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和個人視角下安全支持對建筑工人的安全行為影響

汪丫, 祁神軍, 陳晶晶, 康夢月

(華僑大學 土木工程學院, 福建 廈門 361021)

根據全國工程質量安全監管信息平臺統計, 2022年全國共發生房屋及市政工程生產安全事故550起,死亡624人。雖然近年建筑施工安全事故起數和死亡人數呈下降趨勢,但相較于安全事故起數和死亡人數都較低的2015年,2022年安全事故起數和死亡人數分別上升了19.6%和11.2%。建筑工人的不安全行為是導致安全事故的主要原因[1],而安全支持有助于減輕壓力,減少建筑工人的不安全行為。

目前,已有許多學者對建筑工人安全行為的影響因素展開研究。在安全支持方面,文獻[2-6]探究了主觀社會支持、組織安全支持、精神支持和物質支持、可視化和智能化設備支持等對建筑工人不安全行為的影響,結果表明,物質和社會方面的支持對建筑工人的安全行為產生正向影響,但以上研究暫未將家人關心作為安全支持的組成因素。在安全自我效能感方面,文獻[7-9]認為安全自我效能感是環境因素或個體因素影響個體行為的關鍵中間變量,能從動機角度解釋個體行為發生的內因。在安全態度方面,Vierendeels等[10]認為安全態度是一種心理活動,能直接影響人的行為決策;Li等[11]認為良好的安全態度有助于提高建筑工人對安全政策重要性的認識,促進其遵守安全規章制度的承諾。在安全行為方面,學者主要從個體因素和組織因素兩個方面展開建筑工人安全行為相關研究,王丹等[12]發現群體層的安全氛圍對建筑工人的安全行為產生正向影響;Meng等[13]認為安全氛圍、領導與成員之間的交流、親社會性、主動性、同伴之間的交流對建筑工人的安全行為有顯著影響;周彪等[14]發現責任心能促進建筑工人的遵守性安全行為,有效地防止安全事故的發生[15]。

以上研究僅從一個角度去考慮建筑工人安全行為的影響因素,然而,在安全管理實踐中,安全行為并非單一因素作用的結果。基于此,本文將從個人和組織兩個層面研究安全支持對建筑工人安全行為的影響。

1 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1.1 安全支持、安全自我效能感與安全行為間的關系

張洪潮等[7]指出上司支持感對個體的自我效能感產生正向調節作用。基于此,提出假設:

H1安全領導力對建筑工人安全自我效能感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

丁道韌等[16]指出組織支持可通過強化自我效能感來促進個體的正向行為。基于此,提出假設:

H2工友安全交流對建筑工人安全自我效能感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自我效能感會影響個體的思維模式,進而影響其行為[17]。

Rahimi等[18]認為安全自我效能感在管理層安全承諾、安全意識與不安全績效關系中具有中介作用,加強建筑工人的安全自我效能感,可減少不安全的表現和隨之而來的職業事故;安全自我效能感高的建筑工人不懼怕工作中的困難和風險,能將自己的能力轉化為工作實踐,通過有效的方式控制自己的行為,并處理潛在的負面后果,因而他們的安全行為水平較高。基于此,提出假設:

H3安全自我效能感對建筑工人安全遵守行為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

以及假設:

H4安全自我效能感對建筑工人安全參與行為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

1.2 安全支持、安全態度與安全行為間的關系

Li等[11]提出安全領導力對鐵路員工的安全態度產生正向作用,可促進鐵路員工的安全行為。基于此,提出假設:

H5安全領導力對建筑工人安全態度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

馮亞娟等[19]提出工作-家庭沖突對建筑工人的不安全行為存在直接的正向影響;李亞楠等[20]認為家人的安全勸導可以使地鐵施工人員規范其安全態度和安全行為。基于此,提出假設:

H6家人安全關心對建筑工人安全態度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

祁神軍等[21]認為組織氛圍對建筑工人的安全態度有顯著影響。基于此,提出假設:

H7工友安全交流對建筑工人安全態度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

Kao等[22]認為積極的安全態度有利于促進建筑工人的安全遵守行為和安全參與行為。基于此,提出假設:

H8安全態度對建筑工人安全遵守行為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

以及假設:

H9安全態度對建筑工人安全參與行為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

1.3 理論模型的構建

采用結構方程模型,構建安全支持對建筑工人安全行為的影響機理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安全支持對建筑工人安全行為的影響機理模型Fig.1 Influence mechanism model of safety support on safety behavior of construction workers

2 研究設計

2.1 測量指標

2.1.1 安全支持 組織層面的安全支持是上級領導和工友肯定建筑工人的工作貢獻,重視和關心他們的安全而采取的一系列行為[23];個人層面的安全支持是家人對建筑工人日常工作的安全提醒和身心健康的關心[4]。因此,從組織和個人兩個維度將安全支持劃分為安全領導力、家人安全關心、工友安全溝通3個要素。安全支持作為一種有益資源,當建筑工人感知到它時會產生感恩的心理,更傾向于采取有效的安全措施[12]。建筑工人安全領導力、家人安全關心、工友安全溝通的測量指標,如表1所示。

表1 建筑工人安全領導力、家人安全關心和工友安全溝通的測量指標Tab.1 Measurement indexes of safety leadership, family safety care and workmate safety communication of construction workers

2.1.2 安全自我效能感 安全自我效能感是建筑工人能否安全完成施工作業的自信心[28]。自我效能感被理解為一種心理資源,通過認知、意識、情感和動機等影響個體的行為[29]。建筑工人安全自我效能感的測量指標,如表2所示。

表2 建筑工人安全自我效能感的測量指標Tab.2 Measurement indexes of safety self-efficacy of construction workers

2.1.3 安全態度 安全態度是建筑工人面對安全事故時的主觀態度和責任心,良好的主觀態度和強烈的責任心有利于建筑工人意識到安全行為的重要性[32]。建筑工人安全態度的測量指標,如表3所示。

表3 建筑工人安全態度的測量指標Tab.3 Measurement indexes of safety attitude of construction workers

2.1.4 安全行為 安全行為是建筑工人在施工作業時,為了確保自身和工作環境安全而采取的行動[33]。文獻[34-35]從行為自發性的角度將安全行為劃分為安全遵守行為和安全參與行為。建筑工人安全遵守行為和安全參與行為的測量指標,如表4所示。

表4 建筑工人安全遵守行為和安全參與行為的測量指標Tab.4 Measurement indexes of safety obedient behavior and safety participation behavior of construction

2.2 問卷設計及調研

基于安全支持對建筑工人安全行為的影響機理模型,采用李特克的7級量表編制問卷。問卷內容由建筑工人性別、婚姻狀況、年齡、教育程度、工齡、工種等背景資料,以及安全支持對安全行為的影響因素和測量指標兩部分組成。

通過線上和線下調研的方式,共發放問卷300份,有效收回216份,回收有效率為72%。在有效問卷中,建筑工人主要來自16個省市,大多集中在四川省(占比24.5%)、福建省(占比24.1%)、貴州省(占比17.1%)、江西省(占比8.8%),四川省和貴州省均屬于勞動輸出大省,此外,還包含了湖南、河南和安徽等典型的勞動輸出省份。

在性別方面,男性工人占比86.1%,女性工人占比13.9%;在婚姻狀況方面,已婚占比78.2%,未婚占比16.2%,離異占比5.6%;在年齡方面,20～30歲占比12.5%,31～40歲占比43.1%,41～50歲占比33.3%,51～60歲占比10.6%,60歲以上占比0.5%;在教育程度方面,以初中及以下學歷為主,占比59.1%;在工齡方面,工齡5 a及以上的建筑工人占比66.2%,說明調研對象的安全經驗比較豐富;在工種方面,涉及木工、泥工、鋼筋工、水電工、特種工、焊工、架子工等7個工種。問卷中建筑工人基本信息數據符合建筑工人的基本特征,說明調研對象具有代表性。

3 研究結果與分析

3.1 問卷信效度分析

采用SPSS 25.0軟件對問卷的變量數據分別進行可靠性分析和因子分析,以檢驗問卷的信效度,得到安全領導力、家人安全關心、安全自我效能感、安全態度和安全遵守行為的標準化Cronbach′sα值分別為0.796,0.752,0.799,0.786,0.804,各觀測變量的Cronbach′sα值均大于0.700;工友安全交流、安全參與行為的標準化Cronbach′sα值為0.664,0.660,均大于0.650;問卷的信度滿足要求。此外,安全領導力、家人安全關心、安全自我效能感、安全態度、安全遵守行為、工友安全交流和安全參與行為的KMO值分別為0.683,0.681,0.704,0.685,0.707,0.648,0.632,各觀測變量的KMO值均大于0.600,問卷的效度滿足要求[37]。

3.2 模型擬合

借助AMOS 26.0軟件對關于安全支持與安全行為的影響機理的假設模型進行擬合,通過對模型進行一系列的優化與調整,可得安全支持對建筑工人安全行為影響機理擬合模型,如圖2所示。圖2中:e1～e25為殘差。修正后的模型擬合指數,如表5所示。表5中:x2/df,RMSEA,IFI,TLI,CFI分別為卡方比、近似均方根誤差、增值適配度指標、Tucker-Lewis指標、比較擬合指數。由表5可知:各項指數結果均滿足要求,模型擬合度較好。

表5 模型擬合指數Tab.5 Model fitting indexes

圖2 安全支持對建筑工人安全行為影響機理擬合模型Fig.2 Fitting model of influence mechanism of safety support on safety behavior of construction workers

經驗證性因素分析,可得修正后模型的運行結果,如表6所示。表6中:***表示P<0.001。由表6可知:各變量之間的影響關系顯著,能有效地驗證模型假設。

表6 修正后模型的運行結果Tab.6 Results of modified model

3.3 結果分析

安全態度、安全自我效能感、安全參與行為和安全遵守行為4個潛變量間的總效應,如表7所示。表7中:E為總效應。

表7 各潛變量間的總效應Tab.7 Total effect between each latent variables

由表7可得以下5個結論。

1) 安全支持對建筑工人安全行為的影響效果顯著。工友安全溝通、家人安全關心、安全領導力對建筑工人的安全參與行為的總效應分別為0.294,0.181,0.236;工友安全溝通、家人安全關心、安全領導力對建筑工人的安全遵守行為的總效應分別0.302,0.225,0.274。

2) 工友安全溝通是影響建筑工人安全行為的關鍵因素。從安全支持的3個要素來看,工友安全溝通對建筑工人的安全參與行為和安全遵守行為影響均最為顯著,影響總效應分別為0.294,0.302;其次是安全領導力,它對建筑工人的安全參與行為和安全遵守行為影響總效應分別為0.236,0.274;最后是家人安全關心,它對建筑工人的安全參與行為和安全遵守行為影響總效應分別為0.181,0.225。

3) 工友安全溝通是影響建筑工人安全自我效能感的首要因素。模型擬合結果表明,工友安全溝通與安全自我效能感的標準化路徑系數達到0.536,影響程度較大;工友安全溝通對建筑工人的安全自我效能感的總效應在所有潛變量中達到最大,為0.667。

4) 安全領導力是影響建筑工人安全態度的關鍵因素。安全領導力與建筑工人安全態度的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373;安全領導力對建筑工人安全態度的影響最為顯著,影響總效應為0.334。

5) 安全態度是影響建筑工人安全行為的關鍵中介變量。從中介變量的角度,相較于安全自我效能感,安全態度對建筑工人的安全行為的中介效應更加顯著。其中,安全態度對建筑工人的安全遵守行為影響更為顯著。安全態度與安全參與行為和安全遵守行為的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664,0.708;安全態度對建筑工人安全遵守行為和安全參與行為的影響總效應分別為0.732,0.589。

4 建筑工人安全行為管理的措施與建議

4.1 提升安全領導力

提升安全領導力,可有效提高建筑工人安全行為水平。安全領導力的觀測變量LES1,LES2和LES3的標準化路徑系數分別為0.729,0.815和0.721,說明領導對建筑工人安全管理重視的責任心及開展必要的培訓教育能極大提升安全領導力。因此,在選聘安全領導時,應當重點關注他們的安全責任心,還應要求他們積極融入建筑工人群體中,多與建筑工人開展安全交流溝通,了解和關心建筑工人群體工作和生活中遇到的困難,讓他們感受到來自領導的關心,從而使他們在心理上逐漸形成安全生產的積極態度,更加重視安全生產,提高安全生產行為水平。

4.2 鼓勵工友間的非正式溝通

鼓勵工友間非正式溝通,培養良好的安全施工氛圍。工友安全溝通的觀測變量WOS1,WOS2和WOS3的標準化路徑系數分別為0.723,0.526和0.643,說明施工作業時,工友間的安全提醒與鼓勵能有效加強工友間的安全溝通,但工友間缺乏安全生產經驗交流與分享。因此,領導應該著重提高工友群體間安全交流的質量,在進行建筑安全培訓時,以指導的方式為建筑工人解決與安全有關的問題,鼓勵建筑工人表達意見、相互探討發現問題并最終合力解決,形成良好的安全工作氛圍,促進工人群體間形成互助互惠的關系。領導還應該從工友間的非正式群體周圍去強調安全生產的重要性,培養非正式組織良好的安全氛圍,從而提高建筑工人整體的安全參與行為水平和安全遵守行為水平。

4.3 端正建筑工人的安全態度

豐富建筑工人安全教育培訓形式,端正建筑工人的安全態度。建筑工人安全態度的觀測變量SA1,SA2和SA3的標準化路徑系數分別為0.786,0.792和0.634,說明定期開展安全規則培訓和安全交流分享會是端正建筑工人安全態度的關鍵舉措。因此,項目部應組織建筑工人開展多樣化的安全交流分享會議和安全教育培訓,提高安全培訓的響應性、靈活性和互動性,以便工友間建立更強的情感聯系,并提高建筑工人價值體系中安全的重要性。建筑工人在正確認識安全生產后,才會端正安全態度,高效地提升安全行為水平。

4.4 提高建筑工人的安全自我效能感

鼓勵工友間的經驗交流分享,提高建筑工人的安全自我效能感。安全自我效能感的觀測變量SEF1,SEF2和SEF3的標準化路徑系數分別為0.824,0.677和0.756,說明安全培訓教育和增強建筑工人安全生產自信心對提高建筑工人的安全自我效能感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在日常安全管理中應當鼓勵工友群體多分享自己的安全操作經驗和安全知識,盡可能地采納他們的相關建議和解決方案,激勵他們發展自己的能力,提高他們完成與安全相關工作任務的信心和動機,始終保持較高的安全自我效能感,更加愿意主動遵守安全規章制度,服從安全管理,并積極參與安全生產,從而提高自身的安全行為水平。

5 結論

從組織和個人視角,將安全態度和安全自我效能感作為重要的中介變量,采用結構方程模型探索安全支持對建筑工人安全行為的影響機理。依據模型分析結果,提出提升建筑工人安全行為的措施與建議,為建筑業管理者安全管理提供新的參考思路。研究得到以下3個結論。

1) 工友安全溝通是最為顯著的安全支持因素,對建筑工人的安全行為影響最為顯著,對建筑工人安全參與行為和安全遵守行為的總效應分別為0.294,0.302。在安全生產管理中應注重工友群體之間的非正式交流溝通,進而影響周圍的工友,從而提升整體安全生產氛圍和安全生產行為水平。

2) 安全態度是重要的中介變量,在安全支持的中介作用下,對安全參與行為和安全遵守行為產生顯著正向影響,總效應分別為0.589,0.732。在安全培訓中,應著重培養建筑工人的安全價值體系,使他們正確地認識安全生產,從思想上端正安全生產態度,有效地規范建筑工人的安全行為。

3) 安全領導力是影響建筑工人安全態度的關鍵因素,總效應為0.334。與建筑工人的平等交流溝通及領導的安全責任心能從心理層面轉變建筑工人的安全態度,使建筑工人更加重視安全生產。

研究還存在以下不足:盡管問卷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但問卷調研對象存在樣本不均勻的問題;建立安全支持對建筑工人安全行為的影響機理模型時,僅從個人層面和組織層面的安全支持考慮影響安全行為的前因變量,未考慮施工作業環境層面的安全支持,如考慮減少施工現場噪音對建筑工人安全行為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