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汪曾祺《人間草木》中的人生理想探討

[摘" 要] “人生理想”一詞內容豐富，包括了為人、處事、興趣、飲食、寫作等方面。在汪曾祺的文章中，處處可感中國的傳統文化的意蘊，給人一種平淡質樸的感覺。本文主要對《人間草木》中“人生理想”的五大方面進行整體梳理，發現汪曾祺對民族以及傳統文化的摯愛。汪曾祺的文字非常隨意自然，似出水芙蓉般給人以清新淡雅的感覺。汪曾祺的文字雅俗共賞，用最通俗的文字，給人以美感。本文分析汪曾祺在書中具體描述的事物，運用的修辭手法，闡發汪曾祺豐富多彩的人生理想。

[關鍵詞] 汪曾祺" 《人間草木》" 人生理想

[中圖分類號] I206.7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4）36-0094-04

汪曾祺是我國文學史上值得被記錄、被研究的人物，因此本文立足于汪曾祺的《人間草木》一書，具體探討文章中的人生理想。

一、《人間草木》內容和相關研究

1.研究現狀

現有的學術研究成果顯示，當前關于汪曾祺小說的研究在數量和深度上遠遠超過對于其散文的研究，散文研究的論文和可參考文獻資料相對匱乏，相關的散文研究得并不是特別充分[1]。

通過搜集相關文獻資料，發現利用關鍵詞進行搜索“人間草木”“人生境界”，中國知網顯示的相關文獻多為期刊，并且多為籠統性地概括汪曾祺散文《人間草木》語言和情感的風格，對《人間草木》的研究并不深入。具體分析涉及汪曾祺《人間草木》相關的學術期刊，其中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有學術期刊文章《以小物見真情：讀汪曾祺lt;人間草木gt;有感》，其他的學術期刊文章，對《人間草木》也有所提及，但是從學理角度分析的相對較少，大多泛泛而談。

《以小物見真情：讀汪曾祺〈人間草木〉有感》這篇文章首先對汪曾祺在《人間草木》這本書中的寫作內容和特色進行了概括：“以小物見真情”，然后對汪老先生的這種沒有被時代賦予傷痕的寫作給予高度肯定，最后條理清晰地分析了為什么汪曾祺能夠把“草木”寫“真”[2]。在此筆者提出自己的觀點，認為主要原因在于兩點：一是以尊重之眼神看待草木，二是以真誠之關切品人間。本文在此基礎上進行更加細致的梳理。

2.《人間草木》簡介

《人間草木》全書共五個部分。在第一輯中，汪曾祺主要記敘了不同季節的各種水果。其中，主要對葡萄、栗子和馬鈴薯進行了記錄。在第二輯中，汪曾祺選取了具有季節特性的菜品進行記錄。其中包括了韭菜花和菌小譜等。在第三輯中，汪曾祺主要記錄了四川、福建、山東泰山、湘西之行等。第四輯中，汪曾祺主要回憶自己在西南聯大師友。第五輯中，我們看到的是汪曾祺一生的從容而安的心境。

本文主要圍繞對《人間草木》的描寫對象及藝術手法進行分析，去感悟汪曾祺的人生理想。因為汪曾祺的那份閑適自在是很多人少有的心境，所以本文的探討存在一定意義。又因為人生理想的面很廣，所以本文主要分成了五點去闡述。最后，對汪曾祺這位文學大家進行總結。

《人間草木》是一本豐富有趣的書，記敘了各種各樣的草木，從南到北。一草一木，處處都是家的氣息[3]。散文開始是對自然界中的草木進行敘寫，之后會對一些好玩的和好吃的進行細致的記敘，最后書寫自己在西南聯大的時光和記憶中那些難以忘卻的人物[4]。

汪曾祺的文字，初讀平淡無奇。他的語言不是文字和修辭的數量的堆砌，而是感于心，發于言。汪曾祺曾經很多次在他的人生觀中表達過，生活是很好玩的，人不管走到哪一步，總得找點樂子。記錄的是事物最天然的模樣。手法上不會過多地采用夸張手法等，而是多用白描靜靜地記敘和追憶那些美好的人與事[5]。

3.本文的探討方法

本文第二部分首先對《人間草木》中的具體寫作對象進行細致分析，分類總結文中記敘的人、事、物。第三部分細致分析《人間草木》中的體現汪曾祺人生理想的藝術方法及其效果。第四部分分析汪曾祺在《人間草木》中體現出的人間理想具體內涵，以及人生理想在不同方面的不同體現。

二、汪曾祺《人間草木》的描寫對象

散文的書寫，離不開記敘的對象。汪曾祺的散文也不例外，汪曾祺通過對筆下豐富的人物，以及人物間美好的事、物進行描寫，從而完成了耐人尋味的《人間草木》。作品中敘述的人總會拉動大量的物與事的記憶。汪曾祺在記敘人的時候，并不是簡單地描述單個的人，而是會把人分成個體及群體去進行細致的記敘。在描寫個體時也會分成不同場合和時間進行記錄，如生活、工作、西南聯大的記憶中的人物等。

汪曾祺筆下的人物都是來自平凡的生活，都是普通生活中的簡簡單單的人物。汪曾祺善于并且樂于捕捉小人物的有趣的生活。他像是拿著一個放大鏡，總能把普通的細節不斷地細化。同時，這些人物雖然只是小人物，但作者在敘寫的時候，都是在描寫其淳樸美好的一面。汪曾祺作品中的人物，總是特別簡單美好。

汪曾祺被譽為“抒情的人道主義者”和“中國最后一個士大夫”，他用一顆質樸真誠的心去關懷人生、體察冷暖。

1.日常生活中的人

在汪曾祺的散文中，人物形象的塑造有個體亮相，也有群體呈現。

1.1個體

在《人間草木》中，汪曾祺總是只使用寥寥數筆，就能使簡單淳樸的人物形象躍然紙上。

1.1.1上班時的老友

汪曾祺會在文中記載那個他曾經在演樂胡同上班時結識的老人，有七十來歲了，頭發花白。每次出現，都會帶有一個圓圓的木盆。后來老人就不見了，應該是患了什么病吧。很久之后，再次遇見，他依舊在，只是不再吆喝了。

還有那對玉淵潭的老夫婦。他們總是童心未泯，會一起撿路邊的枸杞，悠閑自得。他們的為人也是那么隨和，他們熱愛生活，享受簡單而又充實的日子。他們滿懷熱愛，一起走到白頭。

1.1.2上學時的師友

（1）那些年記憶深刻的老師們

汪曾祺先生筆下的老師們例如朱德熙先生、沈從文先生，以及聞一多先生等總是那么才華橫溢、知識淵博，并且講課也那么引人入勝。不同的老師會有不同的風格，有些是平易近人的，有些看似嚴厲實則非常幽默。

朱德熙先生那種獨特的對于語言和古文字的美的感受，深深地影響到他的每一位來聽課的學生。語法本來是枯燥的，可是朱先生卻能講得很有趣味，常常是飯點到了，可是學生們總是意猶未盡。

沈先生經常說的一句話是：“要貼到人物來寫。”作者的心要隨時緊貼著人物。如果作者不能做到自己的“心”貼著人物，那么作者筆下的人物，就會給人以空洞和不真實的感覺。這樣也就失去了真誠，讀起來索然無味。

西南聯大的聞一多先生，汪曾祺也是特別喜歡的。聞一多先生會把乏味的課題講述得生動有趣。聞一多先生清晰的邏輯以及思想的美感也在時時刻刻影響著他的學生。真正的大師是善于從興趣中找到自己獨特的快樂的。

（2）有趣的同學們

在西南聯大讀書的那段日子，汪曾祺在書中寫道，令他難以忘記的還有那些可愛的女同學們。他在文中這樣寫，西南聯大的女同學們吃胡蘿卜成風，簡簡單單的話語卻把當時女同學間的有趣的現象書寫下來。

1.2群體

首先，汪曾祺會在自己的書中描述中華民族的整體的民族心理。比如，他是這樣書寫抗戰時期的中國人的心理：我們這個民族是一個多災多難的國家，但是我們總能堅強地去面對。同時，中國人的心理也是具有非常大的彈性的，我們的心理彈性促使我們在面臨這些危難的時候，保持我們的鎮定自若，是這種看似不在乎的順應和平靜讓我們在大風大浪面前沒有慌張和恐懼。又如，在寫“跑警報”的章節時，明明當時的氛圍已經是非常緊張的了。但是汪曾祺筆下，卻把“跑警報”寫成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其次，在汪曾祺的筆下，我們可以看到對傳統文化的記敘。在他的文字里他會記錄瓷器，會用隨意的筆法記錄這些。可是恰恰是那種隨意自然，讓人感受到的是汪曾祺先生在介紹這些文化的時候，有細數家珍的感覺。那是一位隨和的老者在和你分享他的寶貝。

2.日常生活中的事

汪曾祺的《人間草木》中記載得比較詳細的是自己讀書時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四方食事”和“文章雜事”。在西南聯大的日子里，讓汪曾祺難以忘懷的是那驚險而又有趣的“跑警報”。在硝煙彌漫的日子里，人們常常需要“跑警報”。“跑警報”的時候，年輕的男生女生不會錯過這刺激而又難得的見面機會。除了“跑警報”，在西南聯大的日子里，汪曾祺會靜靜地待在圖書館里享受他一個人的時光。在那里，會遇到有趣而又勤奮的同學。另外就是汪曾祺常常逃課的有趣的事情了，汪曾祺在自己的文中，常常提起那些逃課的經歷。當時他報考西南聯大，就是因為西南聯大管理相對寬松。

《人間草木》中的“四方食事”也是十分全面細致的。從故鄉食物到各地美食，在素有美食家的汪老的筆下，洋溢著深厚的文化氣息，成為文化的一部分。單是咸菜，他就會記錄北京的水疙瘩、天津的津冬菜、保定的春不老、曲靖的韭菜花、四川的榨菜、延邊的腌蕨菜、福建的黃蘿卜等等，讓人垂涎欲滴。

3.日常生活中的物

汪曾祺筆下的寫作對象，總是來源于生活中細小的事物。但是事物的選取并不是隨意抉擇，汪曾祺先生總會選擇性地記錄下那些美好的事物。他喜歡記錄各種好吃的、好玩的。

他在書中會把每一株植物都寫得那么富有生機。他為了寫好土蜂，會和土蜂一起玩耍，會像一個小男孩一樣去逗弄土蜂，讓土蜂找不到自己的洞穴。他會養蟋蟀，可是卻不同于一般人，他養蟋蟀并不是為了和別的蟋蟀去斗。

三、《人間草木》體現人生理想的藝術手法

汪曾祺的散文總是給人一種清新淡雅的美感，他的文章看似隨意，可是處處體現他的思想，在文章的意境創造上也是相當用心的。他的文字簡樸素雅，沒有過多的華麗的鋪排，有的僅僅是對生活的細細雕刻。

1.雅俗共賞，獨特的口語化風格

汪曾祺的文章通俗簡樸但卻富有美感，李陀在他的書中評論汪曾祺的語言，說汪曾祺的語言是“把白話白到了家”①。讀汪曾祺的作品，會有一種非常親切自然的感覺。

在書中作者是這樣記載葡萄的：“五月中下旬，果樹開花了。果園，美極了。梨樹開花了，蘋果樹開花了，葡萄也開花了。都說梨花像雪，其實蘋果花才像雪，雪是厚重的，不是透明的。梨花像什么呢？——梨花的瓣子是月亮做的。”汪曾祺說蘋果花像雪，梨花像是月亮做的，這樣的比喻非常新鮮且素雅。

2.人、自然、社會渾然一體

在“果蔬秋濃”這一節中，汪老說那時那地的水果店散發的是初戀的微甜。他說后來去過的很多地方，都沒有那家店的果香濃郁。他說后來的日子常常想起那時的果香。

3.選材著眼于生活中的細微之處

汪曾祺的文章中多是柔和的美景，他會寫江南的水鄉，會寫繁華的北京城，會寫昆明的雨。他的文章中較少有波瀾壯闊，留心觀察可以發現，汪曾祺的文章多從小處著筆卻又引人入勝。在描寫韭菜花的時候，作者特別細致地描寫道：“昆明韭菜花是用醬腌的，加了很多辣子。曲靖韭菜花是白色的，乃以韭花和切得極細的、風干了的蘿卜絲同腌成，很香，味道不很咸而有一股說不出來淡淡的甜味。曲靖韭菜花裝在一個淺白色的茶葉筒似的陶罐里。凡到曲靖的，都要帶幾罐送人。我常以為曲靖韭菜花是中國咸菜里的神品。”

在文字中，我們不難看出這是一個對生活中極其微小的事物都樂于品味描摹的人，正是這份對生活的熱愛，使得作者能夠觀察入微。

四、《人間草木》的思想成因和品格表現

真正有意義的生活應該是有價值、有溫度的。真正的生活也應當是多姿多彩的，真正的生活值得我們細細品味。

關乎為人：汪曾祺總是那般平靜，喜歡用孩童般純粹的眼光去觀察周圍的一切。

關乎處事：汪曾祺始終對生活懷有一顆滾燙的心，這是很多人所不能做到的。他不僅對生活保持熱忱，貫穿他的生活的更是一份灑脫和自在。

關乎興趣：汪曾祺提倡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真誠的愛。汪曾祺認為有意義的人生，應該是有所愛，并且會通過其證明自己的存在。只有這樣的人生才能說是有價值的。

關于飲食：再普通的吃食，在汪老的筆下，都會變得活色生香。

關于寫作：溫柔是他的人，溫柔也是他的筆墨。他的文字帶有對自然的發自內心的歡喜，對生活的喜愛。

五、汪曾祺的地位及其作品《人間草木》的影響

1.汪曾祺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

汪曾祺是京派文學的重要代表人物，文風是清澈空靈的。但是，又不同于簡單的清澈空靈，其文風在此基礎上多了一份樂觀。他對鄉土文學的貢獻也是非常突出的，繼魯迅、沈從文之后，他再一次創作出鄉土文學經典之作。

汪曾祺影響了當今讀者，讀汪曾祺的散文，大可隨心而至。沒有生僻的字眼，沒有難懂的典故，記錄的是真真切切、實實在在的生活瑣事。

2.《人間草木》的影響

一方面，“人間草木”是汪曾祺作品中的題材，是那些大自然中的一花一草一木。另一方面，“人間草木”是一個很美好的詞，蘊含了作者對于世間美好的簡單純粹的事物的感情。同時，人間草木帶有一種滄桑的意味，讓人感受到世事的蒼茫和變遷。

通俗易懂的文字，讓其擁有了較為廣泛的讀者，真正走進了千萬讀者的心里，沒有長篇地說教，但卻字字都入了人心。

注：①李陀在《道不自器，輿之圓方》中這樣評價汪曾祺的語言：“把白話‘白’到了家”。

參考文獻

[1] 盧義愷.汪曾祺散文研究綜述[J].漢字文化，2019（2）.

[2] 汪修榮.《人間草木》再現永遠的汪曾祺[J].全國新書目，2005（5）.

[3] 基語馨.以小物見真情：讀汪曾祺《人間草木》有感[J].文學教育（上），2019（3）.

[4] 張燕.汪曾祺散文創作論[D].武漢：華中師范大學，2008.

[5] 陳春鳳.論汪曾祺作品中的“性靈”[D].昆明：云南師范大學，2018.

（特約編輯 楊" 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