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崇明：打造世界級生態島

駱曉昀

上海崇明島濕地

“崇明島地形就像個蠶寶寶，西邊高一點東面略低，傾斜著躺在長江與東海的交匯處。”崇明區發展改革委員會副主任羌玉萍微微曲起右手掌，對《瞭望東方周刊》記者比畫道。

“上海市崇明區總面積1413平方公里，目前常住人口近64萬，主要由3個島嶼組成，形似‘蠶寶寶’的崇明本島是世界上最大的河口沖積島，也是繼臺灣島、海南島之后的中國第三大島。崇明其余兩島分別為海洋裝備制造基地長興島和休閑度假島嶼橫沙島。2023年，全區森林覆蓋率超過30.7%，承載了上海市約40%的生態資源和50%的生態服務功能。”羌玉萍說。

2023年11月24日，為落實《崇明世界級生態島發展規劃綱要（2021—2035年）》，堅持生態立島不動搖，助力崇明走出一條綠色可持續發展新路，展示中國式現代化“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建設范例，上海市發展改革委印發了《促進崇明世界級生態島建設發展專項支持政策》。

隨著首輪“發展專項支持政策”出爐，意味著這座世界級生態島又將迎來發展新動力，未來更可期。

上世紀80年代，崇明是上海工業重鎮。盡管當時全島尚無公路聯通上海、江蘇，但四面環水的海島地形孕育出四通八達的水上運輸體系。南鄰長江航道，崇明船運業興盛。那時在汲浜至綠華一帶共有15座規模不同的拆船廠，南門拆船廠、東聯船舶廠、新河拆船廠曾名震一時。

尋覓中，1000多只野生天鵝猝然起飛，與鴻雁、白頭鶴、東方白鸛鳴啼合唱，只見江海相連群鳥翩躚，場面非常壯觀。

在家電行業，“崇明制造”也不遜色，萬里電吹風、遠東阿里斯頓電冰箱、葵花牌吊扇、浪花洗衣機在上世紀90年代都是全國知名品牌。

上棉三十五廠始建于1919年，是崇明革命史上最早的工人運動發生地。“我們在堡鎮的正中心。”上海第三十五棉紡織有限公司負責人施賽雷告訴《瞭望東方周刊》，上棉三十五廠前身是大通紗廠和富安紗廠，是崇明地方工業最早、規模最大的企業。

“上世紀90年代，南、北兩個廠區在鼎盛時期有5000多工人，家屬逾萬人。宿舍，醫院、學校等生活設施配套齊全，繁華的堡鎮中路就在廠區旁邊，這里就是堡鎮的‘南京路’。”施賽雷說。

2007年12月27日，上棉三十五廠歇業。占地11萬平方米的南、北兩廠區漸漸空蕩，廠區內8棵列入市級保護的名貴樹木，百年來早已各自“一樹成林”。“上海胸圍、冠徑最大的香樟就在我們這兒。因為鳥喜歡吃香樟果，果肉被消化，種子則被完整保存下來，落到土壤上，就生長出了新的香樟樹。”施賽雷指著南廠區主干道兩邊排列整齊的香樟行道樹說道。

1990年，上海崇明縣地區生產總值（GDP）為13億元，一江之隔的江蘇啟東GDP為18.7億元；2022年，啟東GDP高達1391.1億元，位居全國百強縣第25位，同期崇明區的GDP為404.2億元。數字差距描述出崇明背負的時代之痛。

隨著時代發展，在資源環境約束下，崇明生態本底脆弱以及交通上的短板逐漸顯現，傳統工業發展模式難以為繼。崇明開始探索以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為導向的高質量發展新路。

2001年，崇明明確生態立島的發展方向，以“+生態”厚植生態基礎，以“生態+”彰顯生態價值。

“在制定崇明生態發展整體規劃的調研過程中，上海按照中央加快推進生態文明建設重大決策部署，堅決在長江沿線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加快崇明世界級生態島建設。這對于長三角、長江流域乃至全國的生態環境、生態安全都具有重要的示范和標桿意義。”上海市規劃和自然資源局總體規劃管理處負責人告訴《瞭望東方周刊》。

“2009年10月31日，上海長江隧道通車運營，崇明依靠航運發展的重工業經濟，畫下了時代的句號。”羌玉萍說。

2016年，崇明撤縣設區，上海市政府制定印發了《崇明世界級生態島發展“十三五”規劃》，首次在正式文件中提出建設“世界級生態島”，崇明進入跨越發展的提速期。

2022年1月，《崇明世界級生態島發展規劃綱要（2021－2035年）》發布，聚焦“生態、生產、生活”三生融合理念，全領域涵蓋了世界級生態島發展目標和要求，標志著崇明世界級生態島踏上了發展新征程。

2022年7月，《崇明世界級生態島第五輪三年行動計劃（2022-2025年）》審議通過：總投資400多億元，不僅包含了滬渝蓉高鐵崇明段、崇明軌交線等重大工程，還包含一系列促進生態產業高水平發展的重點項目。

2023年12月底，在上海崇明東灘鳥類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以下簡稱東灘保護區），工作人員通過視頻監控系統記錄到2只國家一級保護鳥類丹頂鶴，這是我國沿海地區丹頂鶴最靠南的越冬記錄。

崇明環島景觀道是上海最長的“濱江大道”，2023年，該景觀道完工部分長度超過了100公里，被稱作“百里生態秀帶”。位于東灘保護區內的新、老兩條大堤也屬于“百里生態秀帶”的一部分。

2015年建成的新生態修復大堤全長27公里，與1998年建成的老大堤成環抱之勢。“楚科奇、臺江、鴨綠江……這些鳥類遷飛過程中途經的重點地點，在新大堤的水泥路面上，每隔幾公里就按順序用白漆標注出它們的名字，這是一條微縮的鳥類遷飛之路。”上海市崇明東灘自然保護區管理事務中心生態修復科科長馮雪松告訴《瞭望東方周刊》。

在“臺江”地點，馮雪松舉著高倍望遠鏡搜索，“這個位置常駐的丹頂鶴有4只”。尋覓中，1000多只野生天鵝猝然起飛，與鴻雁、白頭鶴、東方白鸛鳴啼合唱，只見江海相連群鳥翩躚，場面非常壯觀。

“目前，保護區內有300種鳥類，其中，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19種、國家二級59種。”馮雪松說。據悉，崇明東灘越冬小天鵝的數量已從2016年冬天記錄的60只增長到2023年初的2900多只。

崇明計劃到2035年，將世界級生態島打造成綠色生態“橋頭堡”、綠色生產“先行區”和綠色生活“示范地”。

2023年5月，世界自然保護聯盟派出2位專家對中國黃（渤）海候鳥棲息地（第二期）提名地開展實地評估，計劃在2024年舉行的第46屆世界遺產大會上進行審議，崇明東灘有望成為上海首個世界自然遺產。

《崇明世界級生態島發展規劃綱要（2021—2035年）》提到了一個特殊指標，到2035年，占全球種群數量1%以上的水鳥物種數在崇明要超過12種。2023年，崇明本島“1%水鳥物種數”已從2000年的7種提升到了12種。

目前，世界上的生態島要么是無人島，要么島上只有少量人口，如何將人口眾多、生態本底脆弱的崇明島建設成為世界級生態島，這是一個全新命題。

崇明計劃到2035年，將世界級生態島打造成綠色生態“橋頭堡”、綠色生產“先行區”和綠色生活“示范地”。為此，崇明正構建“2+3+N”現代化生態產業體系，在都市現代綠色農業和海洋裝備產業兩個主導產業的引領下，充分發展高品質旅游業、特色體育產業和健康服務業三個優勢產業。

“‘羊臉識別’是找噱頭的取名，事實上我們做的是羊的行為識別。”上海萬禾農業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萬禾農業）董事長黃震告訴《瞭望東方周刊》。在崇明中興鎮愛國村萬禾農業辦公樓的大堂，巨大的電子屏幕幾乎占據了整面墻，這個屏幕系統實現了現代化羊舍從全面可視化到全面數字化。

2024年1月9日，上海崇明東灘鳥類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內的野生鳥類

通過對母羊行為的人工智能識別，萬禾農業能清晰掌握每頭羊的健康狀況。過去1萬頭羊規模的工廠，至少需要50名工人，黃震的目標是用7名工人完成“萬頭廠”的日常管理。

“長三角農業硅谷”是崇明立足農業強國建設、長三角一體化發展和鄉村振興等國家重大戰略部署，結合世界級生態島目標定位，正全力打造的農業科技創新高地。

目前，崇明藏紅花在全國市場占有率超90%，位于堡鎮的上海怡思田蔬菜專業合作社擁有華東市場韭菜的“錨定價”，崇明區與上海海洋大學聯合研發的“崇明1號”清水蟹將于2024年國慶上市……崇明現代化都市農業已打響區域公共品牌，向價值鏈高端攀升。

2023年11月，上海市2023年星級鄉村民宿名單出爐，其中五星級鄉村民宿共19家，崇明區占9家，僅中興鎮就有5家。

中興鎮黨委委員馬靜告訴《瞭望東方周刊》：“2023年，中興鎮五星級民宿名列前茅，主要依靠規劃引領、組織保障和政策加持。民宿發展要著眼未來布局，1.0版本是建民宿單體，2.0版本是建民宿集群，3.0版本就是要動腦筋、想辦法把建好的民宿單體和集群運營好。”

發展高品質旅游業，崇明重點聚焦“生態、花卉、美食、住宿”四大核心優勢旅游資源，成功創建了3個全國鄉村旅游重點鎮，6個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崇明“生態花島，品味金秋”等2條路線成功入選全國鄉村旅游精品線路。

2023年9月27日，上海首批工業遺產在世界設計之都大會現場公布，上海第三十五棉紡織有限公司入選，“老廠房未來的發展方向是文創和文旅產業，這也有利于工業文化得到傳承。”施賽雷說。

2024年1月23日，上海市第十六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會議在世博中心開幕，上海市市長龔正作《政府工作報告》。報告指出，2024年，上海要大力推進崇明世界級生態島建設，落實專項支持政策，發展生態經濟，提升生態品質，努力將崇明島、長興島、橫沙島建設成為“零碳島”“低碳島”和“負碳島”。

崇明，正以世界級生態島為目標，展現出前所未有的魅力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