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贛州“清潔家園”活動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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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大學 社會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已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黨的二十大報告繼續明確提出要堅持在發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不斷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美好生活作為生活的一個發展樣態,具有歷史性,包括豐富高雅的物質文化生活、風清氣正的政治生活、有尊嚴的社會生活和和諧優美的生態生活等四項主要內容[1]。農村人居環境整治作為實現農民對美好生活向往的重要舉措,也是實現鄉村振興與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內容。2018 年2 月5 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農村人居環境整治三年行動方案》,提出我國農村人居環境狀況很不平衡,臟亂差問題在一些地區仍然比較突出,要加快補齊農村人居環境突出短板,為如期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打下堅實基礎[2]。2021 年12 月5 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再次印發《農村人居環境整治提升五年行動方案(2021-2025)》,提出要鞏固拓展農村人居環境整治三年行動成果,全面提升農村人居環境質量,為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美麗中國提供有力支撐[3]。
實踐中,許多地方在農村人居環境整治工作中出現了多種多樣的實踐困境,主要表現為兩類,一是“干部干,群眾看”的冷漠。農民成為旁觀者,不僅治理成本高,且未能對農民的環保以及生活觀念進行改造。二是“干部忙,群眾怨”的不滿。農民對干部行為不理解,認為干部不干正事,還可能對干部進行譏諷,甚至進行阻攔并產生沖突。如何破解人居環境整治困境,實現高效治理,是當下學界和社會共同關注的重要問題。
有學者從生活治理視角指出人居環境整治是傳統治理事務中主要面向公共領域之外的剩余事務,具有較強的私人性,是農民生活的一部分,因而要“從改造農民的生活空間開始,并通過改造農民的生活實踐,最終達到改造農民生活觀念的目的,從而實現完整意義上的農民日常生活現代化,進而徹底實現農村現代化”[4]。這意味著平衡硬規則和軟治理的關系,即化解鄉村治理中的國家化和生活化之間的張力成為關鍵[5]。換言之,涉及農民日常生活的人居環境整治行動需要實現外部力量和內在自治間的融合,并充分調動和發揮農民主體在基層治理中的積極性[6-7]。
而隨著村莊空心化、村莊公共性下降以及村級行政化等影響,農民作為主體缺位明顯。重建農民主體性,成為當下實現治理的國家化與生活化有機融合、促進人居環境整治行動有效開展的關鍵環節。盡管學界形成了重建農民主體性的共識,但仍然存在兩個問題,一是具體實踐中,對于誰是“具象”農民未達成共識,還需要辨析和確定。二是通過什么方式和機制調動農民參與治理。對此學界主要形成兩種觀點,一是激活以留守群體為主的村莊內生資源或者說在村資源,例如依托老年人協會等民間自治組織調動留守老年人群體參與治理[8-9],建立婦女自組織推動婦女參與社區工作[10],或是通過黨建激活村莊中黨員的力量[11]。二是借助和引入外在力量,例如吸引鄉賢返鄉[12]、借助政策和制度話語提倡在外青年回鄉[13]等。
既有研究對重建農民主體性提供了極大啟發。農民群體在當前出現分化,生活環境作為不可移動的空間,與在村群體最為息息相關。在村群體既是人居環境整治的最直接受益者,也是人居環境整治內涵觀念的作用對象。因此,借助在村群體的力量,重建他們的主體性最為重要。而現有研究一是在選擇具象農民時,更多關注留守老人,對在村婦女關注度不高,而事實上,農村家庭對子女教養的關注使越來越多女性主動留家,且社會轉型時期農村家庭形成的獨特代際分工模式推動農村婦女地位提升[14]。相比老年人,在村年輕婦女不僅對美好生活更為期待,動力更足,而且作為家庭權力主體,影響力也更強。因而推動在村婦女參與農村人居環境整治行動效果更好。二是對在村主體的發掘和調動更多依賴群體的自組織,而這種自組織的形成對村莊社會結構完整度要求較高,因而存在推廣限度。本文以案例研究方式,通過呈現和分析贛州“清潔家園”運動,探討農村婦女在農村人居環境整治中制度化的組織路徑和治理機制,從而為其他地方提供一些參考。
本文材料源于筆者與團隊2019 年7 月在江西尋烏S 村進行的為期20 天的駐村調研。調研期間,筆者與團隊通過半結構式訪談與村干部、鄉鎮負責人、在村婦女、普通村民等進行了交流,并通過參與式觀察了解婦女在人居環境整治工作中的行動,了解和收集了當地有關人居環境整治工作的較為充足的信息。
S 村共1600 多人,423 戶,9 個村民小組,4 個自然村。全村有黎、彭兩大姓氏,各自占總人數的50%和40%,不同姓氏間形成自然村聚居形態。當地在大集體時期以種植水稻為主,20 世紀80 年代分田到戶,此時稀土產業逐漸發展,于1995 年左右達到巔峰,2000 年后逐漸不景氣。與此同時,當地憑借獨特地理優勢推動臍橙產業迅速發展,并形成贛南臍橙這一知名地理品牌,形成較強市場競爭力,經濟效益良好。2015 年當地遭遇黃龍病蟲害,臍橙產業遭到毀滅性打擊。但此時當地縣城工業園也同步進行了擴張,同時政府扶持引進百香果和三華李等經濟作物,促進農民增收。當地產業經濟和園區經濟發展為婦女提供了就近就業機會,加之為了照顧小孩和家庭,許多婦女選擇留村不外出,從而在當地形成中青年男性外出務工,女性在村照顧家庭并掙取經濟補貼的村莊格局。
在全國婦聯“鄉村振興巾幗行動”號召下,贛州市婦聯于2018 年5 月發起以贛南婦女為主體,在廣大農村開展的為期三年的“贛南新婦女運動”系列活動[15]。活動的主體內容之一便是“清潔家園”,要求設立婦女小組長并按照“五凈一規范”①“五凈一規范”即個人衛生、廚房、庭院、臥室、衛生間必須干凈,院內物品擺放規范。的標準檢查和督促各家各戶進行環境衛生整治。隨著當地“清潔家園”活動的開展,S 村選出9 名婦女小組長,村莊衛生環境有了明顯改善——村內環境整潔,所到農戶家中皆干凈規整。村民都非常歡迎該項活動,認為非常有用。目前當地已從各家各戶做到“五凈一規范”進行到第二階段,即整治村內道路兩旁環境衛生。婦女小組長人員隊伍目前都比較穩定,鄉鎮婦聯主席也對婦女小組長們的工作態度表示高度認可。而設立婦女小組長經濟成本極低,每人每月只是象征性補貼100~200 元。S 村婦女小組長具體名單見表1。
從表1 可以看出,婦女小組長年齡集中在30~40 歲之間,且具有以下特征:
(表1)S 村婦女小組長名單
一是學歷大多是初中畢業及以上,具備基本的文化知識水平,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相對較強,能夠較快接受和理解婦女小組長的身份和工作內容。
二是大多生育了一胎(且多為兒子)或二胎,按當地慣例已經完成生育任務,孩子也過了需要寸步不離照顧的階段,婦女能夠從照顧孩子中抽身,相對有時間和精力參與其他事務。
三是多數都有自己的工作,就業地點離家近,或是上班時間靈活,下班后都能夠當天回家,因此這些女性可以說一直在家,與村莊關系緊密。
當地婦女參與農村人居環境整治行動經歷了組織化過程。當地政府借助外部行政力量和制度設計,對原本分散在村、局限于小家庭的婦女進行激活和動員,促使她們作為村莊主體發揮力量。這一組織路徑包含制度設置、事務匹配和雙重激勵三方面。
逐漸成形的人員架構是婦女組織化的首要前提,在此基礎上才能逐步實現婦女動員組織途徑的完善和成熟,發揮治理效能。當地在開展“清潔家園”活動時通過各項制度設置,實現對農村婦女骨干的吸納。
美國阿爾弗雷德出版公司系列《鋼琴四手聯彈經典必彈》,已由國內引進出版,共計八冊。分冊如下:初級(適合拜厄、車爾尼599程度)、中級(適合車爾尼849程度)、高級(適合車爾尼299至740程度)、初級—中級(適合拜厄至車爾尼849程度)、中級—高級(適合車爾尼299至740程度)第一冊、第二冊、第三冊、第四冊。之所以推薦,并不是說這個系列是唯一選擇,而是因為這是目前相對比較容易搜集到的優秀教學系列。這里我們以《鋼琴四手聯彈經典必彈》中級(適合車爾尼849程度)分冊為例,看一下編者的思路。
首先,設置新職務,為女性開辟制度性參與空間,通過自上而下的外在政治力量實現對女性的動員。市婦聯組織借助2018 年村“兩委”換屆選舉之機對基層婦聯組織進行夯實。一是確保全市3665 個村中至少有一名女性當選村委委員并保證工資待遇。二是在各村小組新設立村婦女小組長職務,給予每人每月100 元的固定補貼,2020 年提高至每人每月200 元,并列入各縣財政預算。目前全市已經配齊5 萬余名村婦女小組長。通過明確農村婦女參政空間和職位,婦女得到了最廣泛的組織,婦女政治權利也得到了保障。
其次,提升婦女職務重要性,強化女性政治工作作用,提高女性政治參與效能感。市婦聯組織推薦至少一名女性在村委換屆中當選為村委委員,一般是擔任婦聯主席,同時享受定補工資2500元/月的待遇。而在此之前,村委會只有婦女主任一職,并且只享受80 元/天的誤工補貼。婦女職務重要性在功能定位和組織認可兩方面得到提升,不僅使婦聯主席職能效力提高,擴大了女性的村莊政治影響力,也對其他在村婦女起到示范和激勵作用。
最后,完善相應培訓和考核制度,激發婦女參與熱情。在活動開展過程中,縣婦聯組織包括婦聯主席和婦女小組長在內的婦女骨干到寧都參觀紅色教育基地,通過重溫紅色歷史、講述婦女解放與黨的聯系,進行愛國教育并強化“女性能頂半邊天”信念,激發婦女的參與熱情,同時也為參加人員提供相互交流和學習的機會。在考核方面也制定了較為完善的制度細則,側重激勵,以積極正向引導為主。鄉鎮對婦聯主席有年終考核,每年會評選出2~3 位優秀村婦聯主席,給予物質獎勵和榮譽證書,并從中推選一位接受縣級政府表彰。村婦女小組長工作優異也有額外獎勵,甚至還能獲得政治待遇的提升。許多婦女小組長表示這是不曾想過的事情,現在有這個機會和條件,自己肯定要好好干。
組織起來的在村婦女群體也可能存在參與行為與參與意識分離的情形,這種情形導致的形式參與難以對微觀的政治參與意識以及宏觀的基層政治制度產生實質影響[16]。因此,要充分激活婦女群體的參與積極性,使其達到實質參與,就需要將婦女與具體治理事務相結合。但在長期社會化再生產過程中,女性受社會性別規范約束和塑造,大多被孤立和排斥在公共領域之外,往往缺乏參與自信和自覺[17]。調研中也有婦女表示“村事多是男的關心,女的多管好小事。你管也沒用,男的說你沒有話語權,村里有事也找男的。一家之主是男性,有事情肯定找男的,我當小家庭就好”。因此,推動婦女實質參與,需要從易到難、分階段、分步驟,并在行動中提升婦女自我效能感,同時刷新人們對農村女性的認知[18]。當地以婦女最熟悉的家務為突破口,通過恰當的事務匹配方式落實婦女的實質參與。
其一,從家庭內部事務入手,降低女性參與難度和抵觸心理。無論是女性策略視角還是父權制度影響,統計數據和現實都已表明女性在家務勞動中參與更多,女性在當前仍具有“主內”特征[19]。“清潔家園”作為人居環境整治的內容之一,與家庭和生活密切相關,與女性社會角色更為貼近。這類事務有助于降低婦女公共參與壓力,提升婦女參與自覺和自信。以“五凈一規范”家庭衛生清潔工作為例,傳統性別分工中,家庭衛生事務主要由女性負責,女性具有這方面知識和能力。正如S 村一位婦女小組長所言“男性小組長是做村里行政工作的,我們是負責家里面工作的,家里面的工作,男性小組長做不來”。與家務相關的工作內容讓女性有能力和信心參與,在參與過程中女性又能產生獲得感和責任感,有利于行動的持續。
其二,限定事務工作量,采取靈活的考核方式,為農村婦女持續參與提供便利。婦女作為家庭成員,也承擔著家庭分工,尤其是照料老人和教養小孩的責任。對在村婦女而言,照料好家庭仍是自己在村的主要原因,為此要避免婦女小組長工作對其日常生活的擠壓。婦女小組長大多已30~40 歲,小孩無需寸步不離照顧,有一定空閑時間,因此能夠就近務工,并在傍晚下班。當地清潔家園工作量也不大,婦女下班后額外花些時間就能完成,對家庭生活影響不大。一些婦女小組長表示:“做這些事情不耽誤生活,一個月還有百來元,可以給孩子買零食,挺好的。”同時,婦聯組織舉辦的各項開會和培訓等對婦女小組長并不做過多硬性要求,也減少她們的身份壓力。二者相結合使婦女愿意參與其中,婦女干部隊伍也能夠更好地維持穩定。
除了制度化吸納在村婦女,并使其與恰當治理事務相結合之外,婦女的持續參與還需獲得工作動力。當地從農村社區內外為婦女參與提供雙重激勵。
其次,社區作為工作場域產生的社會評價和社會競爭為婦女提供了社會激勵。一方面,婦女小組長的產生過程也是賦予婦女小組長社會信任和社會認可的過程。婦女小組長在當地并非由上級直接任命,而是由各小組每戶派一位代表到村委會集中,通過開會舉手表決產生。這一形式使推選出來的婦女小組長成為全組村民意愿的代表,她們在最初就被賦予了極高的社會威信,也獲得了極強的社會榮譽感。有婦女小組長表示“大家選我就是對我的信任,就要把工作給做好”。源于社會支持的外在動力轉化為婦女小組長自身工作的積極動力。
另一方面,婦女小組長的工作效果和工作評價在村莊公共場域中也會轉化為關于個人社會價值的評價。婦女小組長的工作場域在小組內,小組作為熟人社會,小組成員間相互知根知底,婦女小組長的每次履職都會成為大家討論的話題。婦女本身作為小組成員之一,長期生活在村里,她們的評價直接影響個人在組內的面子和聲譽,因而在這種評價機制下,婦女小組長也有極強的做好工作的動力。并且,婦女小組長相互之間也存在競爭,誰也不甘落后,正如調研中一名婦女小組長所言“別人都能做好,為什么我不能做好呢”,在這種社會競爭的推動下,婦女小組長持續堅持積極工作的動力必將大大增強。
此外,婦女小組長不僅僅是在為自己爭面子,同時也是在為家庭爭面子,她們是作為家庭成員、以家庭代表的身份在村莊中履職,因而自己的表現好壞也影響家庭獲得的社會評價。一名婦女小組長就表示自己婆婆特別為自己選上婦女小組長且工作出色感到自豪,認為給家庭增了光,感到非常有面子,不僅在外與村民聊天時會談到自己,還會更加主動幫自己分擔一些家務,以便讓自己能夠更好干工作。
來自村莊內外的社會激勵與政治激勵給予了婦女參與治理的持續動力,為人居環境整治行動提供了積極的在村主體支持。
S 村人居環境整治工作依托當地開展的“清潔家園”行動,實現了對在村婦女的組織和動員,并取得了良好的治理效果。在此過程中,以婦女小組長為代表的婦女骨干充分發揮自身本土化、在地化和身份公共化優勢,通過激活與調動治理資源、細化與分解治理單元以及積累與保障治理權威等方式,實現了治理任務的順利落地。
以工業化和城市化為推動力的現代化進程,帶來鄉村社會結構的巨大變遷,但“村落共同體的地方性以及共同體的整體性特征依然留存”[20],這意味著社區文化、規范、風俗和社會傳統等仍在發揮作用。作為長期生活在村的婦女,她們也知曉這套地方性共識,并能夠熟練調用。為使清潔家園觀念深入人心,當地在開展“清潔家園”活動時同步進行了“清潔家庭”示范戶評選活動,授權婦女小組長牽頭組織。評比活動充分利用了村莊內部評價和輿論體系,實現了對村民行為的約束和引導。
“清潔家庭”示范戶評選活動每月進行一次,每次從各小組中各評選一戶。活動安排2 人一組檢查家庭衛生,由婦女小組長綜合檢查結果推選出本小組的“清潔家庭”,并報上級婦聯組織婦聯主席,上一級婦聯再組織所有小組長到待選的家庭入戶查看、分區檢查、打分,并拍照上傳到縣婦聯工作群。此外,每月還在全村范圍內進行一次評議,對“清潔家庭”和“不清潔家庭”實施門前掛牌,并在村內公共空間設立紅黑榜進行公示。與城市不同,村莊最大的特點在于其開放性和透明性,院落在物理空間和社會空間都是敞開的[21]。村民日常的來往和串門既隨意又頻繁,家庭在清潔工作上的表現和得分因掛牌和紅黑榜變得公開化和顯性化,并可能成為村莊內部議論的話題而得以迅速傳播。
此外,村莊每月還舉行公開頒獎儀式,為獲評“清潔家庭”的示范戶現場頒獎。獎品雖然只是電熱水壺、棉被等日常用品,但上臺領獎這一公開儀式本身就具有意義,它實現了對“清潔家園”活動中所建立的規范和要求的公開展示和宣傳,獲獎家庭成為活動規范和要求的具象化載體而受到極大肯定。在這一意義上,紅黑榜、門前掛牌和頒獎行為都具有了價值評判所賦予的行為規范作用,村落內部所形成的價值評價機制被激活。村民都不樂意上“黑榜”,認為丟面子,壞了家庭聲譽,畢竟大家都在村莊中,相互之間都會看著、比著,做得太差自己也不好意思。相反,上“紅榜”、領獎的家庭則非常自豪,在村莊交往中也更加有面子。婦女小組長表示“雖然有些人抱怨收拾麻煩,但村里很多人是要面子的,(婦女小組長)去得多了還是會打掃,現在各家家庭衛生好多了”。
借助檢查、打分、評比、頒獎等一系列舉措,環境衛生工作成為村莊公共事務,評比機制通過鼓勵競爭激活了村民的面子觀和榮辱觀,推動村民自我約束和規范。社會規范在不斷激活和調動的過程中,反過來實現了自身的更新、補充和強化,并在村莊治理中發揮作用。
農民日常生活嵌入在關系和意義世界中,以“清潔家園”為代表的一系列涉及村民日常生活的治理事務,大多具有復雜性、基礎性等特征,并與村民既有價值觀念相關,實現良好治理需要治理工作常態化、長期化,同時提高治理效率。因此,需要找準合適的治理單元,以適應治理要求。當地開展“清潔家園”活動時,將治理層級確定在村小組,治理單元確定在家庭,能夠最大化發揮婦女的在地化優勢,尤其是“熟悉”這一資源優勢。
相比行政村層級,小組層級居住空間更為緊密,生產生活方面的互助和互動更為頻繁,相互間熟悉程度更高,信息也更為對稱。婦女小組長能夠更方便地借助“熟悉”這一資源有重點地開展治理工作,并在有限范圍內實現治理的日常化和常態化。當地開展各項檢查時,一般都利用小組長的下班時間,工作時長1 個多小時,盡量不對婦女小組長產生太大的任務壓力。正如婦女小組長所說,“串個門就知道下個月要評哪家為清潔家庭,很短的時間就能完成任務,平時看到做的不到位的,聊天的時候就給說了”。組內相互之間的高熟悉度使環境治理融于日常交往中,既低成本,也能夠時時發揮引導和提醒,形成潛移默化的長期治理效果。
不僅如此,當地還建立了社區微信群,通過開展活動帶動村民提升環保意識。例如開展“曬曬我家”網絡活動,動員婦女小組長、各家女主人在“清潔家園”社區微信群上傳照片。婦女小組長和村民之間也會相互學習和請教,引導更多家庭婦女在微信群里曬出自己的勞動成果。婦女小組長們看到也都會及時回應表揚,從而在群里形成一股正向的環保之風。不少家庭婦女表示“有婦女小組長指點挺好的,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她們確實做得好,教我們,也讓我們更加明白怎么做”。通過以點帶面,帶動越來越多的村民自覺整理家庭環境衛生。
家戶是我國農村社會的基本單元,家是基于血緣關系自然形成的社會組織單元,戶是基于國家行政力量建構而成的政治責任單元,家戶一體化的機制使鄉村治理實現了國家治理與村民自治的有機結合[22]。各家婦女對家庭生活事務參與程度最深,以家庭為治理單元,往往是做家庭中婦女的工作,通過向婦女講清楚清潔家園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并告知清潔的方式方法等,帶動整個家庭環境衛生的改變。以家庭為治理單元,既能借助戶的確定邊界落實治理責任,避免與單個個體對接產生的高治理成本,提高治理效率,又能充分利用家所具有的延展性對小組、行政村產生影響,擴大治理效果。
社會秩序的維系需要有一定的權威基礎,而婦女的傳統家庭角色使其參與人居環境整治的公共行為存在異化為家庭私人勞動,從而降低和弱化生活治理效能的風險。為此,當地開展活動過程中采取了多種方式突出婦女小組長的公共身份,使其與傳統女性的家庭內部角色相分離,賦予女性勞動價值的質性變化[23],從私人化的家庭勞動成為公共性的社會勞動。通過強調公共身份為婦女賦能,能夠實現女性治理權威和能力的提升。同時婦女作為治理主體,也在治理過程中不斷提升自我治理權威,從而實現某種強制性權力的達成,推動工作的落實。
婦女小組長由本組村民選舉產生,這一過程既是社會力量對婦女小組長的賦能過程,也表明小組成員對小組長的信任,意味著婦女小組長本人達到了村民所認可的行為規范和標準。因而婦女小組長本人就成為這一規范的代理人,她們能夠理直氣壯地進行事務治理,對表現不好的家庭實行貼牌公示并幫助其整改提升,一婦女小組長表示“大家選我就是對我的信任,認為我平時家里搞得好,所以我去幫他們,去指出問題,他們也都接受。”不僅如此,婦女小組長還積極借助自身身份為婦女表達訴求、爭取福利,不斷積累自身權威。S 村的廣場舞就是在婦女小組長向上級反映、爭取到資源后組織起來的,政府不但提供了廣場舞教學培訓和音響,還幫助協調場地建設。現在S 村婦女一到晚上7 點就來到專屬場地跳舞,其他村民也會在廣場圍觀閑聊,村莊公共生活變得豐富,村民都對婦女小組長的努力表示極大肯定,這也促進了婦女小組長治理權威的累積。
與此同時,以國家行政機關為代表的法理型權威也為婦女工作提供了支持和保障。在具體工作中,當地政府為婦女小組長提供統一服裝、統一綬帶,通過外在服飾向外界傳達出對婦女小組長公共身份的肯定。婦女小組長在工作中遇到誤解和障礙時,當地政府也會積極提供援助和支持。例如過去,當部分村民看到婦女小組長每周上門幫扶貧困戶、獨居老人、低保戶等弱勢群體,幫助打掃家庭衛生的時候,便要求婦女小組長也到他們家打掃衛生,將婦女小組長當成了單純的“清潔員”。對此誤解,村干部得知后一面安撫婦女小組長,一面向村民強調婦女小組長的公共身份,指出她們是作為政府和村莊代表幫扶弱勢群體,普通家庭則必須自我負責,以此傳遞對婦女小組長身份的認可,維護和增強她們的威信。
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中國共產黨的奮斗目標,因而介入農民的日常生活并對其進行改造,實現農民生活的現代化具有必要性和正當性。面向生活的治理,因治理事務性質的轉變對治理方式提出了新要求。以農村人居環境整治為代表的生活治理內容,由于面向農民日常生活、涉及到農民長期行為習慣和價值觀念,因而在治理上具有持續性、長期性和反復性等特征。這要求激活和重建農民主體性,實現在地化、日常性和常規化治理,在降低治理成本的同時達到行為和觀念皆被改造的良好效果。婦女具有的“主內”和在地化特征與生活治理存在較高的契合性,成為推動農村婦女政治參與的現實需求和契機。同時,婦女地位的不斷上升,使其在家庭和村莊中都更加具有話語權,能夠在公共場合做家庭的主,并且以家庭成員身份獲得家庭背后的資源,從而更好參與公共生活。加之,對子代教養的重視使越來越多的婦女在村不外出,這些婦女成為重要的在村群體,也是重要的治理主體資源。
實踐表明,農村婦女能夠在人居環境整治中發揮積極作用,實現治理的低成本高效能。通過制度設置吸納婦女骨干、安排匹配事務推動婦女實質參與以及提供社會和政治雙重激勵保障婦女工作動力等方式,使分散的、天然偏向家庭內部的婦女群體邁向公共場域,參與公共事務。在治理過程中,婦女能夠充分利用村莊內部治理資源,恰當運用組織賦予的社會權威,并借助合適的治理層級和單元提升治理效率,實現治理目標。
因此,對以人居環境整治為代表的生活治理而言,重視在村婦女群體的作用,并借助外部行政性力量推動婦女組織化具有重要意義。值得一提的是,發揮婦女群體在生活治理中的親和性等優勢,并非主張女性回歸家庭,固化女性社會身份。而是在男女平等的前提下,凸顯婦女在家庭的獨特作用,實現女性的社會參與和政治參與[24]。事實上,當前生活治理轉型為婦女提供了合適的政治參與空間,有利于女性借此實現更廣泛的政治參與,在村莊治理中發揮更大的治理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