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社區研究文獻計量與可視化分析
——基于CNKI(2000—2022年)*

鄭傳軍 王太華

(1.重慶工商大學管理科學與工程學院，重慶 400067；2.重慶市發展信息管理工程技術研究中心，重慶 400067)

0 引言

隨著全球信息化、城市化發展和智慧城市建設普及，傳統社區治理模式已不能適應現代社會轉型發展需求。自2008年“智慧地球”和“智慧城市”概念被提出以來，智慧社區隨著智慧城市建設熱潮在全球范圍內快速興起。近年來，全球智慧社區市場規模穩定增長，從2017年的1 491.43億美元增長到2021年的1 696.77億美元(復合增長率2.61%)。其中，2021年我國智慧社區市場規模達5950億元(同比增長10.08%)[1]。自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構建以人民為中心的智慧社會”以來，二十大報告繼續強調“加快推進市域社會治理現代化、提高市域社會治理能力”。智慧社區既是促進社區管理創新和社區治理現代化的一種新模式，也是推進以人為本智慧城市建設的重要基礎。在2014年住房和建設部發布《住房和城鄉建設部辦公廳關于印好<智慧社區建設指南(試行)>的通知》(建辦科〔2022〕22號)指導智慧社區建設的基礎上，2022年民政部等9部委又出臺《九部門印發<關于深入推進智慧社區建設的意見>的通知》(民發〔2022〕29號)，促進智慧社區建設全面提升。

盡管我國智慧社區建設仍處于探索發展階段[2-3]，但自2000年以來，相關研究正受到學界廣泛關注[3-4]。在理論層面，申悅等[5]、張鋒[6]和曹海軍等[2]分別從人本導向智慧社區、城市社區數字化治理及新時代背景下智慧社區建設的視角對其建設思想、目標和路徑等問題作了系統梳理；在具體研究主題上，邢珍珍[7]和王宏禹等[8]分別關注了智慧社區養老中的人工智能技術和服務體系構建，梁珺濡等[9]則闡釋了智慧社區韌性作用機制及提升路徑；在文獻計量分析層面，楊雪妍等[10]和張聰叢等[3]分別用中、英文文獻總結了社區信息化研究，呂淑麗等[11]和邵志國等[12]分別對智慧城市和老舊小區進行了綜述研究。雖然這些研究促進了對智慧社區研究和實踐的認知和探索，但是仍存在三個方面的不足：①局限于單一主題，缺乏對該領域的全景透視；②局限于理論分析，缺乏量化分析；③抽取文獻樣本相對偏少，難以實現系統化總結。

為此，基于CNKI(2000—2022年)智慧社區領域中文文獻，針對發文數量、來源期刊、研究機構、代表性論文和高頻關鍵詞進行文獻計量與可視化分析，以更系統地回顧該領域的研究現狀和發展趨勢。本文通過進一步擴大文獻樣本范圍并綜合文獻計量學和傳統內容分析法的優勢，可為后續研究和實踐提供參考。

1 數據收集與研究方法

基于Webster等[13]提出的系統文獻綜述法，參考Zheng等[14]關于智慧城市綜述的研究設計，提出研究框架(圖1)。整體而言，全文按照預檢索、正式檢索、數據分析和討論總結4個階段依次展開。

圖1 研究框架

首先，通過CNKI預檢索獲得智慧社區領域的廣泛知識并準備正式檢索。其次，按照主題=[(智慧社區)OR(智能社區)OR(信息化社區)OR(數字化 and 社區)OR(信息化 and 社區)]進行正式檢索。考慮到我國智慧社區始于2000年[3]，時間范圍限定為2000—2022年，以實現對相關文獻的全覆蓋。文獻來源被限定為SCI、EI、北大核心等核心期刊，以獲取該領域的高質量中文文獻。基于正式檢索的1805篇文獻樣本，通過人工篩選后得到724篇有效文獻。再次，下載相關EndNote和RefWorks題錄數據，分別用SATI 3.2和CiteSpace 6.1.R6進行文獻計量和可視化分析。最后，從5個維度進行數據分析，并根據文獻計量結果和文獻內容分析進行討論和總結。

2 智慧社區領域的發文數量、來源期刊、研究機構和代表性論文

2.1 發文數量

基于EndNote有效題錄數據，運用SATI 3.2進行字段抽取后，獲得智慧社區領域發文數量變化(圖2)。整體而言，該領域的發文數量呈現波動增長態勢，反映了其研究熱度變化趨勢。其中，2008年是一個分界點。該年IBM發起的“智慧地球”計劃開啟了全球運用ICT技術解決城市問題的先河，推動了智慧城市研究熱潮[15]。因此，智慧社區研究自2008年以后獲得較快增長并分別在2009年、2017年和2021年達到峰值。此外，該領域的熱度變化與國家政策密不可分。2014年，我國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出臺《智慧社區建設指南(試行)》掀開了智慧社區建設高潮，而2016年國務院出臺的《關于印發“十三五”國家信息化規劃的通知》明確推進智慧社區建設和提升社區治理水平。該領域發文數量在2014年和2017年均有明顯增長，而2018年后相對減少，與楊雪妍等[10]關于智慧社區信息化發文趨勢呈現一致性。近3年來，該領域發文數量呈明顯上升趨勢，表明智慧社區仍是未來關注熱點。尤其是疫情帶來的社區韌性問題[9]和新型城鎮化帶來的社區智慧治理需求[16]，推動該領域獲得持續關注。

圖2 智慧社區領域發文數量變化(2000—2022年)

2.2 來源期刊

基于724條EndNote有效題錄數據，通過SATI 3.2按照來源期刊抽取后，獲得該領域發文量大于1%的高頻期刊(表1)。總體而言，18本期刊共計載文量237篇(33%)，分布于電工技術、職業技術教育、中國政治等11個學科。從來源期刊載文量來看，《電子政務》《中國全科醫學》《低壓電器》《成人教育》《微計算機信息》和《職教論壇》6本期刊居于前5位，且屬于5個不同學科，表明該領域跨學科特征比較明顯。從來源期刊學科來看，電工技術類期刊共有3本，且刊載43篇文獻，屬于發文量最多的學科。另外，職業技術教育(3本，35篇)、中國政治(2本，40篇)、中國經濟-經濟計劃與管理(2本，22篇)和圖書館事業-信息事業(2本，18篇)也屬于高產學科。此外，共有5本期刊(67篇)屬于電工技術、自動化技術、計算機技術和測繪學類，均為工業技術類期刊，表明該領域存在明顯的技術導向。

表1 智慧社區領域高頻期刊

2.3 研究機構

運用SATI 3.2對724條EndNote有效題錄數據按高頻機構抽取后，得到該領域發文量≥3篇的高產機構(表2)。總體來看，26家機構中高校21家、企業2家、公共機構3家，表明該領域研究主力軍來自高校。其中，上海開放大學發文量居第1位(9篇)，其次是南京大學(7篇)、復旦大學(6篇)和湘潭大學(6篇)，而蕾奧規劃和國網上海電科院也有較高產出。從機構分布區域來看，華東地區共13家機構(50%)、華北地區8家、華中地區3家、東北地區和西南地區各有1家。相比而言，華東地區和華北地區城市化率較高且科教實力雄厚，屬于智慧社區研究和實踐領先區域。

2.4 代表性論文

基于724篇有效文獻和CNKI綜合指數(考慮文獻被引和下載情況)，得到該領域前3%(22篇)代表性文獻(表3)。從研究類型來看，理論型論文最多(11篇)，其次是實證論文(6篇)、綜述論文(3篇)和方法型論文(2篇)。從學科分布來看，中國政治期刊最多(5本)，其次是綜合型人文社會科學(5本)和中國經濟-經濟與計劃管理(2本)類期刊，而屬于地理科學進展、電網技術、護理研究等自然科學/醫藥衛生的期刊較少。其中，18篇(82%)代表性論文來自CSSCI/CSCD期刊，且《電子政務》和《城市發展研究》均刊載多篇論文。此外，91%(20篇)的代表性論文發表期間為2020—2021年，在一定程度上表明該領域仍是新興熱點領域。表3中的論文分布表明智慧社區領域并非是一個純技術議題。

表3 智慧社區領域的代表性論文

3 研究熱點及趨勢分析

3.1 高頻關鍵詞共現分析

運用SATI關鍵詞共現分析[17]，得到高頻關鍵詞共現圖譜(圖3)。其中，節點大小代表頻數，連線代表共現頻次，節點顏色深淺反映共現關系緊密程度。除了智慧社區、智能小區和社區3個指代研究對象的術語，信息化(=53)、社區教育(=45)、社區治理(=37)、大數據(=18)、電子政務(=14)、智慧城市(=13)、社區服務(=13)屬于高頻關鍵詞。其中，社區教育、電子政務和社區養老均為熱點應用場景，且與信息技術、大數據和數字化等ICT術語聯系緊密(如社區教育與信息技術)，表明ICT技術是該領域的助推器。總體而言，分成4個核心主題：智慧社區、智能小區、信息化和社區信息化。智慧社區和智能小區作為兩個有差異的主題，表明智慧社區領域存在一個演變過程：一方面，社區范圍大于小區，智慧社區空間范圍更大；另一方面，智能主要強調ICT建設，而智慧更關注實際應用和用戶導向[18]。相比之下，智慧社區與社區治理、信息化和智慧城市關系密切(連線較短)，進一步印證了智慧社區的起源(智慧城市)、基礎(信息化)和目標(社區治理)。

圖3 智慧社區高頻關鍵詞共現圖譜

3.2 高頻關鍵詞聚類分析

依據CiteSpace關鍵詞聚類分析[19]，得到智慧社區高頻關鍵詞聚類圖譜(圖4)。該圖的模塊值(Modularity)Q=0.8942(Q>0.3)和加權平均輪廓值(Weighted Mean Silhouette)S=0.9742(S>0.5)[19]，表明聚類劃分的社團結構顯著且高效。從圖4可知，智慧社區領域包含15個關鍵詞聚類：智能小區(#0)、信息化(#1)、社區治理(#2)、智慧社區(#3)、大數據(#4)、社區(#5)、公共服務(#6)、未來社區(#7)、社區教育(#8)、數字化(#9)、數字社區(#10)、住宅小區(#11)、智能電網(#12)、智能社區(#13)和信息管理(#14)。除了#1、#6、#8、#10，聚類之間的重疊較少且距離較遠，表明該領域研究呈現碎片化和多元化特征。

圖4 智慧社區高頻關鍵詞聚類圖譜

此外，結合圖4中聚類的高頻關鍵詞和聚類的共現時間(中間值)，進一步總結分析。(1)聚類#11、#14、#0、#13的高頻關鍵詞共現時間分布于2001—2007年，屬于智能小區建設。該領域主要聚焦小區的網絡和安全基礎設施，如現場總線、數據庫、監控系統和信息交互等。(2)聚類#1、#9、#10的高頻關鍵詞共現時間分布于2008—2009年，屬于社區數字化建設。該領域主要聚焦社區層面的物理社區與虛擬社區整合[3]，建設內容已不局限于網絡和安防(如信息化、數字化、信息集成管理)。(3)聚類#5、#6、#8、#12的高頻關鍵詞共現時間分布于2011—2015年，屬于智慧社區場景研究。一方面，2012年《關于開展國家智慧城市試點工作的通知》明確智慧社區是智慧城市的典型應用；另一方面，ICT技術發展使智慧社區逐步從理論架構走向具體實踐[10]，社區教育、社區養老、電子政務和智能電網開始率先應用。(4)聚類#4關鍵詞共現時間為2015年，高頻關鍵詞主要是大數據、人工智能和信息技術，屬于ICT應用。(5)聚類#2、#3的高頻關鍵詞共現時間為2016—2017年，屬于智慧社區治理。除了社區治理和智慧社區，社區服務、社區參與、發展策略、信息治理等新術語出現。盡管智慧社區依賴ICT提供的創新工具，但是其本質要服務于社區主體和社區生活。社區治理創新是社區賦權、社區參與和技術賦能共同作用的結果[20]，而智慧社區的難點和痛點就在于社會治理。(6)聚類#7的高頻關鍵詞共現時間最晚(=2018)，屬于未來社區研究。浙江省2019年率先在全國啟動《浙江省未來社區建設試點工作方案》，明確堅持人本化、生態化和數字化三維價值取向，而智慧共享本身就是其四大基本內涵之一。鐘繼敏等[21]關于未來社區的綜述研究表明智慧社區也是未來社區領域的高頻關鍵詞。隨著智慧社區的迭代升級，該領域的持續發展與未來社區也存在融合空間。

3.3 高頻關鍵詞時序分析

為了更直觀地反映智慧社區的演進趨勢，選擇CiteSpace時間線視圖得到該領域高頻關鍵詞時間線圖譜(圖5)。其中，圖中節點大小代表與其他領域關聯程度的強弱(越大越強)，連線表示時間跨度(起點為高頻關鍵詞初現年)，顏色代表初現年(越淺初現年越晚)。

圖5 智慧社區高頻關鍵詞時間線圖譜

整體來看，聚類#0連線顏色最深、跨度最長且高頻關鍵詞出現突現——智能小區(突現強度=15.46，時間=2000—2009年)，而聚類#1也包含同樣特征。它們是規模最大的2個聚類。因此，聚類#0、#1可視為智慧社區領域的一個知識基礎。另外，聚類#10～#14的時間跨度相對較短且近5年內無高頻關鍵詞出現，說明這些領域的熱度正呈衰減趨勢。相比而言，聚類#2～#9連線顏色較淺且近3年出現高頻關鍵詞，表明這些領域相對熱度更高。其中，聚類#2、#3、#7近3年出現高頻關鍵詞，表明它們是近期關注熱點。智能小區(初現年=2000年)、數字社區(初現年=2002年)、智慧社區(初現年=2012年)、未來社區(初現年=2021年)高頻關鍵詞先后出現，表明該領域確實存在從智能化、數字化到智慧化的演變，與張聰叢等[3]在智慧社區信息化中關于數字社區到智慧社區的結論呈現一致性。此外，智慧社區(凸顯強度=13.55，時間=2014—2022年)、社區治理(10.57，2019—2022年)和大數據(5.85，2017—2022年)屬于突現詞，表明聚類#2、#3、#4是未來關注熱點。

4 結語

基于CNKI(2000—2022年)的724篇期刊文獻，對智慧社區領域的研究現狀和發展趨勢進行文獻計量和可視化分析。研究表明：①智慧社區文獻數量自2000年以來呈現波動增長態勢并在近3年維持高位，呈現出數字化、智能化到智慧化的演變過程，未來社區、社區治理、大數據等ICT應用值得持續關注；②該領域存在明顯的學科交叉和碎片化特征，來源期刊分布于電工技術、職業技術教育和中國政治等11個學科且研究主題包含智能小區(#0)、信息化(#1)和社區治理(#2)等15個聚類(6個知識領域)；③華東和華北地區高校(如上海開放大學、南京大學、復旦大學等)屬于該領域高產機構，《電子政務》和《城市發展研究》的學術影響力較大，代表性論文多見于中國政治、綜合型人文社會科學學科高質量期刊且以理論型論文為主；④智慧社區研究和實踐仍屬于初步探索階段，社區教育、電子政務和社區養老是高頻應用場景。

該領域未來需要關注以下三個方面的研究：

(1)促進智慧社區的交叉和實證研究。雖然該領域吸引了不同學科大量學者的關注，但是研究子主題較多且彼此分散。智慧社區是物理空間、社會空間、信息空間的融合并涉及政府、企業和公眾等眾多利益相關方。跨學科交叉研究可避免特定視角帶來的局限性，從而有助于從系統角度探索智慧社區的內在規律。另外，該領域代表性論文多為理論型論文且熱點場景局限于社區教育等少數場景。隨著我國智慧社區試點建設的全面推進，應該基于智慧社區最佳實踐開展更多的實證研究，以促進宣傳和挖掘經驗。

(2)促進我國智慧社區的可持續發展。該領域存在明顯的ICT技術導向特征。鑒于ICT應用和迭代升級正在改變人類生活，智慧社區未來需要擁抱新興ICT技術。正如人類需要更加持續的智慧城市一樣[14]，也需要更智慧的社區。不過，ICT技術只是智慧社區的助推器而非終極目標，未來的智慧社區應該堅持人本導向。因此，智慧社區應圍繞人與人、人與物、物與物的連接和交互，拓展更豐富的應用場景，以提升社區居民幸福感。隨著城市社區合作共治程度的加深和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的力度增強[20]，智慧社區建設應順應公共行政從“官僚行政”到“公共治理”的模式轉變，堅持政社企多元合作共治。

(3)關注綠色社區與智慧社區的融合。綠色社區和智慧社區雖各有側重，但是二者并非完全孤立。2020年《綠色社區創建行動方案》明確將綠色社區發展理念貫穿城市社區全過程，而提高社區信息化、智能化水平是5項內容之一。智慧社區建設中所應用的數智技術和搭建的智慧平臺正好為綠色社區建設全過程賦能，如綠色改造、垃圾分類及節能管理等。智慧社區正在采用向前看的視角導向未來社區，而未來社區的三大價值之一就是生態化。因此，綠色智慧社區建設正以點帶面，促進我國社區治理綜合提升和城市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