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聯邦政府社區“一老一小”代際間互助項目的價值取向與運行機制
——美國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經驗

吳 昊，郭冠群，劉晶波

（南京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江蘇南京 210097）

社區教育作為提升國民整體素質推動全民發展的重要策略之一，是通過調動社區內各類資源，提高社區全體成員的整體素質和生活質量的教育活動。其中，老年人群體作為重要的社會資本和潛在的教育資源，在社區教育和服務中扮演了關鍵的角色，已經成為當前美國主要的社區志愿者資源之一。美國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Foster Grandparent Program）作為一個極具代表性的老年人志愿者社區服務項目，借助代際間互助理念，以社區需求為導向，在多方協同合作中改善兒童、青少年和老年人志愿者的身心健康狀況、自身發展和生活狀態，構建互利共生的社區服務型學習生態。我國近年來逐漸加大對社區教育的重視力度，教育部發布的《關于在部分地區開展社區教育實驗工作的通知》中提出“充分挖掘社區內現有學校（教學組織）的師資力量，發揮社區內有關單位科研人員、專家、學者和離退休老同志以及有一技之長人員在社區教育中的作用。”［1］鑒于此，本研究將重點考察探討美國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基本理念、運行機制與實踐舉措，其家庭外部非親屬關系的代際互助服務項目的經驗對有效利用老年人作為社會資本的能力，改善勞動力年齡結構老化問題，發展多樣化嬰幼兒照護服務，推動養老托幼一體化服務項目建設有指導意義，同時對我國社區教育、服務型學習方法的本土化發展也將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一、美國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實施的價值取向

（一）回應聯邦政府要求，改善老年人生活質量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期，在美國白宮舉行的關于老年人和老齡的會議中強調了老年人保持積極有活力的生活狀態的重要性及當時社區缺乏相應社會公益服務項目的現狀。1964年，美國約翰遜總統提出了“向貧困宣戰”（War on Poverty）政策，推動發展了一系列通過改善低收入人群社區的居住條件并提供更多獲取經濟補助的機會來消除貧困的社會福利項目［2］。其中特別針對當時約五百多萬貧困老年人群體起草了專門的項目計劃［3］，也進一步促成了美國第一個旨在為老年人提供綜合服務的聯邦法案—1965 年美國老年人法案（The Older Americans Act of 1965）的通過。該法案提議設立多個針對改善老年人生活的社區福利、服務和教育項目，其中包括由經濟機會局（the Office of Economic Opportunity）及老齡管理局（the Administration on Aging）合作設立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Foster Grandparent Program）［4］，并在全美各州推廣。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作為一項由美國聯邦政府立法資助的社會福利項目，現隸屬于原美國國家與社區服務機構（The Corporation for National and Community Service），現更名為美國志愿隊（AmeriCorps）的一個分支老年志愿隊（Senior Corps）,設立之初是為了緩解處于貧困生活水平的老年人及已退休人員在經濟和心理健康狀況方面面臨的困難。政府通過提供有償的工作機會，鼓勵有需求的老年人參與照料有特殊需求兒童的社區志愿者活動，一方面參與者能夠獲得一定數額的報酬以維持基本生活保障，另一方面可以提升處于個體發展中后期的老年人群的社會參與感。

（二）借助代際互助，促進老年人和兒童青少年共同發展

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借助代際間互助的理念，通過提供高質量的社區志愿者服務機會，有效利用擁有經驗、時間等資源的老年人作為重要的社會資本的能力，為有需求的兒童青少年提供幫助。起初參與項目的老年人主要負責對在兒童教養院、福利院和醫院里有特殊需求的兒童青少年的照料工作。2009年奧巴馬總統簽署《服務美國法案》（Serve America Act）,其中將參與老年人志愿者服務的最低年齡限制從60 降至55歲，同時重新界定了接受服務的兒童的資格條件，即“有特殊（如被虐待、寄養等）、特定需求（如發育發展障礙等），或成長環境限制其學業、社交或經濟狀況發展的兒童”［5］。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內容和服務范圍也得到了擴展，參與項目的老年人志愿者開始接受更為專業的訓練，為兒童和青少年提供日常照料、學業輔導、情感和心理咨詢等服務，從生活照料者延伸到教師、指導者和行為榜樣的角色，范圍也擴展到學校、日托機構、收容所、青少年管教所及其他有此類需求的場所［6］。

根據撤退理論（Disengagement Theory）和活動理論（Activity Theory），個體在生命發展中后期會逐漸從之前的社交活動、關系及所處的社會環境中撤離并降低與之互動交流的頻率，進而引發孤立感、焦慮等心理甚至生理健康問題，而持續積極有目的地參與集體活動，能夠有效減緩自然衰老過程帶來的無價值感和社會疏離感。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實施，有助于提升老年人在更大范圍、更高層面的效能感，促進終身公民參與度，改善老年人的身心健康狀態。有研究表明，參與志愿者項目對老年人生活滿意度提升、自我認知水平保持及重建社會關聯等方面都有積極影響［7］。同時，接受照料、關懷和輔導的兒童青少年在身體和心理狀況方面有顯著改善，學業表現和社交技能方面也有所提升。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促進了老年人和兒童青少年的共同發展，這種家庭外非親屬關系的代際互助也為有效促進年輕一代社會化和年長一代再社會化提供了可能。

（三）多方協同合作，建立以社區為依托的服務型學習生態

服務型學習（Service Learning）是以杜威的“從做中學”的教育理論為依據［8］，以達成學生或參與者的學習目標、滿足所在社區的需求為目標，將社區服務活動融入到日常教學內容的教學方法。1990 年美國國會頒布的社區服務法案（The National and Community Service Act of 1990）［9］對服務型學習項目做出了更具體的解釋和規定，即在托育機構、中小學及高等教育機構、社區服務項目及其他社區相關組織等的協作組織下，參與者通過積極參與社區活動，加深對課程內容學習的理解和掌握，提升社區意識、作為公民的社會參與感和責任感。服務型學習方法在實踐操作中的核心在于課程的設計和所提供的服務是否有針對性的切實滿足社區的需求。

代際間服務型學習（Intergenerational Service Learning）作為一種特殊的服務型學習方法，其側重點在于跨世代的合作，即年輕一代和年長一代通過在特定的社區服務中協同互助，學習和掌握新的知識、技能，樹立價值觀等，加深參與者對不同年齡群體的理解，建立起互惠互利的代際伙伴關系［10-11］。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是一種具有代表性的代際間服務型學習，它的實施是以社區為依托，以社區的需求為出發點，多方組織機構協同推進，其中包括政府、當地各級福利機構和非贏利組織、托育機構和學校、高校相關專業教育科研團隊（如教育專業、社會工作專業、護理專業等）及醫療機構等，參與其中的各相關組織機構和老年人志愿者都在提供服務的過程中獲取了學習成長的機會，為構建服務型學習生態創造了基礎和條件［12］。

二、美國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運行機制

美國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運行機制包括社區需求導向的項目設計運行機制及分工明確的協同合作組織機制，為項目的順利實施提供了內部指導和外部保障。

（一）社區需求導向的項目設計運行機制

滿足社區的需求是貫穿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設計運行的目標，其設計運行的機制總體可以分為四個模塊：招募選拔、志愿者培訓、服務實踐和績效評估。

1.招募選拔

兒童青少年和老年人志愿者作為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中的重要主體，對于其資格資質的審核篩選也是該項目公平有效運行的前提和基礎。作為接受服務的主體，參與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兒童青少年要滿足的條件包括：1）年齡在21 歲以下；2）在相關專業人士的評估后，具體包括：被鑒定為有特殊、額外需求，或成長環境限制其學業、社交或經濟狀況發展。

相較于兒童青少年，作為主要的服務提供者，參與志愿者項目的老年人的招募篩選條件更為嚴格，步驟也更為復雜，以保障入選的老年人志愿者能夠高效持續的為社區提供服務。祖父母志愿者的招募面向的是年齡在55 歲的低收入人群。項目工作人員基于所在社區兒童青少年和相關組織機構的需求，如為住院兒童提供一對一生活照料的需求、協助學校老師為兒童青少年課外學業輔導的需求等，通過社交網絡、媒體等傳統或新興的方式發布招募廣告，并對初步入選的申請人進行雙向面試，即項目工作人員、相關專業人士及有需求的兒童青少年與志愿者申請人之間的雙向選擇［13］。雙向面試一方面有助于工作人員從背景調查、犯罪歷史記錄、身體健康狀況、收入情況等對申請人進行進一步篩選；另一方面有助于申請者加深對志愿者項目的機制、工作內容與時長、被服務的兒童青少年的需求及其他要求的了解，通過自我審查，評估與該項目的服務工作和對象的適配度。對于未入選的申請者，工作人員可依據申請者的背景和特質，推薦給其他社區服務項目，最大限度的發揮有意向的老年人作為社會資本的能力。

2.職前、職中培訓

經過前期招募篩選，符合資質的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需要接受不少于20 小時的職前培訓和每年不少于24 小時的職中培訓［14］。代理祖父母志愿者的職前培訓的目標在于熟悉掌握項目的組織構成和相關法律法規，了解所在社區提供的資源和信息，培養團隊協作的意識和能力，學習如何與兒童青少年相處的知識技能及兒童青少年權益保障相關知識等。其中與兒童青少年相關的主題和活動是職前培訓的重點，代理祖父母志愿者在項目工作人員、學校老師和其他專業人員的幫助下學習如何監督輔導學業、引導和處理兒童青少年的過激行為、與老師或醫護人員等合作等，為開始志愿者工作做好前期準備。

職中培訓的目標在于進一步鞏固強化對相關規則政策的了解、結合已有經驗豐富提升相關知識技能及加深對社區服務和合作的意識。相較于職前培訓，此階段的培訓更類似于代理祖父母志愿者互助工作坊，其側重點在通過志愿者間的經驗交流分享，學習在具體情境下與兒童青少年溝通的技巧、解決具體問題的方式和技能、增加獲取信息資源的渠道等［15］。同時，在內容與形式上，也增加了更多在學校、醫療機構等的實地學習的機會，以及針對成人學習的基本原理和技巧的訓練，幫助老年人重塑繼續學習的動力和信心，促進并踐行個體終身學習、終身發展理念。

3.志愿者服務任務分配

在具體志愿者服務實踐中，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需要完成每周20 小時的服務時長，通過不同的正式/非正式教學和活動幫助兒童青少年培養思維能力、社交和情感表達技能、動作技能和語言發展技能等［16］。根據聯邦政府規定，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工作人員和相關專業人士要針對每一個參與該計劃的兒童青少年制定符合其當前自身狀況和發展需求的工作計劃表，并為其匹配適合的代理祖父母志愿者。代理祖父母志愿者工作計劃表的設計和安排，需要同時滿足為老年人志愿者提供高質量的社區服務體驗和滿足所在社區兒童青少年的特殊需求的目標，該計劃表也會作為后期評估代理祖父母志愿者表現和兒童青少年發展的依據。在一些特殊情況下，例如被服務的兒童青少年因特殊原因必須居家或在醫院等，代理祖父母志愿者可以在獲得授權許可后，在專業人士的指導下選家訪模式或電話服務。

服務工作計劃表的制定要遵循以下幾個準則：1）教學和活動的設計要以提升兒童青少年相應技能、促進健康發展為目標；2）效果具有可測量性；3）以一對一服務為主，輔以必要的小組活動；4）清晰呈現每一種活動及相應的頻率和預期效果（參見表1，表2）。代理祖父母志愿者要嚴格遵循工作計劃表的安排，可根據進度在必要時進行適度調整。

表1 代理祖父母志愿者活動計劃表示例

表2 活動預期效果示例

4.績效評估

績效評估是完善項目運行機制、提升項目服務社區和群體的效能的有力工具。通過測試評定具體的干預項目，以相關數據為依據，對服務項目對應的環節進行適當的調整，以使更好的滿足社區的需求。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評估遵循了變革理論（Theory of Change）［17］，即在已確立以滿足社區需求為長期目標的基礎上，審視分析所處社區生態的特質及可利用的資源，通過倒推描繪一系列階段性目標并設計能夠達成該目標的具體干預活動，細致呈現在特定情境下如何及為何能夠通過具體干預活動，最終達成預期的目標。變革理論要求參與者不僅要明確預期達到的終極目標，而且要了解可以通過何種路徑方式來達成目標。變革理論的應用能夠幫助更好的理解每一個活動的設計意圖，將長期目標細分到階段性多維度的短期目標，并依據不同目標的特質精準選擇適合的評估工具和方法，有助于更科學有效的評估并適時做出調整更新。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績效評估是持續追蹤記錄項目的產出和成果的過程，一方面能夠向贊助方和其他利益相關方呈現該社區服務項目總體上是否達到預期效果，例如年度招募的志愿者數量、接受社區服務的對象群體數量，提供的服務的種類、數量和頻率等；另一方面通過系統科學的實證研究數據收集和分析，對具體的干預、教學、活動等的效果進行評定，即是否對個體、組織機構、社區及社區生態產生預期的影響，為進一步改善提升項目效能提供方向與方法。

（二）分工明確的協同合作組織機制

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有效實施運行還依賴其分工明確的多方合作組織機制。從項目運行的組織結構角度分析，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組織機制由主辦方（sponsor）和承辦方（host）兩部分構成。美國服務隊規定在獲得授權許可和資助下，有能力運營管理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公共或私人組織及非營利組織都可以申請成為主辦方［18］。主辦機構要負責從項目籌劃運行到評估的總體監督管理工作，以確保其順利實施并達到預期目標，其中包括前期資金申請和后期必要補助資金的招募，人力資源管理，與承辦方建立并維持良好合作關系，代理祖父母志愿者的招募和培訓，志愿者服務任務計劃的審核評估等。承辦方又被稱為志愿者站（Volunteer Station），是由州/當地政府機構授權頒發的專業資格許可的公共或私人組織及非營利機構，例如醫療機構（醫院、社區診所等）、教育機構（啟智項目中心、中小學、特許學校、課后輔導項目等）、社工服務機構（寄養中心等）等。承辦方主要為代理祖父母志愿者的服務工作提供定點場所，通過參與制定、管理、修訂志愿者服務計劃表，監督引導代理祖父母志愿者完成規定的服務工作計劃，同時協助主辦方完成志愿者的培訓工作。比如，紐約市的一個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主辦方與當地社區兒童服務機構（承辦方）合作，主辦方主要負責志愿者的招募、篩選、培訓和提供持續的監管，兒童服務機構則負責確認收集該社區中兒童的需求信息，選擇符合條件的兒童并為之匹配合適的代理祖父母志愿者，以該服務機構為定點工作場所，為志愿者分配任務并監督指導志愿者與有需求的兒童的一對一活動，并實時向主辦方匯報活動進程和效果的相關數據信息（參見圖1）［19］。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主辦方和承辦方基于各自的特質，在項目運行中科學明確的分工協作，最大限度發揮各自的優勢，保障志愿者項目的持續高效運轉。此外，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中很多部門的運行和活動環節的設計實施也需要不同專業領域的知識技能的支持，例如，教育學、心理咨詢、老年學、社會工作學、信息技術、統計學等高校相關專業教育科研團隊，因此，多領域、跨學科層面的合作也是此項目得以持續穩定進行的保障［4］。

三、美國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實踐舉措和效果審視

美國志愿隊作為聯邦政府資助設立的服務機構，以改善社區生態為目標，通過提供全國范圍的以社區為基礎的服務和志愿者項目，鼓勵更多人參與到社區服務活動中。具體實踐中，美國志愿隊制定了指導性的實操綱領和規則，保障各項目規范有效運行的前提下，在項目的設計運行和評估方面也給予了一定的靈活發揮的空間。

（一）項目設計與運行保持適度自主性

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作為美國志愿隊的一個重要分支，在符合指導手冊要求，遵循相關法律法規規定的基礎上，各州、地區的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在項目的運行上都保持了一定的自主性，即依據當地人口結構、經濟發展情況和社區生態的獨特性，在管理機制和活動環節設計等方面進行了適當調整，推行更有針對性和實操性的社區服務項目，以達到滿足當地社區需求、改善社區生態的目標。例如，亞利桑那州擁有龐大的少數族裔群體，多元文化多語言共存，但也是唯一一個仍保留“只使用英語”法律（English Only Law）的地區。亞利桑那州的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服務目標人群之一是英語不是母語的少數族裔兒童，一方面通過在學校、啟智項目中心、課后輔導中心等機構提供額外的課上和課后輔導，幫助兒童提升英語讀寫能力，另一方面項目工作人員與當地社區合作，組織一系列少數族裔文化語言交流活動，通過代理祖父母志愿者和少數族裔兒童青少年在活動中的分享交流，加深少數族裔兒童對其本族文化、傳統和語言傳承和保持的意識［16］。再如由紐約市老人局作為主辦方設立的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在招募志愿者環節分別通過紐約州犯罪記錄登記處和國家性罪犯公共登記處對申請人進行了兩次背景調查，為兒童青少年與成年人志愿者建立安全健康的溝通交往關系創造條件，最大限度保障未成年人的權益，也為代理祖父母志愿者提供更好的社區服務環境和體驗［19］。以滿足社區需求為導向的社區服務項目保持適度的自主性，有助于更大范圍的利用社區及周邊資源，充分發揮社區服務的效能，提高職務型學習方法的實踐成效，更有針對性的解決所在社區存在的問題。

此外，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自主性也體現在各地區項目可依據當地突發自然災害、公共衛生危機等狀況作出適時的補充和調整，以確保項目安全持續有效的運行。如在新冠疫情期間，很多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推出了新冠疫情應急工具包（COVID-19 Tool Kit），內容涉及針對在疫情期間從招募到評估各個環節的調整的指導，如遠程輔導等，一方面保障有需要的兒童青少年在特殊時期能夠接受最大限度的支持和幫助，另一方面也保障了老年人志愿者在疫情期間的基本經濟收入和持續的社會參與。

（二）項目效果評估呈現綜合多維性

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是一個以滿足社區需求為長期目標，通過多方協同互助，構建服務型學習生態的全國范圍的綜合性社區服務項目。美國志愿隊的研究與評估部門和高校研究團隊、科研機構及其他第三方評估平臺合作，以統計數據和實證研究結果為依據，從不同維度呈現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綜合表現，具體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

第一，以州為單位上至全國范圍的項目運行基本概況的統計數據分析。美國志愿隊相關部門以州為單位匯總所有下設志愿者服務項目的數據情況，如項目年度財政收支、項目完成數量等，再以年度報表的形式對公眾公開具體數據。如表3 所示，可以看出2021-2022 年度各州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運行和完成情況，如完成項目數量、建立合作伙伴關系的承辦方（志愿者站點）數量、參與項目的代理祖父母志愿者數量、來自聯邦政府的財政資助數目等信息。同時，也有針對全國范圍志愿者服務項目的具體指標的數據分析，如志愿者服務的目標群體、類型、數量、時長等，項目工作人員、志愿者、接受服務的兒童青少年的社會人口學統計分析，如性別、種族、年齡等。如圖2，原美國國家與社區服務機構統計數據報告顯示，2006 年全國代理祖父母志愿者工作的目標志愿者站點主要集中在小學、啟智中心項目、日托中心、幼兒園和中學。截至2018 年數據顯示，在全國范圍內每年已有近31000 的代理祖父母志愿者為超過260000 的兒童青少年提供了幫助［13］。通過對這些關鍵的指標數據的統計整理，能夠系統直觀的反映在一定時期內志愿者服務項目在運營、管理、預算及規則制定執行等方面的情況，呈現服務項目在具體實施中的狀況，為志愿者社區服務項目的進一步有針對性的改進、發展和完善提供數據依據，也有助于更直觀的向公眾展示和宣傳志愿者服務項目的運行、規模及作用，擴大社區服務的社會影響力。

圖2 全國代理祖父母志愿者提供服務的主要目標志愿者站點

表3 2021-2022年度各州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服務狀況 示例

第二，美國志愿隊的研究與評估中心（The AmeriCorps Office of Research and Evaluation）與其他科研團隊和機構合作，適時地針對具體的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進行研究和評測，通過實證研究數據的收集和分析，科學評估各地區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在關注社會問題、改善社區生態、擴大社區服務影響等方面的綜合表現，構建以“設計-實施-分析-改善”為指導的循環持續進行的循證服務模式（Evidence-based Service Model）。

例如，位于加州舊金山地區的圣克魯茲、圣貝尼托、蒙特利爾和圣克拉克四個縣的很多老年人及已退休人員都面臨著經濟方面的困難，平均月收入遠低于州內老年人自給自足的最低生活保障水平；同時，該區域很多學區的幼兒園至三年級存在班級規模龐大但教師和助教數量短缺的問題，學生的表現和學業成績低于州內平均水平。針對這四個縣在改善老年人生活質量、創設學校高效學習環境、提升學生學業成績等方面的需求，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在該區域的啟智中心、兒童發展中心和小學設立多個志愿者服務站點，從提升老年人獨立生活能力和兒童學業水平兩方面入手，在志愿者站點的教師的協助下為每一個參與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兒童定制專門的任務計劃，并設計選擇適合的評估工具和方法。其中，評估代理祖父母提升獨立生活能力的五個重要指標包括生活質量、孤獨感、參與活動數量、健康狀況和抑郁狀態，同時從學業水平能力、社交/情感發展能力、語言/讀寫能力、邏輯/數學能力和大運動/精細動作能力五個方面評估兒童學業成績，如圖3、圖4所示，2017-2018年度該區域參與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老年人志愿者在五項指標上大都呈現了顯著改善，接受服務的兒童青少年在五種技能方面展現了不同程度的提升。美國志愿隊的研究與評估中心與當地研究機構，如高校科研團隊等，對代理祖父母志愿者和接受服務的兒童青少年的各項指標數據的分析，評估該年度代理祖父母志愿者服務項目的效能和影響，為進一步完善項目的設計運行提供參考依據。

圖3 參與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對老年志愿者自身的影響

圖4 參與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對兒童青少年發展技能的影響

四、美國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啟示

（一）滿足社區需求是推動社區教育發展的核心導向

美國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設計實施是以滿足社區需求為導向，以社區為依托，借助社區各類資源而發展起來的社區教育活動。在具體實踐運行中主要體現在兩方面，其一，對當地社區需求的深入調研和精準把控，其中既包括社區生態系統中全體成員的素質、生活質量等的提升和自身全面發展等方面的需求，也包括解決社區生態中各亞系統存在的問題、改善社區現狀等；其二，基于對需求的把握，定向制定有效的任務計劃和評估工具，為對應的社區教育課程設計和考核提供具體目標和指導。以滿足社區需求為導向的教育活動有助于提升公民社區意識，將滿足和解決社區需求轉化為推動終身教育、社區教育發展的內部驅動力；同時也有助于更好的開發利用所在社區的資源，充分發揮社區的教育支持價值，實現社區教育取之于社區同時精準服務于社區，保障整個社區的可持續健康發展［20］。

（二）代際間服務型學習是促進養老托幼一體化服務發展的有效路徑

美國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借助代際間服務型學習方法，利用不同年齡群體的優勢和需求之間互補的特點，鼓勵年長一代和年輕一代發揮各自的優勢，在特定的社區服務項目活動中合作互助、相互學習、共同成長，促進了代際間的理解和支持。代際間服務型學習方法的使用一方面在解決了有需求的老年人在經濟、生活、身心健康狀況等方面面臨的問題的同時，也滿足兒童青少年在學業、自身發展等方面的需求，促進了年輕一代社會化和年長一代再社會化的進程，替社會和家庭分擔部分撫幼養老壓力，為推動養老托幼一體化提供了可能和借鑒；另一方面，持續性參與社區群體代際互助項目課程加深了代際間的溝通與理解，有助于反向緩解家庭內部代際沖突，也有利于進一步強化全社會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代際互助的價值觀。

（三）多方協同的循證服務模式是構建互利共生社區生態的強力依托

美國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運行機制遵循多方協同的循證服務模式，即調動和利用社區內外的空間、人力、資金等資源，在系統的、常態化的多方合作下，以可追蹤的、科學的數據為支撐，不斷精進完善已有的社區服務項目，提升滿足社區需求、解決社區問題的效能。循證服務模式的構建推動了系統的制度化的社區多方合作模式的發展，參與其中的組織機構和個體能夠在發揮各自優勢的同時加強自身建設、完善自我發展，為構建互利共生的社區生態提供了有力依托。具體體現在，其一，不同機構之間在結構組織層面上的分工合作，如政府機構協助完成志愿者的背景調查，高校科研團隊在項目評估和數據追蹤方面提供支持，保障項目的設計與實施、評估與改進都以科學的數據分析為依據等，充分利用不同組織機構的資源和優勢，實現合作效益最大化；其二，在具體運行環節中主辦方和承辦方不同參與者之間的協作，如基于已有數據分析進行的志愿者和兒童青少年的匹配，常規的及有針對性的老年志愿者職前、職中培訓，任務計劃的制定等環節都需要項目工作人員、學校老師和其他相關人員的共同努力下實現，對于工作人員工作能力、志愿者服務質量、教師教學技能等的訓練和提升都有一定程度促進作用。此外，代理祖父母志愿者項目的推進是探索基礎教育、高等教育、社區教育等不同教育模式互通協作多元發展的可能的示范，也是促進教育學、社會學、醫學、經濟學等不同學科交叉融合的體現，為教育體系的完善和學科發展建設提供了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