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訣（組詩）

曹夢莉

夏日訣

車過黃昏，人過三十

人在困倦的時候竟也

拯救不了寂寥的修辭

前些日子有人繪雨

有人借酒茍且偷生

更有甚者，撐傘

以逃離被落葉擊中時

帶來的膽戰心驚

想必天空會在此時擦亮些許微塵

來試探心中的柔軟

不遠處，河流正深陷于自身的曲折

并伏于夏日的無常

我們再次途經故鄉的

云朵，青蒿與葦根

柏樹上有楊樹的綠色

草地里有玉米的花紋

至于螞蟻，曾是我童年的注腳

虛構的敵人，或唯一的朋友

早已熟知藏身術，在疾馳中縱深

或許仍要牧羊的老人

在對岸輕聲呼喚，陌生人的名字

和平日里你認真刻下的秒針一樣

懸垂于頭頂，不可倒立

這，凹陷的聲音，夢中的蛇

撫過額頭，再落在耳根

也無需辯駁

正如往日里的幾只麻雀

偷偷從后視鏡中鉆出后

在此地，經歷著愛，又生死不知

無端

“萬山載雪，明月薄之”

在午夜順著人流之間的縫隙

便可輕易抵達寂靜之外

有人趁著風，輕輕撥動著

這世界的一角，叮叮當當

我在此時的情緒

勢必會成為他想象中的一部分

多卻不冗雜，只是一種形而下式的孤獨

切切察察，這聲音仿佛更近了

不知是誰

即將把窗外的冬夜勾勒成深綠與枯黃

這令人不甚滿意的模樣，萬物與我

都是此刻客廳之中被翻動著的砂礫

一條小魚與另一種球體的碰撞

舊時的人們是否也像我一樣

正進行著一場狂歡而不自知

給陌生人

在橋邊按下漣漪，已是黃昏時分

不久前，有人替我來過這里

并留下相似的痕跡

像是蛛網在墻角搖動

鷺鳥在岸邊休憩

我也不是唯一一個

在今天夸贊秋天的過客

畢竟落日有限，筆墨又太潦草

只是想與你分享此刻的溫柔

柳葉漸黃，風微微皺起

涌動的金色試圖與垂釣者和解

我們想象彼此為魚

不是這一尾，便是那一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