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信、平等、開放的藝術合作中打造共創增量的藝術平臺

許忠

“打造共創增量的藝術平臺”中的“共創”“增量”，無疑是此次“世界交響樂北京論壇”這一議題中特別直觀且重要的關鍵詞，兩者之間有著潛在、深層而緊密的聯系。但與此同時，我們更應該看到，隱含在其中的更深層的關鍵詞——“合作”“創新”“管理”，等等。所謂“共創”，雖然字面含義指向的是共同創作或者共同創造，但其背后不僅是多方資源的整合，跨界破壁的合作，平臺與模式的優化與磨合，人才、技術、創意、生產、經營、管理等多元維度的聯動，更有責任、風險、壓力的共擔，以及新資源、新機制、新市場、新生態、新成效的共享。而這些“增量”也恰恰是我們謀求“共創”時所希望的收獲。

近年來，我本人一直在身體力行地推進并促成國際和國內的藝術合作。2023年10月，我遠赴倫敦，代表上海歌劇院，參加為2024年紀念普契尼逝世100周年而特別與英國皇家歌劇院、上海大劇院聯合制作歌劇《蝴蝶夫人》的簽約儀式。回國之后，我又立刻趕赴2023年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開幕音樂會的排練現場。作為這場開幕音樂會的聯合音樂總監，我除了與艾森·巴赫保持藝術上的溝通外，也一手組建了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節日樂團。該樂團以上海歌劇院交響樂團為班底，同時吸納國內目前頂尖交響樂團的聲部首席和優秀樂手，在演出現場與著名歌唱家喬治·烏和著名小提琴演奏家文格洛夫默契合作，為觀眾們帶來精彩呈現的同時，也開辟了中外藝術合作的新典范。2023年9月，由上海歌劇院與聲名顯赫的世界十大歌劇院之一、巴伐利亞國立歌劇院聯合制作的瓦格納歌劇《羅恩格林》，也在我的執棒下，于上海大劇院成功實現中國首演。上海歌劇院作為與巴伐利亞國立歌劇院合作的首家中國藝術團體，精湛演繹不僅贏得了現場觀眾的熱烈掌聲，也贏得線上觀眾的一致好評。而2023年年初，由國家大劇院、上海歌劇院、陜西大劇院三家劇院首度聯合制作的歌劇《托斯卡》，以極高的品質先后呈現給上海、北京、西安、福州等多地觀眾，開啟國內強強聯合的排演新模式……以上還僅僅是2023年內我主導的幾個重要項目，如果追溯到再早一些時間，還有更多值得回顧、分享和思考的藝術合作、藝術呈現與高光時刻。通過一次次交流、談判，一次次溝通、合作，我們制作、排演了一部部全新制作的經典大戲，也一步步推進我們邁向國際歌劇舞臺、攀登歌劇高峰的步伐。而所有這些我親歷的案例都讓我切身地感受到，“打造共創增量的藝術平臺”已經悄然成為我們當下推動藝術發展共同努力的探索方向，而這也必將成為勢不可擋的未來趨勢。我們努力奔向“增量”而共創、共擔、共享，可能是以某一個劇目、節目、比賽或節展為契機，但最終的目標一定是以雄厚的藝術實力為前提，打造自信、平等、開放的藝術平臺。

回到《羅恩格林》。作為瓦格納“樂劇”特征已經凸顯的一部名作，無論其精神內核的悲劇性、嚴肅性，還是戲劇與音樂緊密結合的復雜性，都讓這部作品的演繹與詮釋難度達到了相當高度。不僅是指揮、歌唱家的試金石，也是對合唱、樂團及整個制作團隊綜合實力的考驗，對排演提出了不小的挑戰。此番與巴伐利亞國立歌劇院聯合制作的版本，不僅以新穎、前衛的舞臺詮釋，賦予了這部經典巨制極具現實意義的解讀角度與想象空間，也集結了實力雄厚的國際主創陣容，邀請到當今歌劇舞臺上最為活躍的當紅瓦格納歌唱家主演，為樂迷們獻上一場歌劇盛宴。作為巴伐利亞國立歌劇院與中國劇院的首次合作，這一國際聯合制作的版本繼此番中國首演之后，也將成為上海歌劇院的經典保留劇目之一，并由上海歌劇院享有整個大中華地區的演出版權。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羅恩格林》的演出不僅吸引了各大主流媒體和專業媒體的爭相報道和采訪，并給予了高度評價，也在社交平臺引發了熱議。其中除了樂迷、劇迷，還有許多圈外的甚至是第一次進劇場欣賞歌劇的觀眾，他們不僅對演出給予了持續的關注，而且還自發地在小紅書、微博、朋友圈等平臺發表他們最真實的觀劇體驗，碰到有不同意見的，還會展開熱烈的討論。雖然大家對這一版本的舞美、服裝設計，或導演的全新解讀見仁見智、各抒己見，但卻毫無例外、毫不吝嗇地對上海歌劇院合唱團、交響樂團的出色表現給予褒揚。其實，能夠頂住如此強大的國際主演陣容壓力脫穎而出是相當不容易的。而他們之所以能夠表現出這樣出眾的實力，也正是我們在不斷“共創”中持續努力而收獲的“增量”之一。當然，除了劇院藝術家們的專業能力提升之外，我們的舞美團隊、制作團隊、運營團隊也同樣在不斷成長，而躋身世界前十的歌劇院、巴伐利亞國立歌劇院選擇上海歌劇院作為他們合作的第一個中國院團，更是多年來我們積極“共創”之后贏得的大“增量”。

以瓦格納210周年誕辰為契機，在排演《羅恩格林》之前，我還在2023年5月帶領上海歌劇院完成了《漂泊的荷蘭人》廣州、杭州、上海三地5場的巡演，其中在杭州站的演出更榮獲“第五屆中國歌劇節”優秀劇目獎。這一與德國埃爾福特劇院聯合制作的版本在首演5年之后，上海歌劇院不僅實現了本劇院陣容的落地，更獨立完成了制景和配合巡演日程的高密度、高強度拆裝臺及運輸，與多地宣傳、營銷的有效溝通等，收獲了各地的高度評價。回溯到2023年2月初，疫情剛剛結束、國門全面放開的第一時間，上海歌劇院便迎來了意大利導演馬可·卡尼蒂，與歌劇《波西米亞人》的中方聯合導演楊競澤及劇組各工作部門陸續開展工作，重啟線下國際合作。以歌劇的交流促成了疫情之后國際文化交流的起點，讓這次中意“共創”有了更大的意義。而“愛情終將讓冰雪消融”的歌劇主題、火爆的票房、現場滿滿的觀眾和熱烈的掌聲與歡呼，也讓人看到歌劇市場乃至整個演藝市場的回暖。

《波西米亞人》上演的半個月之后，歌劇《托斯卡》又緊接著登臺，并以極高的品質先后呈現給上海、北京、西安、福州等多地觀眾。這部戲由國家大劇院、上海歌劇院、陜西大劇院首度聯合制作，開啟了國內強強聯合的排演新模式。這一次“共創”不僅積極展現了三方劇院對更好、更精的演出質量的不懈追求和堅定信心；國內優秀的歌唱家和優質藝術資源的集結也為“大部頭”制作的龐大規模、超高水準，以及帶給觀眾們的極致藝術體驗提供了更好的保證。與此同時，在開啟全新的歌劇合作之余，我還帶領上海歌劇院將合作進一步延展到交響音樂會。由國家大劇院音樂藝術總監、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音樂總監呂嘉，執棒上海歌劇院交響樂團演繹《古典與浪漫——從貝多芬到勃拉姆斯》音樂會；而繼《托斯卡》之后，我再度執棒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上海歌劇院交響樂團，共同帶來《法國印象——拉威爾作品專場音樂會》。杰出的青年鋼琴家孫穎迪、左章也作為特邀嘉賓，與我們一起為京滬觀眾帶來經典的德法音樂之旅。

2023年，上海歌劇院之所以能如此密集地上馬大項目，正是得益于上海歌劇院通過多方、多元、多模式合作，在“共創”與“增量”模式上的持續探索。從制作上看，集結最頂尖資源的同時攤薄了投入；從市場上看，多地聯手極大提升了劇目的演出場次，吸引和積累了更多歌劇觀眾，開拓了高雅藝術市場；而從藝術交流來看，對比在國內各大作品中已經流動起來的名角大咖，樂團與合唱團的多地合作也讓切磋交流走向更深層次。而從近年上海歌劇院的演出大事記來看，良性“共創”已逐漸成為劇院藝術生產的新常態，經典新制歌劇的國際化“共創”經驗與“增量”，也在悄然滲透、影響著劇院原創劇目的打造。

數據顯示，隨著各項利好政策的實施，2023年的演出市場快速升溫。中國演出行業協會的數據顯示，僅2023年上半年全國營業性演出場次就達到了19.33萬場，演出票房收入達167.93億元，觀眾人數6223.66萬人次。而據統計，僅2023年中秋國慶長假期間，上海市各演出場所就上演了165臺劇目1332場演出，接待觀眾107.90萬人次，同比增長121.80%，演出票房1.76億元，同比增長301.30%。演出市場的強勢上行，還激發了更多演藝新場域及衍生消費場景。在如此令人欣喜的背景下，更廣闊的演藝市場、更龐大和更專業的觀眾群體及其更高的藝術審美需求都在告訴我們，在“共創”中尋求“增量”并實現品牌升級的重要性。保持國際視野、對標國際一流歌劇院、堅持與國內外優秀藝術團隊在交流合作中碰撞出更多藝術靈感，了解最新藝術理念、舞臺技術與新生藝術家，高效提升與完善自身藝術修養，通過弘揚紅色文化、海派文化、江南文化，彰顯城市品格、時代氣息、國際氣質的高品質劇目和高質量演出，推動中國歌劇市場的繁榮，發現、創造更多亮相國際舞臺和展現中國藝術實力的機會，正是這些年來，我帶領上海歌劇院努力的方向。

作為藝術管理者，我從最早的意大利貝利尼歌劇院藝術總監、首席指揮，到意大利維羅納夏季音樂節/歌劇院首席指揮，從以色列海法交響樂團音樂總監、首席指揮，到英國皇家威爾士音樂與戲劇學院國際歌劇主席，再到網易云音樂獨立非執行董事，這些經歷都讓我積累了很多寶貴資源和經驗，讓我能夠在出任上海歌劇院院長的7年時間里，一邊積極投入世界經典歌劇在國內的制作與演出，促進與世界著名歌劇院的合作，一邊支持推動中國歌劇的創排，成功帶領劇院在多維度“共創”中一步步探索、一步步攀登，也一點點收獲“增量”的回報，在共享多贏局面的同時，品嘗到更為樂觀和理想的歌劇生態的甜頭，也讓劇院團隊享受到“贏”的快樂和激勵。

毫無疑問，無論對歌劇市場而言，還是對交響樂市場而言，“打造共創增量的藝術平臺”都是未來發展的趨勢，是有力且有效的路徑。未來，我也希望與更多藝術家、藝術團體以更自信的姿態進行更平等開放的藝術對話，通過聯合孵化、項目聯營、劇目巡演等多元方式，與更多國際頂尖劇院和藝術家們碰撞、激發出更多藝術設想與靈感。在為觀眾送上更豐富精彩的藝術佳作之余，也以更高質量的發展全面提升劇院品牌，為我國演藝市場的繁榮與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