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理白族家具是中國少數民族家具中的經典之一,同時明清家具對白族家具的影響深遠且復雜,本文選取明清家具中具有代表性的蘇作家具,與大理白族家具作對比研究,深入分析相隔甚遠的兩地區家具的不同設計風格,并從視覺造型、雕飾技法、用材、社會文化等方面闡述白族家具與蘇作家具間的差異與關聯,有助于加深對白族家具的了解,豐富對中國家具的認知。
關鍵詞:白族家具;蘇作家具;家具對比研究;明清家具;少數民族家具
中國白族家具和蘇作家具在設計風格的多個方面都有所差別,在對比其中差異的同時,更有助于保護和傳承優秀的家具文化遺產,推動文化產業的可持續發展。理解家具在不同地區和文化語境下設計的關鍵性。蘇作家具和白族家具各有其特點和獨特的風格,兩種傳統家具的風格各有所長,都體現了中國古代家具深厚的藝術文化底蘊。本文將從不同的角度去研究分析、一探究竟。
(一)白族家具特點簡析
白族家具是指大理白族人所生產和使用的家具,白族硬木家具會注重實用性和裝飾性的結合以及線條的優美流暢和構造的穩固可靠,比如白族的圈椅,“它的椅背搭腦與元代的圈交椅很相似,一條曲線順勢滑至前方,形成兩只扶手。扶手兩端或出頭向外翻卷或者不出頭、直接與鵝脖相接而下成為一個整體[1]。”依靠刻、雕、鏤、彩繪等精湛的工藝技法,表現了濃郁的地方特色。
它獨具魅力的藝術特征包括雕飾豐富、注重裝飾、極致的線條運用、色彩斑斕的彩繪、地域特色的體現以及傳統工藝的保持。其中,紋案充滿生機,反映了白族宗教信仰、自然界觀和民族歷史,如神獸、鳥、花卉等元素,強調了文化傳統和民族風情。
(二)蘇作家具特點簡析
蘇作家具也叫“蘇式家具”,以造型俊秀、工藝精湛、線腳多樣、巧妙的材料運用等特點留名青史,與“廣作家具”“京作家具”并稱為明清家具的三大名作,主要盛行于明代,集中生產于江蘇一帶。隨著蘇州、揚州地區家具制作水準與聲望逐步提高,人們便稱其為“蘇作家具”。明代蘇作家具注重家具的功能性,家具造型通常簡單明了,強調幾何形狀和直線,以及木材本身的紋理和質感。

此外,明代的蘇式家具造型俊秀又樸素淡雅,頗有江南人家的格調。其藝術風格特征在于小巧輕盈的造型與簡潔典雅的裝飾。家具設計和工藝手法都經過精心設計與琢磨,尺寸和比例都嚴格考究,確保每一細節達到完美。清代蘇作家具逐漸由大方簡約變得精致繁雜,更多強調家具的藝術性。
(一)視覺造型對比
白族家具比較渾厚多樣,慣用彩繪裝飾(圖1),質感厚重,色調深沉,結構沉穩。此外,由于白族家具常采用較為厚重的木質材料,左右有雕花的加強架,因此呈現四方形結構,線條流暢,且展現了較為粗獷或簡單樸實的造型。蘇作家具簡潔素雅,比例極佳,相比于白族家具,多了一分俊美與輕巧,少了一分厚重深沉與繁雜。在視覺造型上,色淺簡約,對比白族家具,也多了一縷江南文人的氣息(圖2),椅背搭腦作弧形向后彎曲,背板呈弧形,板上部雕鏟地花瓣式開光,內雕螭紋。座面上三面裝圍欄,座面下裝壸門牙子,正面牙子已失,腿間裝步步高管腳棖,此椅通體線條瘦勁而不失柔和。
色彩方面,彩繪在白族家具中也很常見,它豐富了家具的色彩,增添了裝飾效果。彩繪官帽椅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在牙條與牙頭的處理上相對內地也加長許多,幾乎已經囊括了三邊長度,通體雕花并加以彩繪。像這樣的做法在白族許多家具中是比較常見的。”[2]
(二)雕刻工藝對比
“工藝不僅影響或決定、產生了一定的裝飾形式,工藝方式有時本身就是一種裝飾方式和裝飾的形式。”[2]白族家具以其繁雜的雕刻裝飾而聞名,習慣采用通體木雕,通常在家具的各個部分進行雕刻,如扶手、靠背和橫梁等,例如白族大部分的靠背椅,靠背位置會采用平刻或浮雕式剪影的方式去雕刻龍鳳紋、喜鵲、獅紋等吉祥紋飾(圖3)。“為了體現雕刻圖案的文化、藝術等特性以及每個工匠個人對圖案的理解和表現能力,相當部分的雕刻工作仍必須是需要手工來完成,這一步是大理白族家具造型和裝飾過程中體現特色的一個重要方面。”[3]
明代蘇作家具,它們看重的是另外兩個維度:“工藝”與“材質”。常見的雕刻手法包括小范圍的浮雕、透雕、嵌木、線刻等。如圖4所示,背板稍向后彎曲,板滿雕雙螭紋。席心座面,壸門卷口,雕卷草紋。四腿外撇,稱側腳收分,意在增加器物的穩定性。蘇作家具的圖案包括但不限于山石、花鳥、海水、龍鳳、靈芝紋等元素,局部主要裝飾纏枝蓮或纏枝牡丹的花紋,這也是區別于清代廣式家具的特征之一。進入清代初期,雕飾紋樣和語言逐漸世俗化、煩瑣化,與市井生活有關的吉祥、戲文圖案嶄露頭角。蘇作工匠中有這樣一種雕刻規則:“雕刻要有節奏,層次分明,光滑平整,棱角分明。”說明了蘇作家具的雕工不僅要光滑棱角分明,還要生動傳神。比起大面積裝飾,更偏愛局部雕刻,適度且克制,不會擾亂整體素雅的調性與均衡布局。“均衡是指單件蘇作家具中各裝飾部位雕飾的紋樣上下、左右平衡或成套家具同一裝飾部位所雕圖案相互平衡,給人帶來視覺心理的平衡感。”[4]隨后,清代時期的蘇作家具相比于明代時期也更注重裝飾,與白族家具的共同點也會更多一些。
(三)裝飾手法對比
除了雕刻裝飾,比如白族習慣于使用通體裝飾的方式,也在靠背、腿足、扶手等局部位置精雕細刻。除了前文所提到的彩繪裝飾。“白族傳統家具大膽借鑒了藏式家具與內地傳統漆器的彩繪特點風格,采取髹深色底漆,并加以彩繪裝飾,體現出多彩的藝術風格。”[5]蘇作家具幾乎不使用彩繪,通常喜歡展示其原本木質(圖5),部分使用“漆藝技法”,白族家具會多一份異域風情(圖6)。“在結合木雕工藝的基礎上,大量使用彩繪來體現家具的華麗一面,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材質的美感,很多家具上髹黑漆,覆蓋了材質的紋理。”[6]
白族家具另一大裝飾特色是通常會在座面與靠背部進行大理石鑲嵌,雖然有受到清式家具的部分影響,但依舊有自己的特色。這個過程要求工匠精準地切割和鑲嵌,以確保它們與家具表面完美契合。明代的蘇作家具幾乎不會使用大理石做鑲嵌裝飾,它本身就以榫卯結構、簡潔內斂著稱,更注重木工連接。該結構不需要膠水等輔助材料,而是通過精確的幾何形狀和結構來保持家具的穩定性,既美觀又不易散架,有渾然一體之感。
(四)用材對比

白族家具基本是就地取材,從木材到大理石到染料等,當地有豐厚的資源可以利用,硬木軟木都有使用。其中,椴木、花梨木、櫸木、楸木、樺木用得較多。部分家具會重視木材原本顏色與色澤的展現,當然,大部分會進行彩繪裝飾。這非常符合白族人民熱情奔放、熱愛生活的性情。蘇州地區的硬木資源相對大理較匱乏,但工匠們擅長精兵簡政、就地取材,不浪費每一小塊材料。蘇作家具常采用天然木材的原色或深色,以增強和諧感、輕盈感。關于用材,清中期之前,蘇作家具雕刻主要使用櫸木、老花梨、楠木等質地細密、紋理優美的木材,一般使用單一材種,清中期之后老花梨材料逐漸減少,老紅木取而代之并成為主流的家具雕刻用材 。[7]
(一)地域
地域因素的影響對家具制作來說,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某些地區可能有豐富的木材資源,而其他地區可能更適合石材或竹子等非木質材料。家具制造者必須根據當地可用的材料來進行設計和制作,這直接影響家具的外觀和性能,這要求家具制作者在設計和構建過程中考慮木材的適應性。例如大理地區由于木材石林資源豐富,因此,家具風格也相對厚重。地理環境因素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可用的木材。
(二)文化
白族家具以少數民族文化為特色,也許在發展的過程中,漢族文化與中原文化有交融的過程,但自己的特色依舊十分明顯,少數民族的熱情奔放也在家具設計領域大放異彩。蘇作家具多盛行于江南地區,自然展現出內斂、含蓄與高雅的江南文化,即使過了明代的鼎盛時期,不再進入宮廷,蘇作家具在清代依舊受到民間文人的喜愛,能在書房廳堂中見到它的身影。

白族家具面向的用戶群體更多是普通百姓,因此,生活氣息也“濃烈”許多,加上本土盛行的以“本主崇拜”“佛教”“道教”為主的宗教文化也在家具彩繪紋樣中展現得淋漓盡致。由此可見,文化地域是造成兩種家具差異的主要原因,家具作為生活器具,從宏觀到微觀都反映了發出不同地區人們的價值觀與文化。
綜上所述,家具是文化的一部分,通過白族家具和蘇作家具的對比分析發現,兩種家具都與各自地區的人民的文化、信仰和生產生活方式緊密聯系。不論是白族家具的厚重沉穩還是蘇作家具的俊美簡素,它們之間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研究兩者間的差異,即從另一個不同的視角去理解它們背后的文化、生活方式與信仰,同時加深對家具設計文化的理解。
作者簡介
韋雅琪,女,漢族,江蘇揚州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家具設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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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張瑞.大理白族家具研究[D].昆明:昆明理工大學,2005.
[3]許平.設計藝術學十講[M].濟南:山東美術出版社,2009.
[4]朱云龍.冷拼雕刻技藝[M].北京:旅游教育出版社,2004.
[5]張瑞.大理白族傳統家具彩繪藝術審美[J].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3):106-109.
[6]張瑞,李綸,許佳.大理白族家具起源及發展初探[J].昆明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4):76-82.
[7]汪文忠.楠木的生長特征與種類[J].中國木材,2015(1):3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