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陶瓷元素在室內環境空間中的應用演變

【摘要】本文從當下城市化快速發展背景著手，通過分析現代建筑空間的現狀，探尋現代人在情感、心理和人文精神方面的需求，深挖陶瓷元素和室內環境空間設計同宗同源、同流同脈和同涵同質的特征，并從硬件裝修、實用器皿和家居陳設三個方面具體闡述陶瓷元素的結合與應用，較為系統地闡述在時代不斷變遷過程中陶瓷元素在室內環境空間中角色的演變，以及對于人文生態的積極作用。

【關鍵詞】內涵氣韻；人文生態；形式語言；時代審美

【中圖分類號】J527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4）36-0060-03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36.015

【基金項目】2024年江蘇省教育廳“江蘇高校‘青藍工程’資助”中青年學術帶頭人研究成果（項目批準文件：蘇教師函〔2024〕14號）；無錫工藝職業技術學院省級教學成果獎培育項目“國家文化數字戰略下陶瓷非遺技藝數字傳承人培養體系的構建與實踐”研究成果（項目編號：6224CG102）。

隨著工業化進程的加速和科學技術的快速發展，城市化過程中城鎮人口不斷膨脹，城市化區域和范疇不斷擴大，加速了古建、園林、宗祠等遺址和相關的代表性文化地標建筑被動地遷移甚至消失。城市化人口的激增帶來城市房地產業的產業化發展，并隨著鋼筋混凝土施工技術的不斷成熟，使現代化的建筑和標準化的空間幾乎是批量克隆式的出現。對于平均80%以上的時間都處在室內的現代人，室內空間的設計可以說與我們每個人都息息相關且影響深遠。如何根據人性化情感的新需求，在室內空間的設計過程中把關注點從快速的規模發展轉向內涵氣韻的布局，把環境和心理的壓力轉向人文生態的和諧，從牽強附會的審美依附提升到內蘊恬淡的文化自信，越來越成為現代室內設計工作者關注和思考的問題，也是社會穩定和持續發展的重要因素。陶瓷起源于人類社會發展的早期，并與“中國”的英文名同為“china”，足以證明其悠久的歷史和厚重文化底蘊，在現代人對于室內環境空間的新需求，陶瓷元素是否能夠發揮積極作用，來應對人類社會新時代的精神和情感需求，值得我們研究和探索。

一、歷史上室內環境設計與陶瓷藝術的“同”

追溯我國室內設計的發展脈絡，發現其陶瓷藝術的發展歷程有著驚人的相似，不管是從發展的源頭上、各個時期的裝飾風格上，還是在精神意境的追求上，都呈現著驚人的同源、同脈和同質。

（一）哲學思想上的同宗同源

老子早在《道德經》的第十二章里就說道：“蜒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其中，“蜒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說的就是用水和黏土糅合而成的器皿，因為中心是空的，才有了容器的功用。就像新石器時代的彩陶汲水瓶，是原始人類對陶瓷器皿的作用有意識的萌芽階段。而“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就是說鑿門開窗的房屋，因為有了中間圍合的空間，才有了房間的功用。就像原始人類從巢居到地面之屋的實踐探索過程，才不斷強化了對房屋作用的理解。可見不管是陶器還是房屋都是以中間的“無”才發揮作用的。然而，利用有形的形體使無形空間發揮作用的“有”“無”辯證哲學思想，早在2000多年前就被老子高度概括了，也充分驗證了其兩者之間本源的一致性，都為人類的生活和生存發揮了積極的作用。

（二）發展歷程上的同流同脈

盡管在學科上室內環境設計的概念僅僅追溯到1957年中央工藝美院的室內裝飾，然而其形式可以追溯到原始社會半坡遺址中分割空間和裝飾美化的考量；春秋戰國時期建筑磚瓦和木結構空間有序布局和花紋地磚的出現；秦漢時期秦磚漢瓦在宏大建筑中的運用和室內空間中帷幔幕簾的分割遮蔽意識的形成；隋唐時期木構架斗拱技術的成熟和磚石構筑的增加，使室內空間雄渾壯闊、裝飾色彩鮮艷雍容；宋代在理學思想的影響下，室內空間設計中呈現疏朗大氣、沉靜素雅、平淡含蓄、心物化一的美學風范；明清時期梁架結構的成熟使空間寬敞簡化的同時，視域范圍雕梁畫棟的繁化裝飾更加豐富多樣。這些進程無不體現著室內環境設計的歷史步伐。

陶瓷藝術與環境的融合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期原始人類把彩陶作為裝飾美化的開始；春秋戰國時期受青銅紋飾影響下的暗紋陶和原始瓷器；秦漢時期兵馬陶俑宏大場面和畫像磚瓦在建筑中的應用，更充分體現了陶瓷元素與建筑空間的緊密結合；隋唐時期色彩艷麗的南方越窯青瓷、北方邢窯白瓷和色彩斑斕的唐三彩，都彰顯雍容華貴的室內裝飾風格；宋代“名窯天下”的陶瓷藝術盛世盡顯空靈、含蓄、自然、平淡的完美范式和時代審美；明清時期青花、釉里紅等彩瓷嬌柔堆砌的裝飾、繁縟牽強的追求與這個時期室內空間繁瑣的梁拱彩繪如出一轍。

（三）精神理念上的同涵同質

室內環境空間的布局會影響到我們每個人情緒和感受，它與我們每個人都息息相關，所以室內環境設計在功能、審美、心理、工藝等人性化的考量就顯得尤為重要。在室內空間功能的基礎上，如何結合社會學、民俗學和材料學等多領域知識來塑造能夠給予使用者帶來情景共鳴、身心愉悅、和諧融洽的空間生態，探索在有限的空間里追求無限的人文精神和輕松空靈的意境。而陶瓷藝術不管是在原始彩陶上寄托生活場景和圖騰信仰的紅黑紋飾，還是漢代畫像磚上庖廚、樂舞、郊游的浮雕圖案，都呈現了統治者往生極樂的精神寄托以及宋代儒學復興陶瓷藝術在文人的參與下與自然交融牧歌化的內蘊恬淡、寧靜素雅的審美氣韻，成為民族文化精神的物化體現。不過這兩者在內涵本質上都是追求一種人文生態、一種情景交融和一種精神寄托。

二、現代室內空間設計融入陶瓷元素的必要性

近年來，如何在建筑設計過程中更多關注使用者的精神需求和地域文化特征，給予眾多居住在現代建筑空間的人們以情感寄托；如何在室內空間環境布局中更多關注使用者在生活節奏快的背景下的心理和生理需求，賦予空間環境一定的放松、解壓和舒緩的意境，引導其以更加積極和飽滿的精神狀態面對生活顯得尤為重要。然而，解決這些需求所需要的載體和媒介成為關鍵因素。

通過以上室內環境設計和陶瓷藝術幾千年歷史追溯的同宗同源、同流同脈和同涵同質的對比，不難看出我國自古以來除了建筑上秦磚漢瓦、琉璃鴟吻等陶瓷建筑配件的融合以外，室內空間設計上也伴隨著情感、信仰和精神寄托和與自然界情景交融審美氣韻的交融，這點在各式經典園林設計中體現得淋漓盡致。針對當前眾多人工合成且不環保的裝修材料，金屬、玻璃、塑料等工業化的產品，陶瓷材料在火的歷練下賦予了防潮、防凍、防變形、防老化、抗腐蝕且環保材料特性，另外陶瓷材質可塑性表現出來的肌理、釉色、形態及穩固深遠的文化特征可以豐富空間的層次感、增加空間布局的內涵、調節空間環境的色調、引導使用者的思緒來減少工業文明產品的生硬和冷酷感，滿足撫慰情感和陶冶情操的心理需求。可見，在現代室內空間設計過程中，有效融入陶瓷元素顯得非常有必要且重要。

三、陶瓷元素在現代室內環境空間設計中的

融合形式

（一）陶瓷元素與室內硬件裝修相結合

陶瓷元素與建筑的融合有室外的也有室內的，由于本文只針對室內環境的空間包括室內公共環境空間，所以室外的部分這里就不加闡述，筆者主要圍繞室內環境空間中陶瓷壁飾墻體、裝置類的硬裝部分進行探討。陶瓷元素融入室內環境空間的硬件部分往往是根據空間環境氛圍的需要提前進行設計，利用陶瓷材料的可塑性、色彩的豐富性、形態的多樣和肌理釉色的偶然性給使用者帶來視覺的強烈沖擊和思緒情感的調動，就像陶瓷藝術現代形態的代表朱樂耕先生為北京海屯戶地鐵站南站創作的《萬馬奔騰》陶瓷壁飾，充分展現了自然、生命的活力和張力，把現代地鐵給予人類的交通便利與古時候奔馬的速度感相結合，用傳統陶瓷技法表現跨越時空的創造，讓人感受到中國整體實力的增強和強有力的生命力，凸顯中國化的視覺藝術之美。

此外，經常被忽略的陶瓷地磚、瓷磚也是屬于陶瓷壁飾的范疇，這種形式是現代室內空間不可缺少的部分，只是現在裝修過程中對其紋飾、尺寸幾乎形成了固定的定式。由于其拼接的范圍和空間比較大，對于室內空間環境的主題氛圍、整體格調也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是當下市場激烈競爭的主體，其視覺沖擊力和藝術性相比主題性陶瓷壁飾不是很突出，然而如果能夠與陶瓷壁飾整體設計與考量，定會增加室內環境空間的和諧性和統一性。就像廣東鷹牌陶瓷集團有限公司推出的鷹牌2086高端現代瓷磚品牌，把山石、花樹、海天等元素通過3D噴墨技術進行紋理復刻，仿佛鐫刻著年輪記憶，尤其是水墨京磚系列仿古瓷磚，色彩低調素雅，紋樣簡約自然，低調中盡顯大氣，充分體現了復古的質感美，準確捕捉到了現代人返璞歸真、歲月靜好、享受生活的心理需求。

（二）陶瓷元素與室內實用器的結合

首先，與生活息息相關陶瓷衛浴之類的，比如大多呈白色，經高溫煅燒使得瓷體緊實、吸水率低、釉面平整光滑細膩、抑菌無異味陶瓷浴缸、陶瓷臺盆、陶瓷坐便器等，已經成為現代家裝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了，并隨著物質生活水平的提升和精神文化需求的不斷增加。現代人對于其造型和裝飾藝術化的追求越來越高，比如一些陶瓷臺盆上運用一些陶瓷雕刻、彩繪和釉變等陶瓷藝術技法，使產品保持原有的使用功能以外，還增加了一份藝術感，在空間里起到靈動唯美之效。

其次，與生活息息相關的陶瓷餐具，具有代表性的有景德鎮彩瓷、唐山骨瓷、德化白瓷和醴陵釉下彩等餐具，不過大多是貼紙圖案的批量生產方式，帶給使用者缺少煙火氣的拘謹和高貴精美易碎的畏懼，所以在陶瓷餐具方面需要探尋一些古樸含蓄、內斂雅致的類型，以呼應使用者的心理需求。就像日式的陶瓷餐具設計上，就較多關注生活的回歸，對有溫度的生活物件的珍視，通過質樸自然地器物溫暖心靈，注重襯托食物之美的同時，看似簡單但都是經過細細推敲的，隨意裝飾就能拉近與使用者之間的距離，顯得恰到好處，質樸中仿佛能感受到泥土的氣息和人性的溫暖，讓疲倦的心靈感受到安詳、愜意以及“人隨物安定，物隨人長久”的回歸之意境。

最后，與生活息息相關的其他陶瓷實用器。隨著生活水平的提升和設計人員的不斷努力，陶瓷相關的其他實用器也紛紛涌現，甚至不斷替代其他材質的實用器。比如陶瓷的燈飾相對于冰冷生硬的水晶、玻璃和塑料材質的燈飾，似乎減弱了工業產品的冷漠感，這種帶有文化符號的裝飾元素能夠起到撫慰人心的作用。陶瓷材質的香爐、香插，雖然比不上玉石、銅質的貴重，但是其造型靈活多變、色彩豐富多樣、裝飾肌理生動含蓄，能夠更好地讓使用者調整思緒、整理心情。另外，還有相關的陶瓷花插、陶瓷的文房用品等，也都不斷出現在室內環境的空間設計中，并發揮著將積極的作用。

（三）陶瓷元素與室內陳設的結合

陶瓷制品作為室內環境空間的陳設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萌芽時期的仰韶文化原始彩陶和龍山文化黑陶的器皿形式；接著到夏商周時代過渡時期的酒器、食器已經開始作為祭祀用的陳設禮器出現；再到春秋至秦漢轉折時期的造型裝飾由古板莊嚴向生動、活潑、實用方面轉變；再到漢末隋唐交融時期的器型飽滿、自信、秀麗，充分反映了這個時代的繁盛；到宋元整合定型時期的清秀、素雅、空靈的經典范式，無不體現該時期的禪宗文化審美；最后到明清成熟鞏固時期華而不實的繁雜裝飾彩瓷藝術的遍地開花。這些都一一印證了室內環境空間的陶瓷陳設是自古以來的延續和傳承，也是我們民族的文化符號，更是情感寄托的紐帶。對于這些經典的傳統陶瓷藝術形式，由于其器型端莊、紋飾工整、線條優雅已經相對規范和定型，并且凝聚著先輩們的生活智慧和時代審美，這里就不過多贅述，此部分主要闡述室內空間中的現代陶藝陳設。

受現代設計簡約重構思想的影響，當前很多室內空間的陳設會選現代陶藝的形式加以陳設，追求隨性的發揮和個性之美，就像姚永康的《世紀娃》系列作品，用現代抽象的表現形式，運用自創的泥片卷塑技法，“雖由人做，宛若天開”般的青瓷語言，更能引發觀者的愉悅、共鳴和思考。朱樂耕先生的《生肖瓷》系列現代陶藝作品，造型概括夸張，盡顯現代陶藝的簡約和抽象，無不傳達中國傳統民俗文化的特點和審美情趣。

綜上所述，不管是在悠久的歷史朝代更替中，還是在工業文明、科學技術高度發達的當下，陶瓷元素在室內環境空間中始終隨著時代的變遷轉換著不同的角色伴隨我們左右，陶瓷元素總是運用其約定俗成的文化特征和穩固內斂的精神內涵，通過靈動自由的造型、生動隨意的肌理、豐富多彩的釉色、形式多樣的裝飾等特質賦予空間以豐富層次和生機活力，對于氣氛的烘托和意境的營造發揮著積極的作用。作為設計人員，我們不能僅僅只對空間的功能性做考量，還要對使用者的工作性質、性格特點、文化修養、精神需求等方面做充分的調研，尋找恰當的陶瓷元素來減弱工業文明帶來的“冰冷感”，增強精神上的滿足和情感上的寄托，來達到撫慰人心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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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鄧舉青（1982.5-），女，江蘇南京人，碩士，教授，高級工藝美術師，研究方向：陶瓷藝術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