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日（外一首）

柳文龍

男，中國作協會員，在《星星》《詩歌月刊》《綠風》《草堂》《十月》《江南》等發表詩歌作品。出版詩歌專集《觀照》《新鴛鴦湖棹歌：一個人的南方》和散文詩集《米粒上的湖》《我心中的星辰大海》。

我們終于看清影子

波光破碎，呈現滌蕩云彩

一次千里之外的彌合，一聲雷鳴

回旋蠕動的本來面目

如日歷上愈加清瘦的欲望

枯葉平靜地撕下當天的

消亡通知——等不到自我滅失

年復一年的平靜、與世無爭

被卷入一只繭子的蝶變之路

兩個老婦順著逆光，剝繭抽絲

為我翻一條過冬的被子

她們目光平淡，手指有死繭

雙手從另一個世界

扯出黑暗、苦難，前世瓜葛

——拉出我曾丟失的童年影子

為一張即刻成型的棉兜

反復爭奪絲線上微光

像場拉鋸戰，不想把自己送入

那一盞行將燃盡的枯燈，也不想

把對方推送給未息的夕陽

我像一條感傷的蠶，蜷縮在深秋

浮光深遠

今夜我們涉水，秋天已遠在身后

所有的草木吐盡了積郁

一切變得青蔥而豪邁

稻茬的創口，涂滿金色浮光

粘連飛奔的生命力

田壟里，麻雀不再眷戀那粒癟谷

也會像故友般尋覓舊蹤

當黏土陷落更深的情感的小河

寒風吹遍大地，我們留條縫隙吧

像燒暖了心中火塘，隨時打開門扉

接納凍僵的小獸，被怠慢的候鳥

——被我們喚作兄弟，為了來臨的冬天

我要把苜蓿植入那片飄雪

把江南的柔美凍結為五彩冰凌

只是讓你愛上驚雷，那人世間苦難的

壓艙石，也是難離的水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