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勞動的理論來源、基本內涵及實踐路徑研究

摘 要：綠色勞動是在馬克思主義勞動理論基礎上，結合可持續發展理念與當代環境倫理學發展起來的新型勞動觀念。文章梳理了綠色勞動的理論來源，包括生態社會主義的社會思潮、生態學馬克思主義和馬克思主義勞動觀；闡述了綠色勞動的基本內涵，分別介紹了其價值取向、本質要求、核心內容三個方面；論述了綠色勞動的實踐路徑，包括以綠色生活方式為綠色勞動提供現實基礎、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涵養綠色勞動、以制度保障和諧勞動關系實現綠色勞動等，為深化綠色勞動觀的理論認識提供有益參考。

關鍵詞：綠色勞動觀 理論基礎 基本內涵 實踐路徑

馬克思對勞動這一概念做出了如下定義：“勞動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間的過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動來中介、調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的過程。”［1］伴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人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相較于傳統勞動觀僅關注如何提升勞動生產力，現代社會希望能構建一種綠色的、健康的、可持續的勞動觀，在滿足人們基本生活需要的同時，實現個體的自由全面發展。通過勞動，人們不僅能夠獲得物質上的滿足，也能獲得健康的身體、充實的精神。人們通過勞動追求自我的提升與完善，能夠更為全面地發展人的本質力量。然而，在實際生活中，什么是綠色勞動、如何實現綠色勞動等一系列問題，依然有諸多值得討論和探索的課題。本文試圖通過討論綠色勞動的理論來源、基本內涵及實踐路徑，為構建綠色勞動提供借鑒。

一、綠色勞動的理論來源

（一）生態社會主義的社會思潮

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資本主義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快速發展，經濟增長令人矚目。然而，工業化進程中的粗放型增長模式導致了嚴重的生態破壞，環境污染和資源枯竭問題愈發嚴重。面對生態危機，人們開始深刻反思資本主義的負面影響。與此同時，受到新自由主義的影響，第三世界局勢動蕩不安，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內部也產生了不同程度的經濟社會危機。

在這一時代背景下，生態社會主義者開始思考環境主義運動如何與工會聯合行動，以實現共同的反資本主義霸權目標。進入21世紀以來，生態社會主義的實踐活動日益活躍。2007年，

法國學者邁克爾·洛威（Michael Lwy）和美國學者喬爾·科威爾（Joel Kovel）

等知名生態學者共同創立了國際生態社會主義網（Ecosocialist International Network），他們利用網絡廣泛宣傳其思想，次年發布了《貝倫生態社會主義宣言》，對生態社會主義的發展作出了極大的貢獻。［2］在資本主義社會，資本家為了榨取剩余價值盲目擴張生產勞動，導致了全球范圍內的生態環境危機；而在社會主義社會，勞動是為了生產使用價值、為了每個勞動者的自我實現與全面發展，正如馬克思所言，是為了“人類與自然的和解以及人類本身的和解開辟道路”［3］。生態社會主義致力于構建一種新型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社會主義模式：一方面在生態環境意義上追求環境保護和可持續發展，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另一方面在社會制度層面上追求政黨民主、公平正義，實現社會的良性運行。

（二）生態學馬克思主義

生態學馬克思主義是綠色勞動的重要理論來源之一。馬克思在《資本論》等著作中，揭示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對勞動者的剝削，深刻分析了這種生產方式對自然環境的破壞。資本主義生產的無節制擴張導致了人與自然關系的異化，忽視了自然作為生命支持系統的有限性和脆弱性。資本主義生產“一方面聚集著社會的歷史動力，另一方面又破壞著人和土地之間的物質變換，也就是使人以衣食形式消費掉的土地的組成部分不能回歸土地，從而破壞土地持久肥力的永恒的自然條件” ［4］。這種思想為綠色勞動的形成提供了理論基礎，即勞動不僅要創造經濟價值，還應考慮其對生態環境的影響，實現經濟效益與生態效益的統一。

西方生態學馬克思主義學者以對制度的批判為視角，認為“資本主義制度在本性上是反生態的”，強調資本主義制度和生產方式、資本的全球化運動是當代生態危機的根源。［5］資本主義制度和生產方式是引發生態危機的直接原因。在資本主義社會，勞動者的基本生活需要無法得到滿足，資本家以犧牲自然環境為代價換取短期經濟利益。只有建立以人類的整體利益和長遠利益為基礎的價值觀，才能實現技術創新，實現經濟增長與人和人、人和自然的和諧共同發展。［6］西方生態學馬克思主義學者

強調真正體現生態文明的勞動方式是對以往資本主義勞動方式的超越。他們認為的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本質上是以人與人的和諧關系為基礎，以遵循生態理性的技術創新和經濟增長為基礎的和諧關系。［7］而通過工業文明的技術創新和經濟成就可以幫助人們走出異化勞動和異化消費，最終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三）馬克思主義勞動觀

馬克思主義勞動觀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深刻揭示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勞動的本質和作用。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勞動不僅創造了物質財富，還創造了剩余價值，這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核心“秘密”。

在考察人與自然的關系時，馬克思認為先需要確認的是“個人的肉體組織以及由此產生的個人對其他自然的關系”［8］。一方面，自然界為人類生存發展提供了最直接的物質資料。另一方面，自然界為人的勞動提供了生產材料。恩格斯指出：“勞動和自然界在一起才是一切財富的源泉，自然界為勞動提供材料，勞動把材料轉變為財富。”［9］因此，人的勞動離不開自然界的物質資料供給，如果自然界資源緊缺，那么人的勞動就無法可持續地進行。

綠色勞動繼承了馬克思主義勞動觀強調的“勞動是人類社會存在和發展的基礎”這一觀點，并進一步強調勞動的生態屬性，即勞動不僅要滿足人類的物質需求，還要實現與自然環境和諧共生。馬克思主義勞動觀認為勞動是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化，綠色勞動則在此基礎上強調勞動的生態文明價值，即勞動不僅是人的自我實現的手段，也是維護和促進生態平衡的重要途徑。［10］另外，馬克思主義勞動觀關注勞動的社會關系，綠色勞動則在關注社會關系的同時，更加注重勞動與自然的關系，強調在勞動過程中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通過這些聯系，綠色勞動不僅豐富了馬克思主義勞動觀的內涵，也為當代勞動實踐提供了新的理論指導。

二、綠色勞動的基本內涵

（一）實現綠色生活方式是綠色勞動的價值取向

黨的十八大以來，隨著形勢的發展和實踐的深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得到持續的豐富和發展，其中關于綠色生活方式的論述也愈發完善和系統。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強調生態文明建設的長遠性和緊迫性，并將其納入國家發展的總體布局，強調綠色生活必須落實到每個人、每項工作、每個過程，體現在發展的各個方面。

綠色勞動作為實現綠色生活方式的必要環節，為構建綠色生活方式提供了新的實踐方向，同時也是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建設的根本手段。［11］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自然和生態環境，推動形成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新格局。”［12］以往經濟的快速發展往往伴隨著自然環境的犧牲，導致了資源消耗過快和環境污染加劇。城市的擴張和工業化進程推動了各類能源和資源的需求劇增，傳統的高消耗、高排放的生產方式對自然環境造成了嚴重損害。此外，在新興技術迅速發展和全球經濟動蕩的背景下，

我國不再一味追求經濟增長的高速度，而對發展質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綠色勞動必然會成為我國經濟發展與保護自然環境的實踐方向。

倡導綠色勞動，有利于推廣綠色生活方式和提升公民環保意識，改善勞動者的勞動環境，實現經濟發展、生態環境保護和勞動者全面發展的多贏局面。當前，我國正處于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關鍵階段，這要求在實現經濟快速發展的同時，兼顧對生態環境的保護，形成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綠色勞動作為實踐可持續發展理念的具體行動，旨在通過改善勞動方式，推行低碳、環保的生活習慣，踐行綠色生活方式。倡導綠色勞動有助于緩解資源短缺和環境污染問題，有助于提高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質量。［13］

（二）實現對人的自然保護和社會保護是綠色勞動的本質要求

勞動作為人類社會存在與發展的基礎，始終是推動歷史前進的核心動力。它不僅標志著人類的起源，更是創造和積累財富、價值的源泉。“勞動活動本身是一種創造、一種生活，唯有勞動本身具有了生態正當性，才能夠擔保自然世界和人的生活的生態正當性。”［14］在當今綠色經濟成為主流發展模式的背景下，綠色勞動應運而生，其核心理念在于實現勞動的人本化，即確保在尊重自然、保護環境的前提下開展生產活動。

從自然層面來看，綠色勞動提倡在利用和改造自然的過程中，做到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推動形成保護環境、節約資源的勞動方式。勞動與自然環境能否和諧共存，是發展能否可持續的重要特征。從社會層面來看，綠色勞動的最終追求是實現勞動與人的和諧共生。這意味著勞動應當滿足社會需求，創造豐富的物質和精神財富，也要求勞動應當對人具有親和力，不損害勞動者的身心健康。綠色勞動的社會生態意義體現在保護勞動者的安全健康、促進社會關系的和諧穩定、實現勞動與分配領域的公平正義以及提升勞動者的幸福感和滿足感。［15］這些目標的實現，將進一步推動社會福利的擴大，促進人類社會的穩定、公平、和諧與可持續發展。

過去，在人們追求經濟發展的過程中，傳統的勞動觀念往往忽視了勞動過程中的環境影響以及勞動和勞動者的價值，一味強調經濟效益而忽視生態效益，導致了環境的破壞和勞動者自身的損害。而綠色勞動正是對這一問題進行深刻反思和作出積極回應的產物，它強調勞動與自然的和諧共生，以及勞動與人的和諧共生，為實現人類社會的可持續發展提供了堅實的支撐。

（三）構建和諧的勞動關系是綠色勞動的核心內容

綠色勞動所倡導的是勞動者與社會的雙向和諧。在資本主義社會中，不和諧的勞動關系表現為勞動權利及勞動義務的不公正分配。對勞動者來說，勞動是強制的勞動，人必須承擔勞動，同時還會產生剩余勞動。資本主義商品經濟條件下，勞動者履行的勞動義務包括兩方面：一是必要勞動價值，二是剩余勞動價值。但是剩余勞動以及剩余勞動所創造出來的剩余價值是勞動者被迫無償為資本家提供的勞動和價值，完全不是勞動者應有的勞動義務。資本家由于占有生產資料，擁有更多的自由，因此在談判中具備絕對的優勢。工人只能生產勞動產品、改進勞動產品，而沒有參與勞動產品分配的權利；分配權一直掌握在資本家手中。工人被強迫參與勞動，卻無權參與決策和利潤分配。

馬克思認為的勞動“表現為雙重關系：一方面是自然關系，另一方面是社會關系；社會關系的含義在這里是指許多個人的共同活動”［16］ ，私有制催生的異化勞動使“有產階級在這種自我異化中感到自己是被滿足的和被鞏固的，它把這種異化看作自身強大的證明，并在這種異化中獲得人的生存的外觀。而無產階級在這種異化中則感到自己是被毀滅的，并在其中看到自己的無力和非人的生存的現實”［17］。 因此，馬克思認為：“社會化的人，聯合起來的生產者，將合理地調節他們和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把它置于他們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讓它作為一種盲目的力量來統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無愧于和最適合于他們的人類本性的條件下來進行這種物質變換。”［18］ 這便為構建綠色勞動指明了方向：促進人與人、人與社會的和諧發展是構建和諧的勞動關系的關鍵，為構建綠色勞動觀指明了方向。在綠色勞動關系下，勞動者個人的獨立性、自由性和平等性得到充分彰顯，勞動者通過主體勞動可以實現自身價值，同時利用更多的自由時間充分發揮和挖掘自身潛力，促進其實現自由全面的發展。綠色勞動以維護勞動者權益、促進企業發展為目標，在更大范圍、更廣層次、更多內容上不斷豐富和發展和諧勞動關系，為廣大勞動者共建利益共同體、命運共同體，健全勞動相關制度和體制機制，為保障勞動者的基本權益，構建中國特色和諧勞動關系奠定堅實基礎。［19］

三、綠色勞動的實踐路徑

（一）以綠色生活方式為綠色勞動提供現實基礎

倡導和實踐綠色生活方式對促進社會綠色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綠色生活方式的構建有利于實現經濟效益與生態效益的同步提升，有助于綠色勞動觀念的普及和接受。

在日常生活中實施環保、節能和低碳行動，綠色生活方式與綠色勞動形成了相輔相成的關系。綠色生活方式的實踐不僅能夠減少對自然資源的消耗，降低環境污染，還能提高公眾對生態環境保護的認識，進而擴大勞動市場中對綠色職業和綠色產業的需求。推動綠色生活方式的傳播與普及有利于勞動者重視工作環境的綠色化，追求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形成新型勞動方式和生活方式。同時，這種勞動方式與生活方式的普及，有利于促使企業在生產過程中更加注重廢棄物的減量化和資源的循環利用，推動企業綠色轉型。另外，綠色生活方式也將催生新的就業機會，如清潔能源、環境治理、綠色建筑等領域人才需求日益增長，為勞動市場注入了新的活力。我國通過改變個體行為，讓綠色生活方式逐漸形成社會共識，為綠色勞動的實現提供廣泛的社會基礎。這不僅有助于構建環境友好型的社會，也為綠色勞動的深入實踐創造了條件，使綠色勞動成為推動社會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力量。

（二）以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涵養綠色勞動

我國要挖掘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蘊含的生態意蘊，在積極培育和實踐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過程中，進一步加強生態文明建設，推動社會對綠色勞動形成廣泛共識。

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內涵豐富，涵蓋國家、社會、個人三個層面的價值追求。在這一價值體系中，蘊含著深刻的生態內涵，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這要求在全社會范圍內加強生態文明建設，將生態文明的理念融入教育、文化、科技等各個領域，并通過多種形式的宣傳和實踐活動，增強公眾的環保意識和生態責任感。這不僅有助于在全社會形成對綠色勞動的廣泛共識，還能夠促進生態文明成為全社會的思想共識和價值選擇。我國通過教育引導，可以讓更多人認識到綠色勞動的重要性，理解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改善生態環境就是發展生產力，從而使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成為推動綠色勞動、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力量。

（三）以制度保障和諧勞動關系實現綠色勞動

綠色勞動不僅是對勞動者個體權益的尊重，而且是促進社會和諧發展而進行的深遠考量。因此，必須從制度層面著手，為和諧的勞動關系提供堅實的保障。

一方面，國家要進一步細化、完善勞動法律法規，尤其是對處于勞動關系邊緣的群體，如新就業形態勞動者、靈活就業勞動者以及超齡勞動者等，他們的權益保障問題亟須得到關注和解決。我國應通過加快健全與勞動法相配套的規章制度，為上述勞動者群體提供更加有力的法律保護，保護他們的合法權益不受侵害。另一方面，實現綠色勞動還需建立和完善三方協調機制，即政府、企業和工會之間的協調合作。社會各方應依托科學的機制，共同研究和解決勞動關系中出現的重大問題，形成自主協商、社會三方協調、政府依法調整的工作格局，實現機制共建、效益共創、利益共享，從而讓企業和職工形成共同體，促進社會的和諧與進步。

四、結語

綠色勞動是對傳統勞動的深刻革新，它強調勞動與自然、社會的和諧共生，倡導綠色生活方式，構建和諧的勞動關系。這一觀念的實踐，對于推動生態文明建設、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綠色勞動不僅豐富了馬克思主義勞動觀的內涵，也為當代勞動實踐提供了新的理論指導。因此，綠色勞動的深化與實踐，將引領我們走向更加綠色、健康、可持續的未來，為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目標提供堅實的理論支撐和實踐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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