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帆
(陜西省方志館,陜西西安 710002)
地方志是一種獨特的文獻形式,蘊含豐富的地域信息資源,被稱為 “一方之全史”[1]和 “地方百科全書”[2]。新時期,地方志被賦予新的使命,其功能開始從單一的 “存史” 向 “存史、資政、育人” 多元化方向轉變,承擔服務經濟社會發展、傳承優秀文化、提高國際競爭力等重任。
隨著三輪修志任務的推進,地方志事業進入高速發展時期。在發展戰略上,左健偉[3]從思路、格局、作為三方面剖析新時代地方志工作的理念。在技術應用上,范濤[4]等應用深度學習中的遷移學習,結合地方志中的文本和圖片進行多模態命名實體識別,構建地方志知識組織和知識圖譜。在文化傳播上,張瑩[5]總結了地方志在文化傳承中的基礎性作用。在應用研究上,曹玲[6]等基于愛如生數據庫的數據信息,對我國古代地方志的時間特征、空間地理特征等編纂特征展開分析。但現有研究大多忽略了對地方志及方志文化發展的整體認識,多數論文都是采用定性分析的方式,缺少基礎性的數據支撐和嚴謹的定量分析。而文獻計量分析[7-8]則是以數據為基礎,采用數據分析方法,從宏觀的角度挖掘該領域的熱點研究主題及行業發展的演化規律。
鑒于此,本文將聚焦地方志及方志文化發展的相關文獻,結合定量分析與定性分析研究,挖掘潛在信息,剖析方志文化傳播背后的演化邏輯。本文的創新點為:(1)針對現有地方志及方志文化發展的文獻數據,采用文獻計量學的方法,從定量角度,挖掘研究現狀、熱點研究主題、發展規律等;(2)從定性分析角度,綜合相關文獻及調研結果,分析比較得出當前地方志發展存在的問題及已具備的基礎條件;(3)融合分析所得信息,探析方志文化創新性轉化路徑,推動地方志的高質量發展。
1.1.1 數據來源
為盡可能全面地展現地方志及方志文化的發展態勢,保證獲取高質量的文獻數據,本文以中國知網(CNKI)數據庫為基礎,構造檢索式(主題%=“地方志” or 題名%=“地方志”)AND(主題%=“文化” or 題名%=“文化”)AND (發表時間Between (“2000-01-01”“2022-08-31”)進行檢索,限定時間范圍是2000年1 月至2022 年8 月,限定文獻類型為學術期刊、學位論文、會議,檢索得到3 151 篇文獻,經過過濾篩選,最終得到有效文獻3 063 篇,導出檢索結果的題目、作者、關鍵詞、摘要等信息構建數據集。
1.1.2 研究方法
本文借助EXCEL、CiteSpace[9]等可視化軟件,使用統計分析、共現分析、網絡分析、時序分析等方法,對數據集進行可視化分析,從宏觀角度觀察并解讀20 年來地方志的發展狀況。研究框架如下(見圖1)。
圖1 研究框架
根據檢索結果對地方志領域2000—2022 年每年的發文量進行統計后,可以得出其總體發展態勢(見圖2)。從發文量年度趨勢上看,發展階段大致可分為4 個時期:第一時期(2000—2004 年)為初步發展期,地方志及方志文化研究開始受到學者的關注,2004 年《中國地方志》期刊由雙月刊改為月刊是這一時期發文量達到第一個高點的主要原因;第二時期(2005—2012 年)為平穩增長期,《地方志工作條例》[10]的頒布使得地方志的編纂、管理等工作得到規范,該時期發文量平穩增長;第三時期(2013—2017年)為穩定發展期,發文量呈曲折上升趨勢,穩定增長并在2017 年達到頂峰,經過查詢,主要原因是2017 年我國地方志系統召開了第一次全國地方志工作經驗交流會,全面推進地方志事業轉型升級;第四時期(2018—2022 年)為緩慢下降期,相關文獻數量每年均有所減少,研究出現了回落的趨勢,特別是2020 年以來,受新冠疫情影響,社會更關注群眾健康、經濟發展,導致文化傳承與發展相對緩慢。
圖2 發文量年度趨勢圖
在研究主題方面,本文選取了總體發文量排名前5 的主題,分別為 “地方志”“方志工作”“方志文化”“方志館”“地方志事業”。研究可知,以 “方志文化” 和 “方志館” 為主題的文獻數量呈曲折徘徊、緩慢上升的趨勢。其原因在于,相比于工業、農業、商業等社會發展命脈的實體經濟,人們對文化發展的重視程度較低,但從社會可持續發展的長遠角度來看,文化建設又對經濟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支撐作用,地方志作為中華文化的重要載體也應受到廣泛關注。
此外,本文總結地方志及方志文化領域的學科、文獻來源及基金分布(見表1)。從學科歸屬看,方志文化作為歷史學領域的分支,不僅在本學科內產生了重要的影響,還受到其他學科研究者的關注,如中國文學(153 篇)、圖書情報與數字圖書館學(146 篇)等。從文獻來源看,大多數論文都來源于史志相關的期刊及文史類的高校。從基金分布看,該領域研究申請到的項目大多為社會科學類,但相比于總體發文量,申請審批的項目較少。
表1 學科、文獻來源及基金分布表(Top5)
1.3.1 核心作者分布
學者的發文量能夠直觀地反映其科研能力。為準確把握地方志及方志文化領域的核心作者,本文對數據集中的作者進行分析并繪制學者合作關系圖譜(見圖3)。其中,節點越大,表示該學者的發文量越多。
圖3 核心作者合作關系圖譜
從圖3 可以看出,該領域的核心作者有陸奇、廖運建、巴兆祥等人,其中陸奇共發文23 篇,廖運建共發文16 篇,巴兆祥共發文12 篇。經過查證,陸奇老師曾任北京地方志學會副會長,退休后一直關心社會科學事業,關心年鑒方志事業;廖運建老師任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地方志編委會黨組書記、副主任,其發表的論文大多集中于《新疆地方志》等期刊;巴兆祥老師為歷史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第六屆中國地方志指導小組成員,關心方志學學科發展。值得注意的是,該領域學者之間幾乎不存在合作關系,研究大多為學者獨自開展,這些直接導致了該領域的作者節點的中心性低,學術研究鮮有交叉,課題成果單一等問題。
1.3.2 發文機構分布
應用CiteSpace 的Institution 對發文機構分析,可以得出機構合作關系網絡圖譜(見圖4)。
圖4 機構合作關系圖譜
可以看出,在政府機構中,中國地方志辦公室、新疆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等為主要發文單位;在高校中,福建師范大學、復旦大學、華中師范大學、陜西師范大學等為主要研究機構。與作者合作關系類似,各機構之間幾乎也沒有論文、項目的合作,為數不多的合作關系發生在近地域、研究方向相似的機構之間。通過減小閾值并等比例放大圖譜,顯示出更多的發文機構及其之間的合作關系,例如北京地區機構合作圖譜(見圖5)。因此,地方志及方志文化領域合作少的問題值得注意。在其未來發展中,如何加強機構、政府及高校的科研合作和產學合作,進而推動學者的科研合作,還需要我們重點關注、深入探索。
圖5 北京地區機構合作圖譜
1.3.3 熱點研究主題與演化路徑
關鍵詞能夠反映論文的核心主題,本文繪制關鍵詞共現圖譜(見圖6)。其中,設定時間范圍為2000—2022 年,時間切片為2 年。為清晰地反映領域研究熱點,將關鍵詞頻次的閾值設定為10,使用最小生成樹算法對網絡進行裁剪。
圖6 關鍵詞共現圖譜
節點代表關鍵詞,連邊表示兩個節點之間存在共現關系,節點越大表示這一節點代表的關鍵詞頻數越高。該圖譜有816 個節點和1 319 條連邊,網絡密度為0.004。通過觀察圖6 發現,地方志、方志文化、方志館、方志編撰等為20 多年的熱點研究主題,特別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實施以來,方志文化作為地域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尤其受到重視。
為更清晰地反映領域的熱點研究主題,本文使用LSI、LLR、MI 3 種聚類方法,設定聚類的社團數量為10,對數據集進行聚類。實驗中的聚類結構顯著(Q=0.744 0>0.3),聚類結果置信度高(S>0.7),值得參考。本文選取LSI 算法的聚類結果進行可視化(見圖7)。該領域的熱點研究主題有地方志、方志文化、方志編纂、方志館等。
圖7 LSI 算法聚類結果可視化
由于關鍵詞共現圖譜及聚類算法無法展現出熱點主題隨時間的變化情況,為解決這一問題,本文繪制了關鍵詞演化的時區圖(見圖8)。
圖8 關鍵詞時區圖
為使時區圖能夠清楚展示主題演化路徑,本文將詞頻的閾值設置為10。從圖中可以看到,其中一條演化路徑為 “傳統文化、文化產業、舊志整理、方志編撰、研究、文化自信、鄉村振興”,其熱點研究主題均圍繞 “文化發展” 展開。因此,本文認為,在地方志事業發展的過程中,方志文化的傳承與發展始終是貫穿其中的,該領域的學者們應多加重視、重點關注。
對文獻數據進行關鍵詞突顯分析能夠得到關鍵詞的突顯強度、起始時間和持續性等重要信息,反映相關主題在特定時期的活躍程度,發現不同時段的研究熱點。本文選取突現強度最高的20 個關鍵詞,按照時間排序形成了關鍵詞突顯圖(見圖9)。
圖9 關鍵詞突顯圖
其中,突現強度越高則代表該主題在特定時期研究中的關注度越高。從圖9 可以看出,近5 年關注度較高的主題有“文化自信”“新時代”“鄉村振興”“舊志整理” 等。
綜合文獻計量分析結果,本文認為:(1)地方志是重要的歷史資料,在史志領域有著重要的研究價值與研究意義;(2)隨著時代的發展及社會的進步,國家越來越重視精神文明建設,提倡傳承和發揚優良的傳統文化,地方志書作為地域文化傳承的載體,應該受到更多的關注;(3)地方志的開發利用不應局限于傳統應用層面,而應該引入數字化、信息化的新技術,打造數字方志;(4)各地要重視方志文化的傳播,鼓勵公眾讀志看志用志,了解地方發展歷史與地方文化;(5)方志館是方志文化傳播中的重要主體,集志書的存儲、保護、管理、開發利用及對外的方志文化宣傳于一身。作為傳統文化創新性轉化的重要的一環,方志館的改造建設、文化傳播功能等也應受到關注。
2.1.1 理念思維陳舊,認識滯后
我國方志資源豐富、利用價值高,但人們對方志的理解通常是 “重修志輕用志”,不僅沒有發揮其應有的價值,還阻礙了地方志的開發利用。從方志部門看,大多數部門將修志編鑒作為主要職責,缺少調查研究和整體規劃;從社會公眾看,普遍認為地方志是官書、工具書,應用范圍小,限制了方志資源的拓展。
2.1.2 各機構合作少,存在信息孤島
當前,科研合作已成為學術研究的主流趨勢,但該領域學者及研究機構之間的合作較少,而且合作多集中于近地域的機構之間。此外,信息孤島問題體現在信息化建設上。一方面,資源整合力度不夠,地方志部門與其他文化部門沒有必要的互聯和溝通,無法兼容共享;另一方面,省、市、縣三級的信息化平臺也不能將各數據庫中的資源有機地結合。
2.1.3 資源開發利用的深度和廣度不足
一是定位不清晰。地方志機構與圖書館、檔案館業務相近,部門之間存在業務往來與合作交流,但也存在業務重疊的問題。二是形式傳統單一。地方志資源開發利用的主要形式為靜態的方志資源,即志書。方志資源沒有流動起來、活起來。此外,大部分缺少統一的規劃和部署,無明確的登記及驗收制度,利用率低。
2.2.1 方志資源豐富
中華文化歷史悠久,自西周起,編修歷史超三千年的地方志書,據統計,舊志超十萬卷,約為古籍總數的10%。以陜西地方志為例,現有藏書3 萬余種,10 萬余冊,其中有陜西歷代地方志文獻,能夠為社會各界人士提供地情支持,助力人們在歷史文化中發現先輩的智慧。
2.2.2 積極建設資源整合平臺
一是地方志期刊。各地積極創建期刊簡報,如中國地方志、福建史志等,客觀翔實與記錄并保存每一階段發生的大事、要事,從根本上解決修志過程中缺乏原始資料和數據的問題,為后期開發利用和方志文化傳播提供基礎性材料。
二是方志館。作為文化建設的基礎設施,方志館集編修、研究、收藏、服務等功能于一體,是一個良好的資源整合平臺。目前各地也在積極籌建方志館,以泉州市泉港區方志館為例,該方志館占地面積2 107 m2,分設姓氏館等10 個展區,設施先進,功能齊全。
2.2.3 文化轉化與傳播方式多元
一是數字方志。隨著 “互聯網+” 時代的到來,各地紛紛建立起地情數據庫,開通微信公眾號、微博官方賬號等新媒體平臺,通過創新工作形式,擴大對地方志及方志文化的宣傳,擴大社會影響力。
二是方志講堂。舉辦方志講堂是加強地方志資源開發利用與高校產學研深度融合的有力舉措。以武漢市為例,方志講堂舉辦6 年來,吸納各領域專家學者,形成智囊團,通過方志講堂開展學術講座,把方志講堂打造成了一個常態化建言資政的平臺。
三是 “智能+” 新體驗。目前,科學技術不斷發展,虛擬現實等智能技術能夠為方志文化的傳播帶來全新體驗,如AR/VR 技術的應用能夠打破時空限制,讓人足不出戶就能有良好的體驗。
為進一步推動地方志資源的開發利用和方志文化的傳播,本文在綜合定量分析與定性分析的基礎上,從宏觀層面構建地方志發展及方志文化創新性轉化路徑,具體如下。
一是要轉變 “重編修、輕開發、重存史、輕利用”的工作觀念,積極探索新的開發利用機制,上下協同、多方合作,讓地方志的發展與公共文化服務相聯系,發揮其功能與價值。
二是要建立開放合作的理念,一方面,學者專家們應加強學術合作,特別是跨地域、跨領域的科研合作,促進學科交叉與融合。另一方面,可以采用市場化的運作模式,將方志文創產品做 “活”,通過購買服務的方式進行文化產品的運營,提升產品的吸引力。
三是要加強機構建設,組建復合型人才隊伍,準確挖掘地方志資源的文化要素,洞悉市場的需求和群眾的精神需要,產出更多的產品與服務。
地方志資源數量多且種類多樣,僅依靠藏書樓、實體倉庫等方式保存紙質文獻,無法發揮出志書的價值及傳播文化的作用。因此,在地方志保護與管理方面應引入新技術,在遵循先進性、可靠性、可擴展性的前提下,建設全文數據庫系統。收集并整合現有地區的地方志資料,落實數據庫建設、古籍舊志數字化轉換等工作。
具體來說,一方面,使用自動掃描儀等設備將不同來源、不同介質的地方志資料進行數字化轉化,并按照相關的標準和規范[11]進行統一的標引和著錄。另一方面,要開發全文數據庫,形成數字資源豐富、檢索便捷、連接廣泛、便于研究的數字系統,既能實現全文檢索,又能展現館藏特色。
地方志作為地域經濟發展和文化建設的獨特資源,在其發展的過程中要注重方志資源的深層次開發。
一是信息化時代,地方志發展要加快信息化建設,加強地情網站開發與維護,優化內容質量,提高網絡的安全性與穩定性。特別是,運用3D 視頻與動畫技術讓公眾在線參觀方志館、在線閱讀志書,充分發揮網絡互聯互通的優勢。
二是以現有地方志網站與數據庫為基礎,從地區發展的具體需求出發,應用深度學習算法、人工智能技術等深挖方志數據資源,開發帶有地域特色、有價值的方志文創產品,推動文旅產業、地區經濟的發展。
三是拓寬合作渠道,多與圖書館、博物館、科研機構等交流合作,吸引專業人才,促進產學研雙向互動,產出更多的科研成果并做好實際應用工作。
多元化是未來地方志發展的方向,方志文化的傳播方式要從傳統模式向多樣化模式轉變。
其一,要重新界定方志館的定位,將其作為展現地方文化產品的載體和提供文化的窗口,免費向公眾開放,不僅展示古籍文獻、紙質圖書,還可以利用展板、電子屏等形式動態展示地方文化,邀請專家學者定期開展方志講堂,全方位、立體化地展現地域歷史發展全貌。
其二,要做好方志資源的數字化建設,建立方志研究數字平臺,利用數據分析與挖掘技術,整合現有資源,挖掘研究熱點,發現潛在歷史研究資料。利用“兩微一端” 等新興自媒體平臺進行宣傳,擴大地方志研究成果的影響力。
在文本形式上,摘取貼近大眾生活、貼合時事熱點的內容,通過定期推送等方式,將生活化的地方歷史信息推送給群眾,發展地區傳媒的同時將方志文化融入讀者感興趣的熱點中。
在表現形式上,以傳統的圖書形式為主,輔以讀者喜聞樂見的短視頻、紀錄片等形式,通過帶有解說的視頻來介紹地區歷史文化,多角度展現地區獨特文化,將厚重的志書變為生動有趣的視頻。
地方志資源是一個地方歷史文化的傳承與沉淀,對地區發展極為重要。根據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的要求,本文探索了當前地方志及方志文化的發展現狀并提出相應建議。首先應用文獻計量分析的方法,分析得出當前地方志及方志文化領域的發展態勢及前景;其次,結合走訪調研及文獻綜述等定性分析的方法,挖掘該領域在發展中存在的問題和基礎條件;最后,歸納地方志及方志文化傳播與轉化的內在邏輯,并提出方志文化的創新性轉化的新思路。目前本文在定量分析中,僅使用了文獻計量分析的方法,涵蓋的文獻不夠全面,數據分析與挖掘不夠深入。在未來的研究中,我們將重點分析研究地方志與其他學科領域的關系,以此服務更多的學者及時掌握領域的熱點研究主題及演化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