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獻分析中醫藥治療血精癥的用藥規律研究

葉有駿 王 莉 張 婷 錢 鑫 徐新宇 崔 云 吳 駿

1.浙江中醫藥大學第三臨床醫學院，浙江杭州 310053；2.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岳陽中西醫結合醫院中醫外科，上海 200437；3.浙江中醫藥大學附屬寧波中醫院中醫外科，浙江寧波 315010

血精癥，即精液中帶血，好發于40歲以下性活動較為活躍的青壯年，發病率遠高于0.5%[1]。其發病機制較為復雜，涉及下尿路、男性生殖系以及精道遠端區域多種全身性疾病，其中精囊炎和前列腺炎是最常見的病理性因素[2]。現代醫學常采用抗生素、非甾體抗炎藥物或手術治療，雖一定程度上可改善癥狀，但存在療效不確切、手術風險大等問題[3]。中醫將血精歸屬于“赤白濁”“精血”等范疇。本研究通過收集匯總中醫藥治療血精的相關臨床文獻，分析其用藥規律，以期為臨床及實驗研究提供文獻學依據。

1 資料與方法

1.1 文獻來源

在中國知網中檢索建庫至2023年3月所收錄的臨床文獻。采用的檢索方法為“主題詞=血精*臨床”。

1.2 文獻納入及排除標準

1.2.1 納入標準 ①臨床研究文獻或隨機對照試驗（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RCT）文獻；②文獻中患者明確診斷，符合指南標準；③治療以中醫藥為主且文中有具體完整的中藥組方或中成藥；④療效確切。

1.2.2 排除標準 ①動物實驗、綜述類等非臨床研究或RCT文獻；②非中醫藥治療為主或無明確藥物的文獻；③療效未知或不明顯。

1.3 數據規范

根據2020版《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4]和《中藥學》[5]對所收集藥物進行規范統一，如生甘草、炙甘草統一為甘草，法半夏、姜半夏統一為半夏等。

1.4 統計學處理

提取符合納排標準的文獻處方信息，將中藥名稱、歸屬類型、四氣五味、歸經等錄入Excel進行頻次及頻率分析；采用SPSS進行系統聚類分析，采用SPSS Clementine 12.0軟件的Apriori算法對藥物進行關聯規則分析。

2 結果

經檢索所得文獻449篇，全文閱讀篩選后最終納入文獻90篇，共涉及處方98首，藥物167種。

2.1 用藥頻次統計

藥物累計出現頻次為1127次。其中用藥頻率超過1%的有27種，為高頻用藥，合計頻率為64.33%。按頻次排序前五位的藥物為生地黃、黃柏、牡丹皮、甘草、墨旱蓮。見表1。

表1 高頻藥物用藥頻次統計

2.2 藥物性味歸經頻次統計

對高頻中藥進行性味歸經分析，單味藥的多種性味歸經全部統計，結果顯示：四氣層面，藥物以寒性（11/27）為主，其次是平性（6/27）；五味層面，以甘味藥（18/45）和苦味藥（15/45）為主；歸經層面，主要涉及肝（18/66）、腎（12/66）兩經。見圖1。

圖1 高頻中藥性味歸經分布頻次雷達圖

2.3 藥物功效頻次統計

高頻用藥功效類別由高到低分別為清熱藥、止血藥、補虛藥、利水滲濕藥、收澀藥、活血化瘀藥。其中，清熱藥以清熱涼血藥為主；止血藥以涼血止血藥和化瘀止血藥為主；補虛藥以補陰藥為主，輔以補氣藥。見表2。

表2 高頻藥物功效類別統計

2.4 關聯規則分析

應用SPSS Clementine 12.0軟件對高頻中藥進行關聯規則分析，采用Apriori算法建模，設置支持度≥30%，置信度≥80%，最大前項數為5，提升度≥1為條件，結果得到5對核心藥對，其中“黃柏-知母”的支持度和置信度均最高。見表3。

表3 藥物關聯規則分析

2.5 高頻藥物系統聚類分析

應用SPSS對高頻中藥進行系統聚類分析，利用組間連接的Pearson相關性的系統聚類分析法，結合中醫理論知識，將藥物分為C1：山藥、山茱萸、澤瀉、墨旱蓮、女貞子、黃柏、知母、茯苓、生地黃、牡丹皮、側柏葉；C2：當歸、赤芍、蒲黃；C3：三七、茜草、牛膝；C4：黃芪；C5：甘草、車前子、梔子；C6：蒲公英、地榆、大薊、小薊、白茅根、仙鶴草。見圖2。

圖2 高頻中藥聚類分析

3 討論

血精初見于《諸病源候論》，認為血精源于虛勞，氣血虧虛無以固攝，隨精而出。現代醫家根據先賢及自身臨證經驗，多認為血精癥以陰虛火旺為本，濕熱下注為標[6]。本研究基于文獻對中醫藥治療血精癥的臨證用藥進行挖掘分析，總結分析如下。

3.1 用藥頻次分析

通過藥物頻次分析，發現生地黃、黃柏、牡丹皮、甘草、墨旱蓮使用頻次最高。生地黃性味甘寒，善于清解營血分之熱而有涼血止血之功，又入腎經，可滋腎陰而降虛火、養陰津而泄伏熱，擅治血精。黃柏味苦性寒，具有清熱燥濕、瀉火解毒之功效，《長沙藥解》言：“瀉己土之濕熱，清乙木之郁蒸”。現代藥理研究發現，黃柏具有抗炎抗氧化以及改善血管內皮損傷的作用[7]。牡丹皮味苦而微辛，其氣寒而無毒，入血分而善于清透陰分伏熱，是涼血之要藥。甘草不僅是調和諸藥之國老，還可補脾胃不足而益中氣，使中氣足而行統血之功效。墨旱蓮具有滋補肝腎、涼血止血的功效，現代藥理報道其可促進毛細血管收縮、縮短出血和凝血時間[8]。

3.2 性味歸經分析

3.2.1 甘寒養陰、苦寒瀉火 高頻藥物中甘寒藥物使用頻次最高，其次是苦寒。甘寒一能清熱、二能生津、三能通絡。喻嘉言認為生津液即是補虛，百病中但存陰損者皆可從甘寒考量[9]。苦寒藥物具有瀉火之亢以全陰氣的功效，代表藥物為黃柏、知母，《醫宗金鑒》評“惟是以黃柏之苦以堅腎，則能制龍家之火；繼以知母之清以涼肺，則能全破傷之金”。但苦寒藥物亦容易化燥傷陰，用之不慎則致陰津愈傷，故常配伍甘寒、咸寒等滋陰養血藥物相輔相成[10]。

3.2.2 乙癸同源、肝腎同治 “下焦之血，責之肝氣、腎氣、八脈之氣”，血精出于前陰，而前陰為肝經所系，腎所司，故血精發病離不開肝腎。肝主疏泄，調節全身氣血運行，現代環境下人們壓力普遍較大，加之患者往往對血精具有恐懼心理，多方求醫，加重心理負擔，致使肝氣郁結，郁而化火灼燒脈絡。腎主封藏，主前陰精竅、精室的開合，腎陰不足則虛火妄動、水火不濟，精血被灼而溢出脈外；腎陽不足則溫煦不足、固攝乏力，精血難留而溢出脈外。據此，血精的治療往往從肝、腎入手。

3.3 藥物功效分析

3.3.1 清熱以瀉其火 藥物功效頻次統計中，清熱藥使用頻次最高，與本病以陰虛火旺為本的病機相符。血精病位在于精室，精室又屬奇恒之腑，具有以通為用的特性，“通”在于祛除實邪以保證氣血運行的順暢，清法屬于通法的一種[11]。形成血精的原因眾多，病性常虛實夾雜，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當實邪困遏較急時，應以清熱祛邪為先；當因虛而致血精或血精后期正氣虧損，無力抵御外邪時，又需要在補益正氣的同時加入清熱涼血藥防止“閉門留寇”。故清熱瀉火法應貫穿血精癥治療始終。

3.3.2 止血以安其標 本研究結果發現止血藥以涼血止血藥及化瘀止血藥為主。唐容川在《血證論》中提出治血四法，其中止血為第一要務，認為“存得一分血，便保得一分命”，以止血首當其沖，防止持續溢出更傷氣血。而血翻涌而出必有實邪，又以火邪最常見，故應瀉火降氣、涼血止血。止血之后，離經之血阻于脈絡，舊血不去新血不生，“凡血證總以祛瘀為要”，因此化瘀止血藥在血精中的治療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3.3.3 補虛以斂其本 血精中虛的層面主要包括陰虛和氣虛。肝腎陰虛，相火無制，擾動精室，損及脈絡，迫血妄行，滋補肝腎之陰是從根本上治療血精。“五臟六腑之血，全賴脾氣統御”，久病不愈，纏綿日久，正氣必然匱乏，脾腎虧虛，氣不攝血，血溢精室，血精反復發作，故在血精后期常采用補腎健脾、益氣止血之法以保全根本。

3.4 關聯規則分析

藥物關聯規則結果顯示，“黃柏-知母”“墨旱蓮-女貞子”為治療血精常用藥對。“黃柏-知母”藥對出自《蘭室秘藏》，具有滋陰降火、清熱解毒的功效，常用來治療陰虛火旺之證[12]，貼合血精主要病機。“墨旱蓮-女貞子”藥對出自《醫方集解》，方名二至丸，二者皆歸肝腎經，性平和，具有平補肝腎、滋陰止血等作用[13]。

3.5 聚類分析結果

①C1：二至知柏地黃丸加側柏葉。側柏葉苦寒善清血熱，味澀而兼能收斂止血，其與牡丹皮相伍為用，兩者一散一收，止血而不留瘀，化瘀而不耗血。②C2：當歸赤芍蒲黃是少腹逐瘀湯的重要組成部分，從補血、涼血、活血3個層面治血，使瘀血得去、新血得生。③C3：茜芷膠囊的基本組成部分，研究發現其可改善微循環，降低炎癥水平，激活凝血，縮短出血時間[14]。④C4：以黃芪為單藥，黃芪作為補氣圣藥，有益氣攝血之功。⑤C5：“車前子-梔子-甘草”是龍膽瀉肝湯的核心藥對，清利肝膽之濕熱。⑥C6：十灰散的組成部分，十灰散清降與收斂并用，涼血與化瘀兼顧，常用來治療血熱妄行之出血證。李曰慶教授常將白茅根和大小薊三藥合用治療血精，認為大小薊相須為用可增強涼血止血之功，白茅根性寒而不礙胃、味甘而不膩膈，善清血分之熱，治血精尤宜[15]。

綜上所述，本研究通過對中醫藥治療血精癥文獻的收集分析，初步總結了中醫藥治療血精癥的用藥規律。血精癥以肝腎陰虛火旺為本，濕熱瘀濁阻滯為標，氣血虧虛貫穿始終。治療血精癥多從肝腎立論，甘寒存津，苦寒瀉火，清熱止血補虛三法并用。二至丸合知柏地黃湯是治療血精癥的核心處方，臨證時常以此為基礎化裁。本研究分析結果對于臨床治療血精癥具有一定價值，但基于文獻進行分析，存在一定的偏移和局限性，仍需今后更多的臨床觀察進行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