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產業驅動綠色低碳發展：理論機制與實踐路徑

王 鵬，梁成媛

（北京市社會科學院 管理研究所，北京 100101）

隨著全球環境挑戰的加劇和技術革命的深化，數字產業已經成為推動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力量。大數據、人工智能和云計算等數字技術正在重塑資源配置和能源消耗的方式，為經濟社會實現綠色轉型和低碳發展開辟了新途徑。在這個過程中，數字產業不僅在產業轉型、創新交互和生態治理平臺化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而且還為公共資源的大規模自主治理提供了堅實的基礎。當前，為確保實現碳達峰與碳中和的目標，我國已制訂了一系列具體的政策與行動計劃。2023年1月發布的《新時代的中國綠色發展》白皮書明確提出，綠色成為新時代中國的鮮明底色，把科技創新作為調整產業結構、促進經濟社會綠色低碳轉型的動力和保障，揭示了數字化與低碳綠色之間的深度融合。這不僅代表了政府治理的數字化趨勢，更為綠色低碳發展提供了創新策略。

由此可見，綠色和低碳不僅是生態文明建設的核心，更是高質量發展的關鍵要素，未來社會的發展將更加重視經濟、社會與生態三者的協調與統一。這種轉型不僅跳出了傳統的發展框架，更體現了黨中央對經濟社會發展的深度理解與掌控。綠色低碳發展是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生動實踐，是貫徹新發展理念的具體舉措。本文立足數字產業視角，從宏觀經濟創新、技術主體發展和政策框架構建三個層面全面分析數字產業在推動經濟社會綠色低碳發展中的關鍵作用及其面臨的挑戰，并探討未來的發展方向，以期為美麗中國建設提供獨特的洞見與啟示。

一、數字產業在綠色低碳發展中的角色作用

（一）數字產業結構對綠色經濟發展的驅動作用

隨著數字技術的不斷發展和政策的有力支持，我國的數字產業升級正在加速推進。2022 年，我國數字產業規模已達50.2 萬億元，占國內生產總值的41.5%，體現出數字產業對我國經濟增長的巨大貢獻。這一成就的背后，是電子信息制造業和軟件等行業的快速發展。

在“雙碳”目標背景下，數字產業與經濟綠色轉型的深度融合已成為推動高質量發展的核心策略。首先，數字產業以其數字化和數據化的優勢特點對經濟發展方式產生了深遠影響。數字產業的發展不僅帶動了生產資料的數據化轉型，還促進了生產關系的變革。這種轉型和變革共同作用于綠色低碳經濟發展模式，使得數字治理與經濟低碳治理實現高度統一。其次，數字產業通過其核心技術，如數據分析和網絡化應用，為經濟增長注入了活力。數字產業發揮著催化劑的作用，其通過推動制造業與服務業之間更為緊密的融合，利用物聯網和大數據等技術提高生產效率、減少資源浪費，并通過提供個性化和高效的服務來縮短生產鏈，提升交易效率［1］。在此過程中，新的變量如可持續性標準和環保監管被引入，推動產業鏈向更高效、更環保的方向演進。這種集聚與融合不僅提高了資源利用效率，降低了運營成本，而且減少了環境負擔，為綠色低碳發展提供了堅實的支撐［2］。同時，平臺經濟能夠在數字產業中通過提供共享的數字空間連接不同市場參與者，為傳統和新興產業提供有效的解決方案，同時創造新的商業模式和市場機會。

（二）數字產業規模對技術跨行業綠色協作的融合作用

數字產業的擴展顯著加強了跨行業間的綠色技術合作與創新。這一領域的多元化參與者包括企業、科研機構、高等教育機構及政府部門，在推動綠色低碳發展方面共同發揮著積極作用。在數字產業基礎上，這些主體通過資源的互補和共享，構建了一個高效的創新網絡，促進了綠色產業的全面發展。

如圖1 所示，數字產業通過其先進的技術和服務，特別是在數據分析和網絡化應用方面促進了創新主體間的信息交流，激發了更多的綠色技術創新活動，推動了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為經濟增長注入了新動力。

圖1 數字產業發展路徑

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和數字產業層面的不斷創新，推動了資源配置效率的主動優化。在我國綠色低碳發展的大背景下，數字產業肩負著滿足創新需求與推動綠色發展的雙重任務。其中，政府、企業與社會共同打造數字平臺，在市場需求與供給信息對接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不僅降低了數字產業整體運行成本，還提升了社會資源配置效率［3］。在規模發展領域，技術創新尤其是算力中心的數據存儲、集成與分析能力的提升，為核心技術的高質量研發提供了有力支持，推動了數字產業鏈的技術革新，提高了資源利用效率，降低了制造和運行能耗，實現了產業鏈的節能減排［4］。數字產業在數字硬件的使用效率方面，通過內部企業間協作研發以及與高校、科研機構合作，實現了區域資源要素統籌考慮，避免了數字設施的重復建設和閑置［5］。同時，數字產業積極吸收外部創新資源，以獲得持續技術創新的動力［6］。

（三）數字產業治理對公共政策綠色轉型的協同作用

在數字產業驅動綠色低碳發展的進程中，公共治理體系也發揮著關鍵作用。這一體系不僅涉及政府和企業的相互作用，也包括了地方行政單位和社會公眾的廣泛參與，共同構筑起一個多元化、協同化的治理網絡。在這個網絡中，政府不再僅僅是傳統意義上的政策制定者和執行者，而是轉變為一個更為動態的參與者和合作伙伴，促進政策與實踐的融合。公共治理體系在綠色產業發展中扮演著多元化的角色，不僅在推動產業升級和技術創新方面發揮著作用，還在環境保護、資源配置、政策制定和執行等方面產生著積極影響。這種多元化的治理模式有助于綜合推動綠色低碳發展，實現經濟、社會和環境的可持續發展。

二、數字產業與綠色低碳協同發展面臨的挑戰

（一）數字產業在綠色經濟轉型過程中的挑戰

在討論數字產業與綠色低碳發展的協同問題時，需明確指出，數字產業在推動經濟轉型和技術革新方面雖發揮了關鍵作用，但同時也面臨著多方面挑戰。這些挑戰既涵蓋技術層面的因素，如提升創新能力和完善數字治理體系，也包括社會層面的因素，如數字人才的培育等。首先，在數字化基礎設施快速發展背后，算力激增導致能源消耗迅速攀升，進一步加劇了數字產業的碳排放問題。到2030 年，我國數據中心二氧化碳排放量預計將超過兩億噸，成為我國碳排放的主要來源之一［7］。在這種情況下，數字產業面臨日益嚴重的碳排放壓力，對全球氣候變暖構成威脅，同時也給我國實現“雙碳”目標帶來嚴峻挑戰。其次，數字技術快速更新換代引發電子垃圾數量劇增，給電子廢棄物處理及資源循環利用帶來挑戰。我國在電子廢棄物回收和循環利用方面存在明顯短板，缺乏有效的產業鏈體系，既導致資源浪費又對環境產生負面影響。最后，全國范圍內數據中心建設缺乏統一規劃和協調，致使資源配置效率低下，能源利用不足。這種狀況限制了數字產業的健康發展，也給環境帶來了額外負擔。

（二）數字產業在綠色技術創新中的挑戰

在數字技術支持減排降碳的過程中，現存的局限性顯而易見。首先，技術創新與應用的障礙成為制約因素。特別是對中小型企業而言，技術門檻、成本限制和專業知識的缺乏構成了實質性挑戰。這些企業在利用數字技術實現綠色低碳轉型過程中遇到諸多困難，從而影響了整個行業的綠色發展步伐。其次，數字基礎設施的地域不平衡發展導致資源利用效率不高。例如，西部地區盡管擁有豐富的可再生能源資源，但由于基礎設施不足無法有效滿足東部地區的能源資源需求。這種不均衡的發展格局加劇了碳排放的問題，未能充分發揮綠色能源的潛力。在數字技術發展的過程中，盡管數字技術本身的碳排放較低，但從整個產業鏈的角度來看，在能源消耗領域不同生產環節的碳排放量有著顯著的差異，特別是在上游產業鏈。例如，高能耗的計算機和通信設備等電子產品的生產環節，其生產過程中的高碳排放問題不容忽視。數字技術產業在其發展過程中，對電力、熱力和其他能源部門有著高度依賴，這種依賴關系可能導致生產過程中產業需求與碳排放分布的不均衡。此外，市場中的大型科技企業由于在數字化轉型方面具有較強的競爭優勢，導致中小企業在市場競爭中承受更大的壓力。這種市場格局可能導致中小企業在生產運營過程中增加碳排放量，從而影響到整個行業的綠色協同發展。在創新過程中，企業對外部資源的依賴和獲取成為創新的關鍵，但資源的有限性和利益沖突可能成為創新過程中的障礙［8］。如何在綠色創新中合理分配資源，實現創新主體間的有效協同成為當前面臨的一大挑戰。最后，盡管數字化工作模式突破了地理空間的局限，促進了信息的流通，但產業間的緊密聯系和協作仍有所不足，這限制了產業間綠色創新鏈條的形成，影響了數字技術在減排降碳領域的整體協同效果。

（三）數字產業在綠色治理政策實施中的挑戰

在數字化治理的綠色標準體系建設過程中，數字產業仍面臨諸多挑戰，包括確保數據真實性、處理政府與市場的關系以及平衡發展權與排放權等問題。

首先，綠色治理政策的制定實施需要與數字產業的快速發展保持同步。數字產業的創新速度與政府制定實施政策存在時間差，可能導致政策的滯后或不適應當前的發展需求［9］。這意味著我國地方政府在推動數字產業綠色治理和低碳發展的過程中，需要及時與政策相協調、與產業相互補，還要及時與社會多方面主體相聯系。在這個過程中，政策既要適應多方協同發展的統籌邏輯，也要及時整合地方資源，推動數字產業向低碳化和綠色化方向進行轉型。其次，數字治理的復雜性需要政府具備相關技能和資源。制定和執行數字治理政策需要深入了解數字技術和產業的特點，需要有能力監管和管理數字產業的發展。政府機構需要加強數字化能力的培訓以應對數字化治理的挑戰，確保政策的執行和監管得以有效進行。最后，地方政府在與數字產業進行低碳治理合作的過程中，面臨監管機制不健全的挑戰。在數字產業領域，綠色治理涉及眾多行業和技術，當前的監管機制在責任劃分、執法力度等方面存在不足，難以對數字產業的綠色低碳發展形成有效推動。地方政府在制定相關規章制度和政策時，既需要配合國家宏觀戰略發展的總基調，也需要因地制宜及時采取靈活的監管和合作措施與企業協同發展。

三、數字產業推動綠色低碳發展的路徑

（一）優化數字產業結構，助力綠色經濟發展

數字產業創新視角為我國傳統產業結構的優化提供了新的解決方案。在這個過程中，政府扮演著關鍵角色，需要加速新型基礎設施建設，如5G 和工業互聯網等，以促進數字經濟與傳統產業的深度融合［10］。數據作為新型生產要素，以其清潔、高效、低成本和可復制等特質，成為推動經濟和科技融合的重要力量。

首先，在國家科技戰略中，高新技術企業被視為重要組成部分。這些企業憑借強大的創新能力和數字化基礎，正在引領經濟結構的優化和能量轉換。同時，非高新技術企業也在數字化轉型中通過改進管理、投資和生產過程，實現了效率和能力的提升。全產業鏈的綠色轉型中，數字產業關鍵領域的技術創新能力至關重要，這些技術在碳排放監測、預測和管理等方面的應用，能夠幫助企業更精準地控制碳排放量。這其中，數字產業治理應當包含生態產品價值的融合化實現，平衡環境利益、經濟利益和個體利益。其次，借助數字技術和數字產業的優勢，構建生態系統碳匯價值的新模式。這不僅擴大了綠色要素的應用范圍，還提供了更多便利的數字生產資料。這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傳統工業生產形態，使經濟發展過程中的相關部門和產業能夠從微觀和宏觀角度重新審視低碳經濟綠色轉型的過程。最后，通過算法平臺收集的用戶行為數據可以用于生態產品價值評估。例如，“螞蟻森林”這樣的數字平臺為生態產品交易提供了新的渠道——這種基于數字平臺的交易方式不僅解決了傳統生態產品評估和流通的難題，也為碳交易市場的建立和運作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為實現生產過程的高效化和可持續化，需要推進數字化與綠色技術的融合，鼓勵跨部門和跨行業合作，實現知識共享和技術轉移，從而促進數字化和綠色轉型的協同發展。

（二）擴大數字產業規模，推動跨行業綠色技術創新與合作

在數字化時代，擴大數字產業規模并推動跨行業綠色技術創新與合作對于綠色低碳發展意義重大。為實現“雙碳”目標，需要多層次、跨領域的協同合作，構建能夠測量、監督、統計和考核節能減排效果的大數據平臺。例如，區塊鏈技術的應用可確保碳監測、碳排放和碳交易數據的真實性和不可篡改性。數字經濟的節能減排也不容忽視，特別是大型數據中心或超級計算機等耗能環節［11］。數字產業創新視角下的數字經濟與傳統產業深度融合，將數據作為新型生產要素，結合高新技術企業和非高新技術企業的積極參與，以及新一代數字技術的應用，能夠更加高效、協同地推動我國傳統產業結構的優化，實現全產業鏈的綠色轉型。通過區塊鏈和數字平臺，傳統企業不僅能夠與信息數字企業建立合作關系實現數字化轉型，還可以借助云計算、數字孿生等核心技術，為傳統企業的數字化轉型提供可靠的技術支持和解決方案。圍繞智能制造和智能能源低碳化發展場景，企業可以通過數字化合作，依托數字產業的規模優勢提供多樣化的產品和服務，進而構建一個多元融合的數字產業生態體系。

（三）加強數字產業治理，構建綠色共治政策框架

在當前的數字化時代，構建一個全面而高效的數字產業治理體系已成為推動綠色低碳發展的關鍵任務。這一體系的建立需要從多方面著手。第一，制定創新政策體系，為在碳中和領域取得顯著進展的企業提供經濟獎勵或稅收優惠，激勵數字經濟在發展速度和規模上的領先，從而帶動整個產業的綠色轉型［12］。第二，為確保數字產業的可持續發展，政府需要加快推進碳達峰與碳中和的標準計量體系建設，確保碳排放監控的準確性和實時性。在這一進程中，大數據、物聯網等現代化信息技術的融合至關重要，能夠實現對主要排放實體碳排放量的實時追蹤，不僅能夠保證數據的真實性，還能為政府決策提供即時反饋，增強政府在碳排放治理上的管控力。第三，規范推動數字基礎設施與綠色能源協同發展。例如，“東數西算”工程通過鼓勵企業在氣候適宜的地區部署數據中心，并利用當地的可再生資源有效地促進了數字產業的節能減排，提高了整體的能源利用效率。第四，為推動綠色低碳發展，政府、企業和社會必須共同努力構建一個高效的治理框架。例如，政府可以通過制定綠色發展指標和標準來引導企業與社會朝著更高效、更環保的方向發展。公私合作項目（PPP）是一個典型的案例，政府和企業通過共同投資于綠色基礎設施建設，如可再生能源項目和綠色交通系統，進一步加強綠色產業的發展。在此基礎上，政府不僅通過制定實施優惠政策、財政補貼和研發基金等激勵機制，鼓勵企業在綠色技術創新方面取得突破，還致力于搭建企業間的交流合作平臺，促進技術和資源的共享，從而提升整個行業的綠色創新能力。第五，從因地制宜的治理角度來看，一方面，對地方政府而言，在中央政策的指導下，可以根據本地的具體情況采取措施支持本地企業的綠色轉型，如提供土地優惠和稅收減免等。另一方面，地方政府需充分聽取專家、企業等多元主體的意見，以參與者而非監管者的角色參與到數字產業驅動綠色低碳發展的進程之中。

四、總結與展望

數字產業已成為推動綠色低碳發展的關鍵力量。它通過促進技術創新、優化資源配置、提高生產效率，有效地推動了經濟的綠色轉型。然而，這一過程同樣伴隨著諸多挑戰，包括技術障礙、能源消耗、環保責任及跨行業協作等問題。為應對這些挑戰，必須采取全面而協調的戰略，如加強核心技術研發、改善數字創新體系、提高能效和加強跨領域合作等。從建立數字化綠色標準體系到市場參與治理的雙輪驅動，再到以技術為引擎的創新探索，以及最終構建堅實的制度框架，每一步都推動了綠色低碳發展的進程。

首先，在經濟層面上，數字產業為經濟結構的優化提供了新的動力和方向。其次，在產業發展方面，綠色低碳發展推動了產業結構的調整，特別是在傳統高能耗行業中引入了更多的綠色低碳技術。最后，政府與企業的協同共治是確保綠色低碳轉型的關鍵，其中，政府提供政策引導和支持，而企業則在政策框架下進行技術創新和實踐應用，尤其是大數據、人工智能和區塊鏈等前沿技術的應用，為數字產業提供了強大動力，使其能夠更精確、高效地服務于數字化綠色標準體系的建設。市場協同則確保了數字產業與市場需求的密切結合，激勵了更多經營主體參與綠色轉型。展望數字時代的綠色未來，通過進一步強化制度建設、技術研發和市場協同，數字產業能夠更優質、高效地服務于綠色低碳轉型，建設一個更加繁榮、綠色、美麗的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