江酒城嘉苑養老社區項目于2016年經瀘州市民政局批準成立，該項目為國企主導采取市場化方式運作的城市社區養老綜合體項目。而其對養老問題所做出的探索，無疑給人們帶來了諸多啟迪。

一、春江酒城嘉苑案例介紹

酒城嘉苑養老社區是瀘州市屬國有企業西南醫投集團投資運營的大型老年會員制社區，2016年由西南醫投集團投資興建，從2019年10月開始試運營，到2021年，共3年時間。

酒城嘉苑養老社區坐落在瀘州江陽區，通過積極向市委、市政府爭取支持，該養老社區取得225畝區位優勢良好的醫衛慈善用地用作項目選址。一期工程占地195畝，約13萬平方米建筑。 社區整體為老人進行無障礙化設計，社區內部設有活力公寓、療養公寓、康復護理院等核心養老功能，配套有營養餐廳、老年大學、旅居酒店、健身設施、商業服務、園林景觀附屬服務功能設施、地下車庫等配套設施。作為社區中心部分的活力公寓由7棟電梯樓房構成，兩棟樓之間通過風雨連廊相連，會員們在社區內的活動不受天氣的限制，即便是出現烈日或風雨天氣，會員們依然可以在社區內進行自由的活動。從社區周圍的人文自然環境來看，位于瀘州西南康健城內，與西南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僅一墻之隔，緊鄰沱江、南北濱公園和連江公園，周邊商住小區和商圈環繞，形成“城中心、江邊上、公園里、醫院旁”的獨特區位優勢。酒城嘉苑活力公寓一共設有600套居室，最多可以容納下900名會員。從公寓房屋內部的布局構造、朝向方面來看，是較為合理的。公寓內配備有各種日常家具，如櫥柜、桌椅、床及電視、冰箱等各類家用電器，網絡及熱水24小時不間斷供應，這些無須額外付費購買，會員們拎包即可入住，安置新家。

在社區設施方面，出于對老年人身心方面特點的考量，酒城嘉苑養老社區內布置有多樣化的適老宜老設施，主要有各種無障礙設施、健康步道、風雨連廊、可供雙輪椅通行的通道等。酒城嘉苑還建有會員安全保障設施，在居室內部容易發生意外事故的地方，如浴室和臥室安裝有紅外線感應器，這樣一來，不僅照顧到了老人對隱私的需要，還為值班人員提供了更為方便的監控老人的途徑。又如智能化安全中心，主要由攝像頭、求助呼叫系統及人臉識別系統組成，具體包括了電視監控系統、室內緊急呼叫按鈕、智能“一卡通”定位系統，為會員的人身和財產安全提供全面的保障。與此同時，酒城嘉苑社區還設有各種各樣適合老年人運動休閑的場所，棋牌室、球場、舞蹈廣場、唱歌房、健身房等，其硬件設施的完備程度是傳統養老院無法比擬的。

在服務提供方面，酒城嘉苑設有三大“秘書式”服務體系，分別是生活秘書服務、健康秘書服務、快樂秘書服務。一是生活服務，具體包含了代收代購、設施維護、事務代辦、上門家政服務、親情服務等；二是健康服務，具體涵蓋了健康檔案、健康體檢、心靈呵護、醫療服務、健康講座等；三是快樂服務，包括有興趣小組、春江學院、旅居服務、集體生日會等。在這些服務內容當中，每項都涵蓋了具體的服務條款，限于文章篇幅，暫不一一列出?？偠灾?，酒城嘉苑社區提供的這三方面的服務幾乎囊括了日常生活的所有項目，并且負責相應服務板塊的“服務秘書”或者其他工作人員經由專門培訓，可以看出，在這里居住生活的老人，幾乎是可以享受到全方位的照料。更具體地說，如在生活服務方面，繁瑣生活小事都交由生活秘書處理，社區可以向入住會員提供超市代購服務、家具清掃、設備維護、窗簾洗滌、上門理發等服務；酒城嘉苑養老社區還與瀘州市老年大學、西南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簽訂合作合同，向入住會員提供學習、醫療及醫療轉診服務。在這里居住的會員有屬于自己的家，即使秘書服務也需征得會員的同意，這和一般的養老院有極大的不同。此外，三大秘書24小時在崗，如有需要通過電話通知服務秘書，就能獲得及時的服務解決當前的問題。秘書還能上門和會員聊天談心，部分會員與秘書相處宛如親人，還有專業的健康秘書和醫務人員進行身體檢查。

截至2022年8月，入住人數169人，從試運營的客觀結果顯示出，社區運營發展的總體態勢良好。該社區采取會員收費制模式作為其運營的基本模式，即先繳費，再簽合同入住。會員費從18萬到82萬不等，會員需要依據個人的經濟情況及需求來選擇對應價位的戶型先支付會員費，經過專業的身體健康狀況評估后，與企業簽訂合同即可入住。除此之外，還需每月繳納固定的服務費，入住1人每月繳納1167元，入住2人每月繳納2000元，以此來保證會員能夠得到養老社區提供的服務，并且使社區得以維持日常的運營與管理。其中，對會員費的處理是靈活的，若當會員想要搬離社區，會員可以將會員費轉讓或者進行退費，當會員死后，家人也可繼承。具體收費標準見表1。

近年來，市場上越來越多的CCRC模式養老社區興起，如以購買保險獲得入住資格的合眾優年生活，通常是由保險公司以自身保險業務為立足點創建CCRC養老社區；還有地產開發商如北京太陽城、親和源集團，這類地產企業一般是采用會員制或銷售出租作為付費模式；除此以外，還有以上海實業集團為代表的國資養老產業公司，就其付費模式而言，推行會員制的企業相對較多，且地點多為一線城市。瀘州酒城嘉苑的實踐提示我們，在我國三、四線城市的國資國企通過市場化運作，有建設并持續運營CCRC養老社區的潛力和能力，在滿足當地老年人多方面需求具有明顯的優勢。首先，酒城嘉苑的運營邏輯是利用市場，使其發揮整合資源的功能。如通過收取會員費，解決建設成本問題。這不是要求會員一次性拿出幾十萬將公寓住宅購買下來，實際真正需要繳納的是從社區獲取的每月1000～2000元的服務費用及餐食費和部分醫療費用等，從根本上來說，這屬于一種融資手段。通過市場化融資一方面可以解決建設成本，另一方面還可自由選擇出優質的人力資源，從而提供優質的服務。此外，這些資金還可以用于拓寬產業鏈，以此反哺自身運營。從社會保障的養老資金籌集方面看，瀘州市政府在土地批租等方面給予了酒城嘉苑支持，也就是酒城嘉苑社區通過發揮資源整合的作用，整合政府、社會、個人各方力量，為有需求的老人提供了一個較為高檔的養老場所。由此一來，不僅減少會員自身費用的繳納，政府各方面的支持也大大推進了社會養老事業。 其次，酒城嘉苑通過對當地老年人的實際情況進行分析，瀘州市60歲以上的老年人口超過100萬，占戶籍總人數比例高達20%，其中近40萬人為企事業退休人員，有穩定的退休金收入來源，并且在幾十年工作中積累了一筆可觀的資產，基于這樣的現實情況，他們的存款和退休金可以用作支付養老費用的，所以，對于相當一部分老年人來說，酒城嘉苑養老社區是大有可能被他們所接受的。

二、春江酒城嘉苑的實踐啟示

對于我國社會上出現的CCRC養老社區，劉曉梅等學者指出目前我國養老綜合體實踐仍存在商業氛圍過于濃厚等問題，也在宏觀層面上提出了我國社區養老綜合體的實踐路徑。本研究將基于瀘州市春江酒城嘉苑的區域實踐，提出具體的經驗及啟示。

（一）發揮國企獨特優勢

第一，發揮國企政策優勢。在《“十四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服務體系規劃》中提到：“建立國有經濟對養老服務供給的補短板機制，強化中央國有經濟在養老服務領域有效供給，加強地方國有經濟在養老基礎設施領域布局。” 國有企業應該利用政策環境和資源優勢，承擔政治、經濟、社會責任，推動養老服務的規?；蛯I化。第二，發揮資金成本優勢，養老產業具有初始投資大、回報周期長的特點，而國有企業具有資本實力雄厚、融資成本低的優勢，不過度追求短期經濟利益，能夠在市場上為老年人提供高質量的服務。第三，發揮品牌信譽的優勢，國有企業具有良好的社會形象和聲譽，其提供的養老服務更容易打消人們的疑慮，贏得信任和支持。

（二）精準匹配，供需協同

瀘州市的大多數養老機構質量不高，養老服務水平低下且同質化嚴重。而瀘州市部分市民對高質量的養老服務需求強烈，因而供需錯配問題突出。這就需要運營主體進行市場調查分析，為發展服務的方向奠定現實基礎。具體而言，在項目啟動前，必須對當地老年人口結構、健康狀況、生活條件、服務需求、消費能力、消費意愿等進行調研摸底，確定目標老人群體，即主要為中高收入的健康老人，以指導項目的規劃和設計。

（三）重視企業內專業人才的培養及管理

第一，提高養老服務質量的關鍵在于培養一支高素質、高技能的養老服務人才隊伍。實地調查發現，相較于瀘州市其他養老機構服務人員素質偏低、持證率低的情況，春江酒城嘉苑的服務人員整體素質水平較高。基層服務人員普遍接受高等教育并持有相應的資格證，他們的科學文化素養、業務技能和解決問題的能力更強。第二，需要適當提高服務人員的工作待遇。提升養老服務人員社會地位和薪酬待遇是解決養老行業護理人員緊缺問題、形成職業吸引力的關鍵措施。還需注意提高員工福利保障水平，應與聘用人員訂立勞動合同并為其購買社會保險，定期組織員工進行體檢、文體團建等各種福利活動。同時，為員工提供廣闊的發展空間和上升渠道才能保證人才隊伍穩定。第三，員工專業培訓的力量不可忽視，春江酒城嘉苑的老人不僅有日常生活照料的需求，還有多種內在精神和心理需求，以及對預防、醫療、治療和康復的高需求。因此，服務培訓和管理需要分層次進行。

（四）造血式市場化運作

為了能夠應對養老社區建設投入大、運營成本高、回收周期長等問題，會員費的收取反哺項目自身運作。與此同時，臨街商鋪的投入使用為養老社區的穩健運營提供了重要支撐。通過面向社會招商引資，吸引商家入駐，豐富養老服務內容，補充運營資金的缺口。此外，產業鏈實現養老服務內循環，通過利用自身集團化運作的優勢，將醫養、醫教、醫療和醫藥四個板塊相整合。醫教板塊保證人力資源得到持續輸送；醫藥板塊會為藥械的購買和儲備提供支持；醫療板塊為老人提供便利的醫療服務避免長途跋涉。上述四個板塊相互聯系、相互促進，建立產業閉環，構建融合各種經濟業態的養老服務集散地，促進養老、醫療、文化、娛樂、購物、旅居等關聯業態集成發展，形成市場開放的外循環體系，降低春江酒城嘉苑的運營成本，同時也利于獲得運營資金支撐后期發展。

三、討論與總結

本文以瀘州市春江酒城嘉苑為例，探討了在西南地區三、四線城市實現CCRC本土化、多元養老模式結合以及區域養老服務升級的實踐經驗，這是對現階段老年人多樣化和個性化的養老需求的回應，同時也是對推進健康老齡化和積極老齡化的有益探索。它是在我國老齡化不斷加深的背景下出現的具有市場和社會雙重性質的養老社區，是我國制度背景下社會主義優越性的體現。如今，老齡型社會已經成為新的社會形態，老年人口的增加會催生更多的“酒城嘉苑”的出現。目前，酒城嘉苑養老社區絕不是唯一一個國有企業進入市場化養老產業的特例，越來越多的國資國企正在陸續進入到此領域中，換句話說，只要對它加以扶持和完善，就很有可能成為一種可推廣的養老模式，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當然，這種養老模式的應用有明顯的局限性，即使將來在很多地方作為一種養老模式推廣應用，也主要是用來解決城鎮退休老人的養老需求。對于大多數農村老年人來說，其局限性是顯而易見的。但是，只要它在一定范圍內具有普適價值，那么它就存在合理性，值得受到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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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四川省第二批“三全育人”綜合改革試點院（系）項目“‘三破、三拓、四提升’，創建傘形立體育人模式”（2021SC05）；四川省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項目“個人養老金制度推行下對投顧服務需求的探討研究——基于CHFS2019數據的實證分析”（S202210632182）；成都醫學院研究生創新科研基金項目“基于社區支持農業（CSA）模式的市民農園”（YCX-2022-02-02）。

（作者單位：喻小苡、 高子捷，西南醫科大學；曾勁超，成都醫學院。高子捷為通信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