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樹

路敬之

這些天，我每天下午都去天賜良園小區的廣場，可總見不到劉姐。她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我來到她在天賜良園的家門前，門緊閉著。我就請小區一位70歲的張大媽幫助打聽情況。幾天后，大媽告訴我劉姐高血壓又復發了，人已經去世了。我愕然了，半月前，我們還在一起聊天。我來找劉姐有兩個原因：一是要我寫的那本《欲望》小冊子；二是退那棵石榴樹的180元。

我是一位外地來北京的農民，在天賜良園做園林工。那天，我在小區廣場，看到一位30多歲的女士推著輪椅緩緩而行，腿一拐一拐的。我跑上前說，大姐你坐上輪椅，我推你走。就這樣，我認識了劉姐。

劉姐知道我寫小說。一天，她要看我寫的小說《欲望》，我毫不猶豫地把小冊子給了她。幾天后，在小廣場我們又見面了，劉姐自然而然道：憑我感覺，你是個正直善良有理想的人。她說小冊子，要多讀幾遍，有從身上挎包里取出一本《吶喊》贈給了我。她說希望我能成為一個像魯迅一樣的作家。

幾天后，劉姐讓我幫忙購買一棵石榴樹。她說喜歡花紅果大籽多的石榴，看上去總是充滿生機和吉祥。我欣然答應了，馬上安排工人小李找了一棵栽在劉姐家的院子里。

春節后，天氣漸漸暖和了，石榴樹開花了。我路過劉姐家門前，看著鮮紅鮮紅的石榴花心里挺欣慰的，心想，劉姐也一定會高興的。一天，我遇到了劉姐的老公，他不慍不火地說：小路呀，你看你劉姐老實就欺騙她，一棵手指粗的石榴樹苗要了她180元，還說什么是“美國石榴紅”。我聽了心里有點莫名其妙。回去問工人小李，他居然真的收了劉姐180元。我狠狠責怪了小李，心里對劉姐充滿了愧疚。我決定向她賠禮道歉，并退給她石榴樹苗錢。

那段時間，我總是在打聽劉姐的消息，但始終杳無音信。

得知劉姐去世了，我心里隱隱哀痛。她是我來北京打工以來遇到的好心人，對我和工人都很友善。她知道我喜歡文學，多次贈送給我文學書籍。在我眼里，劉姐是一個善良的人，無法向她賠禮道歉，也無法退錢給她，我非常遺憾！

后來，我回了河南老家。約莫過了半年，我突然收到一封快件信，信的署名是劉靜君，是劉姐。信的內容很短，說是為我謀得了一份工作，到北京一家中學當老師，并催促我快起程。我心生納悶，她不是……

帶著疑惑，簡單收拾一下行李，我匆匆來到了北京。在劉姐家門口，給我開門的還是當初那個小保姆。她一看見我，便淚水漣漣地說：劉姐生前把你介紹給一位當中學校長的閨蜜同學，夸你品質好有才學有思想，托她給你安排工作。那天上午還在給人家校長打電話，晚上就……

這信……我從衣袋里掏出。保姆說，信是劉姐老公發的，為此事，李老板又多次聯系了劉姐的校長同學。

李老板呢，怎么沒見他？保姆說，李老板昨天已經出國了，讓我幫忙照看房子，并提出一個要求，保留好女主人的房間，作為他對愛人的紀念！

如今的我常想起那棵石榴樹，腦海里全是劉姐的音容笑貌。淚水，總是很快模糊了我的雙眼！

責任編輯/王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