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 王萍, 李田田
(1.北京市回民醫院皮膚科,北京 100054;2.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醫院皮膚科,北京 100010;3.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醫院瘡瘍血管外科,北京 100010)
女陰瘙癢癥(pruritus vulvae,PV)屬于局限性瘙癢癥的一種,以女性大小陰唇瘙癢為主要表現,甚至外陰及肛門均癢。本病多發于絕經后婦女,長期不斷的搔抓可導致外陰皮膚的潮紅、腫脹、浸漬及肥厚,極大地影響患者的生活質量。中醫認為,本病多因臟虛陰蝕,或肝脾虧損,濕熱下注而致[1]。中醫皮膚科泰斗張志禮先生認為本病可通過清熱解毒、殺蟲止癢等中藥外洗療法治療,創立的“三子水劑”[2]外洗,在長期的臨床實踐中被證明其可極大緩解患者的瘙癢癥狀。基于此,本研究觀察了“三子水劑”外洗對濕熱下注型女陰瘙癢癥患者瘙癢程度、瘙癢頻率、皮損情況的影響,以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現將研究結果報道如下。
1.1 研究對象及分組選取2021年7月~2022年8月于北京市回民醫院皮膚科接受治療的濕熱下注型女陰瘙癢癥患者,共60 例,年齡為25~70 歲,平均(55.22 ± 12.77)歲;病程為0.5 個月~10 年,平均(3.12±2.59)年。根據就診先后順序,采用隨機數字表法將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試驗組,每組各30例。2組患者均有每日發作的不同頻次、不同程度的瘙癢癥狀,且對其生活質量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影響。本研究符合醫學倫理學要求并通過北京市回民醫院倫理委員會的審核批準,倫理批件號:2021011。
1. 2 診斷標準(1)西醫診斷標準:參照《中國臨床皮膚病學》(第4版)[3]中的女陰瘙癢癥診斷標準。(2)中醫辨證標準:參照《簡明中醫皮膚病學》[1]中女陰瘙癢濕熱下注型的辨證標準。
1.3 納入標準①符合上述女陰瘙癢癥的診斷標準;②符合上述濕熱下注型的中醫辨證標準;③年齡18~70 周歲;④入組前15 d 內未予抗組胺、激素等藥物治療;⑤自愿參加本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的女性患者。
1.4 排除標準①不符合納入標準的患者;②存在嚴重心肺功能障礙的患者;③過敏體質及對本研究所用藥物過敏的患者;④患有精神障礙性疾病的患者;⑤妊娠期或哺乳期婦女;⑥患有性傳播性疾病的患者;⑦依從性差,未按規定方案進行治療,或自行加用其他治療措施,從而影響療效判定的患者。
1.5 治療方法
1. 5. 1 對照組 給予中成藥皮膚康洗液外洗治療。用法:取皮膚康洗液(生產廠家:北京華洋奎龍藥業有限公司; 批準文號: 國藥準字Z19990045)稀釋5 倍后外洗局部瘙癢部位,每天1 次。7 d為1個療程,連續治療4個療程(共4周)。
1. 5. 2 試驗組 給予“三子水劑”外洗治療。“三子水劑”由蛇床子、地膚子、蒼耳子、苦參、川椒、敗醬草等中藥組成[2]。每天1 劑,常規煎取400 mL,過濾藥渣后置于清潔專用盆內,待藥液溫涼后外洗,每天1次。7 d為1個療程,連續治療4個療程(共4周)。
1.6 觀察指標及療效評價標準
1.6.1 癥狀評分 按照4 級(0~3 分)評分法分別對患者的瘙癢程度、瘙癢頻率及繼發皮損程度等進行評分[4]。①瘙癢程度:無瘙癢計0 分,輕微瘙癢計1分,中度瘙癢但可耐受計為2分,重度瘙癢且對正常工作和生活造成影響計3 分;②瘙癢頻率:每天發作<3 次計0 分,每天發作次數為3~5次計1分,每天發作6~10次計2分,每天發作>10次計3分;③繼發皮損:皮膚正常計0分,局部抓痕計1分,皮膚苔蘚樣變計2分,皮膚苔蘚樣變且局部增厚計3 分。以上3 項評分相加為總評分。觀察2組患者治療前后各項癥狀評分的變化情況。
1.6.2 療效評價標準 根據治療前后癥狀評分的變化情況評價療效,采用痊愈、顯效、有效、無效4級評定[5]。療效指數=(治療前總積分-治療后總積分)/治療前總積分×100%。痊愈:療效指數≥95%;顯效:60% ≤療效指數<95%;有效:30%≤療效指數<60%;無效:療效指數<30%。愈顯率=(痊愈例數+顯效例數)/總病例數×100%;總有效率=(痊愈例數+顯效例數+有效例數)/總病例數×100%。
1.6.3 生活質量評價 應用皮膚病生活質量指數(DLQI),客觀定量地評價治療前后疾病對患者的生活質量的影響。分值越低,提示疾病對生活質量的影響越小。觀察2 組患者治療前后DLQI 評分的變化情況。
1.6.4 安全性評價 觀察2 組患者治療過程中不良反應發生情況,以及治療前后患者的血、尿常規和肝功能、腎功能等安全性指標的變化情況,以評價2組治療方案的安全性。
1. 7統計方法應用SPSS 23. 0 統計學軟件進行數據的統計分析。計量資料符合正態分布者用均數±標準差(±s)表示,治療前后比較采用配對t檢驗,組間比較采用兩獨立樣本t檢驗;不符合正態分布者用中位數和四分位數[M(P25,P75)]表示,組間比較采用非參數秩和檢驗。計數資料用率或構成比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均采用雙側檢驗,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2 組患者脫落情況及基線資料比較研究過程中,2組患者均無脫落剔除病例,均能完成全部療程的治療。表1 結果顯示:2 組患者的年齡、病程等基線資料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
表1 2組濕熱下注型女陰瘙癢癥患者基線資料比較Table 1 Comparison of baseline data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pruritus vulvae(PV)of damp-heat pouring downward type(±s)

表1 2組濕熱下注型女陰瘙癢癥患者基線資料比較Table 1 Comparison of baseline data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pruritus vulvae(PV)of damp-heat pouring downward typ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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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2組患者臨床療效比較表2結果顯示:治療4周后,試驗組的總有效率和愈顯率分別為96.67%(29/30)、86.67%(26/30),對照組分別為90.00%(27/30)和63.34%(19/30);組間比較,試驗組的愈顯率明顯高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而總有效率有高于對照組趨勢,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表2 2組濕熱下注型女陰瘙癢癥患者臨床療效比較Table 2 Comparison of clinical efficacy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pruritus vulvae(PV)of damp-heat pouring downward type [例(%)]
2.3 2組患者治療前后癥狀評分比較表3結果顯示:治療前,2組患者的瘙癢程度、瘙癢頻率、繼發皮損等癥狀評分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治療后,2 組患者的瘙癢程度、瘙癢頻率、繼發皮損等癥狀評分均較治療前降低(P<0.05),且試驗組對瘙癢程度、瘙癢頻率、繼發皮損等癥狀評分的降低作用均明顯優于對照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

表3 2組濕熱下注型女陰瘙癢癥患者治療前后癥狀評分比較Table 3 Comparison of symptom score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pruritus vulvae(PV)of damp-heat pouring downward type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M(P25,P75),分]
2.4 2 組患者治療前后DLQI評分比較表4 結果顯示:治療前,2 組患者的DLQI 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治療后,2 組患者的DLQI 評分均較治療前明顯降低(P<0.01),且試驗組對DLQI評分的降低作用明顯優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
表4 2組濕熱下注型女陰瘙癢癥患者治療前后皮膚病生活質量指數(DLQI)評分比較Table 4 Comparison of Dermatology Life Quality Index(DLQI)score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pruritus vulvae(PV)of damp-heat pouring downward type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s,分)

表4 2組濕熱下注型女陰瘙癢癥患者治療前后皮膚病生活質量指數(DLQI)評分比較Table 4 Comparison of Dermatology Life Quality Index(DLQI)score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patients with pruritus vulvae(PV)of damp-heat pouring downward type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s,分)
注:①P<0.01,與治療前比較;②P<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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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安全性評價治療期間,2 組患者均未出現外陰皮膚不適及過敏反應,且均未發現血常規、肝功能及腎功能等安全性指標的異常變化,具有較高的安全性。
女陰瘙癢癥是一種臨床發病率較高的局限性瘙癢癥,嚴重損害患者的生活質量。調查顯示,德國的總人口中有17%~23%的人群患有病程≥6 周的慢性皮膚瘙癢[6-7],且其中5%~10%患有女陰瘙癢癥[8-10]。女陰瘙癢癥潛在的病理生理學機制目前尚未明確,可能是一種由無髓鞘C纖維游離神經末梢介導的,對化學、機械和熱刺激作出反應并被特定的介質如激肽、前列腺素和神經肽等激活的獨立的感覺[11-12]。其病因多樣,如細菌、真菌感染,血糖升高,以及其他外陰慢性皮膚病如硬化性苔蘚和外陰濕疹等的繼發癥狀等。值得注意的是,在老年女性當中,更年期后雌激素的降低可能是誘發女陰瘙癢的關鍵。由于雌激素水平的降低,外陰皮膚由正常的酸性變成堿性,皮膚防御功能下降,從而導致外陰菌群的失調,造成瘙癢等一系列癥狀[13]。
在女陰瘙癢癥的治療方面,目前西醫采取的治療方法主要為抗組胺藥物、糖皮質激素外用等對癥治療,但易復發且長期應用對患者局部皮膚的副作用較大。中醫在治療女陰瘙癢癥方面療效確切,在中國古代文獻中多有記載。其中,古代醫家對本病的病因病機論述頗多,多認為與濕熱、寒濕、腎虛、房勞、七情不暢或蟲食等有關,如《諸病源候論》描述:“婦人陰癢,是蟲食所為。三蟲、九蟲在腸胃之間,因臟虛,蟲動作,食于陰,其蟲作勢,微則癢,重者乃痛”。在辨證方面,大多認為本病與五臟功能失調相關;且肝經繞陰器,尤與肝臟關系最為密切。《女科經綸》中記載:“厥陰屬風木之臟,木朽則蠹生,肝經血少,津液枯竭,致氣血不能榮運,則壅郁生濕,濕生熱,熱生蟲,理所必然”。治法多采用清熱除濕、健脾化濕、滋陰養血等,口服藥物如龍膽瀉肝湯、大黃散、大貫眾平胃散、龜鹿二仙膏等。古籍中女陰瘙癢癥可采用多種外治方法,如洗法、熏法、涂法、粉法、納陰法等,且多選用具有解毒殺蟲止癢的藥物,如蛇床子、白礬、花椒等,如《外治壽世方》提出:“陰癢生瘡,紫梢花一兩,胡椒五錢,煎湯溫洗數次”;《金匱要略》用蛇床子散方作為坐藥,治療寒濕帶下、陰癢等證;《古今醫統大全》記載用“蛇床子(一兩),白礬(二錢),煎湯頻洗”治療女陰瘙癢癥。現代研究[14-15]表明,中藥水劑外洗,能通過一定的透皮吸收作用,使藥物有效成分進入體內,直達病所,不僅可促進局部血液循環,減少毛細血管滲出,減輕滲液,還具有抗炎、殺菌、促進組織修復等作用,因而古今醫家多有使用。
“三子水劑”是張志禮教授汲取古籍經驗并結合臨床實踐而創立的針對女陰瘙癢癥的外洗方劑,在臨床中取得良好治療效果。本研究結果顯示,應用“三子水劑”外洗治療女陰瘙癢癥,其臨床痊愈率可達26.67%(8/30),總有效率和愈顯率分別達96.67%(29/30)、86.67%(26/30),且在改善患者外陰瘙癢程度、瘙癢頻率、繼發皮損等癥狀評分及提高患者生活質量等方面均療效顯著,同時具有較高的安全性,應用后外陰皮膚無不適及過敏反應。原因分析如下:“三子水劑”主要由蛇床子、地膚子、蒼耳子、苦參、川椒、敗醬草等中藥組成,多有燥濕殺蟲止癢之功效。古醫籍中,蛇床子可“主婦人陰中腫痛”(《神農本草經》);地膚子可“去皮膚中熱氣,散惡瘡疝瘕,強陰”(《名醫別錄》);蒼耳子可治“遍身瘙癢”,尤以“做浴湯佳”(《本草備要》);苦參燥濕,可“治熱毒風,皮肌煩燥生瘡”(《藥性論》),并有殺蟲之功;川椒即“蜀產肉厚皮皺”之花椒,具有散寒燥濕、殺蟲的功效;敗醬草可治療“疥瘙疽痔”(《神農本草經》),李時珍云其“古方婦人科皆用之”。除了在古籍中治療女陰瘙癢多有應用,這些藥物在現代研究中也被證明含有抗炎、抗菌等作用,如現代研究[16]表明,蛇床子的主要成分蛇床子素具有抗菌止癢的作用;而陳姣蓉等[17]的研究證實,蛇床子素可通過調節特應性皮炎模型小鼠皮膚中緊密連接蛋白的表達,改善皮膚屏障受損,減輕慢性搔抓次數;地膚子中所含主要生物活性成分三萜皂苷具有抗炎藥理作用,主要用于治療瘙癢、濕疹等皮膚疾病[18];蔣文軍等[19]的研究表明,蒼耳子提取物中的活性成分槲皮素和大黃素可抑制肥大細胞脫顆粒和致敏介質的釋放,具有潛在的抗類過敏作用。因而以上諸藥合用,可奏清熱解毒、殺蟲止癢之功效。
綜上所述,“三子水劑”外洗治療女陰瘙癢癥,具有安全性高、療效好的特點,能夠有效減輕患者瘙癢程度,降低瘙癢頻率,緩解繼發皮損,有利于提高患者生活質量,在臨床中可開展廣泛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