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補缺失：西康報刊史料整理與研究的現狀、問題及建議

[摘要]西康報刊史料的整理與研究如同一座尚未被充分發掘的寶藏，蘊含著巨大的學術價值與研究潛力。它不僅能為西康史研究提供堅實而豐富的史料基礎，在開拓和完善西康地方新聞史、展現西康報刊發展的地域特色、豐富中國新聞史研究的多樣性方面也大有裨益。本文對現有研究成果進行全面梳理與分析后發現，西康報刊史料尚未得到充分的搜集和整理，描述性和簡介式成果多，系統性和深入性研究少，西康報刊發展的自主性和獨特性未得到重視，許多重要性議題也缺乏關注。研究建議，對西康報刊史料進行全面搜集和分類整理，有效開展數字化建設與傳播工作，進一步完善西康報刊史研究的范疇和框架，考察西康報刊發展與社會的多重聯系與多元互動，全面探尋西康報刊發展的歷史脈絡、個性特征及其社會影響等，進一步將西康報刊引入新聞史研究視野，重新錨定20世紀上半葉西康在中國新聞史中的譜系位置，填補中國新聞史研究“缺失的一環”。

[關鍵詞]西康報刊；報刊史；研究現狀；問題；建議

中圖分類號：K2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9391（2024）09-0131-10

西康是一個歷史行政區域，地處中國西南邊陲，與四川、西藏、青海、云南諸省相鄰，是內地與邊疆連接的紐帶，也是多個少數民族交雜混融的“藏彝走廊”地帶。由于其獨特的地理構架、特殊的政治傳統、多元的民族構成、濃厚的宗教文化氛圍，西康的報刊業發展滯后，孕育的時間極其漫長。西康眾多少數民族同胞長期生活在生產力低下且流動分散的環境中，缺乏彼此交往與傳播的需求，加之西康城市經濟產業基礎薄弱，缺乏城市經濟和開放社會所應具有的適宜新聞傳播活動和報刊生長的環境，導致其“根本沒有報紙可言，有的只是歐美傳教士帶來的馬可福音之類的宣傳品。”[1]123直至1929年，《西康公報》《邊政》等報刊才“姍姍來遲”，開始在西康歷史進程中釋放出近代報刊所具有的極大能量。隨著抗日戰爭的爆發，西康報刊開始迎來新的發展機遇。西康作為戰略大后方的地位增強后，許多機關單位、科研機構、企業內遷至此，著名的政府官員、學者、藝術家等也隨之到來，原本在高度封閉中自我運轉中的康區開始空前活躍，與外界的信息交流不斷加強，西康報刊生存和發展空間也得到極大的激發。1939年1月，隨著西康省正式建立后，時任省主席劉文輝實施了“建設新西康”的治康計劃，并提出“進行學術研究、擴大文字宣傳”的政策，西康的各項社會事業都獲得了明顯的進步，辦刊環境得到極大的優化，西康報刊開始迅速發展并異常繁榮，不僅數量和種類豐富，其形式與內容、版面與印刷等各個方面也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使西康社會的文化生活開始充滿生機與活力。

據不完全統計，“自20世紀20年代到1949年解放時止，在這30年時間里，西康地區大約出版了120余種報刊。”[2]“這些報紙雜志既有漢文，也有藏文；既有綜合性的，也有專門性的；既有學術性的，也有大眾化的；既有黨政軍官方主辦的，也有科教機構、社團及同仁主辦的；既有創辦于西康境內的，也有創辦于南京、重慶、成都等地的，蔚為大觀。”[3]258這批刊物地域性強，具有強烈時代特征和民族文化特色，它們是西康錯綜復雜歷史的記錄者，也是西康現代文明曙光生發的見證者和參與者，具有珍貴的史料價值，然而這批寶貴的報刊史料目前披露率和利用率極低，諸多具有突出特色和重要意義的報刊史料還處于“被遮蔽”狀態，尚未得到學界足夠的關注和披露，存在研究關注度和研究價值嚴重不匹配的缺憾。2024年暑假期間，筆者前往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榮休教授王綠萍①家中拜訪，在談及西康報刊史的研究價值和研究現狀等問題時，王綠萍指出，西康新聞事業的產生與發展軌跡都極為特殊，在短短30年的時間里，出現了百余種報刊，表現出與經濟、文化基礎強烈的反差，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呈現出獨特的研究價值和豐富的研究內容。王綠萍表示，在2017年時，她就有計劃寫一本西康新聞史專著。但因目前年事已高，且視力不佳，還在努力創作和完善中，“既然沒有人做，那我就先來做，補上這缺失的一環。你們年輕人也可以繼續跟上。”本文旨在對現有研究成果進行全面梳理與分析，突出西康報刊史料整理與研究的價值和意義，并針對現有研究的不足和問題提出相關建議，以期進一步更新西康在史學研究的視野，繼續將西康報刊引入新聞史研究視域，重新錨定20世紀上半葉西康在中國新聞史中的譜系位置，填補西康在中國新聞史研究中“缺失的一環”。

一、西康報刊史料整理與研究的價值和意義

“報刊是研究歷史極為重要的第一手資料。報刊的內容涉及政治、經濟、文化各個方面，是思想史、經濟史、文化史及新聞出版史極其珍貴的原始資料。”[4]西康報刊史料如同一座尚未被充分發掘的寶藏，蘊含著巨大的學術價值和研究潛力。若能得以充分發掘和研究，不僅可以進一步呈現近代西康錯綜復雜的歷史，還能為我們提供認識和理解西康的重要視角與方法，推動西康史研究和中國新聞史研究進一步深入和完善。

（一）為西康史研究提供堅實而豐富的史料基礎

西康報刊從不同角度詳實記載了不同歷史時期西康重要的事件、重要人物和社會萬象，為我們提供了進一步了解西康地方社會生活的可能。自1906年清政府在康區籌設川滇邊特別行政區起至1955年西康被撤省止，在這半個世紀里，它跨越了不同的時代，經歷了不同政權的交疊更替，被各種政治勢力不斷建構和形塑。中央與地方的矛盾、地方軍閥間的大混戰，土司、喇嘛和頭人等勢力均在此交匯并產生了激烈的碰撞，在經歷了一波三折的西康建省事宜、艱苦卓絕的抗日戰爭、熱火朝天的新西康建設等歷史事件的刺激后，原本在高度封閉中自我運轉的西康也迎來了迅速和猛烈的大變革，且變革的程度極其深刻與復雜，為西康新聞傳播業的發展提供了足夠的張力。因此，西康省在歷史上雖然存在的時間很短，但卻給后人留下了極其豐富的報刊史料。這些報刊史料內容極為豐富，具有強烈時代特色和民族特色，不僅涵蓋了政府決策、經濟發展動態以及民族交往、文化活動等西康社會方方面面的內容，還反映出這一時期西康的文化思潮、印刷技術以及城市發展與社會變遷的歷程，為我們提供寶貴的歷史資源和研究素材，進而深化認識和理解西康的視角與方法。以西康報刊為“窗”，我們能夠全面認識和發現西康，重新理解和探討西康，尋找西康的報刊媒介與社會的復雜關系，從而有效推動現有研究從宏大敘事走向中觀、微觀研究，開拓西康歷史書寫的另一種可能。

（二）開拓和完善西康地方新聞史和中國新聞史研究

西康報刊史是西康新聞史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是中國新聞史研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具有獨特的歷史地位和文化價值。新聞界泰斗方漢奇先生指出，“中國新聞史的研究是從地方新聞史開始的”，“地區新聞史的研究是全國新聞史研究的基礎”。[5]我國疆土遼闊，由于各省區在經濟物質水平、文化教育發展程度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其新聞報刊事業的發展水平也各不相同。因此一部完整全面的中國新聞史研究，就需要關注歷史上不同省份和區域不同歷史階段的新聞傳播活動的各類情況。西康特殊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環境造就了西康報刊發展不同于其他地方，具有鮮明的特色和獨有的運行規律，有效展現了報刊媒介在西康的實踐情況。通過整理與研究這些史料，可有效探討報刊發展的“地方性實踐”，廓清西康報刊發展的面貌，發展脈絡和演變過程，挖掘和揭示西康報刊的傳播特點，正視且正確瞄定其歷史地位，這不僅有助于我們更加深入地了解和探討西康新聞傳播事業的發展情況，推動新聞史研究的地方性轉向，還有助于豐富中國新聞史研究的多樣性，更加全面翔實地反映中國新聞史發展的整體面貌，避免通史研究以偏概全和局限片面，開創地方新聞史研究的新局面。

（三）有助于揭示中華民族共同體形成的歷史內涵和現實意義

近代報刊是傳播中華民族觀念、凝聚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媒介。在亡國滅種的危機之下，西康報刊也表現出極大的文化自覺，對近代中國的邊疆危機、民族問題以及民族團結、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建設等議題進行了深入的報道和評論，在動員西南邊疆廣大少數民族同胞共同參與抗日救國和邊疆建設工作中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以報刊史料為依托，回溯中華民族共同體形成和發展的歷程，充分挖掘西康報刊在團結西康民眾參與中國反法西斯戰爭、促進各民族的交流與融合，增強中華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等方面作出的突出貢獻，對于當下弘揚愛國精神、豐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歷史內涵、增強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建設等方面具有重要現實意義。此外，從報刊中有效提煉共識符號，發掘中華民族共有的敘事資源和少數民族文化特色，對新時代大眾媒介開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傳播實踐也具有借鑒意義。

二、西康報刊史料整理與研究述評

近年來，隨著康藏地區研究的升溫以及西康省檔案和相關史料的開放，學界對西康報刊史料的整理與研究熱度也逐漸增加。然而當前研究尚處于萌芽階段，研究缺乏“主體意識”，多為描述性和介紹性成果，專題性和整體性成果少，個案研究多，深入性研究少，研究對象和研究主題分布不均衡，導致西康報刊事業的內部肌理尚不清晰，整體面貌也較為模糊，西康報刊史研究依然存在諸多空白和可持續追問之處。

（一）西康報刊史料整理與研究現狀

1.綜述型研究對西康報刊的書寫

此類成果主要對西康報刊的創辦時間和地址、創辦人及其作者、內容欄目、發行期數、刊物性質、現今儲藏情況等內容進行概要式介紹，所提及西康報刊數量近百余份，但往往只一句話或一段話高度概括。1998年西饒江措的《藏學報刊匯志》、2000年黃維忠的《lt;藏學報刊匯志gt;補》、2003年秦和平的《（康區）“藏學報刊匯志補”之補》以及徐麗華編著的《藏學報刊匯志》等相關著作，收入了西藏、青海、甘肅、四川、云南等地的百余種藏學報刊，在界定“藏學報刊”的基礎上，還概述了60余份西康報刊的基本信息，為研究者提供了便捷的查閱途徑。2003年，趙心愚、秦和平主編《清季民國康區藏族文獻輯要》對四川大學圖書館收藏的《戌聲周報》的每期目錄進行梳理和輯錄。2005年，長年專注于西藏新聞傳播史研究的周德倉教授出版著作《西藏新聞傳播史》，開啟了國內研究西藏地方新聞事業歷史的先河。雖然該書中編第二章專題介紹了部分西康報刊的基本信息，但論述較為單薄。2008年，中央民族大學白潤生教授主編了《中國少數民族新聞傳播史》一書，其第五章第六節“原西康省的民族新聞事業”中對《西康新聞》《西康日報》《康導月刊》以及西康省國民黨省黨部機關報《國民日報》、康藏通訊社、康定記者公會等基本情況進行介紹，由于該書同樣不是研究西康報刊史的專著，所以有關西康報業的篇幅也極少。但難能可貴的是，作者從抗日戰爭、西康建省、政治斗爭的客觀形勢以及劉文輝親蔣反共的政治選擇四個方面闡釋了西康省新聞興旺發達的原因，雖然闡釋得較為簡單，但有助于擴充現有研究的視野，為后續研究者提供思路啟發。2011年，四川大學王綠萍教授主編的《四川報刊五十年集成（1897—1949）》是一本大型的工具書，該書收錄和介紹了四川自1897年出現的首份報刊《渝報》開始到1949年止的近半個世紀在四川創辦的報刊以及四川籍人士在外地所辦報刊，共計6700余種，其中也涵蓋了當時西康省創辦的多份報刊，內容涉及刊物的創辦機構、時間地點、刊物概況、館藏情況等。可以說，這是當前學界對西康報刊進行描述性、簡介式的成果中，最為全面且代表性的著作，進一步為西康報刊研究提供史料索引之便。此類成果還有2012年辛玉昌主編的《甘孜史話》、2015年周勇主編的《中國抗戰大后方出版史》、2018年賈大泉主編的《四川通史卷7：民國》以及《四川地方志》《四川新聞史料匯編》《四川省志·報業志》等，都不同程度地概括了西康報刊的基本信息。

2.專題與個案研究對西康報刊的書寫

1940 年，趣濤在期刊《新聞記者》上發表《西康的報紙》一文，成為最早介紹西康報刊發展情況的珍貴之作。文章不僅介紹了《西康新聞》《西康國民日報》《建寧日報》等刊物信息，還極具先見之明地呼吁時人在建設西康時應充分發揮報刊的宣傳與組織作用。同年，作為熟悉甘青康邊疆情況的新聞工作者葛赤峰在《新聞學季刊》上刊發了《中國邊疆報業概況》一文，分析了邊疆報刊落后的原因，簡略地介紹了新疆、內蒙、青海以及康藏地區的報刊，并總結邊疆報刊的特色及其改進意見。其中有關西康報業的情況，主要依據趣濤的上述文章。有所創新的是，葛赤峰從新聞工作者的視角，介紹了《西康新聞》《西康國民日報》的編輯特點、內容特色、廣告副刊等情況，就兩報在新聞、消息、社論、版式、標題等方面存在的不足開展了具有針對性的分析。1941年，大濂在期刊《新聞戰線》上也論述了《西康的報業》的情況，他分別介紹了寧屬、雅屬、康屬的報刊發展水平，并對三地主要的六份刊物進行概述。這三位先賢對西康報刊的梳理分析雖略顯粗略，但極具開創性意義，能進一步引導后人關注西康報刊。1999年四川大學王綠萍教授在《解放前四川西部少數民族地區的新聞事業》一文中介紹了西康建省前后新聞事業的產生與發展狀況，并從西康特殊的政治環境、政治因素等角度簡要分析了西康新聞業得以發展的原因及其特征，其篇幅雖然不長，但有助進一步啟發后續相關研究的思路。2000年，四川大學圖書館館員周曉晴為了進一步介紹和披露西康報刊史料，刊發了《三四十年代西康地區期刊（藏族部分）之述略》和《三四十年代西康省寧屬地區期刊（彝族）之述略》兩篇文章，闡述了西康及西康期刊的由來，概述了西康黨政軍、科研單位、民間社團等機構創辦的30余份刊物，重點介紹了《邊政月刊》《邊疆通訊》《康導月刊》《戌聲周報》的內容和特點。2005年，四川師范大學王鈺的碩士論文《民國時期西康報業概論（1929-1949）》是當前西康報刊研究最為深入的成果，該文內容豐富，研究扎實，不僅探討了西康報刊興起的背景和社會環境，分析了西康部分報刊和通訊社的創辦與運行情況，還對《西康公報》和《西康新聞》進行了翔實的個案研究。更難得的是，該文還創新性地探討了西康報業的管理情況，為西康報刊史研究打下較為堅實的基礎。2022年，由朱至剛主編，四川大學出版社出版的《新聞與傳播論叢（一）》中，收錄了王綠萍教授《西康省康屬新聞事業的興起、演進、個性特征與歷史地位》一文，該文把康屬新聞事業的研究放置于康屬社會大環境中，全方位、多視角地探討了影響其新聞事業發展變化的因素和個性特征等內容，雖然該文的分析過于零散，但進一步將西康引入新聞史研究的視野，對后續研究具有重要的啟發和借鑒意義。目前，已88歲高齡的王綠萍教授仍在繼續探索與嘗試西康新聞史的相關研究。②

近幾年，學界對西康報刊的個案的研究成果逐漸豐碩且呈現方興未艾之勢。以中央民族大學、西南民族大學、四川民族學院、云南民族大學等國內民族類院校以及四川大學、四川師范大學等西南地區的各大高校為主的歷史學、民族學、新聞學、邊疆政治學等學科的碩博士生越發熱衷于以西康報刊的個案研究作為其學位論文的選題。主要研究成果有：四川大學的秦慧、陳鶴等人的博士的論文《民國時期學術期刊lt;康藏前鋒gt;研究》《民國時期西康地區lt;戍聲周報gt;研究》、郭麗娟《20世紀30年代邊疆史地學視角下的康藏問題——lt;康藏前鋒gt;為例》、李安《lt;康導月刊gt;關于邊疆建設論述的研究》、李昊原《lt;新西康gt;雜志研究（1938-1947）》、謝敏《學術與時局：以lt;康藏研究月刊gt;為中心的考察》、紫晶《抗戰時期的lt;西康國民日報gt;研究（1939-1945）》、周雨《lt;邊政》gt;月刊研究（1929-1932）》、李久旺《時局與西康寧屬：lt;邊政月刊gt;研究（1941-1946）》等人的碩士論文。此外，還有系列較為代表性的期刊論文，以《康藏研究》和《康導月刊》的成果為最。如姚樂野和秦慧《從lt;康藏前鋒gt;看民國時期康區教育》、郭建勛和朱茂青考察了《抗戰時期康東旅外青年筆下的“康區”——以lt;康藏前鋒gt;所載文章為例》，胡言會、堅斌、尹偉先等人以《康導月刊》為中心，撰寫了《戲劇文本中的“康區”形象建構》《民國康區教育改良及其促進民族交融之意義》等文章。另外還有徐鵬《抗戰在康南邊地的報道與影響：以lt;戍聲周報gt;為例》、胡聰《從lt;新康報gt;看彝族精英李仕安的“中華民族”觀》等研究成果。總體而言，西康報刊個案研究的主題涉及康藏問題、邊疆建設、康區教育、抗戰動員、民族問題以及中華民族觀念傳播等方面，在研究視角和研究方法等方面具有一定的鑿空之功，進一步強化了西康報刊史研究的基礎。

3.回憶性文章及西康報刊的史料匯編

目前現存報人的回憶性文章也是極為寶貴的研究資料，這些文章往往能提供第一手的歷史見證，幫助我們更深入地了解那個時代報刊的生存環境，報人的工作狀態等重要信息。1988年，曾擔任“國民日報社”排字工作的陳艾發表了《lt;國民日報gt;設西康康定始末及工人罷工的回憶》一文，概述了《國民日報》在康定創辦始末、報社采編人員情況、報社的業務以及報社工人罷工等生動的歷史細節，這些描述不僅讓我們對當時報刊出版的情況有了初步了解，還感受到報人在那個特殊時代所面臨的挑戰和困難。1990年，曾擔任《寧遠報》總編輯和主筆的吳魯仲在《解放前我在西昌lt;寧遠報gt;的經歷及其它某些活動的憶記》一文中回憶了《寧遠報》的人事變動情況并介紹了該報的組織創辦、經費來源以及出版過程等內容，對《寧遠報》研究具有重要意義。1996年，擔任《新康報》編輯的陳落在其《回憶西昌lt;新康報gt;》一文中介紹了《新康報》的人事組織、編輯方針等，也談及《新康報》和《寧遠報》的斗爭及停刊原因。2000年，曾為寧遠報社印刷工人的陳尚義撰寫了《迎來春光一一憶西昌lt;寧遠日報gt;社被西昌軍管會接管前后》一文，介紹了《寧遠報》創辦與發展的基本情況，并對寧遠報社工人罷工斗爭的始末進行了較為詳細的回憶，有效豐富后人對當時報刊生存環境的感知。

報刊資料匯編是將各類報紙、期刊等出版物中的信息、文章、報道等內容按照一定的主題、時間順序或分類標準進行整理、篩選和編輯，最終形成的一種綜合性文獻資料，能夠為相關研究提供有力的支持。近年來，有關西康報刊資料匯編工作也開始陸續開展。2006年，由徐麗華、李德龍主編的《中國少數民族舊期刊集成》第94冊影印了《戍聲周報》等西康報刊。2011年，四川大學姚樂野和石碩教授歷數年之功，匯編出版了《〈康藏前鋒〉〈康藏研究月刊〉〈康導月刊〉校勘影印全本》，有效降低了研究者獲取這三份報刊文獻資料的難度。2018年，中國民族圖書館出版了《民國時期西康資料匯編》（全五十四冊），收錄了民國時期西康地區的多種史料，不僅包括政府工作報告、施政綱領、政務統計、法規匯編等內容，還首次全面整理出版了《西康建省委員會公報》和《西康省政府公報》，并影印了《新西康》《邊政月刊》《西康經濟季刊》《西康青年》《戍聲周報》等多份西康報刊，對推動西康報刊史研究具有重要意義。

（二）西康報刊史料整理與研究存在的問題

目前國內對西康報刊的研究散見于四川新聞史、西藏新聞史和藏學報刊的范疇內，缺乏針對西康報刊史的專門研究，這忽視了西康新聞事業發展的獨立性特征。此外，近年較多研究針對西康的某份報刊開展個案研究，但常常脫離于西康社會大環境，局限于考察報刊本身，缺少對西康報刊業發展的整體觀照或對西康報刊史全貌的勾勒，對報刊如何與西康社會產生互動以及發揮的傳播效果和社會影響等內容也關注不足。具體而言，主要有以下四個常見的問題。

1.在四川或藏區報刊史范疇中進行概論，忽視了西康報刊發展的獨立性和獨特性

從研究的地位來看，西康報刊史處于被邊緣化的地位。作為被撤銷的一個省份，1955年西康省的政務開始由四川省接管，原有區域以金沙江為界線，金沙江以東劃入四川省，金沙江以西則劃入西藏自治區。由于西康沒有固定的行政地域歸屬，另一方面也因研究者缺乏整體的區域意識，所以現有研究對西康報刊史的書寫多將其放置于四川報刊史或藏區報刊史范疇進行考察和論述，其內容較為單薄，涉及面較窄，無法反映西康報刊的發展情況，更遺憾的是，它忽視了西康報刊發展的獨立性和獨特性，缺乏對西康發展進程中文化自覺的考察，自然也就無法呈現西康報刊生發過程中的個性特征及其在中國新聞史上的特殊地位。報刊事業的興起與興衰不是孤立現象，它與地方社會的運行系統聯系密切并深受影響。由于西康省自然條件與人文環境與其他省區相差較遠，其報刊事業的產生與發展具有獨立性，與20世紀30年代四川的成都、重慶等地報刊的發展情況相比，其存在較大的滯后性。而與西藏、青海、甘肅等藏族聚居的報刊環境也具有較大區別，因此也不可用“藏區報刊史”或“藏學報刊史”等范疇進行一概而論。

2.對西康報刊進行描述性和簡介式的成果多，系統性和專題性的研究少

從成果類型來看，目前西康報刊史研究還停留在初級、淺層階段，描述性、簡介式的成果多較多，缺乏全面系統的梳理和專題性、深入性的研究。由于當時西康地區地處偏遠，交通不便，加之其在歷史上經歷了多次行政區劃的調整和變遷，這對其報刊的歸檔和分類工作帶來了諸多挑戰。自西康地區出現第一份刊物起到西康撤省止，其歷史上到底出現過多少份報刊迄今尚未見到有一個確切的數據統計。西康報刊的具體面貌如何，為何興起和興衰？又經歷怎樣的跌宕起伏等相關內容也尚未有專著付梓。此外，西康歷史發展進程中，諸多具有特色和重要意義的報刊史料也尚未被學界關注或進行專門的研究。如《西康新聞》《新康報》《寧遠報》《建康日報》等較為代表性和聲譽的報刊以及《西康青年》《西康婦女》等專業性刊物對西康新聞傳播活動乃至抗戰大后方的新聞出版事業都作出了積極的貢獻，目前都尚未被深入發掘，存在研究價值與研究關注度嚴重不匹配的缺憾。這要求研究者不僅要有“打深井”的精神，深入挖掘西康某一特定報刊或某一時期的報刊內容，還要有整體性視野和系統性的研究能力為西康報刊史研究尋求一個整體性框架，進一步拓展現有研究的思路。

3.個案研究多考察“報紙自身發達之經過”，未能勾畫西康報刊與社會發展間的多重互動關系

從研究的視角來看，就史論史較多，研究視角較為單一。目前有關西康報刊的個案研究較多，但其過于分散，缺乏整體性框架和視角，部分研究流于細微的考辨和瑣碎的敘事。戈公振在中國報刊史研究的奠基之作《中國報學史》中指出“所謂報史者，乃用歷史的眼光研究關于報紙自身發達之經過，及其對于社會文化之影響之學問也。”[6]1他提示我們在報刊史研究中除了要研究刊物自身的發展歷史外，還要探討其與社會文化的互動及影響。現有研究者們不厭其煩地整理刊物的編者和作者群體、刊物的每期內容、欄目設置等，盡管此類研究綱目清楚，內容較為詳盡細致，但研究的方法比較直接，研究視角也相對單一，許多研究往往過于就事論事，未能做到由此一隅而窺斑見豹，借助刊物深入透視和研究西康社會，還原整體圖景和復雜面貌。換言之其“在細目上精益求精，務使詳備，在微觀的事態上考證落實，雖一絲不茍，但在總體上卻忽視深層的透視、宏觀的把握和有機的聯系。”[7]此外，現有研究對現象背后的因果關系的闡釋性和深入性分析不足。雖然有部分研究考察了西康報刊發展的時代背景、影響因素等內容，但大多較為簡略，考察的因素也比較單一，多是從影響西康報刊發展的政治性因素出發，較少探討西康城市化發展帶來的自然條件的改善、經濟物質的發展、思想精神文化開放以及新聞人才的培育等各個方面對西康報刊生存與發展的空間和媒介環境的影響，對西康報刊的傳播效果、社會影響等內容的考察也較為欠缺。

4.更關注“歷史的報刊”而不是“報刊的歷史”，缺乏以西康報刊史料為中心的研究

從分科治學的角度看，目前研究尚未有效把握西康報刊史作為歷史學專史和作為新聞學分支這兩個學科間的屬性和關聯之處。研究多集中在歷史學領域，對西康報刊史料的解讀也主要站在歷史學的學科視角上，缺乏新聞傳播學的視角、方法及其相關知識和概念，且大多將西康報刊中的內容作為相關信息來源進行部分引用，與其他不同類型的史料一同被用來支撐和豐富歷史敘事，缺乏以西康報刊為中心的研究。正如黃旦教授認為的，這是“歷史的報刊”而不是“報刊的歷史”。報刊只是因此而被選擇的一種路徑、一個對象，與他們使用其他資料、檔案、文物等等沒有任何區別。“報刊史是研究報刊如何以自己的方式，在不同歷史情境下卷入各種關系，在影響、改變社會的同時也改變自己，刊載什么和如何刊載也正是與此相連。”[8]較為遺憾的是，目前西康報刊的文本被切割得支離破碎，部分研究只見報刊史料的堆砌羅列，未能通過比較不同的史料內容重現生動的歷史，這不僅無法還原整體的圖景，也無法呈現報刊如何以自身的運行方式介入到西康整個社會的大環境之中，這也是當前報刊史研究的普遍困境。對此，桑兵教授曾一語中的地說道：“報刊史的尷尬，恰恰在于所有的從業者都不得不勉為其難地非要跨學科不可，而實際上，卻大都力有不逮，或許只是附會了一些對方的外在形式或概念，各自仍舊只是做著歷史學的一門專史或新聞學的一個分支，并未能夠將二者有機地結合在一起。”[9]西康報刊史料的整理與研究亟待新聞學與歷史學的有機結合，以陳寅恪先生開出的處方——“具有統系”又“不涉傅會”[10]361作為原則和理想，在立足于報刊搜集整理的基礎上，以報刊為中心，依據報刊自身的內在邏輯和運行規律，不斷拓寬、加深和細化相關研究，才能多角度呈現西康報刊發展的多元面向。

三、西康報刊史料的整理與研究建議

雖然當前學界已逐漸注意到西康報刊史料整理與研究工作，但目前的研究規模和水平與其史料地位和價值尚不相稱。僅從研究的成果數量和影響力來看，與20世紀上半葉西康異常繁榮的報刊業相比，仍有“滄海一粟”之感。在興盛一時的西康報刊業發展中，出現過許多具有重要價值意義且獨具特色的報刊至今還不為人知。大力挖掘西康報刊的史料價值勢在必行。未來，亟待學者們全面開展西康報刊史料搜集整理、匯編與數字化建設等工作，并從西康報刊發展與社會互動等多重角度，探尋和總結西康報刊發展的特征與規律及其社會影響，進一步完善西康報刊史研究框架，拓寬、拓深西康報刊史研究視野。

（一）西康報刊史料整理的建議

1.對西康報刊進行全面搜集和分類整理

穩定而豐富的史料基礎，是開展西康報刊史研究的重要前提。因西康行政區劃現已消失且經歷過抗日戰爭的摧毀，所以史料搜集面臨很多困難，亟待學界進一步開展系統性搜集、整理和分類工作。這要求研究者要充分尊重歷史事實，依據史料本身的內在邏輯，全方位、多渠道搜集史料，既要以史料生成的時間和內容為經緯，對所搜集到的史料進行系統的整理、考釋與輯錄，又要全面推進和突出重點，抓住關鍵和把握特殊，尤其要挖掘那些被長期遮蔽的特色刊物，為學界的研究呈現新史料。由于西康撤省后現分屬于四川省和西藏自治區，導致西康報刊史料散落各處，所以研究者們不僅需要充分利用國內外各大圖書館、檔案館、高校等研究機構的資源，還要重點在阿壩州、甘孜州、涼山彝族自治州、西藏昌都等地的檔案館、圖書館、方志館等機構全面開展史料搜集工作，盡可能地占有一手資料。本文認為可依據以下幾個思路進行搜集整理：一是明確時間跨度，如按照西康建省前、西康建省后至全面抗戰勝利時期、解放戰爭時期、新中國成立后至西康省撤省這幾個時間段進行劃分，考察各類報刊的創刊時間；二是界定地域范圍，按照報刊的創刊地，在大范圍上可分為康屬、寧屬、雅屬地區的報刊，小范圍可先從康定、西昌、雅安等重點城市按照主題性或重要性原則進行報刊史料搜集；三是依據報刊創辦和編輯發行的主體，如按照國民黨西康省黨部、西康省政府機關、科研機構、民間社團以及其他特殊機構或團體等進行分類；四是按照報刊本身的性質，如對政府機關報、軍隊報刊、宗教性報刊、綜合性報刊、文學性報刊、學術性報刊、行業性刊物等類別進行探查，并進一步細化其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主題。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學界對西康報刊基本信息的記載還存在許多錯訛之處，有些內容彼此抵牾，需要相關研究進一步深入考證，仔細甄別。在搜集整理的基礎上，普查編目，相互比較參證，認真厘定作者、時間和版本等問題，審核其真實性和關聯性等，對以往出版的涉及西康報刊的工具書予以補充和糾正，使其內容更為完整和準確。此外，研究者們還需要充分放開思路，注重西康報刊史料與不同史料之間的關系，以形成“證據鏈”和“事實流”，將不同史料有機聯系起來。

2.對西康報刊史料進行數字化建設與傳播

報刊數據庫快捷、便利的檢索和閱讀功能，可極大地滿足讀者查閱報刊史料的需求，成為報刊文獻整理利用、再生性保護最重要的方法。就目前西康報刊披露率來看，被影印出版或呈現在某些報刊數據庫中的只是少部分，亟待全面加強西康報刊史料的建設工作，如通過影印出版、縮微復制、數據庫建設等方式進行數字化建設與傳播，全面提高西康報刊的再生性保護的水平。此項工作需要有“較有權威的機構出面牽頭，爭取政府、機構、私人的資源、財力、人力的支持， 制定總的規劃， 然后分門別類、分工合作、分期分批地進行”[11]，不僅要進一步整理、完善、編目西康報刊的基本信息，確立報刊發展的基本框架，還要進一步選擇具有重要性、典型性、特殊性的報刊史料進行歸類匯編，方便后續研究的檢索使用。同時，還要依托全國各大館藏資源，組織專業技術人員開展西康報刊數據庫建設工作，將收集的報刊內容導入到數據庫中，包括作者信息、報刊正文、廣告圖片信息等，從而更好地滿足該領域學者們不同類型的查閱和研究需求。

（二）西康報刊史研究的建議

1.完善西康報刊史研究的范疇和框架

首先要厘清和確定西康報刊史研究的時空范疇。“西康”并非是一個簡單的地理范圍或行政區域界劃上的范疇，而是一個含有歷史傳統的地域性概念。由于西康在地理范圍和行政區劃上也發生了多次變化，西康建省以前，僅指四川省所屬康區，西康建省后，增加了雅屬和寧屬兩個地區，在其撤省后原管轄區域又被重新劃分并歸入相鄰的省份，由此也出現了“川邊“康藏”“康區”“西康省”等多個空間概念。為了研究的規范性，學界有必要做出有效而準確的區別，進一步界定清楚西康報刊史研究的時間跨度和地域范圍，明確其行政地域歸屬和研究的歷史分期，將西康報刊史的研究從四川報刊史、藏區報刊史或藏學報刊史等范疇中分離出來，凸顯西康報刊史研究的獨立性和主體意識，正確把握西康報刊史發展的真正內涵，才能避免研究思路上的混亂，使研究有所皈依。除此之外，學界還需要進一步構建西康報刊史研究的框架思路。當前西康報刊史研究還處在起步階段，多為介紹性或概述性成果，研究也較為零碎和寬泛，視野也較為局限，亟待構建一個全面、系統、深入的西康報刊史研究框架，進一步拓寬、拓深西康報刊史研究的面向。為實現這一目標，在盡可能全面掌握史料的基礎上，運用唯物史觀以及歷史學、新聞學、民族學、邊疆政治學等多學科視角審視西康報刊史，將研究對象置于互為聯系的結構中加以觀照，開展既有宏觀整體，又要有微觀細致的研究。有效從報刊興起背景、報刊發展歷程、報刊內容與特點、報刊與社會互動、報刊管理與經營、代表性的個案研究等多個方面，全面搭建西康報刊史研究框架，還要積極利用文獻研究、實地考察、口述歷史、比較研究等研究方法開展系統的研究，盡可能呈現西康報刊史發展的軌跡與原貌，這不僅有助于發現新的理論視角和研究方法，推動西康報刊研究的創新和發展，還有助于更加全面地理解西康報刊發展的歷史地位和社會影響，揭示其內在聯系和變化規律，使西康報刊史研究更加規范和科學。

2.考察西康報刊與社會的多重聯系與多元互動

西康報刊帶有它所屬社會和政治結構的形態和色彩。報刊媒介的發展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也是一種社會子系統，是社會的有機組成部分。“它的存在與發展與其他子系統（諸如政治、經濟、文化等）存在著密切的關系。這種關系的總和即是媒介的生態環境。”[12]12西康報刊史的發展依賴于西康的社會基礎和文化土壤，自清末趙爾豐在康區進行改土歸流，西康大地上發生的深刻政治變革、經濟轉型、文化發展和社會變遷，都構成了影響西康新聞報刊事業發展的外部環境。未來相關研究還需考察政治環境、權力斗爭、經濟物質條件、思想文化開放程度等多重因素給西康新聞事業發展提供的張力。比如在政治性因素方面，可進一步探索西康報刊的發展歷程與政治變遷存在何種關聯。隨著政治力量的介入，西康自然封閉的狀態逐漸被瓦解，各種政治勢力基于各自利益和發展需要縱橫捭闔，相互間充滿了斗爭沖突、妥協利用、合作猜忌，爭相利用報刊進行輿論爭奪、理論宣傳、形象塑造，尤其是20世紀30年代后期，蔣介石設立的西昌行轅與劉文輝設立的寧屬屯墾委員會這兩股政治力量，為爭奪對寧屬的控制權，形同水火，矛盾尖銳，借助《寧遠報》與《新康報》等報刊展開了激烈的斗爭，《寧遠報》為蔣介石搖唇鼓舌，壓制地方各項政策實施，《新康報》針鋒相對，允許中共地下黨員和進步人士參加了該報編輯工作，言論顯得激進，為“行轅”所不能容忍。其中的系列斗爭與對峙有待學界進一步關注。又比如影響報刊發展的物質性因素方面，可深入考察西康報刊發行以及經營管理等多方面內容。隨著西康建省和抗日戰爭的全面爆發，西康報刊事業產生與發展的媒介環境發生了巨變，與其緊密相關的造紙業、印刷業、郵政電信事業以及文化教育事業等方面有何新的變化與發展，它們又是如何刺激或服務于西康報刊事業的發展？對西康報刊的辦刊經費、設備來源、發行范圍和發行量等方面有產生何種影響？這些問題也有待進一步闡明。概言之，未來有關研究需要進一步將西康報刊的地方實踐與其社會大環境相關聯，以報刊的變化起伏以及與社會諸方面的關系來展示報刊的歷史，探討西康報刊與社會各界的互動關系以及社會各界對報刊的反饋和支持等內容。只有將其嵌入到歷史語境和變化中去理解和把握，才能有效拓寬思路和研究空間，進一步深入闡釋和發現西康報刊發展與其外部環境的有機聯系。

3.探尋西康報刊發展的脈絡及個性特征與社會影響

“各地區新聞事業發展的差異性，是由各地不同的經濟、政治、文化因素制約決定的。”[13]由于“新聞是不同時空條件下的產物，不同時間下的同一空間或同一時間下的不同空間，新聞的形態和呈現方式是如此的不同”[14]2-3，因此，要“將報刊看成是具有不同地域、不同層次、不同文化特征的‘地方性實踐’”[15]。由于西康獨特的地理構架、特殊的政治傳統、多元的民族構成、濃厚的宗教文化氛圍，西康報刊與中國的其他省份相比存在巨大的差距，具有鮮明的時代烙印和自己的發展脈絡與個性特征。未來，相關研究還需要將西康報刊發展的進程嵌入到西康社會變革的時代背景之下，抓住西康歷史發展的趨向和史實，把握不同歷史階段西康報刊的發展態勢，尋找和勾勒其自身發展軌跡和階段性特征，并結合近代西康新聞傳播活動中的標志性和重要性事件進一步考察。把維持西康報刊生存和發展的外界諸因素聯系起來，諸如結合中央的政治制度、新聞政策，社會的經濟發展、文化傳統、教育交通等探究西康報刊發展的歷史和規律。在比較性視野下，反觀其所屬的媒介生態環境，揭示西康省報業在不同階段的發展程度與水平并分析其存在的共性和個性特征，發掘近代西康在復雜的政治權力交織和社會動蕩下報刊興衰的特質和若干規律。此外，盡管西康報刊業發展起步晚，受眾群體和影響范圍有限，但其同樣具有大眾傳播媒介所應具有的社會功能。在動蕩不安的時代環境下，在西康社會的發展與轉型中，西康報刊以自身力量和特質介入其中，發揮了重要的傳播功效，向外界迸發出了西康在時代進程中的最強呼聲，未來相關研究還需以報刊為中心進一步考察西康報刊的社會功能，分析其傳播效果和社會影響等重要內容，全面揭示西康報刊的意義和價值。

四、結語

西康作為中國歷史上的一個重要區域其存在的時間雖短，但給后人留下了極其豐富且珍貴的報刊史料。有些報刊發行和存續的時間較長，有些報刊雖曇花一現卻閃耀光芒。西康報刊的興起和發展不僅反映了該地區政治、經濟、文化的變遷，也記錄了西康地區的社會風貌、民眾心理以及與外界的傳播交流等多方面的情況，它們從不同角度和立場為我們呈現了西康的歷史風云。西康報刊如同一座未被發掘的寶藏，蘊含著巨大的學術價值和研究潛力，不僅能為西康歷史研究提供堅實而豐富的史料基礎，還對豐富中國新聞史研究的多樣性、提高中國新聞史研究的整體水平等方面具有重要意義。目前，西康報刊史料的整理與研究工作雖然呈方興未艾之勢，但其基礎仍然非常薄弱，不僅史料零散，欠缺搜集整理，許多議題也尚未得到充分探討和關注。有關西康報刊的發展脈絡、整體特征、制約因素，西康報刊的傳播效果、社會影響及其歷史地位等諸多問題都亟待進一步考察。未來，期待著更多研究者能夠投身其間并獲得豐碩成果，推動西康報刊史研究向更深層次發展。

注釋：

①王綠萍，1936年出生，安徽人，1960年畢業于復旦大學新聞系，1980年起在四川大學新聞系任教，現為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榮休教授，著有《甲辰〈重慶日報）百年祭》《四川近代新聞史》《四川報刊五十年集成（1897一1949）》等書。其深耕四川新聞史研究40余年，填補了新聞史研究領域的眾多空白。2019年，中國新聞史學會地方新聞史研究委員會為王綠萍教授授予“終身成就獎”。

②回首往昔，王綠萍教授非常感慨。“好在當初能夠克服困難，前往康定、雅安、西昌等地搜集了許多史料，還采訪了若干老報人，遺憾的是，目前這些老人都差不多離世了。”展望前路，她建議后續研究者，“要敢于下苦功夫，大量閱讀，盡可能地接近當時西康社會的歷史，要不怕困難和麻煩，到處去挖掘和尋找西康報刊史料，盡可能地占有一手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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