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米妮子的詩 [組詩]

衣米妮子

那年我寫下流水帶走跳躍的人

海就被割碎了好幾次

現在秋葉落滿金黃的大地

我是慢慢飄下的一枚 落在大面積的樹下

被風吹走了 又被吹回來

成為自然的一部分

仿佛在海邊

海風吹拂著海浪，帶來潮水的

聲音。我們在一艘

寫著愛情的小船上

乘風破浪。我們

漸漸滑向深淵的身體

十分完美

除了風聲，還有很多快樂

在黑暗中燃燒

除了微微晃動的野心

還有月亮一樣的天真和無邪

慢慢形成波瀾

看到萬念俱灰這四個字

就會心生悲涼

腦海中不斷出現的畫面

冰冷的湖面 一個人站在那兒

風吹亂了他的頭發

風穿過他的身體 像穿過

一片無人的荒野

宇宙里的水星逆行

關系到很多秩序的錯亂

包括懷舊

昨晚我找出去年的照片

湖面上留下兩行深深的腳印

一直延伸到很遠

湖很大 風沒有盡頭

我像一片雪花

被高高舉在天上

盛大的虛空漫過脊背

我已習慣一種關系

不是擁有

而是慢慢變得

不可分離。愛就是

無所求，并且求之不得

時間被流水拉長

月光會撫慰我

并不具體的憂傷

而雨滴會愈加緊密

像海浪反復打在臉上

黃昏的時候

一群烏鴉向南飛

我停下來

用鏡頭對準它們

黑色的翅膀

像春天里的野風

自由自在的

啊。自由自在

天黑以后

它們的身體淹沒在

黑色旋渦里

像一群崩潰的瘋子

像開悟的天使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像大地那樣遼闊 那樣長久

在細雨中踱步

像棉花 不說一句堅硬的話

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像個老朋友那樣

什么都帶不走 什么都沒留下

淚水很輕

起伏的海浪也很輕

所有的植物都倒下了

疼痛

是渺小的

而我像勝利者一樣

成為正確的人

躺在花園里

舒緩的云，明朗地流動

令人歡喜

兩只蝴蝶在花叢中

飛。一會兒很高

一會兒很低

無比幸福的樣子

想那么戀愛一下看看

灰喜鵲在四面八方

沿著小徑

我們對著一朵花

悄悄看

孤獨就像鞋里的一粒小石子

非常小。幾乎感覺不到

但還是能感覺到一點點，又懶得脫鞋倒掉

鞋頭磕磕地面，就感覺不到了

過了不久又有一點

只不過，我需要

這樣的孤獨

在一小段時光里

肉體在流逝

孤獨

是一個黑色的池塘

有時尖叫，有時

不出聲

野生的葉子 可以

自由地飄落 深谷憂傷地呻吟

時間筆直地成熟

水的傷口 在日子的石堆里荒蕪

我們會像熟透的水果一樣掉落

一起滾入青草中

雪下得多了，有些事物就會消失

比如公路，被白色覆蓋

走著走著，道路消失，走著走著

人也會消失

站在白茫茫的雪中

不必看見什么，也無所謂聽到什么

一個人消失在另一個人的身體里

如同雪消失在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