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陽
《左傳》中的“賦詩斷章”作為一種敘事手法,它是從文學批評的角度對敘事的一種分析?!蹲髠鳌分械摹百x詩斷章”包含兩個方面:一是對敘事的概括,即對敘事行為的總括,主要體現在事件的發展、人物的行為以及事件和人物之間的關系等方面。二是對敘事過程中修辭手法的運用。《左傳》中運用了大量的修辭手法來揭示人物性格、情感、思想、心理活動以及社會風貌,以此來烘托氣氛,增強故事情節,反映社會現實。
《左傳》中敘事性作品的敘事方式大多是平鋪直敘的,然而其敘事之鋪敘,卻也是波瀾起伏、曲折動人的?!蹲髠鳌は骞辍穼懠臼稀叭⌒屡_于宋人之地”;《左傳·襄公二十八年》寫文公“以二子之重而殺其君”;《左傳·襄公二十九年》寫子魚之事:“子魚曰:‘不若以告人?!痹谶@里,作者采用了敘事中的鋪敘手法,它可以使作品的敘事如行云流水般富有節奏感和音樂美。《左傳》敘事中的“鋪敘”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在事件發展過程中,作者或以人物的心理活動為線索,或以時間推移為線索,通過事件的不斷推進和變化來展開情節;二是通過對人物語言和行動的描寫展開情節;三是通過對環境、氣氛的渲染來推動情節發展。
《左傳》中的“比興”手法,是孔子最早提出的,其為“比物”和“喻體”,“興”就是“起”,也就是發端、起興?!氨取奔词且韵嗨频氖挛飦肀扔骰虮葦M事物,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蹲髠鳌分械摹氨扰d”手法是一種很典型的托物言志的寫作手法。在《左傳》中,我們可以看到很多這樣的例子,比如:《左傳·隱公元年》中楚子游問于子產曰:“比者,物之比也;興者,事之比也。物不可以虛有,事不可以妄為。故曰:比者,其類多也;興者,其類廣也?!编嵨涔珕栍谧赢a曰:“國人所說的比和興有什么區別?”子產曰:“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興者,因彼之事以興彼之言也?!薄蹲髠鳌分械谋扰d手法,其實就是對文章起到一種“啟發”作用。通過文章中所表達的事和物之間的聯系和相似性來啟發讀者,使讀者明白作者所要表達的意思。
《左傳》在敘事上的“以文為經”,不是指故事內容的文學價值,而是指《左傳》的敘事手法,即敘述性。《左傳》的敘事不是通過敘述故事來表現人物和事件,而是通過對事件的敘述來塑造人物和表達思想感情。通過對事件的敘述,以及對人物的言行、心理活動等方面的描寫,讀者能夠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可以從具體生動的故事中了解人物形象。這就是《左傳》所說的“文”?!蹲髠鳌分小耙晕臑榻洝笔箶⑹戮哂辛宋膶W性,就是我們今天所說的敘事文學。《左傳》“以文為經”還有一個特點就是通過對事件發生過程中發生、發展和高潮部分的描寫來體現事件的意義,這與中國古代傳統史學所追求的“敘事以明志”有相似之處。中國古代史學對敘事文學有一個重要要求,就是要有一個完整的故事情節。但由于敘事文學注重細節描寫、人物刻畫和環境描寫等因素,使它不像紀傳體史書那樣追求對歷史事件發生、發展和高潮部分的全面記敘?!蹲髠鳌贰耙晕臑榻洝彼w現出的敘事特點正好符合這種要求。
《左傳》的總體特點是:擅長描寫復雜的社會矛盾,對歷史事件進行描寫,并以“白描”的方式將事情的始末、起因等進行描寫。“白描”的根本特點是,它遵循著嚴謹的時間和空間概念,對每一件事的記載都必須用非常簡潔的語言把發生的時間、地點和參與的人物都寫清楚,把故事的情節按自然時間的順序進行推進;注重事情的發展,對每一件事情都要詳細地敘述,包括發生(原因)、發展(沖突)、結果,特別注意因果關系。對事件的經過或重要場景的描寫,不加渲染和烘托,經常是通過對少數人物一言一行的描寫,把事情的發展進程或者把一個場面描寫得生動起來。在敘事上,《左傳》采用“主客結合”的方式,在敘事中對人物、事件、環境都給予充分的筆墨。在《左傳·莊公二十二年》中,“二十二年春王正月,肆大眚。癸丑,葬我小君文姜。陳人殺其公子御寇。夏五月。秋七月丙申,及齊高傒盟于防。冬,公如齊納幣?!敝饕v述了在二十二年春季,陳國人殺了他們的太子御寇。陳國的敬仲和顓孫逃亡到齊國。顓孫又從齊國逃亡到魯國來。
在敘事上,《左傳》“賦詩斷章”的表現手法除了以上幾種外,還有一種就是“以事為文”,這是《左傳》敘事的一大特點。即《左傳》對歷史事件的敘述是經過精心剪裁和加工的,這也是《左傳》敘事上的又一特色?!蹲髠鳌贰百x詩斷章”表現在敘事上的一個特點就是善于利用事件來展現歷史人物的思想和情感,比如《鄭伯克段于鄢》就是通過鄭莊公和共叔段兄弟兩人之間的矛盾沖突來展現他們兄弟二人的性格特點,這種以事件為載體來展現歷史人物性格特征的寫作手法,在后世的文學作品中也被廣泛運用。比如我們耳熟能詳的《孔雀東南飛》就是以漢明帝和劉蘭芝之間的愛情故事為線索,展現了劉蘭芝和焦仲卿之間忠貞的愛情故事。
《左傳》中的作品大多篇幅短小,其敘事多以人物活動為中心,注重事件發展過程中的矛盾沖突,著重寫事件本身的發展過程。作者往往用簡潔、扼要的語言把人物活動的時間、地點、原因、經過和結果交代清楚。《左傳》中對人物活動過程的敘述多以時間順序為主,事件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展變化。在敘述中,作者常采取由遠及近、由近及遠、由實到虛的方式來展開情節。比如《左傳·昭公十七年》中記載了鄭國大夫子產和秦軍作戰的經過,就是采取由遠及近,先寫戰場上的激烈戰斗,后寫子產與秦軍主帥在陣前對話,最后寫秦軍撤退。從這些事件的發展過程可以看出作者對事件所發生的時間、地點及人物的具體行動都交代清楚。
《左傳》的“賦詩斷章”為后世文人提供了一個情感抒發的渠道。而在當時也有一些文人作家運用這些工具來表達自己的思想情感。以《左傳》中的兩篇文章為例,第一篇是《左傳·昭公三年》中的《鄭伯克段于鄢》。在這篇文章中,作者對鄭莊公的行為進行了批評,稱他是個不孝順的兒子,又是個不能勝任職責的國君,就算是國君也不能這樣做。在此基礎上,作者還對鄭莊公進行了一番批評,稱其為“不孝”“不弟”“無道”。這篇文章表達了作者對鄭莊公的不滿與批判。第二篇是《左傳·昭公二十五年》中的《襄公七年》,在這篇文章中,作者對襄公進行了一番批評,稱其是個昏庸無能的國君,還說他在自己母親死后不久就娶妻。這些對作品思想、情感的表達,對后世文學作品的創作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賦詩斷章”在很大程度上是對詩歌語言的錘煉?!蹲髠鳌分杏泻芏嗥碌恼Z言都是經過反復錘煉后形成的,其運用了大量的辭藻與典故。例如,“楚人有歌于楚人之國者,曰:‘彼何人斯?’曰:‘彼君子兮!’”《左傳》中對于辭藻的運用是非常豐富的。在《左傳》中,幾乎所有的辭藻都被用于形容人物,如“子之不達也,以其好之也,故有是辭”這句話出自《左傳》中的《哀公十二年》篇。《左傳》中有許多使用典故進行形容的句子,例如“子產為相”這句話出自《左傳》中的《僖公二十四年》篇,原文是“子產而作相”,翻譯成現代漢語就是“子產卻要擔任國相”。在翻譯時,可以通過“子產而作相”這一句話來進行翻譯。在文章中使用典故可以使文章的內容更加豐富,還能使文章更加具有文采。由于成語是由古人根據特定情況創造出來的,所以在使用成語時要注意其真實含義以及它與其他詞語之間的聯系。在古代,成語往往被用于表達感情或對事物進行描寫,因此使用成語時要注意其實際含義與其他詞語之間的聯系。
《左傳》里對作品風格、結構、情節的安排多有提及,如《曹劌論戰》《鄭伯克段于鄢》等。從這些作品中我們可以發現,這些文章的寫作風格大體相同,即通過對故事情節的講述來表達作者對現實社會的看法和思想。其結構也多以“事”為中心,或通過敘事來表現人物性格。其情節的安排也較為簡單,在敘事中多有矛盾沖突,如《曹劌論戰》中曹劌與魯莊公的辯論即為典型。而這些風格、結構、情節的安排對后世的文學創作和鑒賞都有很大影響。從文學創作來看,《左傳》“賦詩斷章”的手法也為后世的文學創作提供了借鑒。如《曹劌論戰》中對曹劌形象、性格的描寫就與后世小說中對人物形象、性格特點的刻畫極為相似。而曹劌的形象、性格特征與魯莊公形象之間又有一定聯系。再如《鄭伯克段于鄢》中對鄭莊公和子犯之間關系的描寫也有相似之處,而這些在文學創作和鑒賞中都得到了驗證。
《左傳》中的“賦詩斷章”都是從一件事的本身出發,上升到一個事件所帶來的情感、氣勢,最后將其表達出來,這種在文學鑒賞中的“賦詩斷章”,對讀者的影響也是很大的。比如《左傳》中描寫鄭伯友和晉襄公之間的一段對話就是如此。鄭伯和晉襄公在魯國進行會盟時發生了矛盾,鄭伯友說:“鄭、晉有盟于唐,若不相為援,是以不義也。”從這段對話中,我們可以看到鄭伯在維護鄭國利益時的一種義正詞嚴和勇氣,而晉襄公在維護晉國利益時則表現出一種無奈。這個場景非常生動地刻畫了鄭伯友和晉襄公之間的矛盾。為了維護晉國利益而不跟其他諸侯發生矛盾,鄭伯友和晉襄公兩個人就這樣針鋒相對、毫不相讓??梢哉f他們之間的對話已經不再是單純地敘述一件事情,而是上升到了一個國家層面。這就給讀者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讓人覺得這兩個人在辯論中是那么有氣勢、有感染力。
《左傳》中的“賦詩斷章”還有一個重要的表現方法,那就是對文章主旨的揭示。春秋戰國時期,儒家思想開始萌芽,經過儒家的不斷發展,其思想已經深入社會的各個領域?!蹲髠鳌分杏涊d的大量歷史事件就是當時社會發展的一個縮影,這些歷史事件所蘊含的思想意義對后世的影響是巨大的。通過對歷史事件的敘述,可以揭示出作者想要表達的思想,這是《左傳》中“賦詩斷章”在文學鑒賞上最重要的一點,這種方法對于后世文學作品中主旨的揭示有重要意義。比如《左傳》中記載了很多關于戰爭的內容,其中不乏一些軍事行動和戰爭場面。通過對這些文章中描寫戰爭場面的描述,讀者就可以了解到春秋戰國時期各國之間戰爭場景的特點。
《左傳》中的“賦詩斷章”在敘事上的表現手法對后世文學的影響是巨大的。它通過簡潔、形象的文字和凝練的語言,在敘事中體現出了詩的特點,這對后世文學創作具有極強的借鑒意義。而后世文學在運用這種方式敘事時往往會忽略一些東西,比如人物形象塑造、環境描寫等,導致讀者對故事情節不感興趣。這是因為當時人們并沒有意識到在敘事中運用詩的手法會讓讀者更有興趣。但我們不能從《左傳》中看到“賦詩斷章”技巧所帶來的好處,就認為其完全可以用在其他文章中?!蹲髠鳌分兴涊d的故事雖然簡短、形象、語言凝練,但不能因此認為它就不具備敘事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