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的影響因素與培育路徑研究*
——以洞庭湖生態經濟區為例

鄧正華 黃雅楠 高 余 何 姣

（1.湖南理工學院 經濟與管理學院, 湖南 岳陽 414006; 2.湖南省長江經濟帶研究基地, 湖南 岳陽 414006）

一、引言

近年來，位于長江中游的洞庭湖區入湖水量持續下降，人水矛盾日益凸顯。新時代洞庭湖生態經濟區面臨構筑水生態屏障、加強水生態保護和修復、強化水污染防治、推進水資源節約利用等任務。2018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視察岳陽，囑托“守護好一江碧水”。守護好一江碧水既需要政府加強洞庭湖區水生態保護與修復，也需要洞庭湖生態經濟區公眾的廣泛參與。環洞庭湖區公眾的環境保護行為及綠色低碳生活方式對于推動洞庭湖生態經濟區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作用。廣大青少年學生是公眾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環境保護意識和行為已經成為反映濕地保護區生態文明建設和人水和諧程度的重要標志。我國《中小學環境教育實施指南》也明確指出，環境教育的總目標是幫助學生獲得人與環境和諧相處所需要的知識和技能，養成有益于環境的情感、態度和價值觀。同時，鼓勵學生積極參與面向可持續發展的決策與行動，成為有社會實踐能力和責任感的公民。

在政府主導的洞庭湖生態治理背景下，洞庭湖區廣大青少年缺乏對洞庭湖人水矛盾的認識，未養成節約用水和水環境保護的良好習慣，難以有效參與水環境保護活動。洞庭湖區的中學生環境保護教育與當地政府制定的“讓‘守護好一江碧水’的種子在學校生根發芽”的目標存在一定的差距。本文以洞庭湖生態經濟區岳陽市8所高級中學為調研對象，研究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影響因素及其內在聯系，以期為洞庭湖生態經濟區開展面向高質量發展的環境教育提供決策依據。

環境友好行為與環境行為、親環境行為具有相同內涵，指個人或集體在日常生活中采取的有助于生態環境改善的行為。[1]本文將水環境保護行為定義為個人在日常生活中采取的水資源節約利用和水環境改善的行為。為深入了解和測評環境行為，國內外學者將環境行為劃分為不同的類型。例如，Hines等將環境行為界定為說服行為、財務行為、生態管理行為、法律行為、政治行為五類。[2]孫巖等依據中國國情，把其中的法律行為和政治行為合并成公民行為，并開發了城市居民環境行為測量量表。[3]龔文娟通過因子分析把環境行為分為公域型和私域型，開發了公私領域環境行為測量量表。[4]本文根據現實情況與研究需要將水環境保護行為分為財務行為、說服行為、生態管理行為、公民行為。

隨著環境心理學、環境教育學的發展，國內外學者構建了影響環境行為的模型，如計劃行為理論模型、“態度—情境—行為”理論模型等。在這些理論模型基礎上，部分學者深入研究了居民環境行為的影響因素，分別是環境態度、環境經歷、環境知識、環境信念和情境因素。環境態度是指對人與自然之間關系的普遍信念，反映了個體對環境本身及其衍生問題的主觀感受和評價。王國猛等發現環境態度與環境行為顯著正相關。[5]環境經歷是指個體親身參與環保行動或環保信息的宣傳。Othman等發現環境經歷會提升公眾實施環境保護的意識進而促使其采取環境友好行為，[6]孫裕鈺等發現環境經歷對環境行為的影響更具有普遍性，作用機制比較穩定。[7]環境知識是指個體對環境存在問題治理的認知狀況。李文娟、潘艷等指出環境知識是環境行為的影響因素，[8]有學者則認為環境知識是借助環境態度這個中介變量對環境行為產生影響。環境信念是指對環境或生態系統的看法、觀點或信仰。Tanner等采用NEP量表證明了環境信念對環境行為有顯著促進作用。[9]情境因素是指個體行為的任何外部影響因素，其可能會改變上述四種心理影響因素，進而使個體做出不同的環境行為選擇，如缺乏時間、資金、信息渠道等。

綜合分析相關研究發現，文獻中的研究對象多集中于公眾、農戶、大學生等群體，對于中學生群體的研究較少，對水環境保護行為的研究相對不足，因而有待深入研究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及其作用路徑和機制。孫裕鈺、潘艷等證實環境經歷、環境信念、環境知識、環境態度是高中生環境行為的主要影響因素。[10][11]本文考慮中學生群體的行為特征，增加情境因素，建立環境知識、環境經歷、環境態度、環境信念、情境因素相結合的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理論框架，并運用結構方程模型進一步驗證與量化各因素對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的影響效應，進而提出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的培育路徑。

二、研究方法

1.假設與模型

為探索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及其影響因素間的關系，基于文獻梳理與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的實踐提出研究假設，建立環境知識、環境經歷、環境態度、環境信念和情境因素相結合的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理論框架。

(1)環境知識對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的影響

環境知識對于居民采取環境友好行為具有積極影響。彭遠春等研究表明環境知識更豐富的居民實施更多的環境行為，[12]黃靜波等研究發現環境知識通過環境態度影響居民環境行為。[13]中學生正處于知識儲備的階段，課堂以及課外水環境知識的學習將影響其環境態度的形成以及水環境保護行為的實施。基于此，本文提出“H1環境知識對環境態度具有正向影響”和“H2環境知識對水環境保護行為具有正向影響”的假設。

(2)環境經歷對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的影響

經常收看、閱讀與環境保護相關的電視節目、報紙書籍等能夠幫助居民了解當前生態環境現狀，進而采取保護環境的行為。潘艷等研究發現環境經歷是影響中學生環境行為的較強因素。孫裕鈺等研究發現環境經歷不僅對環境行為有直接影響，還通過環境態度和環境信念對環境行為產生間接影響。這說明環境經歷與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的影響關系值得深入探討。據此，本文提出“H3環境經歷對環境態度具有正向影響”“H4環境經歷對環境信念具有正向影響”和“H5環境經歷對水環境保護行為具有正向影響”的假設。

(3)環境態度對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的影響

孫巖等研究發現積極的環境態度是影響居民環境行為的最重要的因素，態度能夠直接影響環境行為的發生，且態度越積極代表居民實施環境友好行為的可能性越大。中學生正處于環境態度建立的關鍵時期，其環境態度越積極，越可能采取環境友好行為。[14]因此，本文提出“H6環境態度對水環境保護行為具有正向影響”的假設。

(4)環境信念對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的影響

潘艷等、孫裕鈺等研究發現中學生群體中環境信念對環境行為具有直接顯著的正向影響。因此，本文提出“H7環境信念對水環境保護行為具有正向影響”的假設。

(5)情境因素對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的影響

情境因素是一些個體之外的影響因素，在“態度—情境—行為”理論中，情境因素對居民環境友好行為有重要影響。[15]孫巖等研究發現情境因素中的行為約束和公共規范是居民環境行為的重要影響因素。考慮到中學生的群體特征，本研究采用孫巖提出的情境因素中的獎懲機制、行為約束、公共規范。據此，本文提出“H8獎懲機制對水環境保護行為具有正向影響”“H9行為約束對水環境保護行為具有正向影響”和“H10公共規范對水環境保護行為具有正向影響”的假設。

基于本研究的假設，構建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影響因素的理論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的理論模型

2.測量工具

假設中提出的影響因素為環境知識、環境經歷、環境態度、環境信念以及情境因素。其中環境知識量表來自2013年中國綜合社會調查問卷（以下簡稱為“CGSS”），環境經歷量表改編自CGSS2013和CGSS2007公眾環境意識調查報告，環境態度量表改編自洪大用翻譯的新生態范式（NEP）量表，[16]環境信念量表改編自孫巖等設計的個性量表，情境因素量表采用孫巖等設計的測量量表。環境知識量表按答案正確、不確定、錯誤分別賦以3、2、1分。[17]環境經歷量表采用3級量表設計，不同水平分別賦以5、3、1分。環境態度、環境信念和情境因素三個影響因素量表采用5級量表設計，不同水平分別賦以5、4、3、2、1分。

3.數據收集與分析

為了綜合反映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的客觀情況，本研究在洞庭湖生態經濟區的8所中學發放問卷。為了保證問卷的有效性，首先對50名中學生開展了問卷預調查，根據調查反饋的結果，對問卷進行了調整。正式的調查問卷共24題，測試人數為630人，其中男生為310名，女生為320名。本次調查共發放調查問卷630份，回收問卷610份，回收率為97%。經過數據預處理，剔除無效樣本后，有效問卷共605份，有效問卷回收率為96%。最后，對回收的有效問卷采用SPSS軟件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如表1所示，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狀況較為良好，四類環境友好行為中得分總體差別不大。在各影響因素中，環境態度得分最高，情境因素、環境信念次之，說明中學生環境態度較為積極，有較強的環境保護信念。環境經歷得分中等，說明中學生環境經歷參與較少。環境知識得分較低，說明中學生在課堂以及日常生活中所了解的環境知識較少。

表1 水環境保護行為及其影響因素描述性統計分析

三、研究過程與結果

1.信度與效度分析

本研究使用SPSS軟件進行信度分析，通過克隆巴赫系數信度檢驗方法分析各個維度的內部一致性，一般克隆巴赫系數大于0.6則認為檢驗結果可信。在本研究中，由于水環境保護行為及其分類使用的是潘艷等所采用的成熟量表，在以往文獻中已經通過了信效度檢驗，因此不另作說明。其余量表信度分析的結果如表2所示，影響因素的各個維度均通過了信度檢驗，說明所使用的水環境保護行為影響因素量表均具有很好的內部一致性。

表2 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影響因素量表信效度分析

本研究使用AMOS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在聚合效度檢驗中，CR值均大于0.7，平均方差抽取量（AVE）值均大于0.36。AVE值較低可能是因為樣本數量較少，但由于對應CR值較高，該結果可被接受并應用于后續分析。在區分效度檢驗中，一般認為各潛變量的平均方差抽取量平方根（AVE平方根）大于其他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時，區分效度良好。如表3所示，各潛變量的AVE平方根均大于其他潛變量的相關系數，說明水環境保護行為各影響因素的區分效度滿足要求。

表3 水環境保護行為影響因素量表區分效度檢驗

2.群體差異分析

使用SPSS軟件檢驗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在不同群體之間的均值差異，對性別、居住地、家庭文化資本等分類變量采用t檢驗，對年級變量采用方差分析。如表4所示，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在性別和居住地方面有顯著差異，而在父母的文化水平程度和年級方面并無明顯差異。

表4 群體差異檢驗

3.結構方程模型修正與效應分析

本研究運用AMOS軟件，對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影響因素模型進行路徑分析。如表5所示，卡方自由度偏大，RMSEA值也偏大，因此初始模型需要進一步修正，[18]刪除沒有達到顯著性水平的變量。首先是路徑H8，在過往研究中，獎懲機制對環境行為的擬合效果并不明顯，所以刪除路徑H8。其次是路徑H9，過往研究中該路徑擬合效果較為良好，而在本次研究中可能是由于樣本容量不夠，為了測試模型擬合優度的變化，刪除路徑H9。[19]再次擬合修正后的結構方程模型，各個指標均通過了模型擬合度檢驗，說明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影響因素模型具有良好的適配度。

表5 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影響因素模型擬合度檢驗

眾多研究者支持“環境知識—環境態度—環境行為”模式，環境知識通過環境態度這個中介變量影響環境行為，[20]因此沒有刪除路徑H2。環境行為能通過環境態度和環境信念影響環境知識，同時，城鄉因素會影響環境經歷和水環境保護行為且P值顯著，為了進一步分析，保留路徑H5。

對修正后的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影響因素模型進行分析。標準化回歸系數如表6所示，大部分假設路徑均顯著。環境經歷并不直接作用于水環境保護行為，而是通過影響環境信念，進而影響水環境保護行為。其中，環境經歷對環境信念的影響路徑系數為0.68，環境信念對水環境保護行為的影響路徑系數為0.25，說明環境經歷會大幅影響環境信念，但是并不會完全作用到水環境保護行為。[21]環境知識和環境經歷都是通過影響環境態度影響水環境保護行為，環境知識對環境態度的路徑系數為0.18，而環境經歷對環境態度的路徑系數為0.62，并且都是在0.0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環境經歷相較于環境知識更能影響環境態度。[22]公共規范在作用于水環境保護行為時，其中標準化回歸系數為0.40，并且在0.0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公共規范會對環境行為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23]

表6 水環境保護行為影響因素顯著性檢驗

四、結論和建議

1.結論

環境態度對中學生水環境保護行為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從結構方程模型來看，環境態度主要是作為中介變量，環境知識和環境經歷均通過環境態度影響環境行為。這主要是因為學生在學習的過程中所學習到的環境知識并不會直接轉化為積極的環境行為，而是先轉化成學生對水環境保護的態度，進而促使學生采取積極的環境行為。此外，隨著環境經歷的增加，學生能夠更加直觀地感受到不同的環境行為會帶來不同的環境變化，從而影響自身的環境行為。

公共規范對于中學生的水環境保護行為具有直接正向的影響，影響系數為0.40。問卷的三道公共規范問題分別為“聽取有關環境方面的講座或培訓會使其愿意采取水環境保護行為”“從報紙、電視媒體了解到的信息會使其愿意采取水環境保護行為”和“親人、朋友和老師的環境保護行為會使其愿意采取水環境保護行為”。首先，中學生的學習能力較強，可能更愿意接受講座和培訓的形式；其次，互聯網越來越發達，中學生從媒體軟件了解的信息更多，更加關注環境問題進而影響水環境保護行為；最后，中學生作為青少年，大多的時間在學校或是在家，受父母和老師的影響較多，可能會影響到中學生的水環境保護行為。具體結果需更進一步的分析。

環境經歷顯著影響環境信念。從結構方程模型來看，環境經歷通過環境信念中介變量影響環境行為。究其原因，可能是因為隨著環境經歷的增多，中學生對于環境情況的認識更加清晰，環境保護的信念也更加強烈，因此會采取積極的環境行為。環境經歷對環境信念的影響系數為0.68，環境信念對水環境保護行為的影響系數只有0.25。因此，環境信念對中學生積極實施環境行為的影響機理有待進一步深入研究。

2.建議

結合洞庭湖生態經濟區的環境教育情況和實證研究結果，中學階段需要注重運用課程學習、觀察、辨析、實踐等方式，深化中學生對長江—洞庭湖生態關系的理性認識，培育有益于中學生采納水環境保護行為的情感、態度和價值觀，獲取洞庭湖生態經濟區人水和諧相處所需要的知識和技能，廣泛形成人水和諧的生活方式。[24]

加強中學生水環境保護知識學習，使學生端正環境態度。水環境知識反映了學生對水環境本身及其存在問題的認知情況。因此，在地理、生物學、化學等基礎課程中，教師要融合洞庭湖水資源變化、水環境保護以及長江經濟帶和洞庭湖生態經濟區的環境知識，以專題的形式教授水資源和水生態知識。

豐富中學生水環境經歷，堅定環境信念。環境經歷通過多維度影響水環境保護行為。一方面，要增加學生的直接環境經歷，明確洞庭湖博物館和“守護好一江碧水”實踐教育基地的定位，加強學校與洞庭湖博物館和“守護好一江碧水”實踐教育基地的聯系，定期組織學生參加洞庭湖水資源保護與利用的綜合實踐活動。另一方面，可以通過組織開展環境保護辯論賽、環境主題讀書交流會等增加學生認識和解決環境問題的間接經歷。

宣傳洞庭湖水環境保護公共規范，培育積極水環境保護行為。創建水環境保護教育示范學校，開展環境主題教育，提升校園環境文化氛圍，充分利用宣傳標語、黑板報、校園報、校廣播等傳播渠道，宣傳洞庭湖水環境保護的公共規范，培育和倡導中學生積極的水環境保護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