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下妙意 壁上丹青——陳崇光與太平天國壁畫”展覽綜述

摘要：2023年4月28日，太平天國歷史博物館舉辦了“筆下妙意 壁上丹青—陳崇光與太平天國壁畫”展覽，聚焦陳崇光這一普通小人物，以小人物的故事線反映時代特色，從小視角切入，幫助人們重新認識太平天國畫家們為重塑中國古老輝煌的壁畫藝術而作出的重要貢獻。展覽展出了多件陳崇光畫作及太平天國時期的壁畫精品，再現了太平天國壁畫及近代藝術的魅力風采。

關鍵詞：陳崇光；太平天國；壁畫

太平天國歷史博物館（以下簡稱“太博館”）坐落于南京瞻園內，由太平天國史學家羅爾綱等主持籌建，是我國唯一的太平天國專題博物館。太平天國壁畫作為太平天國藝術的代表，是太博館豐富館藏文物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太平天國軍民救亡圖存精神的歷史見證和藝術載體。在太平天國建都南京170周年之際，太博館推出“筆下妙意 壁上丹青—陳崇光與太平天國壁畫”展，是引導觀眾重新認識太平天國及其藝術的一次展覽實踐。

一、展覽及展品概述

“筆下妙意 壁上丹青—陳崇光與太平天國壁畫”展出時間為2023年4月28日至8月16日，由南京市博物總館主辦，太平天國歷史博物館承辦，南京博物院、南京市博物館和金華市博物館協辦。展品以太平天國歷史博物館館藏文物為主，并得到南京博物院、南京市博物館和金華市博物館的文物藏品支持。

壁畫展以陳崇光的個人經歷為主線，根據時間順序以三個單元—“初至天京”“畫藝銳進”“畫名漸隆”展開敘述。展覽講述了陳崇光的個人成長故事：陳崇光由一名籍籍無名的揚州刻花藝徒，因參與天京（今南京）的太平天國壁畫繪制，并由此得到機會飽覽研習宋元古畫，從而畫藝大大精進。其磅礴有力的畫風和晚清畫壇的秀氣萎靡之風截然不同，并最終對黃賓虹等人形成藝術影響力。展覽主題意在通過陳崇光的故事體現太平天國在藝術上的正面影響力，呈現太平天國壁畫的魅力，體現中國傳統優秀文化內在的延續和傳承。

二、覽策劃思路及創新點

太平天國壁畫的知名度并不高，南方潮濕悶熱的環境使其更難保存，因此彌足珍貴。壁畫是中國最古老的繪畫藝術形式之一?，F有文獻表明，早在春秋時期，中國就出現了較高水平的壁畫。在眾多民間畫工的筆下，宗教被世俗化，歷史被現實化。壁畫內容更接近于靈動的世俗生活。壁畫滿足了普通民眾觀賞藝術的需求，同時寄托了他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因此，壁畫成了民眾喜聞樂見的藝術。太平天國政權由底層建立，底層人民喜愛壁畫，大力提倡壁畫藝術，形成了極富特色的太平天國壁畫。雖然太平天國壁畫僅繁盛了短短十多年，卻一改宋元以來壁畫藝術的頹勢，將這一古老藝術發展到了一個新階段。因此，太平天國壁畫是太平天國政權在文化藝術方面為數不多的正面代表之一。

展覽策劃的初衷是體現太平天國壁畫的魅力，引導觀眾認識和關注太平天國壁畫。傳統的展覽思路是以藝術為主題，對壁畫進行地區、主題等分類展示，優點在于較為直觀、全面、系統、深入，但對觀眾藝術鑒賞能力要求高，受眾面窄。同時因為太平天國壁畫原件不宜搬動，對展廳環境溫、濕度環境要求很高，不宜大量展示原件。若大量制作復制件，又有耗時久、經費高等因素制約。因此，傳統的展覽思路顯然無法實現。如果全部使用圖版展示又會使得展覽效果大打折扣，觀眾無法領略太平天國壁畫的魅力。

考慮到太博館所藏陳崇光、虞蟾等人的畫作較多，他們都是當時在太平天國參與創作和繪制壁畫的人，與太平天國壁畫有緊密聯系，因此筆者（策展人）試圖從此二人著手尋找切入點。幸運的是，由于陳崇光晚年畫藝頗為精深，并因受到國畫大師黃賓虹的推崇而備受關注。學界關于陳崇光的既有研究較為豐富，并一致肯定在天京的經歷對陳崇光畫藝提升有直接影響。相對而言，有關虞蟾的研究較少，因此筆者最終確認從陳崇光入手。

太平天國大力提倡壁畫藝術，建都天京（今南京）后，多方招募專業畫士與民間畫工為其繪制壁畫。陳崇光就是其中之一。陳崇光（1838—1896年），原名炤，后改名崇光，字若木、櫟生，江蘇揚州人。早年拜著名畫家虞蟾為師習畫。1853年春，太平天國攻克揚州后，他隨虞蟾等數位揚州畫家赴天京作畫。陳崇光作品以寫意為主，山水、花卉、人物俱能，尤擅鉤繪花卉。其山水從宋元出，人物師法陳洪綬，花鳥以陳淳為主，結合“揚州八怪”之世俗化特點，所作筆墨清奇，雅俗共賞，邑人“咸推若木為第一手”。1864年天京淪陷后，陳崇光回到揚州，繼續以繪畫為生。50歲時畫名漸隆，惜不久后病逝。著名國畫大師黃賓虹1887年曾在揚州師從陳崇光學花鳥畫，受之影響至深。

陳崇光原是揚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刻花藝徒，因隨虞蟾等揚州籍畫師去天京參與繪制壁畫而使畫藝精進，并被黃賓虹推崇。這種人生大起大落的經歷本身就是一個完整的敘事結構，并對觀眾具有吸引力。同時，從小人物入手，關注小人物的命運，以微見著，宏大的敘事通過小人物的命運折射，變得更加具象化，更富感染力，有助于提升展陳效果。

孤例不成據，以陳氏個人故事證明太平天國在藝術方面的正面影響未免薄弱。因此，筆者多方搜集材料，證明陳崇光的成長故事在太平天國并不是孤例。文獻可考的太平天國畫家就有十幾位，其中幾位也有畫作留世。比如李匡濟的《荷花扇面》、方梅生的《牡丹兔圖》（金華市博物館藏）、陳聲遠的《太獅少獅圖》（金華市博物館藏）等，這些畫作都十分精美，極具觀賞性，在此次展覽中都有呈現。

此次展覽由陳崇光作品和太平天國壁畫兩個主體構成，其初衷并不是簡單地講述陳崇光的個人藝術成長，而是要通過他的成長來體現太平天國壁畫的魅力和影響。因此，雖然故事敘述的邏輯主線是陳崇光繪畫生涯的成長時間線，但單元內容緊密圍繞太平天國壁畫展開。

第一單元將敘事的時間點設置在陳崇光初至天京之時，以陳崇光的視角去了解太平天國有關壁畫的政策和機構，并通過幾組代表性的壁畫體現太平天國壁畫的類別之分。例如以民眾生產勞作場景為主題的壁畫，此次展覽分別選取了《夏季捕魚圖》（圖一）和《秋季捕魚圖》（圖二）作為典型。在《夏季捕魚圖》中，漁民正聚在一起吹拉彈唱，其樂融融；在《秋季捕魚圖》中，一個漁民揪著另外一個漁民的辮子。通過這些歡快、自然、和諧、富有情趣的壁畫，觀眾能夠了解太平天國壁畫的政策、分類和藝術特點，這個設計旨在讓觀眾代入陳崇光初入天京的視角去探尋和了解，更有參與體驗感，而非傳統策展思路里的平鋪直敘，提升了展陳效果。

展覽敘事成立的立足點，在于陳崇光深受在天京繪制壁畫經歷的影響。因此展覽的第二單元著重論證這個立論基礎。論據來自三個層面：一是陳崇光因太平天國廣招能工巧匠繪制壁畫的政策，得以和眾多畫師切磋學習，尤其因師從同邑畫家虞蟾，其作品風格及技藝手法的塑造都受虞蟾影響，畫風日漸“健拔雄渾，氣勢磅礴”；二是陳崇光因在天京曾負責管理古畫真跡，因此有機會飽覽名人古畫，勤于臨摹；三是陳崇光作品以寫意為主，尤擅水墨大寫和雙鉤花卉，在風格及處理手法上頗似太平天國時期的壁畫。他對繪制諧音畫作的喜愛，正是受到太平天國壁畫的影響。為了將這些訊息有效傳達給觀眾，策展人在第二單元以畫作和壁畫PK的形式作了幾組對比展示。

第一組對比，筆者選取虞蟾和陳崇光的同名巨幅山水畫作《山水四條屏》，體現二者在畫風上的一脈相承。第二組對比，筆者選取陳崇光《仿宋元本山間湖畔軸》等仿習畫作進行分析，發現這些畫作都是其模仿宋元“金石古意”之作。陳崇光出身底層，是因為太平天國推崇壁畫的政策才得以接觸這些宋元名作。第三組對比，筆者選取了陳崇光的畫作《鷺榮圖》（南京博物院藏）和太平天國壁畫《桃樹蜂猴圖》，二者都采取諧音的手法，分別象征“一路（鷺）榮華”（花木旺盛）和“封侯”（蜂猴），充分體現了太平天國壁畫藝術通俗性對其藝術風格及處理手法的影響。同時還選取了陳崇光寫意花鳥畫代表作品之一《花卉圖軸》與《孔雀牡丹圖》壁畫進行比較，顯示了二者清澄明朗、高雅脫俗的相近神韻。這幾組畫作對比，置于展廳正中的通柜中，形式直觀，展示效果更突出。

第三單元解釋了展覽為何選擇陳崇光作為展覽敘事的載體。對大多數普通觀眾而言，陳崇光知名度不高，為了能在前期宣傳上增加亮點，更是為了展現和突出太平天國壁畫這門藝術對中國近代藝術的影響，展覽的第三單元展出了著名國畫大師黃賓虹的《重江疊嶂圖》等四幅山水畫作。黃賓虹曾到揚州向陳崇光學習繪畫，他的這些山水畫和陳崇光的畫風相似，同具蒼勁、渾樸、雄偉之風，可見黃賓虹深得陳氏“作畫落筆須得篆籀法”的要義。國畫大師黃賓虹對陳崇光的推崇，能最有效地反映陳崇光在晚清畫壇的地位。黃賓虹對陳崇光的推崇在其筆有古意，可一掃晚清畫壇萎靡之風，這個特點正是由其繪制太平天國壁畫的經歷習得這個傳承過程體現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內在延續。

三、展覽的社會反響

自開展以來，“筆下妙意 壁上丹青—陳崇光與太平天國壁畫”展參觀人數與日俱增。許多觀眾表示，以前并不知道南京地區保存有太平天國壁畫。用一個普通人的人生境遇，觀照其所處時代，是一種生動有趣的展覽形式。

作者簡介

曾蓓，女，江西上饒人，館員，碩士，研究方向為晚清史。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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