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通過分析主體的自身結構與外在聯系,從主體性維度探討圖書館學價值:分析其本源所在、關系范疇、存在性質、實踐功用等4個方面的本質內涵,構建滿足個體需求的本體價值、滿足群體需求的自我價值、滿足社會需求的發展價值、滿足歷史需求的時代價值四層次的結構體系,進而抽取出學術真理、文化育人、知識自由3個價值生成的基本錨點。
[關鍵詞]圖書館學 價值研究 主體性維度
[中圖法分類號]TP3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845(2024)06-0022-07
[引用本文格式]朱瀟娜,龔蛟騰.主體性維度下圖書館學價值研究[J].高校圖書館工作,2024(6):22-28.
本文系湖南省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數智時代圖書館學理論演化機理研究”(項目編號:CX20230678)的研究成果之一。
引言
主體性維度下圖書館學價值研究,是指將圖書館學作為客體與主體構建對象性關系,在深入分析主體的自身結構規定性以及挖掘主體現存的、未知的生產、生活以及發展需要的基礎上,探討圖書館學能夠滿足以及如何滿足主體需求的問題。李德順指出:“價值產生于人按照自己的尺度去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現實活動”[1]29。因此,以主體的自我需求、結構、能力為尺度,從主體人與客體圖書館學的實踐關系中把握圖書館學的價值事實,是開展圖書館學價值研究的有效途徑。主體性維度下圖書館學價值研究,重點關注圖書館學能夠與哪些社會主體構建價值關系、能夠滿足價值主體的哪些發展需求、如何滿足價值主體的發展需求等問題。以此為重點,是揭示圖書館學存在本質與內在發展規律的一種方式,既能避免學術研究自說自話以揭示圖書館學的價值所在,也能激發圖書館學的內在發展動力,提升其社會參與度與社會地位。當前,圖書館學界有關價值論的研究多側重于對圖書館價值的探討,如圖書館核心價值[2]、圖書館職業的核心價值[3]、圖書館價值評估[4]、不同圖書館服務的價值研究[5]、圖書館價值體系構建[6]等,但對圖書館學這一學術角色的價值研究少之又少,大有“圖書館價值”即為“圖書館學價值”的傾向。確實,圖書館學是創造性把握圖書館現象的本質與規律的學科,圖書館學與圖書館的價值研究必然有重合之處。但是,圖書館學作為一門科學,是對圖書館現象的本質性認識,其理論范圍與實踐場域要遠遠大于圖書館機構實體,故其價值覆蓋范圍與深度必然也大于圖書館價值。
1 主客關系范疇下圖書館學價值的本質內涵
1. 1 圖書館學價值的本源所在
根據價值一詞來看,圖書館學價值就是圖書館學作為價值關系中的客體對主體產生的意義。故圖書館學價值生成必須滿足兩大要素,一是圖書館學能夠作為客觀存在與人建立關系;二是這一關系必須是價值關系,即圖書館學作為客體,其某種屬性能夠對主體產生意義。對于第一個問題,首先需要明確圖書館學的本質。當前,因研究對象尚未得到統一認識,學界關于圖書館學的定義可謂眾說紛紜,但無論哪種定義皆將圖書館學界定為“學問”“科學”,是“對客觀事物及其規律的正確反映”[7],即為真理。“真理的核心意蘊是同事實的符合”[8],相應的,圖書館學則是對“圖書館”或“圖書館活動”的事實性把握、規律性認識,屬于客觀性存在。因此,上述第一個要素是成立的。“具有真理性的認識、思想來自實踐,又必然超出思想的范圍進入實踐領域,以實踐為唯一標準”[1]55。進入實踐領域便會與主體構建實踐關系,在這一關系中,圖書館學作為真理性存在,以客體規律不斷制約、規范主體行為,為主體的實踐活動提供理論指導與現實解釋。可見,圖書館學既能與人建立聯系,又能對人產生這樣或那樣的影響,上述第二個要素也是成立的。可以說,圖書館學價值的本源所在,就是主體人的某些活動需要圖書館學的指導、制約與規范,而圖書館學作為真理性內容恰好能滿足這一發展要求。值得一提的是,從產生本源上看,圖書館學價值與圖書館價值是不同關系范疇下的產物,只不過圖書館學作為對“圖書館”或“圖書館活動”的真理性認識,其價值內容必然與圖書館價值有著極強的共通性。
1. 2 圖書館學價值的關系范疇
從價值的本源來看,圖書館學價值的關系范疇無疑是構建對象性關系中的主體與客體。其中,主體是指“對象性行為中作為行為者的人”[1]30,客體是指“這一對象性關系中的對象”[1]30。根據這一規定界定圖書館學價值的關系范疇,可以推出面向“圖書館學”產生系列行為的人為主體,這一行為可以理解為“圖書館學活動”,即以指導、制約、規范主體人的某種行為以及滿足其某種需求為目的而構建、發展、運用圖書館學的全過程。不同于自然物,圖書館學誕生于人的實踐活動,其理論體系的構建與發展蘊含主體人的認知表達與需求表達,這就意味著圖書館學在生成階段就產生了價值方面的內容。這與人類活動的兩大原則即真理原則與價值原則有關。真理原則與價值原則所遵循的尺度與追求的目的具有矛盾性,但“真理與價值相統一是人類實踐的根本原則”[9],即人的實踐活動必須遵循客觀規律以獲得對客觀事物的真理性認識,但同時又需要按照人的目的和設想去實踐以滿足人的一定需要。于是,在創造、構建圖書館學理論體系的過程中,研究者既要遵循研究對象的發展規律產生真理性認識,又需要根據自身乃至全人類的發展需求對客觀規律或本質內涵作出選擇、肯定與否定。人類可以根據需求改造自然物的表現形式,影響其發展方向,卻不能決定其本原。但人類卻是圖書館學的締造者。真理與價值在實踐活動中的統一,決定了圖書館學在生成過程中就與人構成對象性的關系,遵循主體的內在尺度而具備了超越認知的社會價值。因此,圖書館學價值關系中的客體———“圖書館學”,既代表相對靜止的理論體系,又屬于不斷發展的動態過程,那么,其主體范疇則是參與“圖書館學活動”整個過程的人,即構建、發展、運用圖書館學的人。
1. 3 圖書館學價值的存在性質
圖書館學價值的存在性質,取決于圖書館學價值形成的內在因素。圖書館學價值就是圖書館學作為客體對主體人產生的意義,是主體人與圖書館學相互作用的結果,其作用表現在“客體主體化”與“主體客體化”[1]43兩方面。“客體主體化”就是按照主體自身的內在規定性選擇、改變、影響圖書館學,使圖書館學逐漸滿足主體的需求并在這一過程中具備人的主體性特征,這一過程也是圖書館學價值生成的過程。不過,圖書館學自身的規定性對主體起著制約作用,控制著價值關系的發展方向,主體必須尊重、遵循圖書館學的內在特性與活動規律,這便是“主體客體化”的內涵。簡單講,圖書館學價值就是主體人按照自身某個方面的需求與圖書館學構建對象性關系,并在尊重、遵循圖書館學發展規律與學術本質的基礎上,不斷改變它、發展它,令其滿足主體人的發展需求從而生成某些價值。從這一過程來看,主體人的需求性質與圖書館學的屬性決定著圖書館學價值的存在性質。其中,圖書館學作為真理性內容是客觀性存在,具備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理論內容。而人的需要同樣也是客觀的,因為“需要產生于主體自身的結構規定性和主體同周圍世界的不可分割的聯系”[1]51,無論是主體的結構規定性還是主客體之間的聯系,都是客觀性的存在。那么,圖書館學價值便具有客觀性。不過,圖書館學價值的客觀性并不是說圖書館學對人產生的影響只有那些看得見、摸得著的物質價值,其對人產生的精神價值如精神境界的提升、精神需求的滿足、思維方式的改變等也屬于圖書館學價值的客觀性存在,這是因為產生于主體自身結構規定性的精神需求是客觀的,且主客體相互作用生成的價值也是事實。對這一問題的闡明是全面、準確認識圖書館學價值的前提。
1. 4 圖書館學價值的實踐功用
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圖書館”產生于人的發展需求,其存在性質、活動方式、表現形式等深受主體發展的影響。從這個角度講,圖書館學不僅是對“圖書館”的存在本質與活動規律的揭示與總結,同樣也是對人的存在本質與實踐規律的探索。于是,不斷變更的主體需求在對圖書館事業提出更高要求的同時,也驅動著圖書館學不斷發展變化,尤其當圖書館學研究拓展至社會范疇、深入知識層面后,主體需求會直接反映到圖書館學體系中。從這個層面講,圖書館學是真理與價值的統一,其理論內容本身就蘊含對人的發展需求的滿足,那么,圖書館學價值研究就具備了超越認識層面的實踐功用。首先,圖書館學價值研究對社會發展具有直接意義。從主體維度探討圖書館學價值,可以不斷反思圖書館學的研究內容能否滿足社會主體的不同需求、能否推動社會整體的發展進步,進而引導圖書館學調整研究方向、更新理論內容,為理論指導實踐提供價值引導。其次,圖書館學所蘊含的價值內容,是對圖書館學理論體系的補足與發展。真理與價值在實踐活動中的辯證統一關系,決定了圖書館學的價值研究在指導實踐活動的同時也在不斷修正、完善圖書館學的理論體系,能夠輔助理論研究高效、直接地將價值內容吸收到理論體系中來,以此不斷完善、發展圖書館學學理內容。最后,從社會整體層面看,圖書館學價值研究從某種程度上講就是借助學理體系維護社會秩序。社會學家涂爾干指出,“社會系統如想避免‘失范’狀態,就必須滿足需要”[10]。圖書館學價值研究就是對圖書館學能否滿足主體需求、維護社會秩序的關照。可以說,圖書館學價值研究既是圖書館學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具備一定的認識價值,也能通過修正、引導、完善圖書館學體系的方式推動社會發展、維護社會秩序,具備一定的使用價值。
2 主體形態層次下圖書館學價值的結構體系
圖書館學實質是一門誕生于人類發展需求,專門研究人類文明的保存、整理與利用,且能隨著主體需求的變化而不斷調整、進步的動態學科。杰西·謝拉曾言:“圖書館學理論,隨著它的發展,定將包括所有形式的人類活動,不管是物質的還是精神的。這不僅因為圖書館書架上保存著人類經歷的記載,而且還因為這些保存物體現著和能夠滿足所有人類生活的需要。”[11]可以說,保存、整理、利用“人類經歷的記載”以滿足人類生活的需要,是圖書館學價值生成的底層邏輯,那么,對主體需求的劃分與把握則是構建圖書館學價值體系的重點。不過,由于主體需求是復雜多樣且不斷變化的,很難全面梳理、系統構建,但處于社會不同形態下的主體所呈現出的核心需求是可以把握的。依據人在社會中的存在形態,可以將主體劃分為個體、群體、社會、歷史4個層次[1]80,這在馬克思有關人的本質性認識中能夠找到相關依據。
根據馬克思關于人的本質性認識來看,處于個體層次中的主體將自身視為“類存在物”[12],必須通過確證、創造自身以發展、完善自己,是故,追求自由而全面的發展是該層次的核心需求;人必須存在于社會中,馬克思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指出:“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13]于是,根據人與人之間的不同關系可以將人劃分為不同的社會群體,而根據不同群體在社會中扮演的角色、肩負的社會責任,可推測該階段不同群體的核心需求;社會作為人與人關系的總和,是不同群體組成的有機整體,有著不同于群體的理想追求,故處于社會整體層面的主體需求會突破群體限制,將社會整體的理想追求作為發展目標與核心需求;而處于不同歷史階段的主體又會跳出社會發展限制,上升到人類整體的歷史長河中,將推動人類歷史的發展進化作為核心需求。相較于站在同一存在層次分析動態變化且紛繁復雜的主體需求,剖析不同層次中主體的核心需求是基于人的社會屬性分析圖書館學價值的有效方式。
2. 1 滿足個體需求的本體價值
本體價值是一種作為其他一切價值的存在基礎和最終依據的價值[14]。根據馬克思對人的本質性認識來看,人作為一種“類存在物”,“能夠通過勞動與實踐,將自己的本質力量凝結在自然對象之上,能在創造勞動產品的過程中不斷去認識自然,拓展自身的力量”[15]。拓展自身力量就是人以對象性活動借助外在力量發展自身,以突破自然、社會乃至自身能力的限制,實現“自由而全面的發展”。“自由而全面的發展”既是人類對象性活動的理想目標,也是人類最本質、最基礎的需求,個人之所以組成群體、群體之所以組成社會、社會之所以形成歷史,根本上是受人類本質性需求的驅動。因此,滿足人類追求“自由而全面的發展”所產生的價值是其他一切價值的存在基礎與最終依據,也是一種不斷發展的價值追求與價值理想,即本體價值。
知識,是人類在對象性活動中對客觀必然性與規律性的認識,人類從必然王國通往自由王國離不開對知識的掌握與運用。圖書館學作為一種研究知識的保存、整理與利用的學科,以理論指導實踐的方式引導圖書館成為社會中難以替代的“知識共享與保障制度”[16],這對補足人類大腦限制而充分保存、延續、創新知識具有重要意義。同時,圖書館學對圖書館現象的本質性探索一定程度上揭示出人類的知識運動規律,這為人類如何獲取、利用與創造知識提供了理論解釋與指導。如知識交流論著重研究“社會知識交流的基本原理”“探討認識主體吸收和利用知識的機理,建立交流模式”“知識交流的社會需要”等內容,對“提高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實踐能力”“知識物化為直接生產力”具有重要意義[17];知識組織論是對知識的兩種形態———主觀知識與客觀知識相互轉化的研究,即主觀知識的客觀化和客觀知識的主觀化[18],既為人類社會的知識創造提供了較為合理的理論解釋,也作為一種方法指導維系知識存取處于有序狀態,以保證知識創新發展的順利運行。可以說,歷經發展的圖書館學在滿足人類“自由而全面的發展”的需求上,逐漸從保存智慧以備利用的被動階段向促進知識創新推動人類演進的主動階段過渡。尤其是發展到人文范式階段的圖書館學已然認識到其推動“人類人文進化”[19]與整體性發展的重要意義。
2. 2 滿足群體需求的自我價值
滿足群體需求的自我價值是指圖書館學作為一種工具與手段,輔助不同群體擔負起應有的社會職責從而產生對自身、他人或社會的意義,以獲得自我實現的價值。馬克思根據人是“類存在物”的本質,構建出由經濟結構、政治結構和文化結構組成的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社會系統整體結構[20]196。根據結構功能主義進行分析,以上三大結構是維系社會正常運行的功能結構,分別擔負著不同的社會職責。社會職責的履行有賴于人與人之間的協作,這就在人與人之間建立了社會聯系,形成了不同的功能群體。據此,可將人類劃分為經濟生產群體、政治鞏固群體、文化發展群體,這就對身處群體中的個體提出了外部要求,并衍生出通過擔負其應有的社會職責以確證自我的需求。圖書館學便在滿足以上三大群體確證自我的需求中具備了自我價值。
圖書館學是從事“公共知識管理”研究的應用型學科,其以理論指導實踐的方式將圖書館打造成知識經濟時代的重要勞動資料———知識管理系統;以漫長而悠久的知識管理活動為經濟生產提供了大量豐富而寶貴的勞動對象———知識;以公共知識管理理論為教學內容開展的學科教育與社會教育,為知識經濟社會培養了一大批專門的知識管理人才,大大提高了社會的勞動力水平。可以說,知識經濟時代的到來為圖書館學賦能經濟生產群體的生產發展提供了廣闊的舞臺,圖書館學也因此具備了滿足經濟生產群體生產發展需求的能力。
在社會主義社會中,政治鞏固群體的根本任務是進一步保證生產資料公有制,確保廣大人民具備公平、公正的發展機會。一直以來,圖書館人為維護廣大人民的文化權益與知識權利,不僅大力宣揚圖書館公平、公正、自由、平等的人文理念,揭示其作為“知識共享制度、社會知識保障制度和公共知識產權制度”[16]的存在本質,還著力研究數字鴻溝、弱勢群體知識獲取等內容,致力于社會知識的均等化分配、知識服務的平等化發展以及知識權利的制度性保障,這對保證生產資料公有制,確保廣大人民具備公平、公正的發展機會具有重要意義。因此,圖書館學亦有賦能政治鞏固群體的能力。
知識是人類智慧的結晶,是文化形成與發展的重要支撐,圖書館學對知識保存、整理與利用的研究,不僅有利于人類文化的傳承與延續,在文化發展與創新方面亦有重要意義。有學者認為,圖書館學可從“文化事業發展的理論支撐”“文化產業發展的實踐指南”“發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和革命文化的推動力量”“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有力保障”4個方面為推進文化自信自強作出貢獻[21]。可見,圖書館學在滿足文化生產群體的現實需求中獲得的價值是直接且明確的。
2. 3 滿足社會需求的發展價值
關于社會的認識,費孝通先生作過深刻的闡述,其言:“社會是經過人加工的群體。……在不同時間,不同場合,對待不同的對象,都得按其所處的角色,照著應有的行為模式行事。各個社會都為其成員的生活方式規定著一個譜法。”[22]也就是說,社會是進入社會層次的群體,其間生活的個體行為遵循社會規定的程式,受社會整體意識形態的影響,并孕育著獨屬于社會整體的理想追求。在人民當家作主的社會主義社會中,社會需求表現為全體人民的共同奮斗目標與理想追求。以權威形式和標準化的規定傳達全體人民的共同奮斗目標與發展需求的國家方針政策,是把握社會全體人民共同訴求的切入點,也是明確圖書館學發展價值的有效方式。
2022年10月16日,習近平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作《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的報告[23],該報告全面訴說新時代全體人民的美好愿景與發展任務。在信息、知識作為一種生產資料,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為治國理政提供有益啟示,也可以為道德建設提供有益啟發”[24]的社會環境中,圖書館學作為一門研究知識管理與服務、中華文化的傳承與創新的專門學科,完全有能力、有條件以其學理之力助力國家戰略規劃的實施。譬如,圖書館人著力研究鄉村振興背景下圖書館的發展路徑、策略以及服務方式,提高圖書館的文化扶貧能力,從精神文化層面全面推進鄉村振興;著力研究新時代圖書館的數字化轉型、文獻資源的數字化轉化,為數字中國建設貢獻力量;研究不同類型圖書館的社會教育方式,為支撐國家的科教興國戰略培養新時代人才;研究傳統文獻資源的搜集與數字化轉化,充分挖掘古籍資源的現代化價值,著力推進圖書館一體化建設,建立健全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為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增強全民文化自信、協調民眾物質需求與精神需求、提高人民的生活質量貢獻力量。一直以來,圖書館學都將社會發展的現實需求與國家進步的美好愿望納入理論研究范疇,作為激發理論研究活力與提高其現實價值的重要途徑。正因如此,圖書館學才能以其學理之智、學人之才助力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不斷滿足社會整體的理想追求,助推社會發展目標的實現。
2. 4 滿足歷史需求的時代價值
滿足歷史需求的時代價值是指圖書館學在歷史發展進程中所產生的能夠跨越時空限制而對人類整體演進產生重要意義的價值。時代價值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一般性,猶如本體價值一樣帶有基礎性意味,但又區別于本體價值所強調的理想追求。縱觀中國發展歷史,圖書館學雖在不同階段呈現出不同的表現形態、具有不同的學科名稱、響應不同的社會需求,但皆以文獻整理與管理理論指導具體的實踐活動,以保存、延續中華人民的智慧結晶,滿足人類的文化需求;以文獻整理成果育化萬民,滿足人類的進化需求。可以說,文化價值與教育價值是圖書館學一直具備的基礎性價值,在人類發展的歷史長河中一直發揮著重要作用。只要圖書館學研究仍以“人類文明成果”“社會記憶”為中心,人類的本質性需求仍是追求“自由而全面的發展”,那么無論社會環境如何變化、主體需求如何發展、圖書館學學理如何演進,圖書館學皆能滿足人類的文化需求與進化需求。
具體來看,在古代,社會的文化普及度不高,圖書館學的價值主體多為鴻儒碩學。鴻儒碩學一般以“治學傳道”為己任,為滿足其需求,圖書館學以文獻采集、輯佚、典藏、流通等治書之法,作為“治學之基本工夫”[25],為學者治學研究提供了大量整理有序、考備翔實的參考資料;以辨章學術,考鏡源流的治學之術,為后世學者求學問道提供入門之徑,并以治書治學之法傳揚文獻所載之道,于潛移默化中教化萬民。近代社會變革令圖書館學的價值主體拓寬至全體公民,主體最為鮮明的文化需求也從“治學傳道”向“普及社會教育”轉變。為適應這一變化,圖書館學調整學術重心,從“辨章學術,考鏡源流”的核心旨趣向“統括群書,部勒整齊”[26]轉變,以理論指導實踐的方式為社會打造一個完備、有序、便捷、實用的文獻環境,以便用戶搜檢借閱,并著力研究、發展圖書館的社會教育,以補學校教育之不足。現今,圖書館學的價值主體上升到國家層面,如何推動文化交流以提高全民文化自信,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成為這一時期的核心需求。對此,圖書館學對接國家戰略規劃,將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數字中國建設、鄉村振興等納入理論研究范疇,不斷調整知識管理方式,從而為社會主義文化建設提供理論支撐與實踐指導,以此增強文化整體實力,推動文化高質量發展。實質上,無論在哪一時代,文化需求與教育需求皆是人類本質性需求的具體化呈現。因此,圖書館學以不同形態的理論體系來滿足主體的文化需求與教育需求,必然會具備超越時空限制而對人類整體社會發展產生重要意義的時代價值。
3 主體發展視域下圖書館學價值的基本錨點
3. 1 倡導學術真理的理論支撐
圖書館學是一門從實踐經驗中總結、提煉、抽象而來的關于人類文明的傳承、交流與創新的理論體系,其中既有關于人類知識運動規律的本質性認識,又有關于知識保存、整理與利用的方法性內容,兩者的存在為人類追求“自由而全面的發展”提供了理論支撐與方法指導。“人們認識并掌握了客觀必然性、規律性,能夠自覺地、能動地順應和利用客觀規律來實現自身目的的活動狀態”[20]268,是人類從必然王國邁向自由王國以實現自由而全面發展的呈現。知識,便是人類掌握的客觀必然性與規律性,圖書館學中有關人類知識運動規律的本質性認識能為人類獲取、掌握、利用客觀規律以實現自身目標提供理論指導;有關知識保存、整理與利用的方法性內容能為人類的本質性活動提供大量高質量且整理有序的知識資源。可以說,圖書館學就是一門探索人類文明螺旋式上升發展規律的學說,是一種為人類高效、便捷地獲取、掌握客觀規律的方法論體系,是連接人類與客觀規律的中介與橋梁。與圖書館相比,圖書館學的價值主體更為廣泛,一般不受圖書館機構限制、能夠覆蓋公共知識管理活動的有關人群;價值生成方式更為多元,既能作為一種方法體系內化為主體自身力量,從根本上提升人類獲取、利用客觀規律的能力,又能以理論指導實踐的方式為人類打造一個組織有序的知識世界,以便人類獲取與利用這些知識,且圖書館活動的正常開展與價值生成,離不開圖書館學的理論支撐與方法指導。也就是說,圖書館學是人類通往自由王國所必須認識與掌握的客觀規律,它能夠直接內化為主體的自身力量以應對異己力量。因此,有關知識運動規律的真理性認識以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方法性內容,是圖書館學多元化價值生成的基礎。
3. 2 聚焦文化育人的實踐畛域
將文化育人視為圖書館學價值的實踐畛域,是根據圖書館學的學術本質與人的文化屬性凝練出的圖書館學價值生成的根本途徑。圖書館學研究知識管理與利用的根本指向,是將承載于知識體系中的中華文化內化于人,以提升主體自身素質與基本能力來滿足其發展需求,這是圖書館學多元價值生成的內在機理,也是圖書館學不同于其他學科的、最為獨特的學術特性。從圖書館學角度講,“文化”是指圖書館學以理論指導實踐的方式將承載于文獻中的傳統文化保存至今、世代相承,將凝結于黨領導人民在革命、建設、改革中的革命文化與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傳于萬世;“育人”則指將圖書館學知識體系內化為主體自身能力以提高人類進行本質力量的非對象化活動的能力,這一非對象化活動是指“以客體形式存在的文化作用于文化主體并轉化為文化主體內在的能力、素質和精神境界,將人的思想、品質、生活方式和價值觀等提升到較高水平的過程”[27],從而達到“以文化人”的目的。實質上,文化育人就是將圖書館學的學理內容作為傳承與利用人類智慧的工具來幫助人類獲取文化知識,以不斷創造自身、發展自己,最終實現人類歷史發展螺旋式上升的過程。習近平指出:“人,本質上就是文化的人,而不是‘物化’的人;是能動的、全面的人,而不是僵化的、‘單向度’的人。”[28]于是,圖書館學可以憑借文化育人的功用塑造更為高級的主體人的內部文化結構,提升人的思維方式、道德觀念、審美情趣等,從精神修養層面弱化“文化控制人”的束縛,推動人類從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的邁進,實現文化人的全面發展,這一理想也蘊含在圖書館學的學術真理中。
3. 3 踐行知識自由的發展重點
知識自由是指“人們自由從事或進行知識活動的權利”[3],強調知識權利的享有不受限制、知識活動的施行不受束縛,是基于機會平等、過程平等的活動自由。作為專門研究知識整理與管理的學科,圖書館學在維護知識自由方面一直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如明確圖書館核心價值與社會定位,將圖書館活動規范抽象為“知識共享與保障制度”[16],從制度層面切實“保障人們公平與自由地獲取公共知識的權利”[29];揭示知識運動規律、指導知識管理活動、統籌規劃資源布局,為社會打造一個組織有序且均衡化分布的知識世界,從資源方面保障人們自由獲取與利用知識的權利;強化教育研究、提高用戶信息素養,借助專業教育與社會教育全面提高用戶信息搜集、辨別、獲取與利用知識的能力,為用戶自由開展知識活動掃清能力障礙。“自由而全面的發展”是人類對象性活動的理想追求,也是人類一切需求與活動的最終指向,知識自由可謂“自由而全面的發展”在知識領域中的呈現。從一定程度上講,維護知識自由實則是保障人類平等地擁有通往自由王國的條件與機會,平等地為不同主體掃清通往自由王國的障礙,是實現人類普遍解放的關鍵。綜觀不同主體形態層次下圖書館學價值的結構體系,處處蘊含著知識自由的現實意義,知識自由所強調的知識活動不受限制、所追求的掃清知識活動障礙,是圖書館學平等地扶助每一位主體滿足其不同層次核心需求的關鍵。因此,秉持知識自由理念并將其付諸實踐,應是圖書館學由古至今乃至未來的發展重點。
4 結語
主體性是價值的根本特性,從主體性維度探討圖書館學價值的本質內涵、構建價值體系并據此推出價值生成的基本錨點,應是價值研究的“七寸”。但人是一種復雜的動物,具有錯綜復雜且難以捉摸的行為動機與發展需求,很難歷數主體需求與圖書館學構建價值關系。不過,馬克思對人是“類存在物”的界定為主體性研究提供了一種思路,即根據人是“類存在物”的本質推出人的本質性需求;繼而根據人的本質性需求,將人類社會視為由經濟結構、政治結構和文化結構組成的有機整體,從社會群體層面探討人的社會需求;群體需求的滿足穩定了社會系統,由此萌發出更高一級的社會訴求;而對社會訴求的滿足則會推動整個歷史的發展進程,如此循環往復以實現人類整體的螺旋式上升發展。從這里可知,圖書館學滿足個體需求所產生的本體價值既是一切價值生成的基礎,也是一切價值的理想追求,它的存在為其他價值的產生提供了可能。滿足群體需求的自我價值又為社會需求的出現與滿足奠定了基礎,社會需求的滿足則推動了歷史的發展進步。可以說,基礎層次中主體需求的滿足為高層次需求的出現奠定了基礎,而高層次需求的滿足則推動整個社會發展進步,進而發展基礎需求,圖書館學便在滿足不同層次的需求中形成了閉環式價值結構體系。根據圖書館學價值生成的內在邏輯進行分析,圖書館學若想保持長久、旺盛的生命力,其價值生成的根本在于從人類發展需求中提煉出學術真理,以學為法發揮文化涵育人民的作用則是其價值生成的實踐畛域,而踐行知識自由、維護人民文化權益則為圖書館學價值生成提供了廣闊的發展空間。明確圖書館學價值的本質內涵,揭示圖書館學價值的結構體系,點明圖書館學價值的基本錨點,或許可從“存在意義”上為自我懷疑、備受質疑的圖書館學厘清發展邏輯、樹立學術自信,從“實際意義”上為“亂花漸欲迷人眼”的學術研究理一理思路、指一指方向。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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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he Value of Library Scien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ubjectivity
Zhu Xiaona1 Gong Jiaoteng1,2
1.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of Xiangtan University, Xiangtan, 411105 2. Library of Xiangtan University, 411105
Abstract This paper probes into the value of library science by examining its intrinsic structure and external relationship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ubjectivity. It analyzes the essence of the discipline’s origin, relational category, nature of existence, and practical function. Through this analysis, the study constructs a four-level framework of ontological value: individual value addressing personal needs, collective value serving group interests, developmental value meeting social demands, and historical value responding to temporal requirements. From this framework, the study distills three fundamental points of value creation in library science: academic integrity, cultural education and knowledge equality.
Keywords Library science; Value research; Subjectivity dimens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