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高考帶給語文教學的反思和啟示

談薇薇

新課程，新課標，新教材，新高考，隨著這“四新”的接踵而至，語文的教和學都迎來了重大的變革。從2021 年到2023 年“新高考”的這三年，筆者正好都帶教高三，親身感受到了這些變化，也認識到在這樣的背景之下語文教學必須做出變革。

一、新高考卷的總體特征和變化趨勢

1.題無定式，卷無固態

新高考實行三年以來，三年的真題幾乎沒有哪一個板塊表現出相對固定的樣態，年年都在變化，真正體現了“題無定式，卷無固態”。

第一，語料選擇越來越多樣。比如，現代文閱讀材料有政論文、學術論文、科普文、專著導言、新聞報道、通訊、小說、散文、書信、紀實作品等。而2023 年新高考Ⅰ卷的現代文閱讀Ⅰ選擇的是一篇社科類偏向傳播學的學術性文章《后真相時代》。文言文閱讀材料已經突破了題材的限制，有選自戰國秦漢時期的雜史、別史、諸子等經典文言著作。這樣的語料選擇，既出乎我們的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因為語文本來就是包羅萬象的，語文生活本來就應該是豐富多彩的。

第二，文本組合越來越靈活。新高考最顯著的一個特點，就是突破了以前的單一文本，選用復合文本。2021 年信息類文本的復合，新高考Ⅱ卷中小說和散文的復合，2022 年詩歌鑒賞的復合，2023 年出現了文言文的復合，閱讀和寫作的結合。這意味著，復合文本既可以覆蓋所有的板塊，甚至可以打破板塊之間的界限。命題者為何如此青睞這類復合文本的考查形式？因為相對于單一文本，閱讀復合文本需要比較、整合、關聯、辨析、互證，對學生的思維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有利于選拔出具有真正閱讀素養的學生。

第三，題型設置越來越創新。北師大的王寧教授曾經對好題做了這樣的定義：第一，試題是要動腦子才能完成的，憑刷題、記憶是不可以完成的；第二，試題要能分出不同水平學生的層次來，一些真正素質高的學生能做出來而一般學生做不出來的試題?？颊Z文能力主要在設問上，題目的設問應當是需要學生想的、又是文本應當考查的點，學生回答問題是需要根據思維規律推論得出的，這樣的題目是上等題。如果答案在文本里面可以找到，只能是中等題；如果答案似是而非，靠刷題的經驗就能猜出來，這樣的題目就是下等題。

在新高考中，這樣的上等題越來越多。比如，2023 年4 套全國卷的文言文斷句題都變為主觀題，相較于以往四選一的單選題，學生利用技巧進行猜測、排除的可能性大大降低，考查了考生是否真正讀懂了文本。再如，2023 年新高考Ⅰ卷散文閱讀第8 題，要求梳理概括“多重身心感受”，考查了學生精細閱讀、整合篩選信息、精簡概括等一系列能力。

新高考在命題改革上體現了新課標的精神，在題型設置、設問方式、答案擬定等方面，突破了原來的“考點”局限，顛覆了原來“堆砌術語”的答題方式，要求還原學生的思維過程，學生要在閱讀中思考，根據思維規律去推斷，答案的擬寫也能體現思維品質、審美能力等。這樣的變化是可喜的，令人鼓舞的。因為它切合語文學科的特點，更利于選拔人才。試卷結構和測試形式不應固化，以免形成的新的應試模式。高考真題的價值在于傳遞理念和精神，而不在于一定會這么考。

2.教考銜接越來越緊密

高考的三大功能是“立德樹人、服務選才、引導教學”，尤其是高考“引導教學”的功能改變了我們原來的認知。在我們的印象里，語文學科所考非所學，似乎除了名句默寫，高考幾乎不考教材。但三年新高考讓我們認識到，高考和教材的關聯度越來越緊密，2023 年是使用統編教材的第一年，新教材和新高考的聯系在試卷中隨處可見。

比如，新高考Ⅰ卷第9 題要求寫“文學短評”，直接關聯必修上冊第三單元的學習任務“學寫文學短評”。第5 題“作者采用哪些方法證明關于藜麥的新聞報道結論有誤？請根據文本概括?！敝苯雨P聯必修下冊第四單元的實踐活動“信息時代的語文生活”“辨識媒介信息”，教材要求學生舉出自己辨識虛假信息的例子，并總結辨識的思路和方法。作文題“好故事的力量”，也能在教材中找到痕跡，選擇性必修中冊第四單元的寫作任務中，材料的第一句話就是“一個故事勝過一打道理”。如果學生在高一高二時參與過這樣的實踐活動，做過相關的任務，有過真實的生活經歷和深刻的身心體驗，那么在考場上看到這些題目，就會喚起過往的經驗。這些看似新鮮的東西其實并不新鮮，只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3.對語文核心素養的考查一以貫之

盡管新高考呈現出如此靈活、自由的特點，讓人感覺琢磨不透、難以預料。但就在這看似變化紛呈中蘊含著不變的東西，那就是對語文核心素養的考查。這種考察方式的最大特點，就是以“情境”任務為載體，以綜合考查為導向。所謂“情境”就是讓考生面對具體的情境和真實的問題，需要考生整合已有的知識、能力和經驗，有針對性地、靈活地去解決問題、完成任務。情境的具體多樣、紛繁復雜，使得題目被模仿和復制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一旦文本發生變化、情境不同、任務不同，我們的應對就要隨之發生變化，脫離了具體情境的知識和能力，容易碎片化、孤立化，無法解決問題，也就無法形成素養。這需要長期積淀的語言感受力和理解力，絕不是靠大量刷題就能形成的。

所以，新高考形勢下如果還是按照原來“考綱考點”“建?！狈绞饺ソ虒W，那么弊端會更加明顯，脫離了知識體系和題目、情境、任務的內在關聯，將規律固化、僵化，反而弄巧成拙，作繭自縛，而且剝奪了學生思維的真實性和靈活性，會讓學生變得投機取巧，貽害無窮。

二、“四新”背景下的語文教學反思和啟示

1.回歸學科本位，立足于課堂教學

高考所考查的能力和素養，也是我們課堂教學的內容和追求，教、考本身應該是一致的。新高考對于教材的回歸和關聯，也促使我們思考：在目前的“四新”背景之下，怎樣用好我們的教材？怎樣三年一貫，建立能彰顯我們自己特色的語文課程體系？

新教材有必修、選擇性必修、選修和讀本四類，體系眾多，內容龐雜。需要一線語文教師開動腦筋，在確定教學內容的基礎上，確定教學的方向和追求。對于一些費時費力的語文實踐活動，新高考已經讓我們切實感受到這些活動開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所以，不管是教材還是讀本，不管是課文還是活動，都要扎扎實實地去學習，去開展，不能走馬觀花完成任務。功夫浸潤在平時的教學中，應教盡教，扎扎實實地教，要比刷題和猜題更有意義。高一高二是高三的基礎，前兩年的扎實教學，是高三復習的有效保障和強大底氣。

2.重視育人價值，培養學生的高階能力

思維能力是語文核心素養中的關鍵能力。新高考試題中暗含著推理、概括、辨析等理性思維要素，在考查基本思維能力的基礎上，增加了對高階思維能力的考查，需要考生精細閱讀、深入分析、綜合評價、獨立創造等。這是國家選才的需要，也是語文課程內在規律的體現。

筆者參加了2023 年江蘇省高考作文閱卷，寫作中就能考查考生的高階思維能力。比如沉浸式閱讀能力，表現為能夠充分地調動閱讀體驗，細膩真切、有深度地敘述和表達自己的感受。寫作“好故事是有力量的”，不是復述故事梗概，而是要細膩還原經典故事中最動人的場景與細節，最大程度彰顯故事的力量。而一般的閱讀能力，只會運用二手的素材，只是素材的搬運工，而并非原汁原味的閱讀體驗和感受。只有“真閱讀”才能滋養出思想。再比如敏銳的社會洞察力。這一點在新高考中特別重要，關注時代，發掘時代特征，找到自己在當下的位置和未來的方向，能夠在宏大的國之“大我”中表達獨特的“小我”。

這樣的高階能力的養成，并非一朝一夕，也不是辛苦刷題就能習得。這需要我們老師重視它，努力培養，滲透在平時點滴的語文學習和積累中。

3.重視信息，研究高考，落實“考試引領教學”

加強對高考的分析和研究，是提高備考效率，把握正確方向的關鍵舉措。一線老師，尤其是高三老師，要重視研究新高考動向，學習教育部官方解讀文件，吸取新的學術成果，洞悉新高考的改革方向，為教學服務。2022 年11 月，《中國考試》雜志發表了文章《考查文學閱讀能力還是語言應用能力——從2022 年高考語文全國卷兩道語用試題說起》，對文學類材料進入語用試題進行了大篇幅的分析。這是教育部釋放的一個非常重要的信號。利用文學性語言的靈活多變并結合具體文段設題，可以考查學生真實的語言應用能力。2023 年新高考Ⅰ卷語用文本選自《駱駝祥子》，就是這樣的選文和設問形式。2023 年2 月，由教育部命題的四省適應性試卷出臺，直接關聯2023 年高考，釋放出了不少信息，比如文言文主觀斷句形式、作文的讀寫結合等。事實證明，這些在2023 年高考中也的確再次出現了。對高考的認真研究和分析，可以讓教師正確地把握命題的方向，讓復習事半功倍。

4.促進學生語文學習觀念和方法的轉變

新高考的變革不僅需要教師改變，更需要學生的轉變。而學生的轉變需要教師去推動和影響。

現在功利內卷的環境培養了一批只知道刷題的尖子生。有相當一部分學生雖然成績還不錯，但缺乏對學習規律和本質的科學認識，他們誤認為學習就是刷題，就是反復訓練和被動吸收。他們無時無刻不在刷題，無法專心、專注、平心靜氣地做一件事情。只要不能產生直接效果，不能立竿見影，都覺得是浪費時間。而語文學習是一個長期、反復的過程，閱讀、傾聽和思考是特別需要耐心、靜心的一件事，而這是語文素養形成的必由之路。如果學生不重視課堂，不重視閱讀思考，不重視實踐體驗，只知道一味刷題，在現在的新高考形勢下，那是刷不來分數的，只會在反復機械的重復中越來越走下坡路。因為他們的能力素養根本沒有提高，更無從談學習的成就感和幸福感。那才是真正的浪費時間。

所以作為語文老師，我們不僅要傳授知識，更要浸潤心靈，要盡可能地利用各種機會，增強學生學語文、用語文的自覺意識，幫助他們梳理、積累、表達、運用，促進他們語文學習觀念和方法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