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 丹
(桂林電子科技大學,廣西 桂林 410005)
《紅樓夢》作為我國四大名著之首,無論是從思想方面,還是藝術方面,都取得了極高成就,吸引了無數國內外讀者的拜讀。 因此,《紅樓夢》被許多國內外學者譯成英文。 比較《紅樓夢》現存譯本發現,目前最具代表性的兩個版本為楊憲益、戴乃迭夫婦翻譯的譯本(A Dream of Red Mansions)[1]和大衛·霍克斯翻譯的譯本(The Story of the Stone)[2]。 自兩種譯本問世以來,已有眾多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對它們進行對比研究。 通過對楊譯本和霍譯本的對比分析,發現兩譯本具有較大差異,主要表現在語言風格與翻譯策略的運用以及是否忠于原文內容和原文的文化內涵。
通過知網搜索發現,目前國內對《紅樓夢》的研究主要包括飲食文化、園林建筑、宗教哲學思想、百姓生活以及政治經濟等方面,并且都取得了相應的學術成果。 但鮮少發現對《紅樓夢》中所呈現中醫文化進行研究。 中醫文化是中國文化的瑰寶,其科學價值和在醫學界的重要地位已被世界公認。 舒黎黎認為,中醫翻譯屬于科技翻譯,由于其目的是向讀者傳達中國古代醫學科學知識,而非文學知識[3]。與此同時,中醫詞匯作為中醫文化的載體,是我國民族文化的代表,更具史學研究價值。 因此,其英譯研究在助力我國中醫文化“走出去”方面十分重要。
由于文化背景和所受教育的差異,楊憲益和霍克斯對《紅樓夢》里中醫詞匯的理解也不盡相同,故而,其英譯本的譯者主體性特征具有較大差異。 文章主要通過兩種譯本的比較分析,探討楊憲益和霍克斯兩位譯者在中醫詞匯英譯上所體現出的譯者主體性。
在人類文明的發展和交流進程中,翻譯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而譯者作為整個翻譯過程中相對活躍的因素,其身份應當得到認可和重視。 然而,傳統的翻譯理論研究往往忽視了這一點,并且認為譯者應該是“隱身”的,其譯文應當形成“透明的翻譯”,甚至有人將譯者比喻成“媒婆”“仆人”“叛逆者”等,這一現象無疑削弱了譯者地位,并且使得譯者處于十分尷尬的位置。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以來,隨著翻譯理論研究的“文化轉向”,翻譯主體的研究逐漸受到翻譯界的廣泛關注,譯者的地位逐漸得到改善。 翻譯的本質是一種文化與信息的轉換過程,而譯者作為這一過程的橋梁,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近年來,我國取得了一些關于翻譯主體研究的成果,這體現了譯者在翻譯中做出的成績,更體現了他們對中國文學、文化的不朽貢獻。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開始,以楊武能、許均、查建明為代表的國內學者也為促進譯者主體性的發展貢獻力量。 在翻譯主體的研究方面,楊武能率先貢獻自己的力量,他認為人是翻譯的主體,而原文和譯本不過人與人之間進行思想和感情交流的載體,均屬于被創造的客體[4]。 許鈞認為譯者主體性是指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體現的一種自覺的人格意識,及其在翻譯過程中的一種主觀創造意識[5]。 知名教授查明建在其論文《論譯者主體性》中強調,譯者是翻譯的主體,同時在構建民族文化過程中起到了一定作用[6]。
譯者在尊重源語文本的前提下,為實現翻譯目的,在翻譯過程中要發揮其主觀能動性,其基本特征是翻譯主體自覺的文化意識、人文品格和文化及審美創造性。 譯者主體性可受到譯者的文化水平、翻譯意圖、目的等因素影響。 作為翻譯過程的橋梁,譯者的創作也會受社會背景、文化環境和原文文本等制約,其主觀能動性發揮的自由程度也有限。 翻譯也因此被形象地比喻成“戴著鐐銬跳舞”。 文章從譯者主體性出發,以楊憲益和霍克斯《紅樓夢》英譯本為藍本,選取其中醫詞匯英譯的進行案例分析。
中醫承載著我國古代人民同疾病做斗爭的寶貴經驗與理論知識,是我國人民幾千年來形成的智慧結晶,被視為中國文化的寶藏。 韓彥華認為中醫學以陰陽五行作為理論基礎,將人體看成是氣、形、神的統一體,通過“望、聞、問、切”四診合參的方法,對病癥分析和施治產生了深遠影響[7]。 古典巨著《紅樓夢》中含有許多經典的中醫詞匯,包括中藥名、病癥名等。 中醫詞匯翻譯需要將中醫學、英語及翻譯學等各學科的知識融會貫通,且需深入了解其在自身文化背景中的含義,才能準確表達中醫詞匯的含義。 直譯和意譯是常見的兩種翻譯方法。 由于不同的文化背景、語言結構和思維方式,譯者在忠實原文的前提下,能夠最大限度地發揮主觀能動性。 同時,詞匯的翻譯在體現主觀能動性時效果顯著,同樣的詞匯,不同的譯者有著不同的理解,對同一詞匯的不同含義的選擇也不盡相同,這就取決于譯者的主體性。
中醫詞匯大致包括三類:中藥、病癥和治療法。中藥大部分是動物、植物和礦物等天然藥材。 因此兩位譯者在翻譯中醫藥名稱時,基本都用其植物的學名直譯。
例如,“冷香丸”均為cold fragrance pills,霍譯本中的麻黃Ephedra、楊譯本和霍譯本中的白芍White peony(cooked)和White peony root 等均是用其植物名直譯。 作為中國傳統的消暑飲料,“酸梅湯”是由烏梅、山楂、陳皮、甘草等材料制成,而字面上只含有“梅”這一種材料。 可見,楊譯本中的“sour plum juice”和霍譯本中的“plum bitters”均未將“酸梅湯”中的原材料呈現出來,未有效傳遞原文的信息,容易造成西方讀者的誤解。
此外,部分中藥名沒有相應的英文表達,因此,楊譯本和霍譯本中均使用了拉丁文來翻譯中藥名稱。 例如, 肉桂 cinnamon, 是借其拉丁文Cinnamomum cassia 翻譯的。 “黃芪”,是一味健脾益中的補藥,楊譯本是借用其拉丁文Astragalus memeranaceus,譯成Astragalus。 此外,“荊芥”是一味解表散風的中藥,入藥的部位為植物的干燥地上部分,霍譯本也使用了該植物的拉丁名,將其翻譯為nepetaseed。
此外,部分簡單直觀的病癥也可采用直譯的方法,如楊譯本中的青傷bruises,霍譯本中的“散了風寒”譯成dispel the cold。 “心虛火旺”主要是指出現了心臟的陰虛火旺,主要癥狀表現為五心煩熱、顴紅、失眠盜汗、口燥咽干、眩暈,該詞內涵豐富,在翻譯的過程中向讀者表達其深層的含義十分重要。 霍譯本將其譯為“a malfunction of the controlling humour of the heart is causing it to generate too much fire”,此處的“生火”并非指日常所說的“火”,而是指身體不適,比如“心火”,虛火表現為低熱、心煩、口干等;實火則表現為反復口腔潰瘍、心煩易怒等。霍譯本在譯文中使用“generate too much fire”,直接按照字面意思來翻譯,顯然未能將中醫知識準確全面地傳遞出來,容易造成讀者誤解。
從譯者主體性出發,比較兩種譯文,楊譯本和霍譯本在原文理解和部分詞匯的處理和翻譯中不盡相同。 在中醫名詞翻譯過程中,尤其是中藥名和部分病癥名詞翻譯,使用直譯或是采用藥材的拉丁語進行直譯,會讓譯文更加簡潔。 但部分中醫詞匯翻譯稱未能涵蓋其所有成分信息,需要通過直譯后加注的方法,能使譯文更加規范,如不加注,則會造成原文信息缺失,使原文的信息未能有效傳遞給讀者。
中醫詞匯的意譯是指,原文中沒有能和目的語中對應的含義,譯者只需將晦澀難懂的中醫詞匯譯出大體的意義,而不需逐字翻譯。 因此,意譯法在中醫詞匯翻譯中十分常見。 相較于直譯法,意譯法的顯著優點就是在翻譯出原文含義的同時呈現其特有的文化內涵。 譯者在發揮主觀能動性前提下,對同一原文形成的翻譯也有所不同。
例如,霍譯本中的活絡丹the Blood Renewing Elixir Pills、楊譯本中的調經養容丸the fortifying pills和催生保命丹restorative pills 等,都是從藥物的功效進行意譯。 “安魂丸藥”主要有鎮驚安神功效,因此,霍譯本和楊譯本將其譯為a sedative,不僅表達凝練,還達到了“神似”,更加能讓目的語讀者接受。“參膏蘆須”一詞,霍譯本將其譯為dried leaves and whiskers,用了加譯法,即制法加植物名的方法使譯文表達的信息更加詳盡。 霍譯本中將“西洋藥”譯成“foreign medicine”,foreign 是指國外的,西洋一般來說指西方,此處將其意譯為foreign 擴大地理范圍,未能有效傳達出該詞的準確含義。
在兩種譯本中,關于病癥類名詞中醫名詞的意譯也隨處可見。 例如,“心血不足”指心臟有疾,供血不足,霍譯本和楊譯本使用了“anaemic”一詞,將其抽象的含義巧妙地表達出來。 原文中的“痰癥”在中醫術語中特指肺病,楊譯本將其意譯為“asthma”,而在中文中為“哮喘、哮癥”之意。 由此可見,楊譯本對該詞的理解不準確,容易造成目的語讀者誤解。 中醫術語中的“癆病”特指結核病,是一種慢性的傳染病,楊譯本將其意譯為“fall into a decline”,雖形象地表達出人的身體每況愈下之意,但未能將該疾病原本的含義譯出。 此外,原文“女兒癆”一詞指女性青春期結核病。 霍譯本將其意譯為“she's got some kind of consumption—a kind that is quite common, apparently, in unmarried girls”使用意譯加注釋的方法十分巧妙地將其含義表達出來。 盡管楊譯本將其意譯為“consumption”,只表達原文本的部分信息,但其未能完整準確地表達出原文文本中詞匯的含義。
通過比較兩種譯文發現,在發揮主觀能動性的前提下,兩位譯者都做到了忠實原文的目的,楊憲益和霍克斯兩位譯者在原文理解、部分詞匯的理解和翻譯策略的選用中不盡相同。 對部分特有的中醫詞匯,進行意譯的同時思慮周全,融入個人風格將原文的含義完整有效地傳達給目的語讀者。 成悅、甄艷和扎西拉毛在《四部醫典》中表示,在中醫名詞的翻譯過程中,譯者主體性不僅體現在譯者對原文的理解、闡釋和語言層面上的藝術再創造,還影響著譯本的翻譯特征等方面,給予譯本以自身獨特的個性[8]。
文章選取《紅樓夢》中部分中醫詞匯,通過比較分析中文譯者楊憲益的譯本和西方譯者霍克斯的譯本,可以得出,在翻譯過程中兩位譯者使用了不同的手法處理中醫詞匯。 總體來說,兩種譯本都巧妙地傳達了中醫詞匯的內涵,兩種語言和文化實現了交融。
從譯者主體性出發,可以發現以下兩點。 首先,由于不同的語言結構和思維方式,兩位譯者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因此在翻譯策略的選用上有所偏頗。 從譯文來看,楊憲益注重語義翻譯法,以傳播中國文化為目的。 霍克斯則明顯注重交際翻譯法,在翻譯中更加忠實于原文。 其次,由于不同的文化背景,兩譯者在選擇翻譯策略過程中所表現的文化價值取向也不同。 楊譯本側重將中醫語言的文化內涵傳達給讀者,而霍譯本側重于譯文的流暢性。 譯者應當不斷提高自身語言水平和文化意識,汲取前人的經驗,努力跨越文化差異造成的鴻溝,助力中醫文化走向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