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慮才知翰墨香
——“湖南著名美術家推介工程?周昭怡藝術展”側記

◆周敏玨（湖南美術館）

周昭怡（1912—1989），湖南長沙人，畢業于湖南大學中文系。曾任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湖南省書法家協會主席、湖南省政協常委、民進湖南省委會常委、湖南省婦聯常委、長沙市周南女中校長、長沙市第十四中學校長等職。周昭怡出生于書香世家，幼承家學，臨池不輟，書法深受父親周介祹影響，以顏真卿為宗，兼習錢南園，筆力雄強，氣度弘闊。作品曾參加全國第一、二、三屆書法篆刻展覽，首屆中日婦女書法交流展等。1986年曾隨中國書法家代表團訪問日本。《書法》雜志（1986年第2期）曾對其作專題介紹。出版有《周昭怡楷書帖》《周昭怡書法選》。

2023年9月5日，“湖南著名美術家推介工程·周昭怡藝術展”在湖南美術館6號廳開展。本展覽是湖南省文聯推出的“湖南著名美術家推介工程”品牌項目之一，該項目以湖南美術館為平臺，先后舉辦了陳白一、王憨山、顏家龍、曾曉滸、鐘增亞五位藝術家的個展及相關活動，吸引了社會各界的關注、研究與討論。此次舉辦的“周昭怡藝術展”對于構建湖南近現代美術史、傳承和發展湖湘文化精神具有重要意義。展覽由文獻與作品兩個版塊組成，以書法與教育兩條主線，勾勒與呈現作為中國書法家協會湖南分會首任主席周昭怡的藝術與人生。

“湖南著名美術家推介工程·周昭怡藝術展”展覽現場

天心閣聯 紙本 1984年 周昭怡

思路：轉化研究成果

周昭怡（1912—1989），湖南長沙人，曾任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中國書法家協會湖南分會主席、湖南省政協常委、民進湖南省委會常委、湖南省婦聯常委等職。周昭怡出生于書香世家，父親周介祹（1886—1951）為民國時期文化名人、教育家、書法家，曾參加辛亥革命和北伐戰爭，后放棄仕途，棄官歸里，鬻字生活，曾在湖南省第一師范任國文、法制經濟、書法教員。周介祹書法以顏真卿為宗，兼習錢南園，筆力遒婉、雄健古樸。周昭怡幼承家學，書法深受父親周介祹影響，從習顏入手，數年不輟。尊古而不復古，守正而不守舊，正大雄渾，書風一新，是與蕭嫻、游壽、蕭瓊齊名的近代著名女書家。

展覽籌備階段，展品搜集與年表修訂是本次展覽的難點。周昭怡雖為中國書法家協會湖南分會的首任主席，但目前對她的研究尚未形成，研究文章也極為少見。目前只出版一本悼念文錄《周昭怡同志紀念冊》，書中載數篇懷念周昭怡生平交往和藝術評述的文章，以及7篇周昭怡個人文選。另外僅有兩本周昭怡作品出版物分別為《周昭怡楷書帖》與《周昭怡書法選》。因此，如何呈現周昭怡、如何梳理她的藝術與人生、如何讓觀眾走近這位卓爾不凡的女書家，成為本次展覽的關注要點。

通過大量一手資料的積累、實物文獻的爬梳，以及對周昭怡學習與工作單位的探訪，我們找到了貫穿周昭怡藝術人生的兩條主線——教育和書法。周昭怡1936年畢業于湖南大學中文系，自20世紀30年代末始，從事教育工作四十年，治學嚴謹，樂育英才。她于1948年被推選擔任周南女中校長，在周南工作的幾年間，是學校承上啟下的重要時期，她為周南順利平穩地過渡發揮了重要作用。由于周昭怡少年時期曾在周南女中附屬小學及周南女中學習成長，后又教書育人，因而始終對母校抱有深厚感情，之后又被推選擔任周南校友會主席，繼續為團結校友、振興周南做貢獻。1951年9月，周昭怡調任藝芳女校（現長沙市田家炳實驗中學）副校長，1956年被派任為校長，直至1976年10月退休。為培養一代代青年的成長竭心盡力的周昭怡，曾留下在兩所學校設立“周昭怡獎學金”的遺愿。1992年通過家屬與學校的共同努力，周南中學設立了“周昭怡藝術百花獎”并延續至今，以獎勵在美術、音樂方面獲得突出成績的學生。本次展覽中的部分文獻、珍貴照片是策展團隊通過與湖南大學檔案與校史館、長沙市田家炳實驗中學、長沙市周南中學、長沙博物館等單位溝通探訪所得，如1936年周昭怡于湖南大學的畢業照、湖南大學六十周年校慶時周昭怡捐贈作品的記錄清單、20世紀80年代末期學生登門探望周昭怡的珍貴留影、周昭怡作為校長簽署的畢業證書及周昭怡書周南中學校訓等文獻，都為我們勾勒出一位更為立體、飽滿的教育工作者形象。

自20世紀70年代從教育崗位退休后，周昭怡全心投入到書法事業中。由于少承家學、潛心書法，其書藝已有深厚積累。作品參加了全國第一、二、三屆書法篆刻展覽，首屆中日婦女書法交流展等。題寫的匾額、楹聯、碑文遍及省內外，其最著者為《岳麓書院記》《重修杜工部墓碑記》、屈子祠“光爭日月”、南岳“欞星門”等，還有天心閣、岳陽樓等處木刻楹聯。策展團隊采用了田野調查的方式，對湖南省內記載周昭怡墨跡的地點進行了實地考察、核實與拍攝，具體情況見左邊表格。

通過實地探訪，策展團隊對這些作品進行了詳細記錄與拍攝，雖有幾處木刻楹聯已不存，但大多保存完好。這一考察所得資料作為周昭怡墨跡在當下的一次再驗證，為之后深入周昭怡研究提供了更新版的基礎信息。而透過圖像采集將這部分作品錄入周昭怡年表序列中并通過圖像與文字穿插并置的方式，也能讓觀眾更直觀感受周昭怡書法面貌的變化與多樣，加深對這位藝術先賢的認知與感受。

陳列：豐富展覽敘事

“湖南著名美術家推介工程·周昭怡藝術展”在展覽呈現上以年表為開端，引導觀眾品讀周昭怡的人生境遇，“入境”后再通過觀賞作品，進一步體味其藝術風貌。而展覽作品以周昭怡1988年“周昭怡書法展”中的精品為主要構成，以作品題材為線索，分為“玉池洗硯”“萬古風流”“江山萬象”三部分，通過新的學術研究和策劃視角，配合大量一手文獻，旨在展現周昭怡在書法創作上積極求索的藝術歷程及對湖南書壇的重要貢獻。

1988年9月2日，“周昭怡書法展”在湖南省展覽館開幕，展名“周昭怡書法展”由時任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啟功題寫，宋任窮、王首道、王學仲等題詞祝賀，《湖南日報》于當年9月5日、10日、19日對展覽作相關報道，載名家評述與刊登作品。這是周昭怡生前唯一舉辦過的書法個展，也是她畢生書藝的全面呈現。而時隔35年后的“湖南著名美術家推介工程·周昭怡藝術展”，不但選取了當年書法展中的精品力作，也將當年中國書協湖南分會書協書贈的展覽前言、展覽開幕式的嘉賓簽到軸置入展廳，配合啟功題贈周昭怡書法展“書源魯國體端莊，篆隸精能草不狂。女史椽毫今邁古，吳興拱手讓三湘”詩軸，跨時空、多維度地展示周昭怡在湖南書壇的歷史地位及深遠影響。

本次展覽第一部分“玉池洗硯”選取周昭怡各階段的臨摹作品，包括《臨顏真卿麻姑仙壇記》《臨張遷碑》《臨懷素自敘帖》《臨錢南園山居賦》等，全面展示其學書歷程。周昭怡以其鮮明的顏體書風為海內外所矚目，觀其學書之路，我們不難發現她始終踐行“用筆至上”原則，做到逆入、澀行、緊收，萬豪齊出，筆筆中鋒。

第二部分“萬古風流”以古典詩詞為主要內容，隸書、楷書、行書、草書均有囊括，如李白《春夜洛城聞笛》行書條幅，杜甫《羌村石壁聯》隸書條幅，韓愈《師說》隸書六條屏、天心閣楷書聯、《原毀》草書四條屏等。其中《師說》隸書六條屏蒼勁磅礴，氣度宏闊，其主題更與曾作為教育工作者的周昭怡相襯相映。而“通達平章”楷書八言聯、天心閣楷書聯，更是脈承顏、錢，又較之婉潤謹嚴，嫻熟精到，筆筆周到，為其楷書中的精品之作。

第三部分“江山萬象”選以現代詩及其自作詩作品，如毛澤東《水調歌頭·重上井岡山》隸書橫幅、孫中山《博愛宜春》楷書五言聯、董必武《題贈送中學生》草書條幅等，作品形式較為多樣，書寫內容則具有強烈的時代印記。作為湖南大學中文系畢業的周昭怡，留有大量自作詩存世，展覽選取了其行書自作詩《長江頌》、楷書自作詩《中國書法家協會湖南分會成立》、楷書自作詩《喜迎首屆教師節》、行草自作詩《題贈黃河碑林》等，這些作品不但是其才情與藝術結合之典范，更是周昭怡作為書法工作者為湖南書壇發展躬親力行的歷史見證。1984年10月中國書協湖南分會正式成立，周昭怡被推選為第一屆主席，為當時全國各省書協分會主席中唯一的女書法家，足見其書藝之高、聲譽之隆。此后她開始深度參與湖南書壇藝術活動的組織與發展，如組織了十省市長江頌書法展覽、首屆湖湘書法大賽、湖南省首屆少年兒童書法展等書法活動，為湖南書法事業的發展付出極大心力，也得到各地文藝工作者的由衷敬重。此次展覽也集中展示了1984年中國書協湖南分會成立時周昭怡的發言稿、1985年首屆湖湘書法大賽的評委合影、1986年長江頌書法展請柬及當年《書法報》相關報道等文獻資料，讓觀眾能更直觀地感受湖湘書法發展的歷史情境。

周昭怡作為中國近代史中一位重要的女書家與教育家，此次展覽僅作為對其研究展開的一個階段性成果，還留有諸多遺憾。由于周昭怡作品較為分散，早期作品并未多見，篆書作品亦十分罕見，對于研究周昭怡藝術風格的分期略有缺憾。而其楷書代表作《岳麓書院記》原作未能找到，亦讓策展團隊深感惋惜。而圍繞周昭怡與啟功的交游，以及她與其他女書家如林岫、周慧珺等人的交往，更是值得挖掘和探討的課題。我們期待與周昭怡學生、親屬及相關研究學者共同努力，打破壁壘，通過發掘新材料與文獻，就周昭怡的社會活動、藝術分期、書學思想等面向展開更全面的探究，以更多維的視角再溯其歷史定位。

自作詩 書法 周昭怡

韓愈《師說》 書法 1988年 周昭怡

翰墨煙云聯 書法 周昭怡

自作詩·中國書法家協會湖南分會成立 書法 周昭怡

張道洽·梅花 書法 周昭怡

清音逸趣聯 書法 周昭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