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揚,睢黨臣,孟望生
(1.陜西師范大學 國際商學院,西安 710119;2.甘肅政法大學 商學院,蘭州 730070)
改革開放40多年來,中國經濟高速增長,與經濟增速不相稱的是增長效率的提升卻相對較慢。與此同時,長期以投資驅動型增長為主導的模式導致了資源日漸短缺、環境逐步惡化。這類問題成為制約中國實現經濟高質量增長的因素。因此,在追求經濟增速的同時,必須重視資源節約、環境保護,并且提升經濟增長的效率,這意味著必須采取綠色增長的經濟轉型路徑。這一轉型的關鍵是提高綠色經濟的增長效率——即在保持最低的要素、資源消耗及環境損害的同時,實現最大化經濟增長的效益[1]。其中,由技術創新及引進所驅動的綠色技術進步,是提高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關鍵驅動力[2]。
目前,學者們關于技術創新和技術引進如何作用于經濟增效的研究主要可分為三個方面。一是研究技術創新對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張治河等(2019)[3]認為創新會提升以經濟增長效率為核心的經濟發展質量;朱娟和李永發(2019)[4]卻認為創新對增長效率的影響存在不確定性。二是研究技術引進對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有學者發現國外技術引進會抑制地區經濟增長效率[5];也有學者發現技術引進通過引入先進技術帶來的示范效應和競爭效應提升引入地的增長效率[6];還有學者發現在將技術引進細分為進口、外商直接投資和國外技術購買三種方式的情況下,進口和外商直接投資會降低增長效率,國外技術購買會提升增長效率[7]。三是將創新和引進置于同一框架下進行對比分析。吳敏潔等(2018)[8]認為,以研發支出衡量的技術創新和以外商直接投資衡量的技術引進均抑制了東部地區的增長效率;姜竹等(2019)[9]、趙娜等(2021)[10]則認為,創新和引進均促進了我國的增長效率。還有研究得出創新和引進對增長效率作用不一致的結論,如肖遠飛等(2020)[11]認為,以研發開支來衡量創新的增長效果很好,但以外商投資衡量的技術引進并沒有明顯的增長效果;而董景榮等(2015)[12]則認為,技術引進可能會抑制當前中國的增長效率,而技術創新未產生明顯影響。可以看出,技術創新和引進對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在學界存在爭議。爭議的主要原因在于技術創新和引進是否能形成技術進步,這中間存在著許多不確定因素,如技術創新面臨機會成本、逆向溢出以及當地基礎研究條件限制等問題[13],引進技術要實現當地的技術進步,取決于技術的匹配程度[14]以及引進地對技術的消化吸收能力等因素[15]。
通過梳理文獻發現,現有研究大都側重于分析地區層面技術創新和引進對傳統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然而,由于技術創新和技術引進在形成技術進步的過程中存在著許多不確定因素,相關研究結論存在較大的爭議。為此,本文在常規增長效率基礎上納入資源和環境因素構建綠色經濟增長效率評價指標體系,以技術創新和引進能否形成綠色技術進步為切入點,對技術創新和引進影響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作用邏輯進行辨析,并結合理論邏輯和樣本數據特點構建計量模型實證分析技術創新和技術引進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情況,以期為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參考。
一方面,技術創新能否最終形成提升經濟增長效率的技術進步存在不確定性。原因如下:首先,創新存在機會成本。當創新活動形成的技術進步引起總產出的增加大于創新機會成本時,創新才算形成了提升增長效率的技術進步;反之,如果因為創新成果的應用率較低等原因,使得創新產生的技術進步對總產出的增加小于其創新的機會成本,那么就不能認為這一創新活動形成了提升增長效率的技術進步。其次,創新是否能形成技術進步,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基礎研究條件。在現代工業文明時期,技術進步的發生更多地依賴于自然科學理論知識和實驗研究成果的積累。我國以自然科學理論和試驗發展為主的基礎研究條件長期以來都相對薄弱,而薄弱的基礎研究條件往往不利于技術創新形成實質性技術進步。最后,創新存在逆向溢出效應。當本土企業、科研院所等機構在研發創新過程中培養的優秀研發人員被外資企業吸引或研發創新內資企業被外資企業并購時,可能會使本土的研發創新溢出至外資企業,即發生逆向溢出[16],這會導致本地技術創新投入與技術進步不對稱,進而不利于增長效率的提升。
另一方面,技術創新即使形成了促進經濟增長效率提升的技術進步,其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也存在不確定性。經濟增長效率僅指總量要素(資本和勞動)投入與產出(生產總值)之間的比例關系,而綠色經濟增長效率則是指資源節約和環境改善約束下的經濟增長效率。因此,技術進步提升經濟增長效率的表現,是其使得地區經濟在總產出既定前提下盡可能節約資本和勞動,或在資本和勞動投入既定前提下盡可能增加經濟總產出。根據環境技術進步偏向模型可知,只有當創新形成的技術進步是環境優化偏向型時,才能提高綠色經濟增長效率,如果技術進步使得地區經濟總產出與資本和勞動投入比例增加的同時,增加了能源的投入并產生出更多的環境污染物,那么這種技術進步就屬于環境惡化偏向型。環境惡化偏向型技術進步即使能提升一般意義上的經濟增長效率,其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也存在不確定性。當技術進步引起常規經濟增長效率的提升程度大于其對環境惡化偏向引起能源投入和環境惡化帶來的綠色經濟增長效率下降程度時,會在總體上提升綠色經濟增長效率;反之,則會降低綠色經濟增長效率。
與創新相比,技術引進在推動技術落后地區獲得提升增長效率的技術進步方面具有成本低、時間短、見效快等特點。然而,引進技術能否形成提升經濟增長效率的生產技術(即技術進步),也存在不確定性,原因如下:第一,引進技術能否形成技術進步依賴于其與引進地產業和要素的匹配程度。從產業匹配的角度看,當某個產業環節引進的關鍵技術與上、下游產業的技術匹配度高時,這項引進技術將提高整個產業鏈的生產效率,即能形成提高地區增長效率的技術進步;反之則反。從總量要素稟賦匹配的角度看,當引進技術與當地要素稟賦特點相匹配時,會更容易形成促進當地資源高效利用的技術進步;反之,則無法形成促進當地增長效率提升的技術進步。第二,引進技術能否形成技術進步還依賴于技術差距程度和消化吸收能力。引進地技術水平與引進技術的差距程度影響著技術進步的形成情況,且這種影響取決于當地的消化吸收能力。當引進地對新引進技術的消化吸收能力強時,引進地原有技術水平與引進技術的較大差距會帶來更大的學習空間,利于引進技術形成提升引進地增長效率的技術進步;反之,則可能導致引進技術空心化,造成資源浪費進而降低引進地的增長效率。
同樣地,技術引進是否能夠提升引進地的綠色經濟增長效率并實現環境優化,取決于所形成的技術進步是否偏向于環境優化型技術進步。
本文構建反映綠色效率受技術創新、技術引進和其他因素影響的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即有:
其中,GEE表示綠色效率,RD表示技術創新,TI表示技術引進,X表示其他因素影響。
假定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增加遵循規模報酬不變規律,即α+β+γ=1。對式(1)兩邊取對數,然后關于時間t求導可得:
進一步,綠色經濟增長效率(gGEE)可以用綠色效率指數的當期與滯后期的比來表示,即有:
將式(3)代入式(4),并且令gRDt=,可得:
上述公式闡明了綠色效率變化是由技術創新、引進和其他影響廣義技術進步因素變化所做的貢獻所產生的。
基于這一理論,為了評估技術創新和引進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本文提出以下面板計量模型:
其中,變量的增長率由g表示;而下標GEE表示綠色經濟效率;RD表示技術創新;TI表示技術引進;X表示除狹義技術進步外影響綠色效率的其他重要因素,即一組控制變量;下標i表示第i個省份,t表示第t年;ε為個體效應;通過對時間t進行偏導數求解,可以消除時間因素對gGEE的影響;μ為隨機誤差項。
此外,創新和引進作為形成技術進步的兩種方式,并非完全孤立。技術創新和引進的結合,即模仿創新,會對地區的綠色增長效率產生影響。為此,引入創新和引進變化率的交互項用以識別模仿創新的變化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效應。為避免將模仿創新與創新和引進置于同一模型帶來的共線性問題,需將交互項單獨納入模型,具體如下:
其中,gRDit×gTIit為技術創新和引進兩者變化率的交互項,表示模仿創新的變化情況;系數η反映了模仿創新的變化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效應;其余變量含義同式(6)。通過比較式(6)和式(7)中創新、引進和模仿創新變化率的估計系數,可判斷創新、引進和模仿創新變化對綠色效率增長率的作用。具體而言,如果創新和引進變化率的交互項的系數不顯著,那么說明地區綠色效率增長率不受兩者交互作用變化的影響;如果創新變化率的系數為負或者不顯著,同時交互項的系數顯著為正,那么表明我國的技術創新主要發生在對引進技術進行消化和吸收的基礎上;如果技術引進變化率的系數不顯著,而交互項的系數顯著為正,那么說明技術引進對綠色技術進步形成作用的發揮主要依賴于引進地的消化吸收能力;如果創新變化率的系數顯著為正,而交互項的系數顯著為負,那么說明我國的技術創新可能發生逆向溢出,抑制了綠色效率的增長。
需要說明的是:技術引進變化率gTI反映了當地在消化吸收外部引進技術的基礎上進行學習和模仿的程度,并很少涉及對引進技術的改進和改造。而交互項則包括當地在消化吸收基礎上學習和模仿,以及在消化基礎上進行改造和創新的情況。因此,這個交互項涵蓋了模仿、模仿創新和自主創新三個方面。由于這三個方面無法定量區分,因此統稱為模仿創新。
進一步,將被解釋變量的一階滯后變量納入解釋變量中對靜態面板模型式(6)和式(7)進行動態化修正,以采用動態面板模型估計方法獲得更為準確的估計結果。
(1)被解釋變量:綠色經濟增長效率(gGEE)。在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測度中,Zhou 等(2012)[17]在DDF 的基礎上放松了期望產出和非期望產出嚴格等比例變化的假定,提出了非徑向方向距離函數(NDDF)。本文將采用NDDF線性規劃的“多投入-多產出”DEA 方法構建和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測度指標體系。具體而言,選取資本(K)、勞動力(L)和能源(E)為投入變量,選擇產出(Q)為期望產出變量,并以二氧化硫排放量(S)作為代表性污染物的非期望產出變量。各變量對應指標選取見表1。

表1 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測度指標體系
(2)解釋變量:技術創新變化率(gRD)和技術引進變化率(gTI)。技術創新變化率中的技術創新(RD),采用研發投入強度表示,具體采用研究與試驗發展經費內部支出占生產總值的比重進行衡量,此外由于研發投入強度是從投入角度對技術創新進行衡量,因此后續為了對估計結果進行穩健性檢驗,從產出角度選用“三種專利授權數”(TPA)作為技術創新的另一衡量指標。技術引進變化率中的技術引進(TI)采用以往研究中常見的外商直接投資強度表示,具體采用外商直接投資占生產總值的比重進行衡量。
(3)控制變量:地區市場化程度(INS),通過計算非公經濟部門固定資產投資在社會總投資中所占比重來進行衡量;財政支出規模(FIS),采用財政支出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來衡量;環境規制(REGU),采用環境規制強度來表示,具體采用地區治理污染投資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來衡量。
本文采用2003—2021 年的面板數據,涵蓋我國30 個省份(不含西藏和港澳臺)。數據主要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以及各省份的統計年鑒。
技術創新、引進和模仿創新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效應的估計結果見下頁表2。為提高估計結果的穩健性,分別采用差分廣義矩估計(D-GMM)和系統廣義矩估計(S-GMM)兩種方法,且所有的估計結果都通過了擾動項無自相關檢驗(AR(1)和AR(2))以及工具變量有效性(Sargan)檢驗,結果顯示:

表2 基準回歸結果
第一,當前我國技術創新會抑制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提升,而技術引進會促進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提升。在D-GMM和S-GMM兩種方法下,無論是單獨以gRD為解釋變量(表2 中列(1)和列(5)),抑或單獨以gTI為解釋變量(表2 中列(2)和列(6)),還是同時以gRD和gTI為解釋變量(表2 中列(3)和列(7)),結果都為:gRD的系數顯著為負或不顯著,gTI的系數顯著為正。這說明,當前我國的技術創新抑制了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提升,技術引進則促進了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提升,研發創新過程中的機會成本和研發創新的逆向溢出可能是形成當前國內技術創新抑制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提升的主要原因。
第二,模仿創新對當前我國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提升具有促進作用。在D-GMM 和S-GMM 兩種方法下,以技術創新變化率和技術引進變化率交互項gRD×gTI為解釋變量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gGEE的回歸結果顯示,gRD×gTI的系數顯著為正。這說明當前我國綠色經濟增長效率受到模仿創新的積極影響。另外,通過對比gRD、gTI和gRD×gTI的系數估計結果(即表2中列(7)和列(8))可以發現,當前我國單純依靠增加研發投入進行的技術創新,無法形成促進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提升的技術進步;而基于對先進技術的消化和吸收,在此基礎上進行模仿創新能顯著形成提升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技術進步。國內基礎研究條件相對薄弱和研發創新環境有待提高的現實可能是造成這一結果的主要原因。
第三,綠色經濟增長效率存在一定程度的動態延續性。表2 所有估計結果中L.gGEE的系數均顯著為正,這說明綠色經濟增長效率存在一定程度的動態延續性。控制變量方面,市場化程度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具有正向影響,估計結果中gINS的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提高市場化程度會促進地區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提升;然而,財政支出規模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具有負面影響。結果顯示gFIS的系數均顯著為負,這意味著目前我國的財政支出可能更多地偏向行政管理性支出,導致資源分配的扭曲,從而降低了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環境規制強度變化率gREGU的系數不顯著,這說明環境規制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沒有顯著性影響,可能的原因是,環境規制直接刺激地區內一部分企業加快技術進步活動帶來的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改善效應,被環境規制(通過增加治污成本)“擠出”地區內另一部分企業技術進步活動帶來的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惡化效應相抵消。
為對技術創新、引進和模仿創新影響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估計結果進行穩健性檢驗。本文從產出角度選用技術創新衡量指標,即三種專利授權數(TPA)和替代研發投入強度(RD),對上述問題進行重新考察,結果見下頁表3。

表3 穩健性檢驗結果
三種專利授權數變化率gTPA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gGEE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置于同一模型中的外商直接投資強度變化率gTI系數仍顯著為正,三種專利授權數變化率與外商直接投資強度變化率交互項gTPA×gTI的系數顯著為正。這說明:首先,技術創新抑制了當前我國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提升,而技術引進則促進了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提升。其次,在對引進的先進技術進行消化和吸收的基礎上進行的模仿創新,對當前我國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提升發揮了促進作用。此外,重新估計結果采用了三種專利授權數變化率替代研發投入強度變化率,結果顯示一階滯后項L.gGEE的系數顯著為正、市場化程度變化率gINS的系數顯著為正、財政支出規模變化率gFIS的系數顯著為負、環境規制強度變化率gREGU的系數不顯著。同樣地,這些結果也再一次印證了當前我國綠色經濟增長效率存在一定的動態延續性、市場化會促進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提升、財政支出規模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提升存在抑制作用、環境規制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沒有顯著性影響的結論。上述結論均與基礎回歸估計所得結論一致,體現了估計結果的穩健性。
為進一步考察不同技術進步方式對地區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機制,需要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gGEE進行分解。因此,重新定義兩種技術集,分別為當期技術(PCN)和全局技術(PGN),下標N表示決策單元(即省份)的個數。當期生產技術的技術集由當期所有的樣本點構建,具體如下:
由于全局技術集是所有樣本點在樣本所有時期內可選技術的并集,即,因此綠色經濟增長效率gGEE可進行如下分解:
其中,EC和TC分別表示綠色技術效率變化和綠色技術變化。具體分解過程的直觀描述如圖1所示。其中,a1和a2分別表示處于第t期和第t+1期的同一省份(即決策單元),對應坐標分別為(ua1,ya1)和(ua2,ya2);三條折線分別表示所有省份在第t期、第t+1期和所有樣本期內形成的技術可行集PC,t、PC,t+1和PG的邊界,即第t期、第t+1 期和全局的技術前沿面。a1和a2在各自當期前沿面上對應的坐標分別為(ub1,yb1)和(ub2,yb2),在全局前沿面上對應的坐標分別為(uc1,yc1)和(uc2,y2)。,刻畫了同一省份綠色經濟增長效率與當期技術前沿面的距離在兩期的變化,EC>1(EC<1)表明對應省份的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比上期更接近(遠離)當期的技術前沿面,因此也稱作“綠色技術效率追趕效應”。TC 為,刻畫了所有省份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當期技術前沿面與全局技術前沿面的距離在兩期的變化,TC>1(TC<1)表明當期技術前沿面比上期更接近(遠離)全局技術前沿面,因此也稱作“綠色技術變化效應”。

圖1 綠色效率增長率的分解
由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分解可知,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變化主要來源于綠色技術效率追趕效應(EC)和綠色技術變化效應(TC)兩個方面。因此,在技術進步方式選擇中,創新、引進和模仿創新可能主要通過這兩個方面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產生影響。為此,分別以EC和TC為被解釋變量,以gRD和gTI為解釋變量參照式(8)建立計量模型;同時分別以EC 和TC 為被解釋變量,以gRD×gTI為解釋變量參照式(9)建立計量模型,通過對所建立模型中的解釋變量參數進行估計,可以揭示不同技術進步方式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機理。
下頁表4 列(1)、列(2)的估計結果顯示:gRD、gTI和gRD×gTI的系數都顯著為正。這說明,代表創新變化的研發投入強度變化率gRD、代表技術引進變化的外商直接投資強度變化率gTI和代表模仿創新變化的交互項gRD×gTI,均對引起綠色經濟增長效率變化中的綠色技術效率追趕效應EC 存在正向影響。也就是說,當前我國省級層面的技術創新、技術引進和模仿創新均促進了地區的綠色技術效率追趕效應,即有助于綠色經濟增長效率落后的地區向先進地區實現綠色技術效率追趕。同樣地,表4中列(3)、列(4)的估計結果顯示:gRD系數顯著為負,gTI和gRD×gTI的系數均顯著為正。這說明代表創新變化的研發投入強度變化率gRD對引起地區綠色經濟增長效率變化中的綠色技術變化效應TC 存在負向影響,即研發投入可能發生了逆向溢出;代表技術引進變化的外商直接投資強度變化對引起綠色經濟增長效率變化中的綠色技術變化效應TC 存在正向影響;代表模仿創新變化的交互項gRD×gTI對引起綠色經濟增長效率變化中的綠色技術變化效應TC 存在正向影響。也就是說,當前我國省級層面的自主創新抑制了地區綠色技術變化效應,即創新不利于技術落后地區的綠色技術進步;而技術引進和在引進基礎上的模仿創新促進了地區綠色技術變化效應,即引進和模仿創新有利于技術落后地區的綠色技術進步。

表4 機制分析結果
通過上述估計結果的對比可知,技術創新、引進和模仿創新對地區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機制為:創新變化產生的逆向溢出對綠色技術變化效應的負向影響大于其對綠色技術效率追趕效應的正向影響,最終導致其不利于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提升;技術引進變化對綠色技術變化效應和綠色技術效率追趕效應均存在正向影響,因此,技術引進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增進效應通過綠色技術變化效應和綠色技術效率追趕效應同時發生作用;同樣地,模仿創新對地區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增進效應也是因為其對綠色技術變化效應和綠色技術效率追趕效應都有促進作用的結果。
本文以技術創新、引進能否形成技術進步及其所形成技術進步的方向為切入點,從理論層面辨析了技術創新和引進對地區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作用機理,并在測度我國省級層面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基礎上,結合理論分析和數據特點實證研究我國技術創新和引進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研究發現:(1)當前我國省級層面的技術創新抑制了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提升,技術引進則促進了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提升;此外,在引進技術并對其進行消化、吸收基礎上的模仿和創新——模仿創新,也促進了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提升。(2)我國省級層面的創新、引進和模仿創新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機制為:創新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提升中的綠色技術變化效應具有抑制作用,而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提升中的綠色技術效率追趕效應具有促進作用,創新之所以抑制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提升源于其對綠色技術變化效應的抑制作用大于對綠色技術效率追趕效應的增進作用;技術引進對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提升作用通過綠色技術效率追趕效應和綠色技術變化效應兩大效應同時發揮作用來實現;同樣地,模仿創新也通過同時增進綠色技術效率追趕效應和綠色技術變化效應來促進地區綠色經濟增長效率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