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陶瓷修復中缺損部位的補配技法探究

2024-03-11 00:00:00李小波雙瑞

收藏與投資 2024年12期

摘要：本文根據筆者十余年的工作經驗，對行業內常用補配技法進行分類探究，并介紹3D打印技術經驗，以期為以后補配技法的選擇提供借鑒。

關鍵詞：瓷器；翻模補配；保護修復

文物的不可再生性使得每件文物都彌足珍貴。瓷器的病害種類繁多，每一種病害的存在對瓷器價值的影響都是不可估量的。通過對瓷器系統的保護修復，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保護文物的價值。

缺損是瓷器保護修復中最常見的病害之一。是指瓷器在保存、埋藏、使用和不當修復過程中由于外力作用造成的破碎、局部缺損[1]。缺損的瓷器不僅價值大打折扣，它的完整性和美觀性都會受到影響。在博物館中，為了使瓷器達到最好的展陳效果，傳遞更多的歷史文化信息，缺損部分的補配至關重要。在補配修復過程中，根據缺損部位的具體情況，補配技法主要分為翻模補配、直接塑形補配和3D打印補配。

一、翻模補配

翻模補配是在瓷器文物保護和修復中常用的一種技術手段，是一項技術含量較高的工作，通常需要專業的修復師來進行操作，以確保修復工作的質量和文物的安全。這種補配技術最適合用于有部分缺失的文物，但有相同或相似部分可以作為參考；或者細節復雜的文物，直接塑形難以達到足夠的精度，尤其適合精準復制缺損部分。

如何安全、高效、準確的翻制所需模型，對翻模材料的特性必須了如指掌。我們通過分類比較的方法，對業內可選用的翻模材料做了具體的舉例說明。根據使用性質將翻模材料分為加熱使用類和常溫使用類，這種分類主要基于材料在使用過程中的溫度要求。

（一）加熱使用類

這類翻模材料在使用過程中需要通過加熱達到特定的狀態，主要包括紅蠟片翻模和紅白打樣膏翻模。

1.紅蠟片翻模

蠟片是文物修復中比較常用的一種翻模材料。紅蠟片有硬蠟和軟蠟兩種，硬蠟適合夏季使用，軟蠟為四季通用。根據以往經驗，硬蠟硬度高，不易變形，好揭取，更適合文物修復時翻模使用。

蠟片有操作方便、半透明、便于觀察、可翻制全模等特點。適合胎質較薄，且缺失面積較小的文物翻模使用。如稷山縣博物館館藏的清道光款花卉紋彩瓷瓶（圖1），胎較薄，口沿處缺失四分之一，其缺失部位的翻模材料就選用了紅蠟片。

具體操作方法：將蠟片裁剪成合適的大小，在一面涂抹一層薄薄的隔離膜（洗潔精、凡士林），將蠟片放在無煙火焰上或用熱吹風烘軟后，貼敷在翻制模型處，用手指按壓至與器物完全貼合，等待冷卻。待蠟片冷卻后，輕輕撬動，讓它脫離文物本體，然后從一側旋轉至器物缺失處固定，即可進行補配工作，補配時用刀尖在蠟模上鉆兩個小洞作為灌膠口和透氣口。待膠體固化后取下蠟片，對補配處稍作修整，即可進行后續的作色處理，圖2為修復后效果。

蠟片也有一些缺點，比如蠟片較軟、容易變形、不可重復使用、脫模時容易有殘留，翻全模的情況下需留灌膠口和透氣口，口部會有二次補配的風險。

2.紅白打樣膏翻模

紅白打樣膏是牙科常用的一種翻模材料，在文物修復中比較常見。其主要成分為：萜烯樹脂、硬脂酸、滑石粉、立德粉。打樣膏有硬度高、不易變形、可重復使用等特點。適合缺失面積較大，胎質較厚的文物翻模使用。如青釉香爐的修復，口沿及腹部缺失三分之一，胎質較為厚重，其缺失部位的翻模材料就選用了打樣膏。

具體操作方法：取適量的紅色打樣膏，放入熱水中（水溫控制在50 ℃一70 ℃），等打樣膏變軟，取出來，用手將半流動狀態的打樣膏揉捏成片狀，平鋪在翻模處。打樣膏容易染色，所以翻模的地方要提前抹一層薄薄的隔離層（洗潔精、凡士林等）。用手緊緊按壓打樣膏，調整形狀。由于打樣膏不透明，無法隨時觀察灌膠情況，所以此次翻制了兩片模片，把口沿處選作灌膠口。值得注意的是：打樣膏冷卻速度快，操作時間短，動作需一氣呵成。若翻模效果不佳，可重復操作。等待打樣膏冷卻后。輕輕撬動模具，使它脫離文物本體，移至器物缺失處用熱熔膠固定，即可進行補配工作。

打樣膏的缺點比較明顯，如翻出的模型較為粗糙，增加了后期打磨的時間；容易染色，模具不透明，灌注時容易出現漏補，增加了二次補配的風險；缺乏彈性，硬度較大，操作時間短，且不能修整。

（二）常溫使用類

這類翻模材料在使用過程中不需要額外的加熱處理，它們可以在環境溫度下正常工作，主要包括自由樹脂、硅橡膠、EasyMold硅膠膩子。

1.自由樹脂翻模

自由樹脂是一種新型可塑材料，有白色和透明兩種，塊狀和顆粒狀都可以選擇。白色遇熱后會變透明，冷卻后變成白色；透明狀則一直呈現透明狀。為了便于觀察，一般選用透明的。自由樹脂有可操作性強、彈性好、好揭取、可重復使用等特點，適合大部分瓷器的翻模使用。如山西博物院收藏的明黑釉小口壇（圖3），小口，卷唇，溜肩，鼓腹，該器形基本完整、胎厚重、口沿處有大面積缺失，可以用自由樹脂進行翻模。

具體操作方法：取適量的自由樹脂放入80℃以上的熱水中，自由樹脂會很快變軟，然后用竹簽將樹脂取出，放在提前選好的部位進行翻模。翻模過程中要不停地按壓，使自由樹脂貼合緊密。若操作不當，可取下放入熱水中重新進行，等自由樹脂冷卻后移至缺失處進行補配。自由樹脂冷卻后不可修整，所以提前選定口沿內部好打磨的部位作為灌膠口。等膠體凝固后取下模具將膠體打磨平整即可，圖4為修復后的效果。

自由樹脂冷卻后可塑性差，不好調整，需要文物修復師熟練掌握材料的性能與操作技巧。

2.模具硅橡膠、Ecoflex硅橡膠翻模

這兩種硅橡膠都是雙組分。使用方法大致相同，均為半透明。質地稀軟，呈流動狀態，需要搭配紗布、石膏來使用，操作起來較為復雜。

這兩種硅橡膠流動性強，翻出的模具比較細膩。適合印花、刻花、浮雕等紋飾的文物翻模使用。如晉中市太谷區文物所收藏的清光緒粉彩貼塑花卉紋六方瓷蓋罐（圖5），蓋缺失約五分之四，并有凸起的梅花紋飾，這種程度的缺失，用硅橡膠翻模效果就很好。此蓋罐是一對，因此可以選用另一件瓷蓋作為模型參考。

具體操作方法：首先將硅橡膠和固化劑按比例調配好，覆蓋在模型蓋子的正面，其次在上面鋪一層大于蓋子面積的紗布，再在紗布上抹一層石膏，即可防止硅橡膠變形。鋪一層紗布的作用是為了增加硅橡膠的抗撕裂強度。等硅橡膠完全固化后，將蓋子翻面，即可進行背面的翻模工作，為了防止上下兩層硅橡膠粘連，在接觸面需涂抹凡士林作為隔離膜。再次調配硅橡膠和固化劑，涂抹在蓋子背面。背面是一個平面，穩定性較好，因此沒有用石膏定型。待背面硅橡膠固化后做好標記，以免后續錯位。打開硅橡膠底部，取出蓋子。進行背面的塑形填補膠體即可。用打磨機切出殘片的形狀，把殘片鑲嵌在模具里（圖6）打磨工整，即可進行上色工作，圖7為上色后效果。

模具硅橡膠、Ecoflex硅橡膠不適用于結構易損、表面酥松的瓷器補缺。且操作復雜，不可重復使用。

3.進口EasyMold硅膠膩子翻模

EasyMold硅膠膩子有操作簡單、彈性好、不變形、無污染等特點。適合立體、異形部位缺失的文物翻模使用，如瓷瓶耳部等中間有孔洞的文物。民國粉彩育嬰圖雙耳瓷花瓶（絳縣博物館藏），一耳部缺失過半（圖8），其缺失部位的翻模材料選用了進口EasyMold硅膠膩子。

具體操作方法是將EasyMold硅膠膩子按1：1的比例揉捏均勻，覆蓋在與缺失的耳部對稱的另一側，將每個部位按壓緊實，確保模具完整復刻。值得注意的是，為了保證后期不變形，硅膠膩子需厚重一些。待硅膠膩子反應完全后，中間粘連部位，拿刀片劃開，取下模具，將膠體灌注到模具內即可。膠體干透后，從硅膠膩子內取出，稍作打磨修整，粘接到缺失部位，等膠體固化后即可進行作色處理。圖9即修復完成的效果。

EasyMold硅膠膩子價格較貴，不可重復使用，固化后可再塑性差，不適合平面且胎質較薄的部位翻模使用。

二、直接塑形補缺

直接塑形補配適用于那些缺損部分較小、缺失部位相對獨立無翻模原型，或立體部位的文物塑形。

可以選用的材料比較多，如Araldite 2020環氧樹脂加滑石粉、合眾AAA環氧樹脂加滑石粉、環氧補土等都可以。

環氧樹脂調和滑石粉直接塑形無需借助翻模材料，省去了繁瑣的修復步驟。如長治市博物館收藏的唐青釉四系瓷罐（圖10），三系缺失，從殘留部位觀察發現，瓷罐的四個系均為不規則狀，不可復制，其缺失部位的塑形選用了直接塑形的方法。

首先將環氧樹脂按比例調勻，逐步加入瓷粉或滑石粉調和，這里需要加入的粉末量比較大，少量多次添加即可，直至膠體不流動，不粘手；其次將膠體搓成與原系部相同粗細的長條，再截取合適的長度，填補在缺失部位。這時候可借助塑形工具對凹凸部位做細致的修整。在膠體固化的過程中要不斷觀察塑形情況，隨時更正，以免膠體變形，等膠體固化后再稍作打磨即可進行作色處理。圖11為修復后的效果。

直接塑形對修復師的技術要求比較高，修復師需具有一定的修復經驗，還需要多次嘗試。

三、3D打印補缺

隨著科技的進步，3D打印技術已經廣泛應用于多個領域方面，在文物保護中，3D打印逐步得到推廣。曹鋒、毛小龍在《3D打印技術在古陶瓷修復配補過程中的應用研究》中介紹了3D打印輸出設備所用到四類技術[2]。湖南省博物館在鵲尾爐的保護修復中也運用了3D打印技術[3]，通過新技術與傳統修復相結合，可以說是陶瓷修復界的一種趨勢。

長治市博物館館藏的清青花鳳穿牡丹將軍瓷蓋罐（圖12），高32.2 cm，口徑11.55 cm，底徑16.42 cm，器蓋沿約有四分之一面積的缺損。針對此件瓷器的修復，在修復過程中我們引進了3D打印技術進行保護修復。

首先使用FreeScan UE Pro手持三維激光掃描儀將殘缺瓷蓋進行掃描，其次根據掃描后得到的尺寸，利用3DMAX軟件處理掃描數據并建模，最后將建模后的三維模型轉換成STL格式進行3D打印。使用光敏樹脂的材料進行打印，3D打印機選用3DSL-800Hi SLA光固化3D打印機，3D打印機根據指令構建實物。把打印出的補配塊稍作修整，即可粘接到器物缺失處，待粘接牢固后進行作色工作即可。圖13為修復后效果圖。

3D打印具有無損、快速、精確的特點[4]，在操作過程中不直接接觸文物，補配過程中無需塑形和較多的打磨，這樣就可以減少對原始文物的直接接觸，從而降低因頻繁觸摸而導致的進一步損害風險。相比于傳統工藝，3D打印可以更快地制作修復件，大大縮短了修復過程的時間，打印出的補配塊能夠與原器物做到精準匹配。3D打印技術為文物修復提供了許多便利和可能性，但也存在一些挑戰，如打印材料的局限性較大、成本較高、打印成品缺乏瓷器質感、顏色難匹配等。隨著技術的發展，這些問題有望逐步得到解決，3D打印將在文物保護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四、結束語

文物保護修復技術是一門既古老又充滿活力的學科，它融合了傳統技藝與現代科技。特別是在瓷器修復領域，翻模補配是非常關鍵的一環，上面介紹的每一種翻模技法的使用都是可以相互結合、穿插使用的。要作到學以致用，就需要不斷地積累和思考。文物修復要求修復師不僅要有扎實的手工技能，還需要不斷學習新知識。3D打印技術的應用能夠極大地提升修復工作的精度和效率，讓一些復雜的修復工作變得更為簡便。以上是我在多年文物保護修復中總結的一些經驗，希望能為文物修復工作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