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老年教育的發展邏輯及優化路徑探究*

任文慧

（河南大學 哲學與公共管理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4）

近年來，我國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發展養老事業和養老產業，妥善化解人口老齡化帶來的問題，是關系國家發展和民生福祉的重要議題。老年教育作為教育事業和老齡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助力鄉村振興、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發展進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因而，推動新時代農村老年教育發展是實現積極老齡化的重要舉措和必由之路。

老年教育是以老年人為主體，以學校、傳媒為平臺，以滿足老年人精神文化生活需求為目的的綜合社會教育[1]。老年教育以讓老年人更好地生活作為主要目的，是使老年人繼續社會化的過程[2]。

農村老年教育是以農村老年人為教育對象，實施有組織的、有目的、有計劃的教育活動。開展農村老年教育可以提升農村老年人的生活質量和綜合技能，促進其自我發展。推動農村老年教育又好又快地發展對于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構建和諧社會具有著重要的意義。

一、農村老年教育的發展邏輯

（一） 農村老年教育順應國家發展的趨勢

1.覆蓋對象：從特殊福利到普惠發展

20 世紀80 年代初，為了豐富離退休老干部的精神文化生活，實現平穩過渡，我國建立并不斷完善老干部退休制度。老年教育和老年大學應運而生。隨著老年大學的價值不斷凸顯以及終身教育理念的深入影響，國家對老年教育越來越重視。20 世紀90 年代，我國許多地區因地制宜，多渠道、多層次、多形式地開展頤養康樂和進取有為相結合的老年教育。1996 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指出，老年人有繼續受教育的權利。國家發展老年教育，鼓勵社會辦好各類老年學校。可以看出，老年教育逐漸惠及更廣泛的老年群體，政策制定考慮了更多的老年人，老年教育實現普惠發展。

2.發展目標：從豐富生活到賦權增能

老年大學開設之初主要是豐富老年群體的精神文化生活，實現“老有所樂”。隨著社會發展和老齡化程度加深，老年教育更加重視“老有所學”“老有所為”，注重“外界賦權”與“內在增能”相結合。賦權是要求老年教育要保障老年人的學習權利，增能是要求通過增強老年人的生產生活能力促使老年人參與社會活動，進而滿足老年人美好生活需要。通過對老年人進行教育培訓，發掘老年人的內在潛能，發揮老年人力資源的價值。

（二） 農村老年教育的意義

1.適應老年人再社會化需要

繼續社會化理論表明，社會化持續在人生發展的各個階段，從出生直至老年[3]。老年社會化是老年人保持身心健康和實現老有所為的有效途徑，而老有所學是實現老年社會化的基本方式[4]。老年人需要進一步適應一系列新的生理、心理和社會角色變化，老年教育可以幫助老年人接受新觀念和適應社會新環境，進而促進其繼續社會化。

2.滿足積極老齡化的需求

老齡化是世界上許多國家人口發展的趨勢和規律。老年人擁有豐富經驗和熟練技能，老年人力資本的開發潛力不可忽視。通過開展老年教育，可以釋放老年人技能紅利、智慧紅利，進而產生系統化的社會效應，將老齡化壓力轉化為社會持續發展的動力，創造出新的經濟價值。

3.符合中國式現代化應有之義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建設全民終身學習的學習型社會、學習型大國”，這說明中國式現代化強調的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及全體人民的教育公平。農村地區的老年人數量龐大，農村老年人是實現中國式現代化過程中重要的關注對象之一，中國式現代化所培育的老齡文明要具有完備的老年教育體系[5]。

二、農村老年教育的現實困境

（一） 教育理念亟需更新，主體地位需要加強

一些地區目前以傳統的養老形式為主，積極老齡化、健康老齡化的良好氛圍還未形成，在一些教育活動中，老年人處于被動接受的地位，教育活動只是將老年人視為被動順應的“客體”，忽視了他們是具有充分潛能的社會行動“主體”。一些農村老年教育偏向休閑娛樂方面，缺少以賦權增能、挖掘老年人力資源為目標的理念。

部分老年人終身教育的意識需要加強，主動參加學習教育活動的積極性不高。而部分養老待遇水平不高的老年人因擔心費用負擔，缺少積極老齡觀，接受老年教育的積極性不夠。

（二） 供給有待加強，服務層次與力度需要拓展

目前的老年教育資源更多集中于經濟發達地區和城市，基層和農村地區可用的教育資源相對較少，使得農村老年教育覆蓋面有限[6]。農村老年教育的硬件設施、場地建設、優質資源，以及提供老年教育的專業人才隊伍與城市相比存在差距，老年人參加老年教育的機會需要拓展。

教學內容是老年教育的核心，它直接關系到老年人參與學習的興趣與熱情，也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老年教育的質量與規模[7]。根據需求幅度理論，老年教育課程應該滿足老人應付型、表達型、貢獻型、影響型與自我超越型五個層次的學習需求[8]。目前，有的農村老年教育內容較為單一，偏重娛樂性，缺少高水平教育內容，未實現多層次的學習布局。農村的鄉土特征、生活環境、經濟發展水平等因素使得農村老年人的學習需求也存在差異。

（三） 教育體系有待完善，制度保障需要加強

目前，老年教育取得了許多成效。但是，農村老年教育的相關政策法規還處于不夠完善、不夠成熟的階段。老年教育具有教育和老年事業雙重屬性，這使得相關政策的制定涉及許多部門。多元參與主體有時會存在職責不夠清晰和資源重復建設等現象。老年教育各行政主體之間統籌協調不夠順暢，制約了老年教育資源的利用率，不利于提升老年教育服務水平[9]。

現行的政策法規對老年教育的表述多集中在目標、實施原則等宏觀層面，而在由誰解決、怎樣解決、如何評價等微觀執行層面的描述不夠清晰[10]。老年教育實踐工作有時得到的是原則性指導，缺少清晰具體的可操作性指引，制度保障需要進一步加強。

三、農村老年教育的優化路徑

（一） 轉變養老理念，營造社會氛圍

1.拓寬宣傳渠道，深入理解積極老齡觀

拓寬宣傳渠道和途徑，弘揚“孝老、尊老、敬老”的優秀傳統文化，通過樹立典型形象、宣傳先進地區經驗等方式，不斷增強人們的現代養老認知，推動社會形成“老有所求”“老有所為”的積極老齡化理念，營造有利于老年人參與老年教育的社會氛圍。

2.轉變老年人觀念，從滿足需求轉向發現需求

社會和家庭要引導并幫助老年人樹立主動參與觀、終身學習觀，讓老年人意識到接受教育的必要性、重要性，動員更廣泛、多元化的老年群體參與老年教育。時代不斷發展，老年教育需求也在變化、升級。老年教育資源要適應新的變化，主動發現適合老年人學習的內容，從滿足需求到主動發現需求。

3.提高定位認識，從教育客體轉向教育主體

老年人應成為老年教育的主動接受者，即老年人同樣具有個體發展需求，需要通過接受教育提升自身的生命價值及適應社會發展的需求。這就要求社會及家庭要提高對于老年教育定位的認識，讓老年人化被動為主動，從被動“接受者”轉變為關注自我促進、自我發展的“話語人”，讓老年教育實現“賦權增能”，使老年人力資源得到有效開發。

（二） 拓展教育形式，優化供給效能

1.擴大資源供給，滿足多元需求

單一層次的娛樂型老年教育內容難以滿足老年人老有所為的要求和新時代的教育目標定位，健康養老知識、新型農業技術、隔代照料知識等成為老年人更為迫切的需求。但是，這并不意味著老年教育摒棄興趣愛好、娛樂文化等休閑性教育內容，而是從單一娛樂型轉向多元發展型。農村老年教育要以老年人需求為導向，聚焦老年人的新需求擴大教育資源供給，依據所在地區老年群體的年齡特性、需求差異、學習習慣等動態調整或補充教育內容。例如，對于需要照料晚輩的老年人，可以開設代際照料、兒童成長等教育課程，對于高齡老年人可以開設健康飲食、醫療常識等教育課程，滿足不同層次、不同類別老年群體的多元化需求。

2.重視鄉村特色，突出適農發展

無論是個體受教育水平、健康狀況，還是整體生產生活方式，老年群體存在城鄉差異性，再者相較于城市老年群體，許多農村老年人在步入老年之前接受的教育有限。基于此，農村老年教育要結合鄉村振興，充分考慮農村老年人的特性進行“適農化”發展。要適應不同地區鄉村的治理模式、產業結構、生活方式以及文化習俗等，與鄉土文化、鄉土特性相融合，而非照搬城市老年教育內容和模式。比如有針對性地開發新型農業生產技術、鄉村治理、鄉村文化傳承等符合鄉土氣息的老年教育內容，可以提高老年人參與老年教育的積極性，激發鄉村振興的“造血”能力。

3.推進養教結合，追求靈活便捷

首先，在養老方式上，許多農村地區以家庭養老為主，他們對于社區資源的依賴性較強。其次，許多休閑娛樂和大部分基礎學習需求可以在社區文化教育中獲得[11]。發展社區老年教育，激活老年人人口紅利，學習是良好的養老方式[12]。并且，對于養老服務和老年教育資源相對不足的農村來說，推進養教結合能充分發揮社區的資源匯聚功能，既可以豐富農村社區居家養老服務的內涵，又可以擴展農村老年教育的外延，更為重要的是對于農村地區老年人來說，老年教育變得“靈活、便捷、可及”。因此，一是可以依托社區養老服務中心、老年人日間照料中心等開展多樣性的老年教育活動；二是結合上門看病、日常照料等養老服務靈活采取“送教上門”等方式實現個性化教育供給，讓老年人能夠就近、便捷滿足自身養老服務需求和獲取新知識。

（三） 強化頂層設計，加強制度保障

1.加強老年教育立法，強化政策保障力度

首先，加強宏觀整體性立法，通過立法明確中國式現代化背景下老年教育在老齡工作、積極老齡化戰略、終身教育體系的具體定位，吸收其他國家成功的老年教育立法經驗，結合我國的國情和各地區實踐經驗，建立頂層統籌制度機制。其次，可以針對農村老年教育單獨出臺相關政策，政策出臺的重點是充分考慮農村地區的實際條件，需要具有補短板、強基礎等相關政策出臺，例如出臺農村老年教育基礎設施類政策、農村老年教育人才隊伍建設政策等。

2.明確各方權責義務，共促老年教育發展

構建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要求匯聚強大社會合力，構建多方參與、協同推進的治理格局[13]，老年教育要拓展多元主體參與機制，在此過程中，一是要厘清各參與主體的行為與責任邊界，不同主體間需要有效銜接；二是要加強政府的主導作用，充分發揮村民自治組織、社會團體等作用，共同推動農村老年教育的發展。

3.細化老年教育政策，完善可操作性的規定

出臺專門推動農村老年教育發展的可操作性政策法規，明確農村老年教育實施過程中迫切需要明晰和解決的重要問題，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著手：一是明晰農村老年教育標準，提供老年人所需要的教育供給；二是明晰農村老年教育師資要求及待遇水平，吸引更多的專業人才或具有相應能力的老年人參與。

四、結語

農村的發展潛力巨大，應積極推進教育現代化。農村老年教育具有的重要地位，要針對我國現階段農村老年教育存在的問題，補齊短板、補強弱項，進一步提升農村老年人參與老年教育的力度，努力增強農村老年人的獲得感、幸福感，激發鄉村振興的內生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