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立足于藝術地理學的視角,針對雙林寺的韋馱像雕塑展開相關研究。通過深入探討山西的地理環境以及地域文化對于雙林寺彩塑材料與風格所產生的影響,進而揭示該地區彩塑藝術得以形成的緣由。對韋馱像的雕塑藝術風格、表現形式以及文化內涵等具有地域性的特征予以分析,從而揭示其在地域文化當中所具有的獨特地位以及重要價值,為雙林寺彩塑的保護與傳承給予基礎性的理論依據以及實踐方面的指引。在藝術地理學的視域之下對雙林寺韋馱像彩塑的地域性成因加以分析,為理解與欣賞其雕塑藝術提供全新的視角與研究思路。
關鍵詞:藝術地理學;雙林寺;韋馱像;地域性
(一)自然環境對雙林寺彩塑材料的影響
山西高山峻嶺和平原盆地遍布,為彩塑藝術提供了大量的物質基礎。山西黃土高原為彩塑藝術提供了豐富的材料。工匠們充分利用黃土高原黃土的可塑性、穩定性,塑造了形態各異的彩塑,充分展示了雙林寺彩塑的藝術魅力。山西的氣候特點影響了彩塑在顏色上的應用,山西具有溫帶季風氣候的特點,使得本地植物種類繁多。平遙地區屬于溫帶大陸性半干旱季風氣候,彩塑受風化和光照的影響極大。因此雙林寺彩塑大量運用了懸塑手法,且大都有20~40度的傾斜,既能有效防止灰塵的累積,避免因過于頻繁清掃灰塵導致泥塑色彩脫落,還解決了觀賞的視覺角度差這一問題,使得觀賞者能夠輕松看到彩塑的面部表情,呈現立體感,營造佛國世界莊嚴神秘的氛圍。因此,雙林寺彩塑數量之多、保存之完整、構思之巧妙、技藝之精湛,令世人嘆為觀止。
雙林寺彩塑根據當地特殊的土質選擇適宜的土與水融合,在黏土中摻入纖維物等物質,搗勻后在木質骨架上進行塑造,均勻覆蓋住骨架,待其陰干后填縫、打磨,再根據傳統配色為泥塑上色。彩塑內里有麻繩和木頭,麻繩起到固定的作用,實現掛泥的效果(圖1)。土是紅黏土,土質黏性和可塑性強,對塑像能起到支撐作用,塑好之后不裂縫,用紅膠泥作表皮層,厚度約有銅錢厚。紅膠泥的形成是經水流沖刷到扇前湖沉積而成,因此較為細膩。該土產于太岳山北坡,山前沖洪積扇前緣。搭骨架的是粉砂質黏土,也叫亞黏土,它的位置靠近沖積平原的上游一側,沉積顆粒相對粗一些。平遙地處沖積平原的中部,多樣的地質狀況使得這里的土質獨具一格。
(二)山西地域文化與雙林寺彩塑風格的形成

山西地區擁有豐富的文化遺產和民間藝術,這些在雙林寺彩塑藝術中得到了體現。雙林寺彩塑藝術在保持佛教藝術莊嚴神圣的同時,充滿地域特色和文化氣息。山西曾是比較封閉的地方,地域隔絕對雙林寺的彩塑創作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在創作時,更多地關注本土文化的發掘與繼承,使雙林寺的彩塑藝術未受外來藝術思潮的過分沖擊,造就了雙林寺彩塑藝術獨特的藝術風貌。
佛像的塑造傳入西藏地區后,藏傳佛教逐漸形成,后得益于絲綢之路傳入中原地區。北魏時期疆域廣大,便于和中亞地區進行文化交流,這在外部環境上促進了佛教傳入山西。與此同時,北魏統治者積極接納外族人士,促進了佛教在北方的傳播。明代中后期經濟發展繁榮,市民階層興起,反映在文化層面上表現為審美需求的多樣化。
雙林寺現存的彩塑基本上都經過了明清時期的重修,因此極具明清時期審美特點。當時對于服飾的設計更加復雜化,且佛像的裝飾本身就比普通的裝束更具審美性。如天王殿門口的四大金剛,都頭戴佛冠,身體是偏黃的暖色,服飾采用了冷色搭配,使其看起來是沉穩的將軍形象,其身上還有腰帶打結用作裝飾,塑造得細致入微。最后一座殿中的娘娘形象的彩塑衣著裝飾更是直接依照明代的皇后進行塑造的,這反映了明清時期百姓對于皇家的尊崇。
(一)藝術風格的地域性
韋馱像(圖2)是我國佛教寺院中普遍使用的一種護佑佛像,它有豐富的造型和獨特的風格。韋馱像是山西雙林寺中最具地方特色的一尊佛像。它的地域特色既表現在它的藝術形式上,也表現在它的歷史、文化、宗教信仰以及美學理念等方面。
韋馱像臉部的線條既融合了北方的豪邁奔放與南方的精致細膩,又兼具武將的剛勁勇猛和書生的溫文爾雅。此形象的刻畫描繪,不但與佛教中對于韋馱的傳統描摹相契合,而且彰顯了人們對于英雄的尊崇。其面龐展現了一種莊重肅穆感,一雙眼眸仿佛能夠洞悉世間萬物。其姿態帶給人一種靜中有動的美妙觀感。對這一形象的塑造,為韋馱賦予了強烈的視覺沖擊效果。韋馱像的衣著亦呈現一定的地域特性。其風格、質地都受到地方傳統服裝的影響,表現了佛教的莊嚴、圣潔,同時也透露出民間藝術的質樸與鮮活。韋馱像在用色上具有一定的地域特色,山西民間美術在色彩上多體現鮮艷、活潑、明快的特點,藝術家在韋馱像對多種鮮艷的顏色進行精心的處理,使其更加豐富、協調,不僅表現了雄偉氣勢,也迎合了當地民眾的審美觀。豐富的顏色不但與佛教傳統的審美準則相契合,而且具有很強的創新性。韋馱像色彩的多元運用,呈現一種生機盎然、蓬勃向上的態勢,傳遞了當地民眾對于美好生活的追求與渴望。
(二)文化內涵的地域性
韋馱像在山西地區的流傳與普及,與當地人民的宗教信仰密切相關。作為佛教寺廟中的護法神,韋馱在當地人民心中具有極高的地位。明代的山西地區,普遍存在多神崇拜現象。不僅崇拜自然神、歷史人物,還敬奉宗教神靈和一些民間神靈,這體現了人們多神信仰的廣泛性和深入性。山西明代信仰的另一個特征是有明顯的功利性和自發性,尤其是平遙地區,晉商群體龐大,民眾對于神靈的信仰逐漸蒙上了強烈的功利色彩,因此當地的信仰有了自發性的特征,很大程度上體現了民眾對于信仰的自主性選擇。
韋馱菩薩是佛陀的保護神和忠實衛士。他以大慈大悲和智慧,一直在保護、引導修佛的眾生。他的出現,似乎成為山西人心中一股強大的力量,給了他們一種安定祥和的感覺。韋馱作為全國范圍內都受人敬仰的佛教菩薩,對于山西地區的信徒而言更是精神支柱。在當地人心中,信奉的其實是神明的精神,對于韋馱,則是信奉他的勇敢、力量和智慧,人們對于韋馱的崇拜使得他們在這樣一個守護神身上得到了精神慰藉。

在明代的山西,造像現象反映了彼時的人們對于佛教的崇拜逐漸朝著理性的方向發展。造成韋馱彩塑風格的成因是多維度的,一個首要原因就是受到當時山西地區的審美影響。雙林寺的彩塑反映了時代的審美情趣。從宋、元到明,是中國佛教美學與文化發展的一個重要時期。在此期間,明代對前朝美學文化的成就進行了有力的繼承,使其世俗化的特點更加明顯。佛教走向世俗化的關鍵原因之一,就是它越來越受王權青睞。明朝對佛教進行了大力推廣,還對佛教僧眾進行了嚴密的管制,使佛教的自主性不斷被削弱,并向明朝的封建君主低頭。在此期間,佛教與社會的聯系是復雜的,反映了佛教世俗化的深化過程。山西商品經濟的繁榮也是明代佛教的世俗化產生的重要因素。明朝以后,平遙一帶的工商業發展迅速。平遙商貿在唐、宋兩代就已經有了一定的規模,至明后期更是達到了一個極高的水平,晉商的數量和規模也逐漸擴大,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勢力。經濟的興盛,為佛教的世俗化奠定了扎實的物質基礎,并促進了佛教的融入。此外,市民階層勢力的膨脹,也是佛教走向世俗化的重要因素。明朝終結了蒙古族在元代的統治,處于相對安定的狀態,從而為商品經濟的繁榮創造了有利的政治條件。隨著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人們對物質生活的要求越來越高,他們的審美取向和利益傾向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了一種新的美學風格。于是,山西乃至全國出現了豐富多樣的民間文化,并對佛教的世俗化起到了推動作用。
自北魏起,佛教便在平遙得到廣泛的傳播和發展。北魏孝文帝時期,鑒于國力的強盛以及對佛教的推崇,平遙作為佛教發展的重點區域,佛教文化在此處展現出積極活躍的態勢。平遙佛教的昌盛,一方面有具體的實物作為依據,另一方面得益于曇鸞大師作出的杰出貢獻。依據歷史的記載,曇鸞大師在其晚年時期時常前往平遙為當地的信徒講解佛經,對平遙地區的佛教文化產生了深遠且重要的影響。在明朝時期,平遙一帶接連構建了九處佛教建筑。這些建筑既是承載宗教活動的場所,也是佛教昌盛的一種顯著象征,推動了平遙佛教寺院的建設以及佛像雕塑的發展,從而為平遙地區留存下了一份頗為豐厚的文化遺產。
平遙不但具備深厚的歷史內涵,并且彰顯了佛教信仰的多元性特質。明朝時期,統治階層把寺院劃分成禪、講、教這三種類型,目的是讓它們能夠在各自的領域內專注地進行相應的法事活動。豐富多樣的佛教傳播行為,給平遙地區帶來了多樣的宗派信仰,使佛教文化在該地區呈現多元化發展的趨向。所以,從明代開始逐漸有越來越多的塑像出現,雙林寺的彩塑作品,尤其是韋馱形象,作為明代平遙地區宗教信仰的具象化表達,便是這一藝術傾向的顯著例證。
從藝術地理學的角度對雙林寺韋陀雕像進行進一步的研究,可以看出山西平遙特有的地理環境、地域文化深刻地影響了雙林寺的彩塑的形成和發展。從環境因素對彩塑材質、造型的影響,到地域文化對其風格的影響,從而為認識雙林寺彩塑藝術獨有的魅力提供了一個新穎的角度。對雙林寺韋陀雕像的研究,既可以充實藝術地理的理論,又可以為我們鑒賞這種藝術形態提供一個新的角度。
作者簡介
王若男,女,漢族,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藝術學理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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