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清 王晉朝
2023年10月27日,暮秋時節,四川峨邊彝族自治縣新林鎮的茗新村。
黃昏時分,越來越多的村民帶著分割好的年豬肉,向新建成的“彝步千年·文旅新寨”農旅綜合體(簡稱“文旅新寨”)趕去——彝歷新年將至,這里專門打造了“燒烤房”,為全村熏制臘肉提供了統一去處。
不過,趕路的不只有運送年豬的人們。
人群間,一個個稚嫩的臉龐,掛著些許焦急,向著“文旅新寨”快步前進——他們是參加每周五“讀書會”的孩子們。在“文旅新寨”,新建成的“彝動書吧”讓孩子們的讀書會有了一個固定的地點,在這里,新近到來的1000余本圖書讓他們流連忘返。
在同一座建筑里,一邊是“噼啪”燃燒的松柏枝,另一旁則是瑯瑯書聲。

“讀書”正變得和熏臘肉、烤土豆一樣日常。而這種閱讀習慣,也在潛移默化中,為這座山村乃至小涼山醞釀著改變。
“恰逢月底,很多住校的孩子回來過周末,所以人數超出了一些。”在“彝動書吧”,茗新村負責召集讀書會的移風易俗專干刷日依祖和產業專干色特惹地,正給后來的孩子們找座位。
相較于之前村委會二樓不足20平方米的閱覽室,如今這80平方米的閱讀空間是個大跨越。
一個開在小涼山腹地山村的讀書會,為何能夠以每場不少于60人的規模每周持續進行著?在組織讀書會的兩位年輕人看來,是“閱讀讓村里人看到了改變”。
其實,2021年刷日依祖和色特惹地剛接手組織這個讀書會時,村里的閱覽室并不受歡迎。
“一周零零散散能有一兩個人來看書就不錯了。”色特惹地說,最初看著滿墻幾百本圖書整整齊齊無一借出,她的心里總是五味雜陳。
“是羨慕,還混雜著憤憤不平吧。”色特惹地說。出生于2000年前后,她和刷日依祖一樣是在茗新村長大的第一代。彼時,茗新村還只是一個聚集著大小涼山八縣移民的聚居點,“上學都要每天徒步走兩個小時,就更別提課余時間還有書看了”。
“彝步千年”——就像茗新村新建的“文旅新寨”所取的名字那樣,鄉村振興接續脫貧攻堅的持續發力,讓色特惹地與出生相隔不到十歲的同輩仿佛活成了“兩代人”。“這么好的條件不能白白浪費。”懷揣著這樣的初心,色特惹地和刷日依祖兩人,開始了他們的“讀書計劃”。
“先要讓孩子感到有趣。”兩人介紹,得益于峨邊推行的“彝動書吧”機制,他們每個月都可以通過圖書輪換的形式為讀書會找來新鮮有趣的圖書。《西游記》《哈利·波特》《海底兩萬里》……這些圖文并茂的故事,為讀書會積蓄了最初的受眾。
但兩人明白,要讓讀書會深入人心,關鍵在于孩子身后的家長能夠轉變觀念。
色特惹地介紹,近年來當地出現了一種功利的“讀書有用論”——在這種思路的驅使下,有的家長急功近利,追求“分數至上”,有的則更愿意讓孩子早早掌握一門專業技能。
“讓閱讀成為習慣,效果最能打動人。”為此,從2022年底開始,色特惹地和刷日依祖兩人分別與村中成績好、愛讀書的年輕一輩建立聯系,讓他們作為讀書會的領讀人,在每周的讀書會上分享閱讀體驗和心得。
就在2023年的中考中,連續三次主持讀書會的阿牛曲里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樂山市一所重點中學,她的親身經歷也讓這座小山村看到了閱讀的力量。
“彝動書吧”是茗新村特地要求加入“文旅新寨”項目中的。這從另一個側面印證了“閱讀”在當地的熱度。
然而在鄉村閱讀推行之初,當地村干部對于讀書會卻是另一番態度——有點雞肋,認為既要聯系圖書,又要召集村民,大家都看短視頻,搞閱讀沒有什么用。
村干部的困惑,也是“彝動書吧”輻射帶動鄉村閱讀工作推行之初遇到的主要難題。
在地處小涼山的峨邊,紙質閱讀不僅是獲取外部信息的一個渠道,而且是基層群眾接觸外部世界的有效途徑之一。同時,閱讀習慣的養成對于當地青少年成長和移風易俗建設都有著極大裨益。
其實讀書會在茗新村的火熱,只是峨邊推動“彝動書吧”的一個切片。色特惹地和刷日依祖之所以能將讀書會組織得有聲有色,離不開當地創新“彝動書吧”建立起的體系支撐。
首先是解決書的問題。縣圖書館和農村書屋,長期存在利用率不高和群眾閱讀圖書缺乏的“兩難”問題。“彝動書吧”就是通過移動書柜,把縣鄉兩級富集的圖書資源,移動到農村書屋。各農村書屋通過與縣圖書館建立“通借通還”的機制,讓村民可以直接借閱的書籍達到了35,000本。
由于峨邊地處山區,即使同一個村落,居民聚居區也相對分散。為此,當地在推出“彝動書吧”的同時,也在各中心鎮分設“中心書屋”,讓圖書資源實現全域覆蓋。
關鍵還是解決人的問題。像茗新村那樣發動年輕村干部積極響應只是推動鄉村閱讀的方式之一。通過聯動積分機制、樹立典型人物、推行“閱讀+”活動等方式,峨邊各地正在讓一個個移動書柜,真正發揮它們的效能。
(源自“四川在線”,有刪節)
責編:潘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