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對東盟貨物出口空間格局演變與影響因素研究

王靜博 賈培煜 楊潔 張丹陽

(太原師范學院 山西晉中 030619)

自“一帶一路”倡議提出至今，已有100多個國家和地區參與其中，為推動世界經貿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從“一帶一路”沿線區域來看，中國與東盟貿易往來密切，作為中國第一大出口伙伴，東盟已成為“一帶一路”倡議的重點建設區域。將中國對東盟出口貿易作為研究對象，研究其格局演變及影響因素可從理論層面豐富區域經貿合作方面的研究成果；研究“一帶一路”倡議對貿易格局的影響可以在“貿易暢通”理念落實方面增強實踐應用。

學者們基于“一帶一路”倡議的貿易網絡方面研究結果表明，在全球貿易網絡中，以亞洲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逐漸崛起[1]，中國、印度和韓國等國家處于貿易網絡中的核心地位[2]。從“一帶一路”沿線各區域來看，東南亞和東亞貿易網絡格局中的核心區域[3]。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影響因素的研究成果多為構建評價指標，利用模型定量分析，貿易便利化[4]、貿易產品密度[5]、運輸成本[6]、對外投資[7]、經濟發展水平[8]等方面是考慮較多的影響因素指標，具有一定的研究適用性。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背景下，貿易保護主義逐漸抬頭，受制于WTO對關稅壁壘監管嚴格，非關稅壁壘，特別是技術性貿易壁壘因其對貿易的絕對阻隔特點，作為衡量貿易阻礙嚴苛程度的指標，考察其貿易效應[9-10]，此方法認可度頗高且具有深入挖掘的空間。部分研究表明，技術性貿易壁壘對國際貿易產生負面影響，抑制了產品出口[11]。也有研究表明，技術性貿易壁壘并沒有抑制出口貿易，反而起到了推動作用[12]。研究還發現，技術性貿易壁壘對中國農產品出口貿易的影響是雙重的[13]。然而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作為整體研究其技術性貿易壁壘影響效應的研究較少。

除貿易網絡外，標準差橢圓也是研究空間格局的重要方法。目前，國內學者多運用標準差橢圓分布范圍、方向和橢圓重心等屬性分析中國城市經濟空間的分布格局[14-15]。從各城市內部看，上述標準差橢圓屬性又可以用來分析城市內部三省空間和各產業空間的分布格局[16-18]。通過梳理和分析發現，標準差橢圓可以實現中國對外出口空間分布范圍、方向和出口重心可視化，但目前將標準差橢圓運用至國際貿易領域的研究成果較少。

當前，學者在“一帶一路”背景下中國對外貿易現狀、空間格局及影響因素方面為本文的研究奠定了深厚基礎，但將“一帶一路”倡議作為時間點劃分，研究影響因素變動情況的成果不多。本文將中國對東盟貨物出口作為研究對象，研究中國對東盟貨物出口格局演變和“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對中國向東盟貨物出口的影響，以期在“一帶一路”倡議框架下為中國貨物出口提出建議。

1 研究方法和數據來源

1.1 研究方法

標準差橢圓(SDE)常被用來分析地理要素的空間分布特征，其重心坐標、長短半軸和旋轉角可以用來解釋地理空間要素空間分布的中心性、方向性和方向偏差[19]。其計算公式如下：

式(1)(2)中：xi和yi為坐標，為平均重心，n為要素總數。本文采用標準差橢圓模型分析中國對東盟貨物出口的空間格局及其演變趨勢。

桑基圖(Sankey Diagram)是對能量或物質流動進行可視化的方法，被廣泛應用于工業生態學和能源管理學等領域[20]。本文將中國對東盟各類貨物出口額設置在桑基圖左端作為能量起點，將貨物出口流向國作為能量終點，分析中國對東盟各國出口貨物結構的演變。

貿易引力模型(Gravity model)由萬有引力模型發展而得。經濟學家Tinbergen和Poyhonen對萬有引力模型進行改進，發展為貿易引力模型，其基本公式為：

式(3)中：EXabi表示貿易額，A為系數，GDP為經濟規模。DISab表示兩國間的地理距離。

對上述公式進行變形，得到如下公式：

式(4)中：α1為常數項，β為系數，ε1為隨機誤差項。

本文希望從對中國向東盟貨物出口具有影響的出口市場規模[21]、匯率[22]、技術性貿易壁壘[23]、貿易開放度[24]、出口成本[25]、出口市場的需求水平[26]和地理鄰近性[27]七個方面研究中國對東盟貨物出口的影響。因此，本文從上述七個方面選取七個解釋變量，選取中國對東盟貨物出口總額作為被解釋變量，構建貿易引力模型。改進后的貿易引力模型公式為：

式(5)中：LnTradeai為i年中國對東盟的貨物出口額，α為常數項，β為回歸系數，ε1為隨機誤差項，其余變量的解釋說明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說明表

1.2 數據來源與說明

本文中中國對東盟貨物出口額數據來源于聯合國商品貿易數據庫(the United Nations Comtrade Database)，按商品名稱及編碼協調制度的國際標準(HS)對出口貨物進行分類。該分類方法將出口貨物分為22類、98章，2020年中國對東盟出口額排名前3章的貨物僅占貨物總章數的3%，但出口額占貨物總出口額的44%，出口額排名前10類的貨物占貨物總類數的45%，出口額占貨物總出口額的87%，因此本文選取中國對東盟出口額排名前3章和前10類貨物作為中國對東盟的主要出口貨物。

本文的研究時段為1995—2020年，1995年世貿組織成立，標志著世界各國的貿易進入新時代；2003年中國與東盟簽署聯合宣言，雙方互信合作程度進一步加深；2010年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CAFTA)正式成立，其成為當前世界人口最多的自由貿易區，同時也是發展中國家間最大的自由貿易區；2013年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東盟是“一帶一路”沿線重要區域，“一帶一路”倡議的具體實施有助于進一步推動中國與東盟的經貿合作；2020年，中國對東盟出口額達3837億美元，東盟成為中國第一大出口市場。本文選取1995年、2003年、2010年、2013年和2020年作為觀測年份，用來觀測各階段中國對東盟出口貨物結構和出口重心的演變趨勢。

貿易引力模型中，東盟國家的人口總量、人民幣匯率、出口市場關稅和收入水平差異均來源于世界銀行世界發展指標數據庫(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東盟國家技術性貿易壁壘來源于世界貿易組織數據庫(Wold Trade Organization Database)。東盟國家貿易依存度根據聯合國商品貿易數據庫(the United Nations Comtrade Database)外貿數據計算而得。

2 中國對東盟出口空間格局及演變

2.1 出口分布范圍及重心演變方向

1995—2020年，中國對東盟出口額排名前3的貨物章節分別為第39章、第84章和第85章(見表2)，中國對東盟出口額排名前3章貨物和所有貨物的出口分布范圍呈西北—東南向分布，而且標準差橢圓長短軸之比加大(見圖1)，表明中國對東盟貨物出口范圍正逐漸向中南半島和馬來群島集中。從分布范圍和出口重心的偏移情況來看，除1995—2003年中國對東盟所有貨物出口分布范圍和重心向馬來群島偏移外，其余階段中國對東盟出口額排名前3章和所有貨物的出口分布范圍及重心均呈現向中南半島北側偏移的趨勢，其中，2013—2020年中國對東盟所有貨物出口的分布范圍和重心的偏移幅度加大，表明“一帶一路”倡議加速了東盟出口市場向中南半島北側國家的偏移(見圖2)。

圖1 中國對東盟貨物出口標準差橢圓

表2 中國對東盟出口額排名前三章及前十類貨物

2.2 主要出口市場

1995年后，中國對東盟的貨物出口總額不斷增長，主要出口市場集中在新加坡、泰國、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和越南。1995年世貿組織成立后至“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前，新加坡一直是中國在東盟最大的出口市場，但在此期間，中國對新加坡的出口比重逐漸下降，對越南的出口比重逐漸上升。“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后，中國對越南的出口比重大幅上升，至2020年6年間，中國對越南的出口比重由19%上升至29%，代替新加坡成為中國在東盟最大的出口市場。

2.3 出口貨物結構

1995—2020年間，中國對東盟主要出口貨物中，有7類貨物的出口比重始終位于前10位，這7類貨物分別為第5類、第6類、第7類、第11類、第15類、第16類和第17類。1995年以來，除第16類和第11類貨物外，其余主要出口貨物的出口比重均在波動中下降，其中，第16類貨物始終為中國對東盟出口比重最大的貨物，其出口比重由1995年的25%上升至2020年的39%，比出口比重排名第二的第11類貨物高出19個百分點。“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后，第16類貨物流向越南的比重大幅上升，由2013年的18%上升至2020年的34%，越南成為中國第16類貨物在東盟最主要的出口流向地。

3 出口影響因素分析

3.1 實證模型估計

數據變量的平穩性是計量分析的前提。本文選取Breitung、ADF、PP三種面板單位根檢驗方法，對變量Ln(trade)、Ln(POP)、Ln(RATE)、Ln(TBT)、Ln(DFT)、Ln(ECA)、Ln(WMAT)進行檢驗，由于Ln(BORDER)和Ln(REV)為虛擬變量，故不對其進行平穩性檢驗。通過檢驗結果得出各變量均至少有一個檢驗方法的P值小于0.1，表明所有變量均為平穩變量(見表3)。

表3 單位根檢驗

表4 回歸結果

本文選取東盟十國作為研究對象進行回歸分析。為了方便考察“一帶一路”倡議對中國向東盟出口貿易的影響，將研究時段分為總體(1995—2020年)、“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前(1995—2012年)和提出后(2013—2020年)，分別對模型進行回歸(見表5)，回歸方程如下：

3.2 總體回歸結果分析

通過回歸結果發現，東盟各成員國人口總量和東盟國家外貿依存度對中國向東盟貨物出口起到正向作用。東盟國家人口的增長將擴大其市場規模，同時外貿依存度的提高將加深其市場對國際貨物的依賴程度，均為中國對東盟貨物出口提供了有利條件。

人民幣匯率上漲、出口市場的關稅、中國與東盟的收入水平差異、與中國存在陸上共同邊界對中國向東盟貨物出口起負向作用。人民幣匯率和東盟市場關稅的上升將導致中國出口貨物價格提升；中國與東盟國家收入水平差異加大將導致雙方需求相似度降低；陸地邊界未能形成有效貿易通道，東盟位于重要的海上交通運輸通道，海運是其重要的運輸方式且海運成本低于陸地運輸，這些因素對中國向東盟貨物出口形成不利影響。

3.3 “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后的影響

人民幣匯率上漲對中國向東盟貨物出口的阻礙程度降低。自2009年中國啟動人民幣國際化試點以來，人民幣國際化進程逐步加快，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中國對外開放邁向新階段，對人民幣國際化的需求更加迫切。據《2021年人民幣國際化報告》顯示，2020年，中國與東盟貨物貿易項下人民幣跨境收付金額為7459億元，同比增長20%。人民幣國際化降低了匯率波動帶來的風險，也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人民幣匯率上升對中國貨物出口的阻礙作用。

東盟國家技術性貿易壁壘開始顯著促進中國對東盟的貨物出口。東盟技術性貿易壁壘的增加會提升貨物進入其市場的難度，導致一些不符合其技術標準的貨物無法進入其市場。隨著產業結構的轉型與升級，中國開始重視中高技術產品的研發與出口，出口貨物質量和技術含量不斷提高，其他國家地區向東盟出口貨物遇到阻礙的同時，中國貨物出口可以跨越東盟提出的技術性貿易壁壘，順利進入東盟市場。

出口市場關稅對中國向東盟貨物出口的阻礙程度降低。CAFTA的成立和“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極大地促進了中國和東盟的貿易合作，在自由貿易協定體系下關稅大幅下降，疊加“一帶一路”倡議的平臺利好，關稅對中國向東盟貨物出口的負面影響大幅下降。

與中國存在陸上共同邊界不再阻礙中國對東盟的貨物出口。“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后，中國積極與東盟“設施聯通”。在公路聯通方面，中國已與東盟兩條重要國際公路完成對接，兩條公路分別從昆明和南寧將中國與越南、泰國、馬來西亞和新加坡串聯。鐵路聯通方面，第二條中越鐵路已經完成通車。中國與越南、泰國等陸路相接國家的陸上交通運輸網絡逐漸完善。未來中國與東盟國家貨物出口在陸路通道建設和基礎設施持續完善的支撐下可以形成更加便利的運輸條件。

4 結語

4.1 結論

從空間格局角度來看，自世貿組織成立以來，中國對東盟的貨物出口分布范圍和重心逐漸向中南半島北側方向偏移，中國在東盟最大的出口市場由新加坡轉向越南，“一帶一路”倡議加速了這種轉變。

從影響因素角度來看，“一帶一路”倡議有效推動了中國對東盟的出口貿易。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持續推進，人民幣匯率上升、關稅、與中國存在陸上邊界對中國向東盟貨物出口的阻礙程度明顯減弱，技術性貿易壁壘增加開始顯著促進中國對東盟的貨物出口。

4.2 建議

第一，依托“一帶一路”倡議進一步推進與越南、老撾、泰國和緬甸等國家的交通基礎設施合作，完善中越、中老、中泰和中緬鐵路和公路運輸網絡，將中南半島北部國家的地理臨近優勢轉化為貿易優勢。

第二，持續推進人民幣國際化，加強與重要貿易伙伴推動本幣交易，進一步減小國際貨幣市場匯率波動對中國對外出口形成的負面影響。

第三，加大制造業科技投入，持續鞏固和加強產品科技含量，提升核心競爭力，保障貨物出口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