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成龍 劉煥峰
【摘 要】 在以物聯網、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新一代數字技術快速發展的背景下,數字化轉型已成為企業升級和高質量發展的新動力。文章選取2010—2021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對象,利用文本挖掘技術構建企業數字化指數,通過雙向固定效應模型,就數字化轉型對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效應及其具體影響機制進行了實證檢驗。結果顯示,數字化轉型對企業會計信息質量具有積極影響,此結論經過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仍然成立。進一步的機制檢驗揭示,企業數字化轉型能夠增強信息透明度,健全公司內部控制,進而有效提升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結論豐富和補充了現有研究,并從數字化轉型角度為穩步提高企業會計信息質量提供了可行的路徑。
【關鍵詞】 數字化轉型; 會計信息質量; 信息透明度; 內部控制
【中圖分類號】 F234.3;F812.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4)06-0082-08
一、引言
隨著大數據、云計算和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的不斷發展,數字經濟成為學者高度關注的領域。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了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的目標,以創造具有全球競爭力的數字產業集群。此外,“十四五”規劃也明確提出了打造數字經濟新優勢、促進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賦能產業轉型升級的目標。數字化將企業經營推向了信息化的新高度,企業內部各部門之間以及企業與外界之間信息的交換頻率越來越高,企業愈發依靠信息實現持續發展。在此背景下,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的變化尤為值得關注,它直接關系到數字化轉型中企業的資源配置效率乃至整個市場的經濟運行效率。本文認為,數字化轉型可以顯著提升企業的會計信息質量。隨著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進行,一是能夠健全控制環境,提升信息化控制水平,從而完善企業內部控制體系,提高企業內部控制的有效性;二是讓數據的流動更加順暢,進一步增強與市場主體的交流,解決會計信息的不對稱性問題,提升會計信息的透明度;三是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企業應用大數據技術實時監控和處理業務數據,將運營過程中產生的各種數據實時信息化,通過會計信息系統的運行形成標準財務信息,減少了管理人員對會計政策選擇的隨意性。綜上,內部控制的有效性、信息不對稱程度的有效降低以及實時信息化都是提高會計信息質量的重要保障[ 1-2 ]。如此,數字化轉型通過改善會計信息的核算和報告環境而對會計信息產生正面影響。
數字化是將數字技術應用到社會、經濟和制度中的技術過程[ 3 ]。數字化轉型是指通過融合信息、計算機、通信和互聯網技術,觸發企業的重大變化來改善其運營結果的過程[ 4 ]。已有研究把企業數字化轉型分成兩種類型:一是認為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本質在于運用前沿數字技術來提升數據處理能力和創新能力,優化企業的組織結構和商業模式,以提高資源配置效率[ 5 ]。二是將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概念演變分為信息化階段、數字化技術改進業務流程階段和戰略性改變商業模式階段[ 6 ]。經過上述分析,本文得出的結論是,企業數字化轉型是利用數字化技術對企業資源進行優化整合,對企業傳統的組織結構、商業模式進行升級,提升企業核心競爭力的一項系統工程。
目前關于企業數字化轉型與財務、審計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領域:一是關于企業數字化轉型與會計信息可比性關系的研究,鐘廷勇等[ 7 ]、聶興凱等[ 8 ]發現數字化轉型可以通過抑制供應鏈集中度、降低戰略差異度、提升內控等路徑來實現,這些措施有助于減少重復工作并增強信息的準確性;二是關于數字化轉型與企業融資限制關系的研究,王敬勇等[ 9 ]發現數字化轉型可以降低中小企業的融資制約,主要是通過提高信息透明度、降低融資成本和增強創新能力等措施來實現;三是關于數字化轉型與企業稅收規避關系的研究,管考磊和朱海寧[ 10 ]發現數字化轉型可以有效抑制企業的避稅行為,其效應主要是通過提高信息透明度來達成;四是關于數字化轉型與審計領域關系的研究,凌華等[ 11 ]、翟華云和李倩茹[ 12 ]、張永珅等[ 13 ]、吳武清和田雅婧[ 14 ]認為數字化轉型可以減少審計風險、提高審計質量和降低審計費用,并且可以通過內部控制優化和信息披露等措施來實現這些目標。
綜上所述,學者從不同視角探討了數字化轉型對財務領域的影響效應。數字化轉型旨在借助高端數字技術增強企業創新能力、優化組織架構和商業盈利模式,以此提升企業的核心價值。基于大數據技術對海量數據的甄別與處理是數字化的比較優勢,因此有理由相信,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的會計信息質量亦會產生顯著影響。基于此,本文以2010—2021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研究數字化轉型對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效應。結果表明,數字化轉型能夠顯著改善企業的會計信息質量。其原因在于,通過數字化轉型,企業可以健全內部控制,提升信息透明度,從而有效提升會計信息質量。本研究的邊際貢獻包括:第一,從數字化轉型對企業會計信息質量整體的影響出發,研究視角更具全面性;第二,從信息透明度和內部控制質量雙視角探討數字化轉型如何影響企業的會計信息質量,豐富了關于數字化轉型影響會計信息質量傳導路徑的研究;第三,當前數字化轉型已成為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新動能,本文研究結論不僅可以證明先進技術對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而且為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和構建智能經濟新形態提供了有益的政策啟示。
二、理論分析和研究假設
數字化轉型將改變企業的商業模式、信息交流和價值創造方式,進而對企業產生更深層次的影響。利用大數據、云計算和區塊鏈等技術的優勢,企業可以更好地應對控制環境的非標準化變化,會計信息系統和控制活動也在一定層面上受到影響,從而對會計信息質量造成沖擊。此外,企業數字化轉型通過健全內部控制體系、限制盈余管理以及提高財務信息透明度的方式來實現會計信息質量的提高。
(一)企業數字化轉型、信息透明度與會計信息質量
企業數字化轉型創造了以數據為中心的新資源,使得數據能夠自由流通和處理,從而提高公司信息的透明度。首先,企業使用大數據和其他數字技術可以為客戶提供更多有價值的商業信息,通過數據搜索和處理,操作員可以為管理者提供多層次、豐富化的會計信息,從而使企業管理者更好地掌握實時透明的經營數據。其次,數字技術可以分析和監測現場情況,例如生產現場情況、庫存實時變化數據、固定資產實際狀況監測錄像等,為企業的會計信息增添透明度。最后,企業數字化轉型可以增強與市場主體的交流,降低信息輸出過程中的損失,提高公司信息環境透明度,降低獲得會計信息的成本,進一步提高企業運營信息的透明度,從而保證外部投資人能夠獲得更及時透明的財務信息。因此,通過數字化轉型建立的會計信息平臺,能提高公司不同職能部門經營活動的可視度,讓管理層的會計政策選擇變得更加透明,進而提升會計信息質量。
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企業應用大數據技術實時監控和處理業務數據,將運營過程中產生的各種數據實時信息化,通過會計信息系統的運行形成標準財務信息,減少了管理人員對會計政策選擇的隨意性。企業利用數字技術對生產過程進行賦能,既能快速分析企業的經營業績,又能提高管理層對會計政策和會計估計選擇的透明性,使投資者能夠更好地評估公司的會計政策與會計估計選擇的合理性。因此,數字化轉型可以抑制企業盈余管理,能夠有效降低管理層在會計信息決策中的主觀裁量權,最終提升會計信息質量。
(二)企業數字化轉型、內部控制與會計信息質量
為確保會計信息的可靠性,企業應建立并健全內部控制體系。內部控制包括控制環境、風險評估、控制活動、信息與溝通、監督等方面,這些要素被規定在《內部控制整合框架》中。以上方面相互作用、相互牽制,共同構成了企業內部控制體系。數字化轉型打破了傳統的組織邊界,促進了企業生產管理、設備、產品、資源和決策等系統之間的互通互聯,從而進一步營造良好的內部控制環境[ 15 ]。例如在信息溝通方面,數字化轉型提高了信息的時效性,進而提高了會計信息傳遞的效率[ 16 ];在控制活動方面,通過數字化轉型升級實現控制手段的自動化,可以更加有效地提高企業的內部管理水平。
實際工作中,企業采用數字化轉型建立了數字化會計信息系統和財務共享中心,并將內部控制嵌入系統,實現了自動化控制,降低了控制風險,增強了內部監督和制約,促進了合規經營,保障了會計信息質量。此外,數字化轉型可利用人工智能、云計算和區塊鏈等技術來增強企業內部各職能部門的數據互享和團隊協作,通過挖掘海量數據進行智能決策來預防控制風險,從而高效監督公司會計信息質量水平。數字化控制技術的廣泛應用,能夠加強對各個職能單位和個人的監控,從而減少管理層操縱或粉飾會計報表的可能性。
通過上述理論分析可以發現,數字化轉型對企業信息透明度和內部控制產生效應,從而對會計信息質量產生積極影響。所以,本文提出研究假設:
H1:數字化轉型會顯著提升會計信息質量。
三、研究設計
(一)數字化指數的測算
目前,有三種主要方法可以用于衡量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第一種方法是采用虛擬變量,但該方法無法準確反映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程度,可能會造成過度識別[ 17 ]。第二種方法是通過計算數字化技術無形資產占無形資產的比例來衡量數字化轉型的程度[ 13 ],但該方法無法完全反映企業實際的數字化應用水平。第三種方法是通過文本分析技術從企業的年報中提取關鍵詞頻率,以衡量其數字化轉型程度,提供了一種評估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的指標[ 18-19 ],具有一定的科學性和可行性。本文采用吳非等[ 18 ]提出的方法,即借助Python開放源的“Jieba”分詞功能從上市公司年報中提取數字化轉型的關鍵詞,并統計這些關鍵詞的詞頻,將這些數字化轉型的關鍵詞詞頻加1并取對數作為衡量企業數字化轉型情況的代理指標(Digital),進而準確地刻畫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程度,特征詞可參見表1。
(二)計量模型選擇
本文旨在使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來考察數字化轉型對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
其中:i和t分別表示企業和年份;DA為企業的會計信息質量,參考馬黎珺等[ 20 ]的做法,本文具體利用企業的盈余操縱程度衡量企業的會計信息質量,盈余操縱程度越大,表示企業的會計信息質量越差;Digital為企業的數字化指數,具體測算過程如前文所述。Control為控制變量組,包括企業規模(Size)、企業年齡(Age)、資本結構(Lev)、董事會規模(board)、審計意見(Opinion)和管理層持股比例(Mah)。為了度量企業的規模、年齡和資本結構,可以使用企業總資產的自然對數、企業成立時間的自然對數和企業資產負債率。另外,可以使用董事會成員人數的自然對數來衡量企業董事會的規模,并通過計算獨立董事人數與董事會成員人數的比例得出獨立董事比例。審計意見取標準審計意見為1,否則為0。管理層持股比例用管理層持股數量占總股數的比例表示。?滋為企業個體固定效應,λ為時間固定效應,?著為隨機擾動項。
(三)數據來源與描述性統計
《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是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每年發布的一份報告,將數字經濟分為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兩個方面。數字產業化是指數字技術產業的規模化發展,而產業數字化則是數字技術賦能傳統產業的過程。根據該白皮書的具體劃分,數字產業化主要涵蓋電子信息制造業、基礎電信業、互聯網行業和軟件服務業,這些行業中的企業天生具備數字化優勢,可能不存在從無到有的數字化過程。因此,研究數字化轉型對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最優的樣本是選擇數字產業之外的其他企業進行研究。基于此,本文選取了2010年至2021年間在滬深A股上市的公司作為研究樣本,剔除了ST、金融保險業以及缺乏主要變量的公司,并對所有的連續變量采取1%的縮尾處理以消除其影響。本研究得到了來自3 212家公司的27 920條觀測值。本文所使用的企業基本信息和財務數據來自國泰安(CSMAR)數據庫。表2列出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四、實證結果與穩健性檢驗
(一)基準結果
表3匯總了計量模型(1)的回歸結果。在回歸中,本文同時控制了企業的個體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即利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列(1)是沒有納入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數字化指數的系數為負,而且在1%的統計水平上高度顯著。這初步說明數字化轉型可以顯著提升企業會計信息質量。列(2)進一步對企業層面的特征變量進行了控制,回歸發現數字化指數的系數仍在1%的統計水平上顯著為負。這充分證明數字化轉型確實可以顯著提升企業會計信息質量。因此,H1得證。
(二)穩健性檢驗
1.內生性問題與處理
表3結果的可信性依賴于模型(1)中解釋變量數字化指數的外生性。但可能會由于以下兩個原因出現內生性問題:一是企業的數字化轉型和會計信息質量可能會存在雙向因果關系,二是模型(1)存在未考慮對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產生影響的遺漏變量。為此,本文通過選擇合理的工具變量回歸進行解決。參考王桂軍等[ 21 ]和袁淳等[ 22 ]的做法,分別利用企業所在地到杭州的距離(IV_hz)以及企業所在地級市的電信與互聯網普及程度(IV_in)作為工具變量。選擇企業所在地距杭州的距離作為工具變量的原因在于:首先,杭州是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的起源地,因此,距離杭州越近的企業可能更快地實現數字化轉型,滿足相關性要求;其次,地理距離是一個嚴格的外生變量,不會對企業內在的會計信息質量產生其他直接影響,滿足排他性約束。而選擇企業所在地級市的電信與互聯網普及程度作為工具變量的原因在于:一方面,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進度高度依賴于外部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因此電信與互聯網普及程度與企業數字化轉型之間存在相關性;另一方面,地域層面的電信與互聯網普及程度無法對微觀企業層面的會計信息質量產生直接影響,滿足排他性約束。
表4匯報了工具變量法的回歸結果。企業所在地到杭州的距離符合不隨時間而改變的固有特征,在回歸時如果控制企業個體固定效應,則無法得到數字化指數的估計系數。因此,在以企業所在地距杭州距離作為工具變量時,本文具體利用兩階段二乘法進行回歸;在以企業所在地級市的電信與互聯網普及程度作為工具變量時,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
從工具變量的有效性來看,在第一階段回歸中,不管是否納入控制變量,工具變量IV_hz和IV_in的系數分別在1%的統計水平上顯著為負和顯著為正。這表明,一方面,離杭州的距離越遠,企業數字化水平越低;另一方面,企業所在地級市的互聯網普及程度越高,企業的數字化轉型越快。以上兩個結果均符合理論預期。在進一步考慮工具變量的弱識別檢驗時,研究發現Cragg-Donald Wald F統計量的值遠遠超過了10%顯著性水平的臨界值16.38。因此,本文所選工具變量既沒有弱工具變量問題,又滿足相關性要求。此外,根據不可識別檢驗的Anderson LM統計量,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也沒有發現工具變量存在不可識別問題。
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的第二階段回歸中,數字化指數的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這表明即使考慮到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表3中的結果仍然具有穩健性,也即數字化轉型確實可以顯著提升企業會計信息質量。
2.改變數字化指數的測算方法
雖然基于年報進行文本分析是測算企業數字化指數的主流方法,但仍然有學者利用數字化技術無形資產占無形資產的比重來衡量企業的數字化水平[ 13 ]。為了確保研究結論與其他文獻的可比性,本文重新采用數字化無形資產占比作為測算方法,表5展示了回歸結果數據。研究表明,在控制企業個體固定效應和年度固定效應的情形下,數字化指數的系數依然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這表明,即使采用了不同的測算方法,本文的結論依然具有穩健性。
3.規避企業的“策略性”行為
利用文本分析測算企業的數字化指數可能會受到企業“策略性”信息披露行為的影響[ 22 ]。這是因為:一方面,企業可能會出于“策略性”保密而在財務報告中較少披露與數字技術引進和運用相關的信息;另一方面,企業亦有可能會因為“策略性”炒作而存在過高披露數字化信息的行為。因此,本文參考王桂軍等[ 21 ]的做法,利用以下兩種方法規避企業的“策略性”行為:(1)剔除樣本期內被證監會處罰的企業進行回歸;(2)僅保留信息披露考核為優秀和良好的企業樣本進行回歸。以上結果如表6所示,不難發現,數字化指數依然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這說明,即使考慮到企業在“策略性”披露方面可能造成的干擾,本文的結論仍然穩健。
4.雙重差分估計
為了進一步緩解數字化指數的內生性問題,本文將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視為一次準自然實驗,利用交疊雙重差分進行估計。具體模型設計如下:
其中,D為雙重差分變量,按照是否進行數字化轉型將企業樣本分為處理組和控制組,D等于1表示處理組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之后,D等于0表示處理組企業在進行數字化轉型之前和所有控制組企業,其他變量定義與模型(1)相同。交疊雙重差分的估計結果如表7所示,在同時控制企業個體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之后,不管是否納入企業層面的控制變量,雙重差分項D的系數均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負。這說明,即使通過準自然實驗的方法降低內生性問題,本文結果仍然穩健。
五、機制檢驗
理論分析部分認為,數字化轉型能夠提升企業的信息透明度以及內部控制質量,進而提升企業的會計信息質量,下文將對此進行進一步探討和實證檢驗。中介效應模型為:
其中,Mes為中介變量,表示企業的信息透明度(Trans)和內部控制質量(IC)。證券分析師是專業的金融市場參與者,通常而言,分析師的跟蹤有助于提高企業的信息透明度[ 23 ]。因此,本文參考Lang等[ 23 ]、辛清泉等[ 24 ]的做法,使用分析師跟蹤人數加1的自然對數刻畫企業的信息透明度。進一步地,參考張欽成和楊明增[ 25 ]的做法,采用迪博(DIB)數據庫披露的“內部控制指數”衡量企業的內部控制質量。
表8匯報了中介效應模型的回歸結果,所有回歸均同時控制了企業個體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列(1)、列(2)為數字化轉型是否可以通過提高企業信息透明度提升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的估計結果。列(1)的回歸中,數字化指數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這說明數字化轉型顯著提高了企業信息透明度。列(2)將企業信息透明度納入基準模型的回歸中,企業信息透明度的系數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負,這說明企業信息透明度會顯著提高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由此可得,數字化轉型可以通過提高信息透明度顯著提升企業會計信息質量。列(3)、列(4)匯報了數字化轉型是否可以通過提高企業內部控制質量提升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的估計結果。可以看出,列(3)中數字化指數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列(4)中企業內部控制質量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這說明,數字化轉型可以顯著提高企業的內部控制質量,同時,內部控制質量又會顯著提高企業的會計信息質量。因此,數字化轉型也可以通過提高內部控制質量提高企業的會計信息質量。
綜上,數字化轉型提高會計信息質量的傳導路徑已基本厘清,即企業數字化轉型明顯提升了企業信息透明度和內部控制質量,從而通過這兩條路徑最終提高了企業會計信息質量。
六、研究結論與啟示
本文基于企業數字化轉型的角度,通過文本挖掘技術從會計年報中提取并統計數字化轉型關鍵詞詞頻,以衡量企業數字化轉型狀況。同時以2010年至2021年間滬深兩市A股上市公司為參考樣本,從五個詞頻角度——人工智能、區塊鏈、大數據、云計算和數字技術應用描述了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現狀。同時,通過改進數字化指數測算方法和避免企業“策略性”行為的影響,就企業數字化轉型對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進行了檢驗。研究表明,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能顯著提高會計信息質量,在進行了一系列穩健性檢驗之后,回歸結果依然可靠。就其作用機制而言,企業數字化轉型提升了企業信息透明度和內部控制質量,進而提高了企業會計信息質量。
研究結果表明,利用人工智能、區塊鏈、大數據和云計算等技術,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可以加強企業內部控制,提高會計信息的透明度和質量。這為企業數字化轉型中如何提高會計信息質量提供了管理啟示:一是控制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的相關風險。企業數字化轉型中,會帶來一系列的會計信息系統變革,這些變革處理不當會給企業帶來經營和財務風險,這些風險很可能導致企業數字化轉型受阻,因此,企業在進行數字化轉型時,管理層要主動預測變革過程中可能出現的風險及其應對措施,根據自身業務形態、會計信息系統、內部控制等選擇適合自身的數字化轉型策略,避免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出現組織不能承受的經營風險和財務風險。
二是會計行業需要積極適應企業數字化轉型并制定相應策略,以提升會計信息質量。如果會計人員能夠適應企業數字化轉型并掌握財務新技術,同時有效控制會計風險,那么會計信息質量將顯著提高。因此,在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會計人員應重點關注數字技術如人工智能、區塊鏈、大數據和云計算等在會計信息系統中的應用,以提高數字化時代的會計業務能力。這將有助于控制數字化轉型企業的會計信息風險,從而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將其控制在低水平,進一步提高會計信息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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