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邊界資源配置的數字平臺核心企業與互補者依賴關系演進研究
——以微信平臺為例

張 培，李國瑞

（1.河北工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天津 300401；2.河北工業大學 數智化發展研究中心，天津 300401）

一、引言

隨著人工智能、云計算等數字技術的深入應用和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產品基本型態和生產過程被顛覆性改變，創新了企業商業模式，催生了新組織型態（劉洋等，2020）。而數字平臺作為數字經濟時代下最成功的商業應用架構，其成為各個領域和行業熱衷的發展模式，數字平臺作為全新組織型態在各個領域涌現崛起，并在實踐中構建出功能強大的以核心企業為中心，各類互補者為外圍的平臺生態，新的創業理念和發展路徑使得企業得以實現突破式發展（邢小強等，2021；蔣元濤等，2022）。在實踐界，核心企業基于價值主張構建數字平臺，如蘋果公司構建基于IOS 系統（iPhone OS）的創新平臺，軟件開發商、硬件制造商和平臺服務商等外界參與者接入IOS 平臺，為用戶持續輸入產品與服務，最終形成基于操作系統的生態。阿里巴巴構建多邊市場平臺，并接入運營商和服務商，如支付寶、菜鳥驛站等，從而構建生態系統，進行高效、無摩擦的市場交易。數字平臺的發展趨勢是構建生態系統，核心企業通過生態系統獲取獨有價值，中小微企業依附于生態汲取養分，利用生態資源和嵌入網絡的資源賦能自身業務成長，為整個生態創造價值，以此循環往復，最終實現整個生態圈的長久繁榮（陳威如和王節祥，2021）。

數字平臺在實踐界的快速發展引起了學者的重視，數字平臺發展模式為管理研究領域創造了新情境和新見解，并逐漸成為研究熱點。數字平臺生態演進方面，學者們從平臺使用范圍出發認為其發展遵循“產品平臺、供應鏈平臺、平臺生態”（Jovanovic et al，2021；杜勇等，2022），或“冷啟動、成長、擴張”的路徑（羅興武等，2021），雖然已有文獻研究數字平臺形成演化的路徑，但尚未關注數字平臺生態演進過程中邊界資源的動態變化問題（de Reuver et al，2018）。數字平臺參與主體方面，平臺核心企業和互補者及其二者關系成為研究重點，如生態互補者多邊關系探索（陳雪琳等，2023）、平臺賦能互補者創新（梅景瑤等，2021）、互補者同核心企業的互補依賴關系解耦（王節祥等，2021a）、互補者在生態內的平臺鑲嵌戰略等（王節祥等，2021b），生態系統成長離不開互補者助力，但是學術界尚未從資源依賴理論視角探索核心企業與互補者關系的內在聯系。據此提出以下研究問題：數字平臺生態演進路徑是怎樣的？邊界資源和互補者相應發生哪些改變？核心企業和互補者之間的依賴關系是怎樣的？綜上，本文針對數字平臺展開縱向案例研究，試圖揭示數字平臺生態演進過程中，邊界資源及核心企業與互補者關系的變化情況，為數字平臺的健康創新發展提供理論指導意義。

二、文獻回顧

（一）數字平臺

信息系統研究領域認為數字平臺是既擁有可擴展技術架構，又擁有組織過程和治理標準的社會技術集合，關注以平臺為核心的生態系統創新和對互補者的管理（Ghazawneh and Henfridsson，2015；De Reuver et al，2018；Hein et al，2019）。本文遵循該視角對數字平臺的界定并擴展，認為數字平臺是一類生態系統，該生態系統以分層模塊化技術架構為底座，平臺核心企業、互補者和最終用戶是生態系統的關鍵參與主體，在平臺接口資源和規則協議的激勵與約束下構建合作關系、開展交互活動，各類數字資源在平臺內有規則地被整合共享，實現生態的價值共創。

互補者是基于共同價值主張，通過平臺接口接入數字平臺，開展互補創新活動，為最終用戶提供產品、服務和技術的企業（Gawer，2009；Saadatmand et al，2019），其具備一定自主性和獨立性（Cenamor，2021），可在生態內獨立開展數字創新活動。隨著數字平臺發展，互補者類型、數量、同核心企業的關系也會發生相應變化，這些變化綜合影響數字平臺生態演進的方向。數字平臺內參與主體間的關系變化是數字平臺研究內容的一個重要分支，并且大部分學者將關系主體的重心放在數字平臺核心企業與互補者，通過探索核心企業與互補者之間關系的內在聯系，得出利于平臺發展的結論，如數字平臺核心企業與互補者之間的關系主要有互補關系（張培和劉世靜，2023）、依賴關系（蔡寧等，2023）、互補和依賴關系共存（陳威如和王節祥，2021）等，互補者基于不同類型關系，為平臺創造不同產品與服務，利用自身技術補足平臺功能缺陷，促進平臺同外界資源的整合交換，提升整體競爭力。因此，核心企業需要不斷吸引各類互補者進入生態，并通過維持多方關系來提升生態系統價值。綜上所述，數字平臺的研究已經關注到生態系統和互補者，但是鮮有文獻去探索數字平臺生態演進的路徑，以及在生態演進過程中，互補者結構及核心企業與互補者間的關系相應發生哪些變化這一問題。

（二）資源依賴理論

資源依賴理論認為組織是開放系統，不能在市場環境中獨立生存，組織必須從外界交換資源以求獲得組織發展的關鍵資源，在交換過程中，組織就對外界資源產生了依賴，并且依賴程度越高，受外界環境影響程度越大（馬迎賢，2005）。

數字經濟時代催生諸多新組織型態，學者們紛紛將資源依賴理論應用到新研究情境中，創造性提出新依賴關系，或更新傳統依賴關系內涵。王琳和陳志軍（2020）探索創新企業的價值共創機制，并得出企業要培養打破結構依賴和過程依賴的即興能力。結構依賴強調資源的內生性，是指組織的資源之間存在一定的互補性關聯，過程依賴強調資源的外生性，組織基于稀缺的、不可替代的資源構建依賴關系（呂文晶等，2017）?；酐惿蜕墼骑w（2020）從資源依賴和網絡嵌入視角探索企業創新生態系統的突破式創新機制，認為企業可以通過判斷企業所處的發展階段，從而適宜地改變結構嵌入和關系嵌入的強度，進而打破對外界資源的非平衡依賴，實現技術突破和商業創新。蔡寧等（2023）將傳統依賴類型——集合式相互依賴、順序式相互依賴和互惠式相互依賴，運用到平臺生態系統中，創造性地更新傳統依賴關系的內涵，并認為主體間相互依賴關系會推動平臺階段演進，實現生態系統戰略更新。綜上所述，將傳統理論和新研究情境充分結合有極大的理論創新，但是鮮有文獻能夠將資源依賴理論和數字平臺直接關聯，探索核心企業和不同類型互補者存在怎樣的依賴關系問題，因此具有有較大研究空間。

（三）邊界資源

邊界資源是指數字平臺核心企業和第三方參與者之間正常關系的接口，包括軟件工具和規則等（Ghazawneh and Henfridsson，2013），第三方參與者利用平臺邊界資源和自身數字資源生成平臺互補性資產，完成同平臺的價值共創活動（袁宇等，2021）。邊界資源包括技術邊界資源和社會邊界資源，技術邊界資源可分為訪問開放類和資源開放類（Zapadka et al，2022），社會邊界資源的種類較為豐富，具體包括激勵措施、平臺指南文檔、合作協議、各類宣傳合作活動等（Bianco et al，2014）。訪問開放類邊界資源是指核心企業向互補者提供專有邊界資源，吸引其接入平臺，在平臺開展自身業務，并將產品和服務集成到數字平臺上。資源開放類邊界資源是指平臺放棄部分核心資源和業務模塊的控制權，共享平臺關鍵核心資產，利用外界環境的創新資源實現產品和業務多樣化（Karhu et al，2018；Zapadka et al，2022）。

邊界資源動態變化對于推動數字平臺生態發展具有重要作用。邊界資源在數字平臺這樣的復雜網絡中動態演化，核心企業動態部署邊界資源從而改變復雜網絡中參與者種類、數量和行為，最終推動平臺生態發展（Eaton et al，2015；Mohagheghzadeh and Svahn，2016；袁宇等，2021）。邊界資源種類決定著核心企業和互補者交互的技術和社會環境，導致交互活動屬性差異，進而影響兩者依賴關系類型和程度（Uzunca et al，2022）。綜上所述，邊界資源對核心企業與互補者依賴關系具有重要的影響，但是鮮有文獻能夠直接將邊界資源、資源依賴、數字平臺相關聯開展研究，因此該研究極具創新性。

（四）研究缺口

綜上，本文發現兩個研究缺口：①在數字平臺生態演進過程中，核心企業對邊界資源的配置動作不明晰。在高度分布式參與的數字平臺中，只有將分析焦點轉移到邊界資源上，才能深入分析核心企業如何利用邊界資源推動自身平臺發展，并進一步厘清與互補者的交互行為特征，從而把握創新機遇；②在數字平臺生態演進過程中，核心企業與互補者依賴關系類型和程度不明確。現有研究尚未區分互補者類型，也尚未分析核心企業與互補者的依賴關系類型和依賴關系程度的具體變化過程，只有探清二者關系的內在聯系，才能夠保持生態的健康長遠發展。

基于此，本文以數字平臺為研究對象，開展在數字平臺生態演進過程中核心企業與互補者依賴關系的綜合研究。具體研究內容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分析在數字平臺生態演進的過程中，核心企業對邊界資源的動態配置動作，并識別互補者類型和數量變化，以此劃分平臺生態演進階段；另一方面，從資源依賴理論視角出發，分階段、分層次探究核心企業和互補者之間基于邊界資源配置的依賴關系類型和依賴程度的變化。

三、研究設計

（一）研究方法

本文基于邊界資源配置視角探索數字平臺核心企業與互補者的依賴關系演進問題，一方面需要探索在數字平臺生態演進過程中，核心企業如何進行邊界資源配置及互補者結構發生的變化，從而劃分數字平臺生態演進的階段；另一方面需要分析在邊界資源配置下，核心企業與互補者之間依賴關系的變化，從而得出依賴關系的演進過程，以上研究內容需要隨時間變化進行探索性分析，所以選擇縱向單案例研究方法，原因如下：①本文屬于“怎么樣（How）”的研究問題，采用案例研究可以根據因果證據鏈分析數字平臺生態演進和核心企業與互補者依賴關系變化的過程機理（Yin，2014）；②問題核心在于演進路徑和變化過程，屬于情境過程領域，縱向案例研究方法可持續追蹤研究對象的行為和結果，并動態剖析變化過程中的內在機理，與本文的研究主題相契合；③單案例研究有利于識別數字平臺生態演進路徑中各個要素的變化情況，并剖析各個要素之間的關聯。本文遵循案例研究規范步驟實施研究。

（二）案例選擇與數據收集

本文選取微信平臺作為研究對象，原因如下：第一，典型性和代表性。微信自2011 年成立發展至今，已經成為發展成熟的數字平臺企業，微信利用公眾平臺設計業務模塊并孕育生態，賦能無數中小商家成長，逐漸成長為一款國民軟件。第二，匹配性。微信擁有完整的從平臺至生態的發展過程，微信先在C 端積累網絡效應，然后再利用跨邊網絡效應發展B 端生態系統。在生態發展過程中，邊界資源起到了重要推動作用，加上微信生態內參與者種類繁多、數量龐大，基本匹配本文的主題和情境。第三，啟發性。微信作為數字平臺，初期定位是通訊社交工具，中期成為連接雙邊的市場平臺，然后緊跟數字經濟發展的浪潮持續進行創新活動，發展到如今，微信儼然成為連接一切的通道。微信的發展極具極端性和啟發性，為其他數字平臺企業的發展積累了經驗，有較高的參考價值。

數據搜集過程中，通過資料多渠道來源及研究信息的多樣化，對研究數據進行“三角驗證”（劉志迎等，2018）。主要來源如下：①一手數據主要來自于騰訊、微信的官網信息和業績報告；關鍵人物的公開演講、微信公開課等；及《微信力量》《騰訊傳》等書籍資料；②二手數據主要來自于各個網站，如騰訊和微信的學術文獻，相關媒體的報道，如虎嗅網、搜狐新聞、百度百科等，還有微信的官方公眾號和各大公眾號信息。通過多樣化的信息和資料收集渠道，梳理有關于微信的發展歷史、企業文化等，形成對研究數據的三角測量，實現多方引證和交叉印證，以保障案例研究的信度與效度，最終根據所收集的案例資料建立案例文檔庫，為后續案例分析奠定基礎。

（三）案例背景與數據處理

案例背景。微信是騰訊公司旗下，張小龍團隊研發的一款提供即時通訊服務的應用程序，于2011 年1 月推出第一版微信測試版，意味著微信的正式上線并發展，微信主要發展階段和關鍵事件如圖1 所示。

圖1 微信平臺生態化發展歷程

基于研究主題將微信平臺生態化發展歷程劃分為四個階段；①社交通訊工具。微信于2011 年上線，定位是即時通訊工具，經過產品優化和功能迭代，向社交通訊工具轉變，期間不斷積累社交用戶流量。②雙邊平臺構建期。微信在2012 年8 月上線公眾平臺，通過邊界資源的設計部署刺激雙邊網絡效應的發生，成功構建雙邊平臺。③平臺生態建立期。隨著平臺進一步發展，B 端出現了市場發展或技術開發的諸多需求，微信由于自身資源能力匱乏，開始利用外界創新資源實現業務突破，從而刺激平臺開放創新性，并初步形成生態系統。④平臺生態擴張期。微信上線小程序，利用小程序的獨特屬性開啟生態的無邊界擴張，實現資源的整合配置，以刺激價值最大化的發生。

數據處理。研究根據Yin 的案例方法進行數據處理。數據搜集同時對數據進行預處理，建立專門的案例數據庫，形成完整的數據“證據鏈”，針對不同的數據來源進行三角驗證，以確保數據之間的全覆蓋性（劉志迎等，2018）。具體分析步驟為：第一，將收集的案例資料，按照時間順序整理，進行案例初步的描述性分析。第二，分析不同階段的關鍵活動和要素的主要變化，并提煉活動所反應的核心概念，進而提煉出數據變量，并將數據變量與概念模型進行整合。第三，對數據變量進一步提煉至概念，保證概念的相對松散性，最終呈現的概念見表1。

表1 相關變量的內涵、分類與示例

四、案例分析與發現

（一）微信平臺生態演進中邊界資源動態配置分析

微信初期持續優化通訊功能，向社交平臺平滑升級，“通訊+社交”的功能屬性為微信積累了大量的社交用戶群，根據官方數據顯示，2012 年底微信用戶量已超過3 億，滿足強單邊網絡效應。隨后，微信上線公眾平臺，通過邊界資源的動態配置構建并擴展平臺架構，吸引各類互補者接入，最終共建開放的平臺生態，開啟其“連接一切”的商業化進程。

1.雙邊平臺構建期：邊界資源的設計和部署

微信雙邊平臺構建期邊界資源主要包括訪問開放類技術邊界資源和社會邊界資源。2012 年8 月微信在內部設計嵌套子平臺-公眾平臺，基于“連接人與服務”的價值主張開始設計部署邊界資源，吸引互補者接入，完成連接雙邊的目的。

訪問開放類技術邊界資源的設計和部署。訪問開放類邊界資源具體有OpenAPI（open application programming interface）、語音識別接口、微信支付接口、OAuth2.0 網頁授權、微信小店API 和開店模板等，外界參與者通過組合利用這些接口開展業務。訪問開放類邊界資源將復雜開發流程和功能技術組件進行封裝，通過標準化技術接口提供給外界參與者，一是降低其接入平臺的技術壁壘和功能開發的技術難度，共享核心企業內部數字知識，二是給予外界參與者平臺準入許可，利用數字平臺積累的優勢資源激發其價值創造活動，從而激發雙邊網絡效應。

社會邊界資源的設計和部署。微信在此期間相應配套了社會邊界資源，主要包括文檔指引類、規則約束類和成長激勵類。文檔指引類包括注冊文檔、接口文檔、接口指引文檔等，用來輔助和指引參與者使用訪問開放類邊界資源加入平臺，指引用戶注冊流程，提示注意事項，協助用戶注冊并成功調用接口。規則約束類包括各類服務協議、運營規范、安全中心等，主要是規范協調參與者開發和運營行為，使其能夠在平臺運營邊界內進行價值創造活動，通過對參與者的規范實現平臺健康運行。成長激勵類如2014 年4 月4 日騰訊大學創辦的“微信學院”，旨在將其內部學習成長類資源對外開放，使得參與者利用共享資源實現深度開發和商業化應用。在這個階段，文檔指引類社會邊界資源起到了一個主要的輔助指引作用，規則約束類和成長激勵類在此階段發揮作用較小。

微信吸引連接新參與主體，社交用戶群持續擴張。通過邊界資源的設計與部署，微信吸引連接商家用戶群加入平臺，主要包括公眾號運營商和微信小店商家，此類互補者為社交用戶群提供內容、產品等多元服務。微信將平臺內的功能模塊進行組合，設計全新運營模式，如“公眾號+微信支付”和“服務號+微信小店+微信支付”，以上模式重構微信業務邏輯，吸引大量商家用戶群接入。“公眾號+微信支付”模式使得商家可以通過公眾號向用戶傳遞優質內容，并以此獲利。微信通過該業務模式培養出靠自媒體創業的企業，這些企業通過優質內容和服務吸引用戶流量，抓住流量紅利進行變現，如羅振宇邏輯思維和吳曉波頻道等公眾號運營商?！胺仗?微信小店+微信支付”模式使得微信小店商家可以通過微信原生電商模式來售賣產品，該模式打通了實體產品到用戶的渠道，使得商家用戶群不僅可以通過微信為用戶提供內容與服務，還可以提供實體商品。參與主體數量的具體變化見表2。

表2 微信互補者變化和用戶種類和數量變化示例

綜上，微信設計部署平臺邊界資源，吸引連接平臺互補者，最終激發雙邊網絡效應，成功構建雙邊平臺。微信利用訪問開放類邊界資源為商家用戶群提供平臺準入權，以此構建平臺架構，連接雙邊市場，并通過社會邊界資源促進維護平臺價值共創活動的發生。微信提供連接社交用戶群的平臺和功能接口，商家用戶群提供自身的創業理念和發展資源，開展自身的業務活動，微信不斷設計部署邊界資源，開發自身基礎能力，刺激互補者創新活動，并產生附加價值，從而激發雙邊網絡效應，微信由單邊轉向雙邊的邊界資源和互補者結構變化如圖2 所示。

圖2 微信雙邊平臺階段邊界資源配置與互補者變化

2.平臺生態建立期：邊界資源的新增和更新

隨著商家用戶群數量增多，其價值活動開始復雜化和專業化，出現大量經營與發展需求，微信通過邊界資源的新增和更新，吸引外界第三方加入平臺，為平臺商家用戶群提供專業服務。

技術邊界資源的新增與更新；①訪問開放類邊界資源的新增與更新，為互補者提供一站式功能接口服務。此階段微信在原有訪問開放類邊界資源基礎上進行持續新增與更新，如新增標簽功能、城市服務功能，更新多客服功能、自定義菜單功能等，通過新增與更新動作，降低公眾號開發和使用門檻，簡化調用接口的設置流程，最終激發平臺的多邊網絡效應；②資源開放類邊界資源的新增與更新，實現資源共享與服務創新。微信利用資源開放類邊界資源高度抽象化平臺功能模塊，刺激開放創新性，資源開放類邊界資源如JS-SDK（JavaScript software development kit）、Web 工具開發包（world wide web）、網頁設計樣式庫等。一方面，微信通過資源開放類邊界資源將功能模塊高度抽象并開放給服務商用戶，使其調用自身優勢為商家用戶開發垂直行業的服務，滿足其設計、運營、營銷等多方面的創業需求；另一方面，微信利用資源開放類邊界資源為服務商用戶提供部分平臺控制權，開放平臺核心資源，促進其異構開發活動，刺激平臺的開放創新性。為連接服務商用戶和商家用戶，微信推出“公眾號授權登錄功能”，服務商用戶利用該功能實現對商家用戶的一鍵登錄，以授權托管形式幫助其解決垂直行業需求，如微信認證、CRM（customer relationship management）管理、網頁授權相關業務等，提高二者合作效率。

社會邊界資源的新增與更新。此階段微信對規則約束類和文檔指引類社會邊界資源的持續新增與更新，主要對各類互補者起到提升效率、行為約束和服務合規等作用。隨著參與主體種類和數量的增加，平臺內出現諸多關于內容和安全性的治理問題，為加強對擾亂生態行為的整治工作，讓平臺內參與者更清晰了解平臺運營規則，以構建良好生態環境，微信新增更新大量正式規則約束類邊界資源，如各類管理中心、各類禁止和整頓公告、新增應用秘鑰、更新安全中心等。通過以上邊界資源去約束平臺參與主體的交互活動，增加平臺經營的安全性和規范性。同時，為了加強對平臺參與主體的活動指引，微信還新增文檔指引類邊界資源，如開發商文檔、掃一掃幫助文檔等，指出操作的具體流程和常見問題，大大提升功能使用的效率。

美國、加拿大的天然氣市場引入自由競爭機制，原則上由市場決定天然氣的供需價格。區域之間的管輸承運能力大大影響了區域天然氣的銷售價格。一般而言，天然氣管道網絡建設密集的區域，天然氣的價格較低；相反，天然氣管道網絡密度較低的區域，天然氣的價格較高。

平臺互補者數量和類型持續增加，平臺社交與服務的創新連接了更多用戶。通過邊界資源新增與更新，微信實現與外界創新資源的連接，吸引了新互補者-服務商用戶群，主要包括第三方服務商和第三方開發商，他們為商家用戶群提供垂直領域的產品服務，最終實現平臺服務創新。具體來說，微信為服務商用戶群提供用戶和技術資源，服務商用戶群利用自身經驗和技術優勢解決商家用戶群的專業需求，如公眾號代運營、平臺基礎內容搭建、個性化功能開發等。商家用戶群的需求藍海不斷擴張，服務商用戶群紛紛涌入該市場，在各個垂直業務領域持續深耕，變得專業化和垂直化，真正為實現產品和服務的多元創新。參與主體數量的具體變化見表2。

綜上，微信新增與更新邊界資源，吸引新的互補者加入，以此擴展平臺架構，刺激多邊網絡效應和開放創新性的發生，最終形成平臺生態系統。微信利用資源開放類邊界資源為服務商用戶群提供部分平臺控制權，以此擴展平臺架構，連接多邊市場，再通過社會邊界資源的新增更新治理生態運營問題，確保生態系統的平穩運行。微信和服務商用戶群都擁有對于雙方發展有利的稀缺資源，微信戰略發展需要外界資源協助，服務商用戶群業務擴張需要微信市場勢力和技術力量，基于此，雙方形成互補并形成合作，為商家用戶群和社交用戶群提供產品與服務，微信生態形成階段的邊界資源配置和互補者結構如圖3 所示。

圖3 微信生態形成階段邊界資源配置與互補者結構

3.平臺生態擴張期：邊界資源的復用和再設計

微信后期不斷擴展生態系統架構，通過邊界資源的復用和再設計，實施生態互惠主義，加速新業務和互補者的連接，實現業務快速成長，并開啟微信的生態擴張道路。

技術邊界資源的復用和再設計。①訪問開放類邊界資源的復用和再設計，實現資源整合和價值最大化。首先，新增小程序模塊后，微信復用公眾號的訪問開放類邊界資源，一鍵接入已有能力，如地理位置、廣告組件、統計功能等，以加速小程序的接入和成長。其次，微信調整復用授權登錄機制功能，建立連接服務商用戶群和小程序運營商的通道。最后，微信設計新訪問開放類邊界資源，如為小程序設計的NFC（near field communication）接口、評測功能接口、微信小商店功能插件等，從而釋放小程序的新能力。除此之外，微信還設計服務市場平臺，類似于應用商店，服務商用戶群可以將產品服務投放在市場內的特定板塊，商家用戶群基于自身發展需求去市場內尋找產品，便捷了兩類互補者的連接和合作。②資源開放類技術邊界資源的復用與再設計，促進高效率技術開發和高質量產品創新。一方面，微信在原有公眾號網頁調試工具的基礎上，改良推出了全新微信開發商工具，結合了公眾號網頁調試和小程序調試兩種開發模式，通過這種模式，微信降低了技術開發難度并簡化小程序的開發流程；另一方面，微信將開發過程所需的功能進行模塊化封裝，通過資源開放類邊界資源的設計傳輸給小程序開發商，如全新改版的開發商工具、騰訊云工具、小程序分階段發布功能、微信S 腳本語言等，功能的新增與運用讓小程序開發和運營更加高效。

社會邊界資源的新增和設計。在此階段，社會邊界資源數量直線增加，多方面、多層次作用于互補者。首先，規則約束類邊界資源數量明顯增加，作用力度開始加大。微信設計大量規則約束類邊界資源對互補者行為進行嚴格限制規范，如設計各類協議、對違規違法行為的處罰公告、專項治理政策公告等，使其行為不得超出微信價值主張以外，以維護生態系統的穩定。其次，微信為新功能和新業務設計文檔指引類邊界資源，如各類服務的入駐指引、WKWebview 網頁開發適配指南、小程序激勵式視頻廣告開通指引等，快速提升互補者應用新功能、參與新業務的效率。最后，微信設計成長激勵類邊界資源，如開放社區、微信課堂、創作者激勵計劃和分成計劃等，所有互補者可以從共享的社會邊界資源中獲得技術和資源支持，真正實現自我成長。

微信擴展業務領域，吸引新互補者，連接更多用戶。微信提出“小程序”和“視頻號”等顛覆行業的重要概念，并通過邊界資源的復用和再設計快速賦能新業務成長，從而吸引了新的互補者，主要包括視頻號運營商、小程序運營商和小程序服務商。微信會不斷利用邊界資源擴張生態系統架構，創建更多的細分業務市場，吸引更多的、不同種類的互補者，進而孵化出該業務在微信生態內的商業模式，進一步吸引更多的互補者加入微信生態。參與主體數量的具體變化見表2。

綜上，微信通過邊界資源的復用和再設計擴展生態系統架構的廣度和深度，增加了互補者數量，擴展了業務領域，需求在擴展過程中不斷涌現，互補者基于新涌現的需求持續深耕，創造新的產品服務體系，從而促進生態價值體系的成長，實現生態協同效應。在此階段，微信復用成熟邊界資源體系，賦能新業務領域的成長，通過優化和調整邊界資源，適應平臺功能升級，從而能夠將新功能、新理念通過邊界資源傳遞給互補者。在未來，微信不會停下創新和擴張的腳步，它會演化成為用戶提供全場景、全流程式服務的生態系統，從個人生活服務逐漸發展到企業智能服務，微信已不再是單純連接用戶的平臺，而是變成連接一切的生態系統，微信生態擴張階段資源邊界配置與互補者結構如圖4 所示。

圖4 微信生態擴張階段資源邊界配置與互補者結構

（二）微信平臺生態演進中互補者類型涌現

圖5 微信平臺生態演進中互補者類型識別

交易型互補者。在雙邊平臺構建期，出現以公眾號運營商和微信小店商家為代表的商家用戶群，其通過訪問開放類邊界資源和社會邊界資源接入平臺，成為互補者為社交用戶群提供多元服務。此類互補者同微信存在資源內在關聯性，由于資源內生性和互補性雙方達成合作或交易關系，最終產生交易互補。微信為占據市場位置，實現連接雙邊的商業化戰略，將自身數字資源和運營知識通過邊界資源外部化，利用交易型互補者為用戶生成統一服務，以最大化內部資源的價值。交易型互補者看中微信龐大用戶市場和擁有獨立運營權的平臺運營模式，紛紛通過邊界資源接入平臺，使用平臺提供功能接口，適應平臺規則，開展自身業務模式。雙方基于各自價值主張和互補性資源開展價值共創活動，最終生成平臺資產。

創新型互補者。在生態系統形成和擴張期，微信開啟戰略變革，吸引服務商用戶加入，其利用技術邊界資源和社會邊界資源接入平臺，成為互補者為商家用戶群提供服務。微信和創新型互補者基于各自資源的稀缺性和外生性形成合作關系，產生更多創新互補。微信將模塊缺口在技術上進行抽象，開放給創新型互補者，利用其創新能力彌補平臺功能不足。公眾號授權登陸功能便利了創新型互補者為交易型互補者提供服務的過程，創新型互補者主要包括服務商和開發商，服務商主要為交易型互補者提供專業化服務，開發商主要是完善平臺的功能架構，以生成新的功能接口。公眾號授權登錄功能通過統一技術動作的下發同時為多個交易型互補者創建服務，在登錄授權之后，交易型互補者不需要理解煩瑣的技術參數設置，創新型互補者也不再一一溝通，大大降低雙方溝通和開發成本。

交易與創新共存的混合型互補者。生態系統擴張期，微信設計小程序并視為一類輕應用，微信為企業提供開源技術環境，企業結合自身業務理念和開發能力，開發運營小程序。此時生態系統中互補者類型發生改變，企業在微信生態中可能存在“公眾號”“公眾號+小程序+視頻號”“小程序”“服務商”“開發商”等組合類型。由于小程序的特殊性，其并非像公眾號一樣進入門檻低，企業注冊小程序需要技術開發能力，小程序運營商在同時使用兩類技術邊界資源和社會邊界資源，小程序運營商同微信既存在資源內在關聯性，同時也擁有稀缺資源，小程序運營商在生態內既產生交易互補，又產生創新互補，本文將這類互補者定義為混合型互補者?；旌闲突パa者具體是指企業在微信生態內擁有身份多重性、使用資源多樣性、功能多屬性，具體包括小程序運營商、“公眾號+小程序”組合的企業等。

（三）邊界資源配置視角下微信平臺生態演進中核心企業與互補者依賴關系演進

1.微信與交易型互補者依賴關系演進

微信和交易型互補者關系屬于結構依賴關系，并隨著平臺生態演進、邊界資源動態配置和內外圍環境影響，交易型互補者對微信的結構依賴關系逐漸加強。微信需要交易型互補者為用戶提供內容和服務，交易型互補者依賴微信提供的技術和社會邊界資源，雙方所擁有的資源存在內在關聯性，所以生成結構依賴。由于結構依賴的資源基礎是由微信主導，所以結構依賴更多體現單邊性。

在雙邊平臺構建期，微信和交易型互補者屬于單向弱結構依賴。首先，雙邊平臺初期，微信存在功能資源短板，如架構功能不穩定、價值主張不明確等，平臺核心的不穩定使得互補者躊躇不前，并且由于前期平臺規則不明朗，交易型互補者開始鉆平臺漏洞，存在“劣幣驅逐良幣”的市場行為。其次，邊界資源種類匱乏，導致接口覆蓋功能不全面、指引設計不明確等問題頻發，造成早期交易型互補者使用平臺體驗感較差。最后，交易型互補者同微信處于松耦合狀態，有一點獨立性和決策權，在發展不利的情況下可以隨時從平臺抽離。綜上，交易型互補者對微信的結構依賴程度較弱。

在生態系統形成期，交易型互補者對微信的單向結構依賴關系的程度持續加深。首先，微信持續性技術突破和戰略性變革，不斷擴展業務架構，逐步形成穩定的平臺核心。其次，邊界資源的新增與更新完善功能接口體系。一方面，微信新增與優化訪問開放類邊界資源，擴大功能接口的開放范圍，持續為其提供業務創新基礎，降低其技術應用難度；另一方面，微信構建交易型互補者和創新型互補者連接通道，打開自主交易、競爭和合作的市場，使得交易型互補者降低業務失敗的風險、創新互補者得以開辟新業務市場，形成互利共贏局面。最后，多邊網絡效應刺激外圍環境發展成熟，吸引更多交易型互補者加入。綜上，交易型互補者對微信結構依賴的程度逐漸升高。

在生態系統擴張期，微信和交易型互補者屬于單向強結構依賴。首先，微信平臺核心持續完善。技術環境的成熟、規則體系的完善、價值主張的明確，微信一步步構建起兼具覆蓋廣度和發展深度的平臺生態系統，儼然成為市場發展領導者，擁有較強的市場話語權，并且，微信開創了新業務領域和新運營模式，使得互補者擁有多次創業的可能，進一步吸引了更多交易型互補者。其次，邊界資源體系持續完善，使得微信和互補者利用邊界資源實現價值創造和獲取，形成互惠互利、合作共贏的平臺生態觀。最后，外圍環境中各類互補者的種類數量逐漸增多，競爭加劇，互補者紛紛深耕微信用戶需求進行高質量的互補創新活動，實現優質服務和產品的落地，不斷優化微信生態產品體系。綜上，交易型互補者對微信的單向結構依賴程度持續加強。

微信基于結構依賴，通過邊界資源不斷放大平臺開放范圍并優化平臺的架構能力，以最大限度激發交易型互補者的積極性和創新性，如交易型互補者利用平臺功能模塊無縫對接屬性，進行重組以創新業務運營模式。微信不斷增強平臺開發能力，使得平臺功能模塊和交易型互補者實現深度連接，最終涌現優質內容與服務，實現平臺動態成長。

2.微信與創新型互補者依賴關系演進

微信和創新型互補者關系屬于過程依賴關系，隨著平臺架構變化、邊界資源動態配置等的影響，二者之間的過程依賴關系強度會發生雙向動態改變。微信需要外界創新資源為業務破局，創新型互補者則需要微信所提供的創新空間和邊界資源完成自我成長，雙方都各自擁有對于對方發展有利的稀缺資源，由于資源的外生性和稀缺性，所以生成過程依賴。由于過程依賴的資源基礎是創新性、稀缺性資源，所以過程依賴體現雙邊性。

在生態系統形成期，微信和創新型互補者形成強雙向過程依賴。首先，微信囿于垂直行業技術和運營的經驗，無法解決交易型互補者同質化、專業發展需求，所以急需外界資源為自身業務破局。其次，微信不斷放大資源開放類邊界資源的控制權限，如自定義選擇、放大頁面訪問層級限制等，使創新型互補者擁有更多獨立權和決策權。微信提供全新技術開發體系，包含各類開發環境和工具，為服務商用戶群創建流暢的技術環境。最后，交易型互補者的市場需求藍海不斷擴大，海量市場資源吸引了大批創新型互補者。綜上，微信和創新型互補者形成了強雙向過程依賴關系。

在生態系統擴張期，微信和創新型互補者的關系逐漸演變為非平衡過程依賴，即微信對創新型互補者依賴降低，創新型互補者對微信依賴加強。一方面，隨著生態系統擴張，交易型互補者數量增加，需求藍海不斷擴張，更多創新型互補者進入市場，導致競爭加劇。為了留在生態，創新型互補者在生態的沉沒成本越來越高，產品服務都是以用戶價值為導向，很難脫離微信去使用。所以，創新型互補者對微信的依賴程度加強；另一方面，微信自身也在做技術開發，開始介入到部分市場競爭中去，比如說微信旗下的數據分析工具、視頻號等會擠壓部分創新型互補者的市場空間，并且，微信通過調整資源開放類邊界資源去控制創新型互補者的開發行為，如要求開發商變更接口證書、調整自身接口去適配平臺功能等，這樣微信實現對開發商的控制，間接增加其轉換成本，降低微信對其的依賴。綜上，雙方形成了非平衡過程依賴關系。

微信基于過程依賴，利用邊界資源的更新調整，不斷下放控制權限以實現大范圍的開放創新并刺激創新資產生成，同時深化生態系統架構能力，通過生態業務體系的重組和連接，實現業務模塊與模塊之間的資源共享、能力互通，不斷衍生新業務模式，擴展生態價值體系，最終徹底釋放平臺生態能力。

3.微信與混合型互補者依賴關系分析

微信和混合型互補者關系屬于結構依賴和過程依賴的混合依賴關系?；旌闲突パa者同微信既存在資源的內在關聯性，又同微信存在資源的外生性，雙方在合作的過程中不僅能夠豐富微信生態圈的產品服務，也會提升各自的專業性。所以，混合型互補者同微信形成結構依賴和過程依賴的混合依賴關系。

在生態系統擴張階段，微信生態內出現以小程序運營商為代表的混合型互補者，一方面，混合型互補者在微信生態中需要一定的創新能力和創新思路，如小程序開發過程需要多方面能力，靈活利用基礎組件能力、實時學習更新能力等，混合型互補者通過不斷的基礎開發創建涉及不同業務領域小程序，使得微信得以連接除生活應用、餐飲服務以外的業務空間，如黑湖小工單云MES（manufacturing execution system）涉及的智能制造領域，這為微信經營打開了新思路；另一方面，微信生態也會通過邊界資源的設計調整來為混合型互補者提供創新空間和創新資源，比如設計特有的技術邊界資源，如原生平臺接口和技術組件，以此來促進混合型互補者即時學習和利用新技術邊界資源，最終實現小程序功能的持續迭代和業務模式優化。雙方在微信持續生態演進的過程中，混合依賴關系會愈發復雜，再加上小程序運營商還有一部分是由公眾號運營商轉變而來，即其同時擁有“公眾號+小程序”兩個身份，這樣他們同微信的依賴關系會更加多重與復雜。

微信基于混合依賴關系，利用邊界資源的動態調試，如技術邊界資源數量的增加或功能的精進，以此完成平臺業務的增長，同時也可以利用互補者經驗持續開放創新，從而延展自身數字服務場景，如微信云、微信鍵盤等，以數字創新支撐生態價值體系，持續完善生態服務架構。微信致力于生態參與者價值最大化，所以對混合依賴關系十分謹慎，微信自身也會嚴格遵守平臺規則，比如承諾不會介入某小程序業務領域，去壟斷頭部小程序業務，雖然暫時獲取短期利益，但是長遠來看，整個生態會逐漸失衡。各類互補者同微信的依賴關系演進如圖6 所示。

圖6 微信平臺生態演進中核心企業與互補者關系演進

五、研究結論與啟示

（一）研究結論

本文對微信平臺開展縱向案例研究，剖析數字平臺核心企業在平臺生態演進中對邊界資源的動態配置過程，以及相應發生的互補者結構變化，以此為基礎，進一步探索核心企業與互補者依賴關系隨著平臺生態演進和邊界資源動態變化而演進的過程，并構建邏輯框架如圖7 所示。有如下主要研究結論：

圖7 數字平臺生態演進中資源邊界配置與互補者關系演進邏輯框架

（1）在數字平臺情境中，邊界資源的動態配置對于數字平臺的生態演進具有關鍵促進作用。核心企業通過邊界資源設計部署、新增更新、復用再設計的動態配置，實現從單邊平臺向生態系統的躍遷。首先，核心企業要具備強單邊網絡效應，再利用邊界資源部署釋放平臺準入許可，吸引交易型互補者為平臺最終用戶提供多元服務，從而完成雙邊平臺的搭建。然后，為解決生態內不斷涌現的需求，核心企業進一步新增邊界資源種類，更新邊界資源功能，從而實現平臺控制權的下放和更開放的平臺準入許可，將自身嵌套于外界的創新網絡中，連接多邊市場，構建生態。最后，核心企業通過復用和動態調試邊界資源，刺激生態成長。核心企業利用訪問開放類邊界資源吸引新業務模塊的互補者接入平臺，延伸平臺連接的廣度，利用資源開放類邊界資源吸引服務商用戶群并深耕創新，多樣化生態產品，擴展平臺連接的深度。在成熟生態系統中，互補者基于生態需求協同創新，圍繞衍生的新業務模式持續生成需求與產品，需求不斷涌現，產品持續衍生，各類互補者之間緊密合作，生態系統得以自我生長和迭代升級，實現生生不息的繁榮局面。

（2）在數字平臺生態演進過程中，涌現出三類互補者：交易型互補者、創新型互補者和混合型互補者，識別出三類依賴關系：結構依賴、過程依賴、混合依賴，并基于邊界資源配置視角分析依賴關系的變化過程。核心企業同交易型互補者最早構建基于內生性資源的結構依賴，并且隨著平臺發展完善與邊界資源體系成熟，交易型互補者對核心企業的結構依賴程度在持續加深。隨后，平臺進行戰略變革，創新型互補者接入平臺，并同核心企業構建基于外生性資源的過程依賴，隨著平臺自身能力持續加強、外圍互補環境競爭加劇和平臺邊界資源數量種類的進一步增加等影響，雙方由雙向過程依賴轉變為非平衡過程依賴?；旌闲突パa者在生態內擁有創新和交易的雙重屬性，雙方合作的資源同時具備內生性和外生性，核心企業利用完善的邊界資源體系賦能混合型互補者創新和業務的共同成長，最終混合型互補者對微信形成了結構依賴和過程依賴并存的混合依賴關系?；パa者是數字平臺生態發展必不可少的一環，識別并維護核心企業和互補者的關系更是生態健康發展的重中之重，分階段、分對象、分層次的研究核心企業和互補者關系的內在聯系，有利于平臺企業有針對性地設計邊界資源去維護兩者的關系，實現價值增值。

（二）理論貢獻

本文理論貢獻主要有三點：①將邊界資源作為數字平臺生態演進的主要分析單位，充分考慮數字平臺的創新情景和特征，響應de Reuver 等（2018）對數字平臺新見解的呼吁。本文通過縱向案例研究，解析數字平臺向生態躍遷的過程機制，提供了數字平臺和邊界資源的全新研究思路，豐富現有研究成果。②提出新互補者類型，拓展陳雪琳等（2023）對互補者類型和互補者關系的研究?，F有研究沒有仔細區分生態內互補者類型，而是較為籠統定義并將其視為一體進行研究，未能充分解釋核心企業與互補者之間的價值交互特征和關系類型。本文從生態演進入手，綜合互補者的活動屬性和價值導向，辨識出三類互補者并總結核心企業與三類互補者的依賴關系，進一步豐富數字平臺互補者的理論。③融合了數字平臺和資源依賴理論的交叉研究，建立兩者的理論聯系，為傳統理論賦予新的內涵。本文將資源依賴理論應用于新情境，擴展了結構依賴和過程依賴的理論內涵。

（三）實踐啟示

第一，數字平臺核心企業可以通過邊界資源的設計和動態部署實現平臺架構的構建和擴張，完成從平臺到生態的轉變。微信首先積累了強單邊網絡效應，正是激發雙邊網絡效應的最佳時機，核心企業要把握機會，依靠邊界資源連接多邊平臺市場，真正實現流量商業化。第二，核心企業要將長遠價值作為生態系統的支點，積極推動生態內互補者之間的價值共創。微信將自身業務控制權下放，通過持續的開源動作充分激發互補者的創新活動，各類互補者深耕需求協同創新，為生態系統的繁榮貢獻力量，核心企業要以生態價值和互補者價值為重點，不可利用市場領導者的身份進行價值掠奪，從而破壞生態系統平衡。第三，充分利用邊界資源的力量。數字平臺核心企業要正確認識邊界資源，從而能夠因地制宜的設計邊界資源，進一步吸引和賦能互補者，刺激開放創新和價值共創活動。

（四）局限與展望

本文存在一定局限性：①選取的案例屬于消費互聯網端的數字平臺，后續研究可以增加產業互聯網端數字平臺案例，橫向比較兩者存在的異同，從而提高研究的價值；②僅從技術和社會視角探討了邊界資源的類型，未來可以從其余視角出發，如商業、組織等探討邊界資源種類的更多可能性；③本文是從資源依賴理論視角出發，探討核心企業與互補者的依賴關系，未來可以選用其他傳統理論視角，深入探索其他關系類型的發生和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