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愛》和《飄》中女性價值觀分析

【摘要】《簡·愛》和《飄》是19世紀英美文學中的代表作品，深受廣大讀者喜愛，尤其是簡·愛和斯佳麗兩位女主人公面對逆境所展現的樂觀向上、不屈不撓的精神和品格體現了女性意識的覺醒和女性主義思想。本文基于簡·愛和斯佳麗兩位女主人公人物形象的深入分析，探討女性意識的發展歷程，闡釋以她們為代表的英美文學中的女性價值觀，為深入理解西方文學的女性價值觀提供進一步思考。

【關鍵詞】英美文學；女性價值觀；女性意識

【中圖分類號】I106.4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4）36-0048-04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36.012

對女性權利的關注與對女性價值觀闡釋和推崇是《簡·愛》和《飄》這兩部偉大作品的重要思想主題。其中，《簡·愛》這部作品的特點是以第一人稱展開敘述，書中描繪了一位對生活、社會、愛情都敢于斗爭的偉大女性；《飄》則是一部以美國南北戰爭為歷史背景的愛情小說，這部著作鮮明地展現了主人公斯佳麗·奧哈拉身上叛逆但又艱苦奮斗和自強不息的精神。兩部作品中都以女主人公的個人命運沉浮作主線，以實現自身自尊、自強、自立的價值追求為主題，經過作家的精心構造和妙筆生花，簡·愛和斯佳麗所展現出的獨立、樂觀和堅強新女性形象躍然紙上、深入人心，引起廣大讀者的情感共鳴，成為世界文學史上永恒的經典。

一、《簡·愛》與《飄》中

女性價值觀內涵

《簡·愛》是一部帶有自傳體性質的文學作品，作者夏洛蒂·勃朗特生活寫作于19世紀的英國。當時的英國正在進行如火如荼的工業革命，盡管經過啟蒙運動的洗禮，自由觀念開始流行起來，爭取權利平等的工人運動廣泛興起，但女性在社會上的卑微地位并沒有根本性改變，享受不到如男性般平等自由的權利，這在當時的英國鄉村社會尤為明顯。事實上，在19世紀中期的英國，廣大女性是備受壓迫和歧視的，受傳統觀念和思維定式影響，女性幾乎是完全附屬于男性的，只能在家相夫教子，沒有什么社會地位可言。當時的英國社會，男尊女卑的傳統觀念使得女性很難單獨找到一個合適的工作，即使富裕家庭中受過一定教育的女性，在落后社會觀念和道德規范約束下，也很難把握自身的生活方式和職業選擇，社會范圍的各種排斥和不公平對待導致她們只能依賴于男性；而對于貧困群體的女性而言，為了謀生，她們只得從事一些臟亂且勞碌辛苦的工作來換取低廉的生活費。那個時代的英國女性，不但要承受著物質上的貧乏，還要被迫接受思想上和精神上的歧視。

正是在追求男女平等的女性意識影響下，結合自己的生活經歷，夏洛蒂·勃朗特將其內心渴望獨立自強和追求自由平等的思想融入《簡·愛》的創作中。通過作者的講述，讀者們深切地感受到女主人公簡·愛在面對人生逆境和不幸遭遇時樂觀向上、追求尊嚴與自由、自強不息的可貴品質，體現出那個時代女性獨立意識和女性意識的覺醒。《簡·愛》反映出了19世紀英國女性敢于追求個人幸福和人格自由獨立的女性價值觀，極大推動了追求平等的女性主義運動發展，在英國文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同樣，《飄》也反映出19世紀美國的女性價值觀的覺醒和發展。18世紀中后期以來，西方工業革命向美洲大陸的迅速擴張，隨之而來主張自由、平等、博愛的資產階級民主觀念在廣泛傳播，美國社會女性群體的平等意識和權利意識漸次生根萌芽，追求平等的女性主義運動思潮開始興起。廣大女性開始要求在家庭生活和婚姻生活中與男性有著一樣的地位，并且社會活動中，女性也應該與男性一樣，享有追求個體自由、獨立和幸福的權利。

盡管早在19世紀30年代，美國國內爭取實現政治、教育、就業和社會活動等方面平等權利的女性運動就已經開始，但直至內戰結束后，女性和男性權利平等問題仍舊沒有有效地解決，兩性之間權利不平等現象仍然比較突出和明顯。有感于此，作者瑪格麗特·米切爾在《飄》中成功塑造了斯佳麗·奧哈拉這一嶄新的女性主義者形象。通過作品我們看到，無論是熱情活潑的少女時代還是幾經波折的婚后時期，無論戰前還是戰后，斯佳麗始終敢于堅持自我，不斷沖破社會的束縛和壓制，牢牢把握命運的主動權，即便歷經多次失敗婚姻和戰后生活的艱辛，她依然樂觀面對，堅強勇敢地面對人生逆境。透過斯佳麗身上所展現的自信、獨立和堅強品格及對自由平等幸福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我們看到廣大女性的權利意識和平等意識等女性價值觀思維逐漸形成。

綜上可以看出，《簡·愛》與《飄》中反映了英美文學自啟蒙運動以來尤其是19世紀以來西方廣大女性對自身價值的不懈思索與追尋，反映了更多女性在與命運抗爭中敢于對男權思想說“不”、敢于徹底摒棄對女性偏見的傳統觀念。盡管簡·愛和斯佳麗兩位女主人公出生于不同階層，其生活環境、成長經歷、人生境遇大不相同，但她們身上所代表的自信、獨立、堅強和追求平等權利等女性價值觀內涵卻是相同和恒久的。正是這種平等樸素的價值觀深深打動了讀者心靈，引起一代又一代大量女性群體的思想共鳴，并對后世女性主義思想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

二、《簡·愛》與《飄》中

女性價值觀的主要表現

（一）勇于追求經濟獨立和人格獨立

擺脫對男性的經濟依賴、精神依賴以及追求個體生活方式、社會選擇自由是《簡·愛》與《飄》中最主要的女性價值觀體現。長久以來的固有模式是女性群體在經濟上依靠男性生活，而且被看作是理所應當、天經地義的事情，這樣的觀念成為潛意識的信條，給廣大女性帶來許多偏見和歧視，使得女性成為男性事實上的附屬品，極大地限制了女性的自我選擇和經濟獨立，也使女性受到大量不公正的對待。

隨著西方社會市場經濟和商品交換的日益繁榮，追求平等、自由和獨立觀念的日漸傳播以及權利意識的高漲，更多女性開始自我覺醒，敢于追求經濟和社會地位的獨立，敢于主宰自己的命運，極力要求擺脫對男性的依賴和依附，這在同一時期的文學作品中有大量的揭示。

《簡·愛》女主人公簡·愛自幼失去雙親的關愛和呵護，成長過程中遭受了很多無端的歧視與冷嘲熱諷，生活的磨難讓她認識到只有保持人格獨立和經濟獨立才能獲得別人的尊重和認可。為此，她在羅沃德孤兒院長時間地刻苦學習，提高自己的學識水平，為她以后實現經濟獨立打下很好的基礎。她之所以找到家庭教師的工作和她追求獨立的思想意識分不開的，“我需要一份新的職業，經歷新的環境和結識新的面孔”①。

簡·愛不僅在經濟上追求獨立，在愛情觀上也是如此。如在對待和莊園男主人羅切斯特之間感情問題時，她同樣保持人格上的獨立，她并不特別在意羅切斯特的錢財和社會地位，也不依賴羅切斯特庇護謀生，而是在保持雙方人格平等、尊嚴平等的基礎上追求一份純粹真實的愛情。因而她會在羅切斯特已有配偶時默默離開，而在其貧困破產、傷病纏身時回到羅切斯特身邊。

斯佳麗同樣是一位個性獨立、追求自由的女性代表。和簡·愛貧寒的家庭出身不同，斯佳麗出生于一個經濟富裕、條件優越的種植園主家庭，這使得她有著極強的優越感和高傲感。由于受過一定教育且家庭富足，斯佳麗的追求者眾多，但她基本不為所動，她不受舊有觀念的束縛，且不想、不愿受男方的控制和主導，她始終保持個性上的獨立，將婚姻和感情的主動權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南北戰爭爆發后她被迫遠離家園，生活的艱辛和世態炎涼的現實使她逐步意識到經濟獨立的重要性。為此，她返回塔拉莊園后獨自經營木材廠，同時積極從事其他商業活動，最終擺脫對男人的物質依賴并實質性地獲得了經濟上的獨立和人格自由。

（二）保持堅強、樂觀、自信心態

堅強和樂觀是兩位女主人公共同的價值取向。如即便失去父母被寄養在舅舅家承受了長達十年的虐待生活和一系列歧視，后來被送往生活條件艱苦的羅沃德孤兒院，簡·愛并沒有因此自暴自棄，屈服于命運的安排，反而始終保持堅強樂觀的心態，她以對幸福尊嚴生活的渴望、向往和強大、自信的內心來應對苦難的生活。為了改變自己的不幸命運和社會地位，她堅持刻苦學習提升自己學識和修養水平，并在工作中憑借自己的良好修養、真誠待人的生活態度、獨特的個人魅力贏得了桑菲爾德莊園主人羅切斯特的尊重和認可。

斯佳麗同樣是一位樂觀堅強的女性。美國南北戰爭破壞了斯佳麗平靜幸福的生活環境，她被迫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戰爭之后她賴以生存的塔拉莊園又面臨著恢復重建的困難，加上母親去世的傷痛，這些人生巨變都給她帶來極大的物質壓力和精神壓力。這么多難以承受的重壓，并且還是在那個動蕩不斷的時代，即使是現今對女性也是很大的挑戰，但斯佳麗深知自己要承擔照顧親人和振興莊園的責任，因此她斷然放下曾經的矜持和高傲，義無反顧地投入莊園修復和木材廠經營活動，通過她的辛苦勞動和堅毅的心態，莊園經濟逐漸步入正軌并恢復了往日榮耀。斯佳麗的樂觀和堅強自信也表現在婚姻生活方面，如她的丈夫瑞德離她遠去時，她仍然堅守自己的塔拉莊園，因為她相信美好的明天終歸會到來。

（三）追求兩性平等權利

追求和實現男女在經濟地位和社會地位平等是《簡·愛》與《飄》這兩部偉大作品所揭示的深刻主題，也是留給我們的重要思想財富。傳統社會中，女性的社會地位非常低下，父權思想和父權主義占據統治地位，女性往往被限制在家里，不能拋頭露面從事社會活動，各種陳規陋習也在不同程度上約束女性的正當權利，這種嚴重的性別不平等在作品中有大量的表述。

面對女性的偏見和歧視，簡·愛和斯佳麗并不妥協和接受，而是奮起反抗來爭取男女之間的平等權利。如在對待和羅切斯特的關系上，簡·愛不認為男方擁有大量財富就應該高人一等，正如她所言：“你以為我窮，低微，不漂亮，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嗎？你想錯了！我和你一樣有靈魂，有一顆完整的心！”②在她的觀念中，男女的地位是平等的，只有建立在平等基礎上的愛情和婚姻才是幸福和長久的。

相對于簡·愛，斯佳麗在追求兩性平等方面表現得更加大膽、直接和猛烈。盡管她出生于富裕家庭，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也沒有過多的生活壓力，但她非常反感和抵觸家庭和社會對女性的諸多限制，做起事來毫不掩飾和做作。如她極度厭煩所謂對淑女禮儀著裝和言行舉止的規范和道德說教，反對女性通過梳妝打扮來取悅男性，內心深處渴望和男性一樣擁有更多的自由和權利。在小說中，作者對斯佳麗追求兩性平等方面的著墨較多，如她從小就喜歡像男孩一樣爬樹、騎馬等；即使婚姻失敗成為寡婦，也和男人一樣在公開場合喝酒作樂，絲毫不介意別人的流言蜚語；為了重振莊園經濟，她像男性一樣拋頭露面開辦工廠、經商賺錢，打理家里的種植園。從早期的依賴男人謀生到如今的支配管理男人，完成了人生角色的重大轉變。作者對斯嘉麗新女性的形象塑造，打破了人們對傳統女性形象及地位的既有認知，充分體現了近代以來西方文學的女性主義思想和價值觀。

（四）自尊、自愛和勇于拼搏的人生信念

縱觀全書，我們看到《簡·愛》與《飄》的女主角都有自己的人生低谷和灰暗時刻，各自的命運都曾起伏跌落、幾經周折。面對生活困境，她們沒有就此沉淪，或是一蹶不振，她們始終堅持自尊、自愛、勇于拼搏的人生信念，創造出了屬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和新天地。

作為孤兒，簡·愛小小年紀就經受了同齡孩子不該有的世間冷漠和歧視，但她沒有就此萎靡，也沒有怨天尤人，更沒有希冀博取別人的可憐和同情來謀求利益，她知道命運最終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只有自尊自愛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為此她勇敢接受和面對現實，在羅沃德學校利用一切可能的條件不斷提升自己學識和修養，成為全校成績最優秀的學生，并通過自身努力找到一份家庭教師的工作，正是這份工作使她找到了一生所愛和感情歸宿。在桑菲爾德莊園的工作中，簡·愛仍然愛惜自己的形象和名譽，沒有因為身世低微而自卑自憐，也沒有因為莊園主人羅切斯特的富有向其諂媚而失去自我，最終憑借她的自尊和自愛行為贏得了羅切斯特先生的敬重和愛慕。

同樣，自尊、自愛和勇于拼搏的價值觀在斯佳麗身上也有充分的體現。她從亞特蘭大返回故鄉，克服重重困難來開辦工廠，擴大種植園經濟，大力發展工商業，最終從一個普通女性轉變為資本家。斯佳麗通過自己的努力振興了莊園經濟，使自己和家人重新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五）勇于打破世俗偏見，實現自我的人生價值

人生應該怎樣度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和選擇。在《簡·愛》與《飄》這兩部作品中，我們看到了簡·愛和斯佳麗身上所體現的可貴品質，看到了她們勇于破除世俗的陳腐觀念為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而奮力拼搏的精神，這也是最能打動我們的魅力所在。

在19世紀的英國，女性的社會地位低下，即使是作為有知識文化、有道德修養的家庭教師，簡·愛也會被當作家里的仆人看待。不僅如此，在兩性婚姻上，基于家庭背景、財富和社會地位的門當戶對思想相當普遍，當莊園主人羅切斯特先生與簡·愛即將結婚的消息傳到費爾法克斯太太耳邊時，女管家感到非常困惑和不解，“我無法理解！單是你們在財產和地位上的差距就已經夠遠了，難道他真的是因為愛你，才娶你的嗎”③。這樣的世俗偏見最初也曾使得簡·愛懷疑羅切斯特先生對自己的求愛，一個有財富、有地位的莊園主怎么可能愛上一個低微的家庭教師。但最終簡·愛拋開人們對婚姻感情的世俗看法，堅定勇敢地接受和追求自己的愛情，并幸福地和自己的愛人生活在一起，從而決定了自己的人生軌跡。

同樣在斯佳麗的身上，也體現出掌控自己命運、實現自己人生價值的女性思想。在生活方式上，她像男人一樣出入各種公共場所和社交聚會，像男人一樣操持管理塔拉莊園來養家糊口，斯佳麗絲毫不在意別人的世俗看法，也不理會道德說教的陳詞濫調。通過重振莊園經濟，斯佳麗也實現了自己的人生價值。

三、結語

盡管簡·愛和斯佳麗的生活背景和人生經歷大不相同，但她們身上所表現的自信、堅強和樂觀獨立等女性價值觀和面對逆境積極進取的人生態度具有永恒的思想價值，這也是《簡·愛》與《飄》這兩部著作留給我們的精神財富。

今天，每個人的生活經歷和成長過程也大不相同，在工作中和生活中都會遇到一些困難或挫折，尤其是對于女性群體而言，還要平衡家庭、婚姻、生育和工作事業的關系。不過，只要我們保持強大的內心，秉持堅強、樂觀、自信和不屈不撓心態，就一定像兩位女主人公一樣戰勝各種困難，實現自己的理想和幸福。盡管《簡·愛》與《飄》的寫作年代較早，但其中所蘊含的女性價值思想仍然具有較強的時代意義，非常值得我們學習和汲取。

注釋：

①夏洛蒂·勃朗特：《簡·愛》，余非魚編譯，河北出版傳媒集團/河北少年兒童出版社，2014，第40頁。

②夏洛蒂·勃朗特：《簡·愛》，黃源深譯，譯林出版社，2016，第345頁。

③夏洛蒂·勃朗特：《簡·愛》，余非魚編譯，河北出版傳媒集團/河北少年兒童出版社，2014，第10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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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俊哲（2002-），男，天津人，西南大學外國語學院2021級本科在讀，研究方向：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